第十一章：跟我在一起（Together with me）
1．被你弄瘋掉了
剛被雨清洗過的天空，像琉璃一樣澄澈明亮。
我靠在窗台上，憋眉望著窗外的天空，等放晴時要把許多洗好的衣物拿出去晾晾幹。看看時間，還差3分鍾藥就要煲好了吧。
忽然從窗下的街邊閃過悅耳的笑聲——
“討厭，都說不要了啊！”一個穿著初中生製服，戴著紅色圍巾的女孩飛快跑著躥過。
緊接著身後跟過來一個身形微胖的女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仁美！拜托你這個時候害羞什麽啊，明天就是情人節了耶！真的要錯過這次機會嗎？”
叫仁美的女生羞澀地跺跺腳：“我知道啊，可是——真的要送那種東西去表白嗎？！”
“你不是說要在一堆追求者中突新製異？給他留下深重的印象？”
“可是……”
“走啦！少廢話！我們約定好這個情人節都要找到男朋友的！”
我看著兩個女孩拉拉扯扯地進了街道對麵的一家男性內衣店……內衣店？！難道要送心愛的男生**？
好勇敢！
忍不住，我就要在心裏為她們的舉動而鼓掌加油了！
因為看到她們，就會想起一年前的我，也曾有過這樣的幹勁，也曾跟好朋友元月約定，要在今年的情人節交到男朋友！
“咳咳——咳——”
隔壁房間傳來的咳嗽聲打斷我的思緒，我猛地一拍腦袋：糟糕！還在燉的藥！
姚小布，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胡思亂想什麽啊！早戀是有害的，是恐怖的——因為你那一係列任性幼稚的舉動，看看你把這個家庭都弄成了什麽樣子！
兩個月前回到羅拉市後，媽媽把原來的房子賣掉，給爸爸辦了一場簡陋的葬禮，然後把家搬到了現在這個偏遠的小城鎮。怎麽也不肯去住院治療的媽媽，說著“反正花錢也不會好起來，遲早都要死去”的話，堅持呆在家裏，導致病情越來越惡化……
其實她這樣做，是害怕她看病花掉所有積蓄最終離開後，沒有社會經驗的我，無法自力更生……
這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我擦了一把淚水，關掉爐火，用濕布托著藥罐把熱藥倒好，瞬間，一股濃烈的中藥味疊在本就充斥著中藥味的房間裏。
推開門，媽媽又在看爸爸的相片了！
消瘦的身體，蒼白的麵孔，不過短短數月，她卻蒼老了幾十歲……
聽到我開門的動靜，她很快把照片藏在了枕頭後麵，盡管心情沉痛還是對我微微地展現笑容。
我真的很想衝過去抱抱她！每天都想抱住她！
可是，她那麽痛！我好害怕自己的力氣會把她弄疼！
有好多的話想說，卻全都噎在了喉頭。我害怕開口，怕一開口眼淚就會控製不住地往下流。
一如既往的沉默……
媽媽在我沉默的目光中，喝下那一大碗苦澀無比的中藥，抬頭間，又是給我一個吃力的微笑：“今天……要開學了吧？”
“嗯。”
“去上課吧。”
“嗯。”
“路上……咳咳，要小心了。”
“嗯，我會的。媽媽我會早點回家。”
轉身走出房間的瞬間，淚水又掉下來了，因為看到被單上猩紅的血跡……盡管媽媽極力掩藏地用手遮蓋，染紅的那麽大塊麵積，我還是看到了！
媽媽能夠留給我的時間……還有多久呢？
如果……如果連媽媽也離開了，那麽，我要怎麽辦？要怎麽在這個世界生存？
突然發現我是個膽小鬼！我恐懼那一天的到來，根本不能承受這些！
背著書包失魂落魄地遊走在街道，入學通知書被狠狠攥在手心裏，頭腦一片混亂……我現在是要去幹嘛？對，是去上學！可是，還需要去上學嗎？上學後又怎樣，爸爸不會死而複生，媽媽也不會好好地活下來。
不要去上學了——
我把入學通知書狠狠地揉成一團，朝最遠的地方扔去。
可就在入學通知書脫離指尖的瞬間，媽媽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
“小布，要加油了，要好好地生存下去，不可以軟弱。就算有一天我也離開了，不能再陪伴在你身邊照顧著你，你依然要堅強地過下去！我和你爸爸，會在天堂裏看著你，守護你，隻有你過得開心幸福，才會得到我們的諒解。否則……你對不起的不是你自己，是我和你爸爸換給你的生命。代替我們活下去吧，開心地活下去。”
我不能放棄我自己……否則，爸爸媽媽永遠都不會原諒我！
通知書——
我擦著眼淚，目光慌亂地四處看著，找著，很快便發現它被風吹著朝街頭跑去。
