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1)有誰願意跟我坐的
那一天,整個二中都在討論這件事。
有的嘲笑歐陽夜熙軟弱,有的狠狠鄙視向薇薇的無情,有的人對歐陽夜熙抱以同情……
當然,歐陽夜熙的親衛隊在這時站出來了!她們不允許任何人聒噪歐陽夜熙的是非,散布一些難聽的謠言!同時,她們決定狠狠地教訓一下向薇薇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親衛隊,顧名思義就是一些喜歡和欣賞歐陽夜熙的女生,自發組成的團隊。
雖然歐陽夜熙處處輸給風子皓,在二中,他卻是無人能及的。
這些女生,從好久前就看向薇薇不順眼了,隻是礙於歐陽夜熙對她的百般寵愛,而不敢對她如何。
不過這一次,歐陽夜熙都放話不要她了,而她顯然也不再是歐陽夜熙的女人。整個二中都是歐陽夜熙的地盤,可想而知,向薇薇的處境?
那天上午第二節英語課,當向薇薇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若無其事走進教室裏——
她發現自己的位置空****的,課桌和椅子都不見了。
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她平淡而冷靜,很清楚知道是誰幹的。
繞著教學樓走的後花園走一圈,果然,她找到了它們——被人從三樓教室的窗口扔了下來。
椅子腿斷了兩根,課桌四分五裂。
她蹲在碎屑中,一本一本拾起淩亂四散的書本。
窗口上好多同學探出頭來望,大多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甚至還有人朝她扔礦泉水瓶和爛果核——
“去死吧,爛女人!”
“你還來上課做什麽,還不快去伺候好風子皓!”
“快滾去天華吧!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
還好,路過的老師喝止了這一切,向薇薇麵無表情地擦去額頭上的髒東西,淡淡一笑。
上課鈴打響之時,她終於收拾好一切,嘴裏嚼著口香糖,一蹦一跳地走回教室,依然是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站在教室門口,她眼神清明地看著老師:“老師,我要坐哪?”
“我已經跟學校打招呼,找找看有沒閑置的桌椅。這張凳子你搬過去暫用,這節課你跟同桌合坐一下吧。”老師扶扶眼鏡框,指著講台上的一張椅子。他已經聽聞了這個事件,卻還沒有搞到底是怎麽回事,隻知道跟歐陽夜熙有關。誰叫歐陽夜熙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被傳得滿城風雨?而他偏偏每天都會搞點事出來,讓校方頭疼得不行。
向薇薇笑眯眯的,目光散漫地在教室裏轉了一圈,落在歐陽夜熙的身上。
他是她的同桌——
本來,他們不是一個學校的,為了她,他執意跟她考上了同一個學校。
本來,他們不是一個班的,為了她,他動用權力把自己調到了同一個班級。
本來,他們也不是同桌,為了她……
向薇薇以為,歐陽夜熙被打傷成這樣,而內心也被她傷成這樣,起碼好多天都不會再出現在學校裏。可是他坐在那裏,傷口隻稍微處理了下:嘴角破的,有著血珈,身上臉上到處貼著OK繃。左眼有一塊好大的淤青。
他表情淡然冷漠,就像一個身負重傷的騎士。
聽到老師要讓向薇薇端著凳子跟歐陽夜熙同坐一張位置,同學們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著他們——
向薇薇好像沒有一點不自然,端著凳子,大大方方朝歐陽夜熙走過去。
“滾。”然而,就在她即將靠近他時,冷冷的聲音從他的口裏吐出,他看著她的目光放射著令人畏懼的冷光。
向薇薇的腳步頓了一下,無所謂地一笑,回頭看著老師:“哎,他讓我滾?”
她的態度神情,和往日沒有任何不同。
她越是這樣,反而越引起眾怒——從來沒有見過心腸這麽狠毒的女人。不,不是心腸狠毒,她根本就沒有心!她怎麽還有臉站在歐陽夜熙麵前,怎麽還有臉笑得出來?就算她不愛歐陽夜熙,歐陽夜熙以前對她這麽好,哪怕她把他當做一隻狗,狗被人打傷了,她也會感到心疼吧?她到底是不是人,有沒有感情?她是個冷血動物!
講台上,不明狀況的老師一愣:“那你隨便找個同學跟你坐吧。”
向薇薇掃視了一圈整個教室:“同學們,有誰願意跟我坐的?”
“……”
“一個都沒有嗎?”
“……”
“老師,好像並沒有人願意跟我坐一塊的。”她無辜又帶著點俏皮的模樣看著老師。
老師怪異地看了看歐陽夜熙,又看了看向薇薇。
歐陽夜熙對向薇薇的喜歡大張旗鼓,這是A市眾所共知的事!
學校的老師們自然也就把向薇薇當做歐氏未來的媳婦那樣看待。
沒有老師敢得罪學校最大股東的歐氏PIO集團,自然,也就沒有人敢得罪向薇薇……
不知道他們又鬧了什麽矛盾,老師扶了扶眼鏡框:“那你就暫時在講台上坐一節課吧。”
那節課,向薇薇坐在旁邊的講台桌上,接受著無數遞過來的視線。
她大大方方,還是那副沒事人的厚臉皮樣子。
“媽的,向薇薇那個賤人,真想搞死她。”
“別提她了,一想到她我就吐血。簡直侮辱我們的視線,你看她那副賤樣……”
“就是,也不知道歐陽夜熙當時看上她哪一點了。”
衛生間的隔間裏,向薇薇默默地坐著,聽著外麵的閑言碎語,目光閃了閃。
嘴角上愜意的笑終於退去,她靜靜地坐在那裏,等著上課鈴聲的打響,等著外麵的人全部都走光……就在四周安靜得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揉了揉臉,勾起一抹淡笑站起身子。
忽然聽到“喀”的一聲響從頭頂傳來,仰臉看去時,從隔板上高舉的水桶正好朝她傾倒過來!
向薇薇慌忙閉眼,髒髒的水傾斜而下,將她澆了個透濕。
她用手捂住口鼻,水桶卻直接扔下來,正好蓋在她頭上——
“哈哈哈哈哈哈……快走……”
廁所外忍不住爆發出一陣高調的笑聲,緊接著是淩亂逃開的腳步聲。
向薇薇摘去水桶,打開隔板門,走到清水池裏清洗著身體。
髒水沿著她白皙的麵頰滑落,白襯衫也全是汙漬,身子還有拖把條掛在肩上。她把手臂抬起來放到鼻前一聞,刺鼻的味道立即令她皺眉。
她洗了臉,又用冷水衝幹淨了頭發。身上的衣服髒而透濕,她卻不能脫下來……
鏡子裏,她的麵孔蒼白,透濕的白襯衣裏可以看到她曼妙的身體曲線……在同齡的女孩當中,她的身體算發育得很好的了。可以想象當她這樣出現在校園裏時,會受到怎樣的火辣目光。
雖然現在是上課時間,卻也不排除很多班級室外活動的可能。
歎了口氣,她走回隔板裏,坐著,等著衣服自然風幹,等著最後一節課的結束……
“噫……好臭啊。”
向薇薇剛走進教室,離她最近的一個男生立即捏住鼻子,誇張地退開。
明明已經離放學過了好長時間,班裏的學生竟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一個人都沒有離開?
向薇薇看著滿教室黑壓壓的人頭,一愣,瞬間明白:他們怎麽會舍得走?那幾個朝她身上澆水的女孩,應該是他們欺負她的代表吧?整個班級裏的學生都知道她在廁所裏躲了一節課!
“真的好臭啊……怎麽有股衛生間的味道?”
“喂,你們是不是大便在身上了——”
各種難聽而又故意的聲音,在向薇薇出現的那一刻相繼響起:“怎麽突然這麽臭了?好像味道是……她身上發出來的?”
“向薇薇,你剛剛掉馬桶裏了?”
向薇薇的目光清冷,絲毫不為這些話所動。目光散漫地看了一圈整個教室……在掃過歐陽夜熙時,有幾秒的停留——
2)終於把她弄哭了
歐陽夜熙趴在桌上,暖色的光從窗口閃耀進來,在他的發上鍍了千絲萬縷的光芒。他好像睡著了,好像完全跟這個喧嘩的場景隔離,但是向薇薇知道,他不可能睡得著。
他為什麽還沒走?他竟可以冷眼旁觀地看著她被人欺負?他真的說到做到了,立即就跟從前的歐陽夜熙判若兩人嗎?
是啊,她還指望他能做什麽呢?上來幫她?把一切欺負她的人都彈開?!宣告她是他的女人?比起那樣,她寧願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承受。
是她親手推開他的,她以為他們的感情不管如何,都是屬於他們的事。
她計算到了結局,卻沒計算到這過程——會有這麽多人因為她的“背叛”,而替他出頭,替他教訓她!
向薇薇回過神,迅速朝講台上走去,她想要拿起寄放在講台上的包包——自己的課桌和椅子都沒有了,她的背包隻能是寄放在這裏。
可是講台裏裏外外都找遍了,沒有!
心裏最後一絲忍耐也到了底限,她冷冷地站在講台上,看著這些人:“又是你們幹的吧?你們誰把我的包藏起來了?!”