我也跟隨著它的方向跑。
當它終於停下時，我跑到了它的身邊，正準備蹲身拾起它，街頭外突然衝進來一輛大型的巴士。我的心跳立即停在胸口，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腦中隻剩白光！
刹車聲！尖叫聲！東西碰撞聲！
緊接著，一雙手摁住我的肩頭：“喂，你有沒有受傷？”
我呆呆地抬起頭，看到那輛巴士停在我眼前，差一點，我就要被撞飛了！
“喂……是班長耶？”攥著我肩膀的那個人突然驚喜道，“班長，怎麽會是你？”
埃？
我睜大了眼，看到眼前一張熟悉的男生麵孔，是我們以前班裏最愛搗蛋的一個男生——
從巴士裏先後下來幾個探測情況的人，聽到如此，都快步走來，緊接著都皺眉看著我：“果然是班長！你怎麽在這！”
這居然都是我以前班裏的學生！再看那巴士裏，攢動的人頭裏，我也認出好些麵孔。
一個分外熟悉的身影突破重圍，走下巴士，帶著急迫的神情朝這邊直逼而來——楊湛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我突然害怕看到他，飛快地站起來，推開站在麵前的幾個男生，拔腿就跑。
怎麽回事？這麽狼狽的樣子，為什麽會被一堆的熟人撞見！尤其是楊湛遠！
他們怎麽會跑到這個小城鎮來的？
一堆的問號在腦海中亂衝亂撞，直到胳膊被一隻手拽住：“——還往哪跑！”楊湛遠的聲音幾乎是吼在我耳邊。
“放開我！”我掙紮著拚命想要甩掉他的手。
楊湛遠反而握得更緊了：“姚小布，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在這，怎麽離開紫荊市後就音信全無！你知道我家裏多急嗎，我有多急？派人去羅拉市四處打聽，都不知你們去向！”
“不用你管！放開我！”我又甩又跳的。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要讓人擔心到怎樣的地步！都快被你弄瘋掉了！”楊湛遠的眼睛通紅，忽然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傾身而來！
我隻感覺嘴唇一濕，就被吻住了。
掙紮著，腳不住往後退，楊湛遠卻步步緊逼，唇一刻也沒離開過我的唇，直到把我逼到角落斑駁著石灰的牆壁上。
“走開唔……”
雙手在他胸口又捶又打，淚水不斷地流過雙腮，我的思緒快要崩潰了。
等到嘴巴一獲得自由，我就張大了嘴，哇地大哭出聲——聚集了這麽久無處發泄的難過、鬱悶、委屈、痛苦、矛盾，通通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一雙溫暖的手將我整個圈在了懷抱，楊湛遠低沉的聲音：“對不起，我失控了。”
“嗚哇……”
“是我的錯，我的錯。”楊湛遠抱著我，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叫你別跑，你一直跑，怕你又跑出我的視線，怕你會消失。姚小布，我實在太想你……所以才失控了……”
“嗚嗯，嗚……”
“好了，吻都吻了，歉也道了，還哭什麽。”楊湛遠拿出一張紙巾，幫我擦拭著淚水，“還好我參加了這次野外生存擴展之旅，不然就差點錯過你了。姚小布，你逃不出我的手心，連上帝都在幫我。”
“你走開……”我哭得不歇氣地推開他，身體卻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走開，離我遠點！”
“不要，”楊湛遠從後麵又抱住我，箍得緊緊地說，“第一次嚐到思念的滋味，這麽痛苦。你走以後我告訴自己，如果再逮到你，絕不給你機會再逃開。”
2．讓我來喜歡你
原來聖華學校今年的野外生存擴展之旅定在了這個鎮的一個山落。
怎麽會這麽巧？就算躲在了這裏，還是會跟熟人撞到？！
透過兩邊街道的櫥窗，我看到一身狼狽的自己——邋遢的T恤和肥大的褲子，淩亂的頭發，以及有著縱橫交錯淚痕的臉龐。
楊湛遠緊跟在我身後半米遠的地方，幹淨的長褲，整齊的襯衣+針織衫+棕大衣，肩後還背著個大大的登山包。
第一次發覺，我跟他在一起的畫麵那麽的不協調！