台下各聊各的,各玩各的,壓根就沒有人理她。
“你們現在這是在幹什麽?孤立?群體攻擊?你們不覺得你們這樣做有多幼稚三八?我的事,你們憑什麽來插手。”向薇薇說得義憤填膺,“把我的包包還給我!不然,我就叫老師了!”
“叫老師,哈哈哈?”一個黑皮膚男生插嘴喊,“那你就去叫老師來管啊。”
哪個老師敢管歐陽夜熙的事!
向薇薇咬了咬唇,手掌奮力地擊在講台上,她惱怒地低吼:“你們別欺人太甚——”
如果此時此刻,向薇薇是哭著出現在他們麵前,或者是低聲向歐陽夜熙道歉、示弱、示軟,根本沒有人會忍心跟一個柔軟女生作對。
可是向薇薇柔軟的外表內,有一個強悍的靈魂。她的表現每次都這麽欠扁,這麽犯賤,讓大家想要更欺負她才是!
“她是不是發火了,好可怕,她剛剛在拍講桌!”
“我嚇得全身發抖耶,怎麽辦。她會不會殺了我啊?”
譏諷的聲音夾著嘻嘻哈哈的嘲笑聲,讓向薇薇的頭一炸一炸的,就會要爆裂。
她本來就感著冒,剛剛又衝了冷水,在陰涼的衛生間呆了一整節課。頭皮上仿佛插了千萬根針,她的麵孔一片煞白。
忽然覺得很累,覺得身體裏所有的力量都在流失,覺得再也撐不下去,覺得很辛苦。
趕在這以前,她轉身朝教室外走去。
腳步每一下都拖得很重,額頭上有冷汗不斷地滴淌而下。呼吸綿長而艱難,她疾步走了一段,發現四處都沒有人,靠在走廊邊,手掌用力摁住心口的位置。
全身僅剩的力氣都集中在那隻手上,狠狠地壓住心髒,阻止它紊亂的跳動,阻止那種慢慢蔓延開的劇痛。
還好,她已經忍耐成了習慣,隻消一會兒,緊繃的身體曲線就放鬆了。
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抬起頭來,眯起眼看著蔚藍明亮的天空——忽然視線落在蔚藍天空之下,操場上高高的桅杆上,原本掛著國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那隻兔子包包!
向薇薇愣了一下,緊接著,快速跑下階梯,跑進操場,跑到升旗台前。
桅杆那麽高,她的書包孤零零地被掛在最頂端。附近在打球運動的學生不時朝這邊看一眼,指指點點地談笑。
向薇薇伸手想要把書包弄下來,卻發現電子按鈕是帶了鎖的。
或許剛剛跑了步,又或許方才胸口的劇痛隻是前奏!忽然,胸口傳來更用力的絞痛,連呼吸都被剝奪了。
陽光下,向薇薇的麵孔紙一樣蒼白而單薄,如果這時有人在附近,看到她,就會發現她的嘴唇也是青色的。她靠著桅杆,支撐著想要等痛楚過去,卻是沿著桅杆一點點坐下去……
深怕被人發現異樣,她克製著,雙臂用力圈住膝蓋。
全身因為劇痛一陣一陣的**,遠遠看去,卻以為她是在抽泣。
教學樓外廊式的走廊上,同學們團團聚集著,親眼看到向薇薇跑到升旗台前,親眼看到她坐下去哭泣。
大家頓時覺得暢快人心!
“終於把她弄哭了,要搞垮這女人還真不容易。”
“看起來,還蠻可憐兮兮的……”有人就是見不得人悲慘。可是別人不悲慘,他們又不痛快。
“今天給她的教訓夠多了,看她還老不老實!不老實,繼續**她,直到她老實為止!”
……
歐陽夜熙靠在教室門前,目光凝滯,一瞬不瞬地盯著某一點。
遠遠的,他見她靠坐在桅杆前哭得傷心,這麽多年了,他從來還沒看到過她哭的樣子。
不管什麽時候,她都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事是她在乎的,亦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擊垮她,原來,她也是會哭的,她不過也是個普通的小女生……
心中的憤恨,和早晨她帶給他的恥辱,幾乎就要在她的柔軟中擊碎。
他承認他永遠是這麽犯賤,不知所謂。她都那樣不要他了,他竟還念著她,關心她的感受,為她被受欺負而心痛,為她的難過而心酸。
剛毅緊繃的麵孔,似乎再也無法不為之動容——歐陽夜熙轉過身,疾步就要下樓,告訴她,隻要她收回早晨說的話,他可以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可是,就在他轉身的同時,有聲音抵呼起來:“快看,是風子皓來了。”
3)我就是個自虐狂
陽光下,風子皓披著燦爛的金色走在林蔭道間。
他似乎早已對二中上午所發的事有所耳聞,所走的方向是去往操場的。
穿著天華的校服,卻依然是副王子模樣。柔軟卷曲的發,牛奶白皙的麵孔,黃金比例的身段。他是那樣耀眼的發光體,不管走到哪,都可以輕易讓人注意到,讓人無法漠視。
“哎呀,這個賤人的相好來了!她肯定又要神氣死了!”剛還在同情向薇薇的女生,立即因為風子皓的出現又變得咬牙切齒。
是啊,她們嫉妒!向薇薇這樣的壞女生,憑什麽可以得到歐陽夜熙的寵愛,現在又得到風子皓的青睞?難道帥哥的眼睛都是瞎的?
嫉妒+不甘,轉化成仇恨,一雙雙冒火的眼睛盯著他們——
操場上,午後輕輕的風吹動著。
“向薇薇。”風子皓在她麵前站定,清清淡淡的聲音喊著她。
他也和大家一樣,以為她是哭了。難以想象這個女孩哭了是什麽樣子?可是當向薇薇抬起頭時,一張麵孔蒼白,沒有一滴淚水的痕跡。
看到他,向薇薇先是一愣,可是很快,她想起現在是放學時間,作為她們之間的約定,他要來接他的。
勉強撐起一個微笑:“你…來了?”
“是啊,我來接你了。”他說話的聲音異樣的溫柔,眼底卻是屬於他的冷漠。忽然彎腰,他一手托住她的肩,一手勾起她的腿,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她打橫抱起。
向薇薇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一隻手還緊緊地壓在胸口上,她震驚得就要掙紮。
“怎麽,不是你說在公共場合要表現得對你很寵溺疼愛的?”風子皓嘴唇貼著她耳根,譏諷地說,“他們可都在看著。”
經過風子皓的提醒,向薇薇這才發現走廊上那一堆還沒散去的學生。
當然,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後的歐陽夜熙——不管他藏得再深,再遠,在人群中,她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到他。
蒼白的唇動了動,向薇薇低聲:“謝謝。”
風子皓來時帶了幾個保鏢,顯然是有備而來,三下五除二卸下了升旗桅杆的電子鎖,把向薇薇的包包拿下來。
在外人看來,這是最溫情的灰姑娘落難時,王子趕得及時地來拯救她的景象。
可是向薇薇不是灰姑娘,她是巫婆,巫婆憑什麽能受到王子的垂青!
恨得牙咬咬的女生們,繼續商討“教訓”向薇薇的下一個步驟。
而一直靜望著這一切的歐陽夜熙,神情疲憊又冷漠。看著樹蔭下,被風子皓溫柔地打橫抱著,越走越遠的兩個人影,他感到一絲滑稽的可笑。
歐陽夜熙怎麽會知道,就在風子皓抱著向薇薇走到沒有人的地段時,雙手一鬆,向薇薇猛地跌落在堅硬的水泥石地上。
緊接著,那隻包包也被扔到她腳前。
風子皓仿佛難以忍受她身上的味道,退後了兩步,臉色也因為自己身上沾染了這種味道,而微微地變得難看。
他是有潔癖的,可是剛剛,他竟抱著在廁所裏呆過整整四十分鍾,還被潑了洗拖把髒水的女人——二中今天發生的所有事,包括向薇薇經曆的每一個小細節,都沒有逃過風子皓的耳朵。
二中有風子皓的人,就算是沒有,這麽精彩的段落,也會很快傳到他耳邊吧。現在不關是天華的學生,A市其它學校的學生估計也都聽到了。
輿論的力量不可小看,隻要一條短信,一個電話,消息就跟無法控製的病菌,朝四麵八方迅速地散播開來。
站在向薇薇麵前,風子皓目光如炬,定定地盯著她:“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向薇薇歪著頭,裝作聽不懂。
“我問你為什麽要跟歐陽夜熙分手?!”
憑借歐陽夜熙的影響力,她現在的做法簡直是自掘墳墓。聰明的女人都是腳踏兩條船的,盡量地做到不動聲色的自保。可是向薇薇現在的做法卻是常人無法理解的詭異。
“抱歉,風大少爺,這是我的事。”
向薇薇笑著眯了眯眼,心痛是一陣一陣的,現在她好受了一點,但怕還會發作,抓起兔子包包,掏出“木糖醇”,倒了兩顆吃進去。
抬眸時,見風子皓依然在定定看著她:“這是什麽?”
“木糖醇啊。”怕他起疑,她拍拍身上的草屑起身,微笑著把“木糖醇”遞過去,“要吃嗎?”