“楊湛遠，拜托你別再跟著我了。”我猛地止住腳步，背對著他大聲地說著，“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
“你來這裏是幹嘛的？不去做你的正經事，老跟著我是幹嘛？”
“本來呢，我來這是參加野外生存擴展之旅的，”楊湛遠的聲調一如往常，調侃而又懶洋洋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在半個小時以前它丟下我開走了……所以這段時間要怎麽去分配，都由我決定。”
我握緊了拳頭，嘶啞地喊道：“什麽叫它丟下你開走了？分明是你逃跑了！楊湛遠，你快點回去屬於你的地方！”
說完這句話，我猛地朝前跑了起來。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夾雜著楊湛遠緊追在聲後的腳步：“短腿班長，跟我比賽跑，恐怕是你吃虧哦！”
該死……可惡……
怎麽也甩不掉這塊牛皮糖了！
楊湛遠簡直是輕而易舉就跑在我身邊，邊跑邊側著臉對我笑：“班長，請我去你家做客吧！這裏還蠻山清水秀的，我打算在這裏住幾天！”
“混蛋，都叫你別再跟著我了！”我跑著朝他揮舞了一拳，他輕輕鬆鬆地就避開了。
“急什麽，我又不賴吃賴喝，我會付房租的。”楊湛遠努努嘴，忽然問道，“對了，基於禮貌，我既然來了這裏，怎麽也要代表我爸媽去看望阿姨吧。她最近還好嗎？”
聞言，我的身體重重一顫。像是一雙手在瞬間抽走我身體的力量，雙腿邁不開步。
我停在原處，眼睛一圈紅：“我媽……她很好，請楊叔叔和楊阿姨放心！不過她需要休息，有客人來打擾的話，她會很不方便的！”
楊湛遠在我前方停下腳步，半側著身，探究地看著我，仿佛在琢磨我的話：“哦，是這樣？”
“嗯……”我垂下頭。
就在這時，從旁邊書店裏走出來兩個女生，其中抱著一大摞書的女孩因為隻注意跟旁邊的人說話，一頭撞在楊湛遠身上。
楊湛遠朝後踉蹌幾步，緊接著是書本“劈裏啪啦”掉到地上的聲音。
“哇，怎麽辦，我的書！”女生驚慌失措地喊著，“倒黴死了，才下過雨，地都是濕的……”
兩個女孩一起彎腰去撿，楊湛遠愣了愣，也加入拾書的行列。
趁著這時候，我飛快地轉身，朝一個方向飛也似地跑開。
故意進了錯綜複雜的小巷，在裏麵左繞右繞，直到心髒快得無法負荷，我才停下腳步，氣喘籲籲地回頭——果然，甩掉了。
甩掉他了……
如釋重負的同時，心中漫出空落落的寂寞感。
其實真的很想在這個時候，有一雙胳膊能伸出來給我依靠，讓我在他的懷裏安心哭泣。可是不可以的，我不能那麽自私……
這一天，我都失魂落魄的，不記得後麵發生了什麽。
半夜被隔壁傳來的聲響驚醒，剛衝進房間，就被她壓抑的聲音叫住：“我沒事，不過是打破了個杯子……咳，你去睡……明天是正式開學的第一天，咳咳，不要遲到了。”
“可是媽媽……”我上前欲給她倒水。
“不用，你去睡！”媽媽拒絕道，“這點事，咳咳……我自己可以。”
有著這樣逞強性格的我，是因為有著這樣逞強性格的媽媽。
垂在身側的雙手用力地握了拳，可是看著漆黑房間裏媽媽那雙黑洞洞的眼睛，我終於無力地鬆開拳頭：“嗯，我先去睡……媽媽有什麽需要一定要叫我。”
——分明知道她怎麽也不肯打擾我的。
剛關上房門，就聽到窗外響起擂鼓般的雨聲。
聽著隔壁房間極力壓低的，但仍然可以聽到的若有若無咳嗽聲，我再也睡不著了，紅著眼睛擰開台燈，翻開日記本。
剛寫了幾行字，淚水就豆子般砸在紙麵上。
“其實……比起你堅強的樣子，我更喜歡你偶爾表現出的脆弱。隻有這個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是被你需要的。姚小布，記住我的話，你不是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楊湛遠曾經說過的這句話，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中。而他當時說這句話那認真而又誠懇的樣子，也清晰如昨。
楊湛遠，那個家夥被我甩掉後，現在應該搭上回紫荊市的車了吧？
可是……憑我對他的了解，又覺得他不是個那麽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我笑著搖了搖頭，忽然又不受控製地站起來——
他對這個小鎮的地形不熟，如果他找不到旅館，一直背著大大的旅行包在外麵走……小鎮的治安不比城裏，一到夜晚就有很多強盜，專門敲詐來這裏的旅客。
況且現在又下著這樣大的雨！
真是危險！
我拿起手電筒和傘就衝了出去，剛到樓下又定住了：去哪找他呢？
那個傻瓜，外表玩世不恭，其實也有著小小的執拗，他不會從我走後還一直站在原地吧？不管怎樣，先上那邊去看看。
鎮裏的夜特別黑，隻有大馬路邊隔好遠才會有一盞昏暗的路燈，照著淒迷的雨線。
路麵因為連下了好幾天的雨而坑坑窪窪的，我打著手電筒行艱難地行走著，偶爾聽到遠處傳來的犬叫，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終於到了目的地，我舉起手電筒來來回回地照著，隻照到一片磅礴的雨幕。
“楊湛遠？”
心裏越來越不安，我在內心禱告著：楊湛遠，你千萬別出什麽意外啊。
“楊湛遠——你在嗎？楊湛遠——”
他不在這裏，他不會真的出了意外？
“楊湛遠！楊湛遠，聽到就回答我啊！”
心裏越來越焦急，可我安慰著自己：或許他沒我想的那麽笨，他應該找到了旅館……就算找不到旅館，也至少會找避雨的地方啊。
我咬住唇正準備往回走，忽然聽到一個聲音穿透雨幕：“我在這。”
我的內心一驚，把手電筒朝聲音來源射去：“楊湛遠？”
一個高大的身影飛也似地朝我這邊跑來：“嗯，是我。”
下一秒，一個濕漉漉的懷抱將我徹底淹沒了，手電筒從手裏滑落，雨傘也飛了出去。楊湛遠一身濕漉漉的，緊緊抱著我發著抖說：“對不起，我等得睡著了……半夢半醒的聽到你叫我的聲音，還以為是做夢。”
我驚訝：“睡著？你在雨裏睡覺？”
“不是，我在附近搭了個帳篷。”楊湛遠的聲音有些小得意，“對這裏不熟，不知道去哪裏找你。我猜我留在原地，你也許會回來找我。”
“那你沒事了？”我提著的心終於慢慢放下，“你沒有碰到強盜什麽的吧？”
“嗯。”楊湛遠居然像小狗似地，開心地笑著把濕噠噠的腦袋在我肩上亂拱，“你真的來了，你會擔心我……我好開心。”
我被他箍得一陣喘不過氣，推搡著：“放手啦！楊湛遠你這個變態，不要趁機占我便宜！”
楊湛遠非但不放手，反而箍得更緊地說：“我已經放不掉手了。”
他的身體怎麽那麽燙？他好像在發燒。
他的聲音在雨中低沉，仿佛囈語：“我原本決定放過你，他不珍惜……姚小布，跟我在一起吧，讓我來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3.流淚的原因
雨一直嘩嘩地下著，不但沒有停下的趨勢，還越來越大了。
實在是沒辦法的情況下，隻好把楊湛遠帶回了家……
我從衣櫃裏翻出衣物，輕手輕腳走出去，看到楊湛遠正借著手電筒的光芒，在打探這個簡陋的室內。
“喂，你在幹什麽！”我輕聲喊著，“快把手電筒關掉，你想弄醒我媽嗎？”
“哦——阿嚏——”
一個好大的噴嚏。
“噓！來之前我就警告過你的，別發出聲音！”我急得臉都要紫了，慌忙把手裏的衣物塞給他，“那個是我的房間，你去把濕衣服換下來。
楊湛遠剛關掉手電筒朝前走了兩步，就無頭蒼蠅地踢飛腳前的一張板凳——“碰咚”！
我簡直嚇得三魂去了六魄，開始埋怨自己為什麽要把瘟神拎進家門啊？不過膽戰心驚之餘，發現媽媽的房間裏並沒有傳來動靜，甚至連咳嗽聲也沒有聽到。奇怪，難道她今晚睡得特別好？
這樣的話，就更不能吵到他了。
我伸手拽住楊湛遠的胳膊，輕聲道：“來，跟著我走，我帶你過去。”
楊湛遠這家夥，居然趁機把手攬住我的胳膊，還很親昵地把頭也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小布妹妹，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發著燒的他，身體異常滾燙，透過衣物我能感受到他肌膚的熱度。
“什麽啊？”我盡量把頭往旁邊移。
“跟我在一起那件事。”
“到了，你快點把衣服換掉吧！”我把他一推，轉身就要關門出去，手腕卻被拉住。
“喂，姚小布——”楊湛遠聲音嚴肅地說道，“你到底還要逃避到什麽時候？”