還在半空,就被風子皓一把打落在地。
他厭惡她身上的味道,躲她還來不及——
向薇薇彎腰撿起“木糖醇”,她知道他不會吃她的東西,她是故意的!
“不吃就不吃,幹嘛打掉人家的東西,你這個人真是沒有禮貌耶。”向薇薇雖然一身狼狽,臉色還是蒼白的,但她嘴角輕鬆愜意地笑著,恍若什麽也沒遭受過。
風子皓看不懂地盯著她:“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我最近記性不好——你問了什麽來著?我忘了。”
“我在問你為什麽要甩了歐陽夜熙,這對你並沒有好處!”
“我說過這是我的事啊,我們約定好的,我的私事你不許過問。”向薇薇輕輕地笑著,忽然皺起眉頭,“風大少爺,難道你最近的記性也不好,也忘了?!”
她背起包包,身體在止痛藥的緩解下好多了,步伐也變得輕盈了些。
她跳著朝前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過頭,在閃耀的光線看著他說:“你實在想不通……就當我是個自虐狂好了!”
她點點頭,仿佛在認可這個詞匯:“嗯,沒錯,我就是個自虐狂!”
她的回答,顯然不是風子皓滿意的——其實以他的個性,他不喜歡探測別人隱私,對任何人事都漠不關心。可向薇薇有違常人的邏輯,匪夷所思的行事風格,引起了他探究的興趣!
忽然胳膊上插進來一隻手——
風子皓一愣,就見向薇薇挽著他的胳膊,很親密地貼著他微笑地說:“……有人來了。”
對麵,兩個閑逛的學生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經過。
向薇薇挽著他的手說:“馬上就要出校門口了,外麵人更多呢,就這樣讓我挽著你出去吧。反正你都被我弄髒了,也不在乎更髒一點吧?”
“……”
“大不了,你的衣服我幫你洗幹淨!”
“不必了。”他冷冷地拒絕,“這件衣服我不會再穿。”
向薇薇訝異,緊接著笑著點點頭:“唉,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不過,他這不是校服麽?又一想,校服又怎麽樣,有錢人,校服都可以訂做嘛。
4)他遠比她想象中的堅強
向薇薇回到家,毫無意外的,又是一室清冷等著她。
她討厭身上的味道,尤其是被風幹後,那味道好像滲透到了她的皮膚裏。
躺在浴缸裏,閉著眼,她的腦海中回放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想到歐陽夜熙被挨了一拳又一拳,想到他被揍倒在地,吐出鮮血,想到他的冷漠……
她不知道她是靠著怎樣的力量支撐過來……真累啊……
原來人被逼急了,原本以為不可能做到的事,都那麽輕易啊。早知道,她就應該早點故作冷漠,早點執著地甩了歐陽夜熙的。
如果早一點,是不是他受到的傷害就會少一些?
洗完後躺在**,仿佛是所有的力氣都被消耗幹淨,她累得連泡麵的力氣都沒有。
向薇薇沉沉地睡著,不知道睡了多久,在那片黑暗中,她貪戀著這時光,真希望,能夠永遠都這樣睡著……
從小她就覺得死亡不是可怕的事,因為從出生那刻起,她就不是個健康的孩子。
醫生們告訴她,她隻有接受治療,接受手術,才能健康起來,否則她可能會隨時死去。
向薇薇想,反正自己是個沒有人疼愛的孩子,就算死了又怎樣?死,是對她最好的解脫。
她把每一天都當做最後一天那樣過,努力忘掉傷心的事情,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她不希望在人世間生活的最後一天是傷心難過的——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牽絆,沒有寄托,沒有留戀,所以,每天都過得都很輕鬆。
為什麽,要遇見歐陽夜熙呢?為什麽,他經常要說“我很愛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一天你發生了意外,我也活不了”,這樣的話呢?
為什麽她怎麽打他罵他凶他,對他不好,他都那麽犯賤,都一如既往地對她那麽好呢?
是不是上天覺得她可憐,所以派他來給她溫暖?
可是她一個人真的覺得沒關係,他對她那麽好,她還不起。這輩子還不起,人也不可能會有下輩子。
可惡!向薇薇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了,她變得心事重重,恐懼未來。
她不能再坦然地麵對自己的病情了,她害怕死亡。
如果自己死了,歐陽夜熙怎麽辦?這樣的問題每天每夜困擾著她,他對她越好,那愧疚感越是像逐漸變大的包袱,捆綁在她的身上。
為了他,她前後做過兩次手術。醫生們騙她了,她不但沒有好起來,反而加重了器官的衰竭。
她活不長了……
如果從來沒有碰見歐陽夜熙多好,他是那麽好的一個人,他應該碰到更好的女孩子,應該很幸福很幸福……
擺設簡單的房間裏,許多的小玩意都是歐陽夜熙送她的:鴨子造型的台燈,聖誕老人造型的筆筒,Hello kitty的一係列文具用品。
小**,深睡中的向薇薇抱著歐陽夜熙送給她的小熊——
忽然她彎起嘴角,甜甜地笑了起來。因為她夢見歐陽夜熙喜歡上了別的女人,他跟她結婚了,還生了許多可愛的孩子。
歐陽夜熙每天都過得很幸福。
夢裏,向薇薇變成了一個天使,她揮動著潔白的翅膀,守護著他們。
歐陽夜熙感激地望著她:“向薇薇,謝謝你當初放過了我,謝謝。”
向薇薇微笑著搖搖頭:“不用謝,其實放過你,就是放過我自己。小賤,要幸福哦……”
……
刺耳的電鈴聲突然響起!
那聲音持續不斷地響著,將向薇薇從睡夢中驚醒。
她全身很累,很困,身體又熱又燙,手機一直不接,就一直鍥而不舍地響著。
摸索著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她每次都習慣把手機往枕頭底下一塞,雖然歐陽夜熙說過她很多次:“你不要命了?手機有輻射,睡覺時不要把手機放在枕邊。”
他本來想讓她關機更好,可是他又怕她關機了找不到她在哪。
向薇薇卻覺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她的命運,從出生那天就注定了,就算手機輻射真的能殺死人,要等輻射殺死她,那也要好幾十年以後呢。她等不了那麽久了。
眼睛困得睜不開,她看也沒看來電顯示,接起——
“喂。”對方低沉的聲音,讓向薇薇還猶如在夢中。
“幹嘛啊,又打騷擾電話,人家在睡覺呢!”像平時那樣,把手機一合,扔回了枕頭下麵。
向薇薇很嗜睡,對她來說睡覺時間很聖神,誰也不可以打擾。一般被掛了電話的歐陽夜熙是萬萬不敢再打來的。
抱著維尼小熊,向薇薇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可是兩分鍾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睜開眼,困意也一下子全消失了。
她剛剛聽到了歐陽夜熙的聲音?她在做夢吧,她怎麽會接到歐陽夜熙的電話?
剛睡得迷迷糊糊中,她差點就要以為他們還是從前的小賤和向薇薇。
把手機拿出來,調出已接來電,果然看到“小賤”這兩個熟悉而親切的字眼!
心口,忽然擂鼓一般慌亂地跳了起來!向薇薇深吸兩口氣,猶豫著,把電話回撥過去——
她平時是從來不回撥電話,如果沒有事情找他,也從來不會主動給他電話的。
在他們的相處中,她屬於被動到死的一方。
如果是別的男人,相信沒有人會受得了她這樣的無視和冷漠了吧?偏偏歐陽夜熙就是可以。
聽到電話接通的聲音,向薇薇靠在床頭上,手心不自覺有汗:“喂,歐陽夜熙?”
剛出聲,就破音了,她用力清了清嗓子,嗓音還是啞的。
“嗯。”對方清清冷冷的回應,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不好意思,咳,剛剛在睡覺,睡糊塗了,找我什麽事?”以前他可以沒事也打電話給她,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他給自己電話一定有事。
電話那頭,歐陽夜熙的聲音低沉的,聽不出喜怒:“我的筆記本是不是還在你那?”
向薇薇的視線下意識望向寫字台,目光落在歐陽夜熙黑色的筆記本電腦上。
現在電腦普及,很多地方都需要用得上,就算現在學習也離不開電腦查資料……
歐陽夜熙看不慣她跑到魚龍混雜的網吧裏去,本來要送她一台的,但向薇薇有她的原則,小禮物可以收,但堅持不收貴重的東西。
歐陽夜熙隻好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塞給她,美其名曰“借”給她用用……可是這一“借”,筆記本就在她家裏呆了一年多。
差一點,她都要忘記這東西應該要物歸原主的了。
“嗯嗯,還在我這裏呢。”向薇薇望著筆記本的目光開始放空,“你要拿回去了是不是?這麽久了,也是該還給你了。”
歐陽夜熙一句話不多:“我六點半左右去拿。”
“哦哦哦,不用,我給你送過去好了……咳咳咳。”說著話,嗓子又開始啞了,她清著聲音,“你現在在哪?”
“喀”,手機被掛斷的聲音。
向薇薇聽著掛線的盲音,腦子裏也是一排的盲點。
怒,歐陽夜熙居然掛她的電話?