“我才沒有逃避，因為我從來都很堅定地覺得我不會答應你。”我掙紮著甩開他的手，在昏暗中把頭抬起來，直視他的臉道，“我喜歡左曳，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還是無法阻止那種喜歡。所以，我不會跟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的。”
“你怎麽知道你不喜歡我？”楊湛遠不動聲色地說道，“感情的事，是可以培養的。”
“培養？”
“是啊，真正的愛情不是一見鍾情，而是日久生情。”他說著不知道從哪部狗血電視劇裏聽來的話，“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靠著簡單的‘喜歡’就可以的。他們需要磨合，才能相處，才能走下去……”
“所以呢？”
楊湛遠沉默了一會：“如果我說，為了你，我可以磨去我所有的菱角，你信麽？”
“我……”話題轉得太快了，我語噎，“這種事我怎麽知道！”
“你要信，”他丟出一個肯定的陳述句，“因為我真的可以做到。”
“你到底想說什麽？”
“左曳如果真的喜歡你……怎麽會不體諒你？”
這些我也知道啊！左曳從來都不為我考慮，他那麽驕傲、自私，怎麽可能會為我做出改變！
所以，搬到這座城市裏以後，我每天都讓自己生活得很忙，不給自己時間想左曳，那樣就不會傷心難過了！
氣氛突然之間就變得很曖昧很奇怪。因為一時間我找不到話去應對，空間裏安靜極了，隻有窗外風吹著雨撲在玻璃上的聲音，“嗒嗒，嗒嗒”。
楊湛遠的指尖滾燙，輕輕地探上我的臉，托住我的麵頰：“讓時間去證明吧，我真的會為你付出一切。”
我別開臉：“……你快點把衣服換掉吧，別感冒了。”
說完這句話，我幾乎是逃也似地出了房間，關上門。
背靠在門麵上，我好像剛做了三百個俯臥撐，心髒劇烈地跳個不停，身體也極致虛脫……
腦子又慌又亂……不停地回想著楊湛遠剛剛說過的話。
為什麽？難道我被他說的動搖了？
隔著一扇門，楊湛遠的聲音又輕輕地響起了：“其實我都知道了。”
埃？
“你流那麽多淚水的原因。”
淚水？什麽時候？
難道是下午撞到楊湛遠的那個時候？我哭得潰不成軍……
“對不起，讓你陷入這樣孤立無援的處境，都是我的錯。”楊湛遠的聲音嘶啞著，聽起來像被人用刀子割著一樣難受。
我搖了搖頭：“楊湛遠，你到底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又是長久的沉默。
楊湛遠和我隔著一扇木門，從他發出的聲音，可以感覺到，他和我是以背對背的姿勢對峙著。
就在我以為門內的他是不是已經睡著的時候，他聲音遲緩地說道：“李阿姨的病，一定不容樂觀吧。”
仿佛是當頭棒喝，我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為什麽……”我撐大了瞳孔，“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還沒有見過我媽，我也一直沒有說。我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啊，怎麽可能……他還是知道了？
是空間裏充斥的濃烈藥味讓他猜到？還是這簡陋的家庭和簡陋的擺設？還是……
“早就知道了，在你們離開紫荊市以前就猜到會變成這樣。”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間，楊湛遠接著道，言語間透著一股濃重的哀傷，“我媽盡了最大的能力去說服她，並向她分析了後果，沒想到李阿姨還是一意孤行選擇這麽做。……真是該死，如果當時我答應那個條件，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什麽條件？
我警醒地站直了身子，從他的話語裏，直覺嗅到了嚴重的陰謀感。他們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為什麽隻有我不知道，被傻傻地蒙在鼓裏：“楊湛遠，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
《下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