她是還沒睡醒還是怎地,她的話還沒說完,歐陽夜熙居然敢掛她的電話!?
以前,歐陽夜熙別說敢掛她的電話了,就算她讓他掛,他也磨磨唧唧地不肯,要等她先掛了電話……
他說過,他永遠都不會先掛她的電話的。因為他喜歡她的聲音,喜歡聽她說話,哪怕是多說一個字也好。
很快,向薇薇又悵然地笑了起來。
既然是以前了,還想那麽多做什麽。他都說過他不會再愛她。
這分明是她預算好的,可是他能這麽快就把愛收回去,突然之間判若兩人,變得這麽果斷,這是她所料不及的。
是他本就沒有這麽愛她,還是她把他的愛想得太深?
剛分手,他就來索要回他的東西了……雖然他的東西,她也的確應該還給他。可是,他主動打電話提出來,她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難受起來。
她分明知道,他這麽有錢的人,才不在乎一台電腦。他要回去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徹底跟她撇清關係。
歐陽夜熙,好樣的,是個男人。原來他遠比她想象中的堅強……
5)向薇薇,我會忘掉你
向薇薇支撐著軟綿的身體爬下床。
既然他想要回屬於他的東西,那她就順便把他的東西都還回去。他送她的東西,每一樣,她都還保留著的,哪怕是圓珠筆……
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全身也沒有一點力氣,向薇薇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啃著幹麵包。
忽然,她想起什麽,翻箱倒櫃找出一個大塑料袋。
裏麵裝著板藍根、止咳糖漿、白加黑……等等一堆常備藥,是歐陽夜熙買給她的。
她相當於獨居的生活,他很怕她一個人在家,生病了不通知他,身邊也沒人照顧。所以買了這些藥時,他再三囑咐,一旦感覺身體有什麽不舒服,一定要吃藥。
向薇薇對症著自己的病狀,翻撿著一些藥吃了。
用力咬了咬嘴唇,她重新麵對著這個臥室——把歐陽夜熙送的東西都收起來以後,整個房間都空了一半。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他填滿了她生活的空隙……
再看打包好的東西:大袋三個,小袋四個,裝不進去的大布娃娃2個,其它數不清的小布偶也也占了一個包包。
乍一眼看去,還以為是搬家。
向薇薇坐在椅子上歇氣,目光卻依然在房裏搜索著,看還有沒有落下的東西是他的。
目光再次轉回筆記本上,想起筆記本裏的東西都是自己的,開機,把電腦裏的相片拷貝出來……其它統統刪除。
幻影燈中,相片飛快地自動跳躍瀏覽:他們笑著在海邊,他們走在大街上,他們在侏羅紀公園,她對鏡頭後的他做鬼臉,他們站在飛滿白鴿的廣場上,他們……
忽然覺得很累很累。
看看時間,18:20分,差不多他要來了。
等等,XX月XX日18:20分?時間跳了三天!
難怪剛剛渾身無力,餓得仿佛能啃下一整頭烤乳豬。她居然在**睡了三天兩夜?
向薇薇打電話叫來門衛大叔,兩人合力把那些誇張的大包小包提到小區的門衛室裏,清點著,忽然耳邊響起車喇叭聲。
向薇薇有所預料地抬頭,果然看到歐陽夜熙的布加迪開進小區。
他經常來,幾個門衛全都認識他了,向薇薇站在窗口前喊:“小賤,喂,小賤!”
可是她生著病,發聲就很吃力,更別說叫喊了。她以為他一定聽不到她的聲音,誰知道布加迪很快一轉彎,又退回來,停在她麵前。
車窗玻璃緩緩打下來——
駕駛座上,歐陽夜熙麵容剛毅,皮膚在暗淡的車內顯得略黑。他看著她,表情有些僵硬,連視線也是僵硬的。
向薇薇趴在窗口上,卻是向往常那樣大方地一笑:“喂,你耳朵好靈的呢,我叫這麽小聲你也聽得到?”
是,隻要是她的聲音,他的耳朵就會變得好機靈。他沉默地看著她,看著她略顯蒼白的麵孔。
她生病了,一定也沒有好好吃飯。
但是他很快別開目光,漠不關心地說:“我的東西呢?”
“在裏麵,你自己進來拿吧。”
他本以為她會遞給他,就讓他趕快滾。她居然叫他進去拿……
他的心跳了一下,不動神色地關門下車,走進門衛室。剛進門,看到堆放在中間的東西,全身血液倒流!
向薇薇靠在窗口說:“這全都是你的東西,我都收拾好了,正好你一起帶走吧。”
歐陽夜熙背著她,背脊僵硬,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站了好一會,她見他也沒有行動,正要走過去看是怎麽回事。
“你這是什麽意思——”一聲低吼突然從他的胸口炸響。
向薇薇一怔,步子僵在原地。
歐陽夜熙隨手拿起一個袋子,一倒,各種小玩意都空出來,五顏六色地散在地上——他送她的風車,送她的相框,送她的MP4,送她的水晶球,送她的……
每一樣,都承載著他們曾經相處過的回憶。
她這是什麽意思?已經跟她決裂了,就連有他的過去都全要抹殺掉嗎?
她這麽討厭他,已經討厭他到連回憶都要驅趕他……
歐陽夜熙猛地回頭看著她,他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的陰沉可怖。
看到他的表情,向薇薇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
這種表情,她以為永遠都不可能會出現在他臉上,更何況,還是對著她!
“你……你瞪著我做什麽。”向薇薇咬了咬唇,“不是你要拿回你的東西的嗎,既然你想拿回去,我就順便把其它的東西也還給你。”
“我歐陽夜熙送出去的東西,從來都不會再拿回來!”他目光如炬,聲音冰寒而冷硬!
筆記本是借給她的,而其它的東西,卻都是他送她的。
這兩者的性質差別有多大?她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這三天裏她都沒有去學校上課,他以為她出了什麽事。他坐立不安,心慌無比,每分每秒都想著她在做什麽。開著車,下意識地就繞路來到這個小區,卻沒勇氣進來。
想要打個電話給她,卻找不到可以打電話的理由,最後想了好久,他想到了這個辦法,既可以給她電話,又可以趁機看到她,知道她過得怎麽樣,好不好……
怕她識破他的動機就不來了,他表現得冷漠又疏離。
她居然回了他電話,他好高興,他也如願見到她了……雖然,隻有這短短的幾分鍾。
看到她臉色雖然蒼白,但能自己行動,應該沒有大礙,他正要放心離開,誰知道,她居然給了他一個這樣大的“驚喜”!
她嫌他被傷得還不夠重嗎,已經被狠狠地碾在地上,她還要再捅幾刀。
她是在間接暗示他快點死心?——他死心了,在她和風子皓旁若無人地親密相吻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死心了。
當時他想,這輩子不管有多愛她,也不會把這份愛繼續下去。他會忘掉,把他們的從前忘得一幹二淨,徹底將向薇薇從他的生命中連根拔出。
可這需要時間。也許是一年兩年,也許是五年十年,也許是一輩子……
他不在乎時間,隻要能忘掉她,總有一天會忘掉她。
可是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她殘忍地做了這一切,把他心目中的她的好印象狠狠撕碎!
表情陰沉而憤怒,歐陽夜熙步步緊逼到向薇薇麵前——
幾個門衛見形勢不對,不約而同地離開這裏,把空間留給他們。
向薇薇退回到窗口邊,皺眉看著歐陽夜熙:“喂,你這是什麽表情,跟誰學的啊。喂,別再靠近我,小賤——歐陽夜熙——”
他的怒氣有多大,她已經感受到了,因為他用了那麽大的力道,她的手腕都好像要被硬生生地折斷了。
向薇薇驚訝地看著他,他居然在她打他的時候還手了,還一副隨時要打她的恐怖表情瞪著她!
這個人真的是歐陽夜熙嗎?
“向薇薇,”他冷冷地叫著她的名字,“你在逼我恨你。”
向薇薇瞪大了眼,看著他。
他更冷地逼問:“你希望我恨你,也不希望我愛你,是不是?”
向薇薇隻感覺手骨隨時都要碎掉,她掙紮著:“歐陽夜熙,你做什麽,你瘋了!放開我!”
“回答我——”
“是,我希望你恨我,也不希望你愛我……如果可以,歐陽夜熙,你還是恨我吧。”她痛得用力踩他的腳,“放開我,放開我!”
他卻紋絲不動:“你希望我恨你?”
哈哈哈哈哈哈。多麽可笑。
他的愛到底是有多卑賤,她棄之如敝屣,踐踏如狗屎。她寧願他恨他,也不要她愛他。
“我真後悔認識了你。”歐陽夜熙雙目空洞地說,“我真後悔愛上了你這樣的女人!我的眼睛一定是瞎的,以後……我可要擦亮了。”
他淡聲說:“你希望我恨你?我偏偏不恨你。”
“你這種女人,憑什麽配我恨你。當然,更不配我愛你。”
“我會忘了你。”他一字一頓地告訴她,“向薇薇,我會忘掉你。就當我從來沒見過你,就當這個世界裏從來沒有你的存在——就當,你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