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誰和誰的天荒地老
也許人都是那麽犯賤,為了所謂喜歡的人傾盡一切,最後什麽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落得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你愛他,很愛他。
以前的你年輕氣盛,以為擁有愛情就可以將全世界不管不顧,卻從未想過兩個人不能在一起怎麽辦,究竟是選擇孤獨終老、還是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
麵臨抉擇,你說你累了,想要一個休息的溫暖港灣。
吃力地攀爬上老舊的矮城牆,我晃著雙腿獨自眺望著遠方,癡心妄想地以為可以看見心心念念的人。眼淚不斷地掉落下來,勾起了一些思緒。
猶記得《詩經》中記載著先民的愛情歌謠:
——乘彼垝垣,以望複關,不見複關,泣涕漣漣。
這句歌謠的大意是:登上城牆眺望心愛的人,卻沒有看見他,於是淚落連連。
可是我爬上這矮牆想要等候的那人究竟是誰,我卻迷惘了。
抬頭看著天空上飄浮的雲朵是那麽可口,我忽然想起了小時候,我說想摘雲朵下來嚐嚐,紀初澈就變魔術似的拿出了棉花糖給我。
閉上眼睛,任由微風吹來一些遙遠的記憶和思緒。
再長大一點,我說想嫁給守護公主的騎士,紀初澈就借來了學校Cosplay(Costume Play:角色扮演)社團的騎士裝,半夜穿著騎士裝耀武揚威地從我窗前來來回回地走,即使是後來感冒流鼻涕也揉著我的頭發說:“你喜歡就好。”
沒有風可以吹進我的眼睛,可是眼眸深處卻湧出了溫熱的淚水,怎麽樣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然後再是去年,研究各國人文地理時,我拿著資料書一本正經地念著一段有關愛爾蘭婚姻法的文字。
愛爾蘭結婚不許離婚,但是可以選擇年限1到100年,過期不續期就相當於自動離了,但是時間越短費用越高,1年的登記費折合人民幣2萬多,100年的隻要6元錢。結婚一年,說明你不懂婚姻,於是有一本很厚的婚姻書要看,而選擇100年隻有一張紙,上麵寫著一句:祝你們白頭到老。
當時的我,笑眯眯地看著身邊的紀初澈說:“愛爾蘭真好啊,禁止離婚,以後我一定要跟我愛的人一起去愛爾蘭定居,再也不分開了。”
紀初澈就淺笑著問,“清晨,你想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裏有沒有我?”
我記得我當初回答的是:“當然有啊,紀初澈是我的哥哥,是一輩子的家人。”
無論把記憶如何撕碎再拚湊,紀初澈永遠是畫麵裏一抹純白的風景線,他是一直默默看著我的人,是一直守護我給我一切美好的人,可我卻因為貪婪青春盛放的妖豔花朵,一次次遍體鱗傷地哭著推開紀初澈。
紀初澈,假如讓我重來,選擇遇見顧之森還是你,我想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顧之森。可是想到你會黯然失神的模樣,我的心還是會跟著痛。
喜歡和愛,我終究分不清。
餘思芮曾經問我:喜歡你的人和你喜歡的人,你會選擇哪一個?
當時我毫不猶豫地回答:兩者兼備。
餘思芮捏著我的鼻子說:貪心鬼,隻能選其一。
片刻後,我揚起明媚的笑臉,篤定地回答:我喜歡的人。
也許人都是那麽犯賤,為了所謂喜歡的人傾盡一切,最後什麽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落得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可是假如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也許你也還是會像我一樣傻,天真地選擇喜歡的那個人,對吧?
不會後悔,永遠都不會後悔,隻是人總是要在這些痛楚之後學會成長,然後看清自己最後的抉擇。
因為無論多麽轟轟烈烈的愛情,終究麵臨散場。
“李清晨,你願意跟我去愛爾蘭拿一張寫著七個字的紙嗎?”一個瘦削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視線中,少年溫柔抬眸,對我伸出修長的手,淺握成拳的手掌漸漸打開,溫暖的掌心裏托著六枚一元硬幣,閃閃發光,一如愛情。
淚水轟然決堤,我撲過去,被他用一雙有力的手接住,落入安穩的懷抱。
我知道,紀初澈說的那張紙是一紙婚書,而上麵的七個字是:祝你們白頭到老。
視線被淚水模糊,卻依舊分辨得出來那是沉澱於我心底的少年的模樣。然而他是紀初澈,不是顧之森。
“好。”我看著紀初澈瘦削的身影,還有他撫摸著我的臉時痛徹心扉的眼神,微笑著點頭應允。而我的腦海和心中卻始終空****的一片,已經為了誰記憶幹涸、心痛到麻木了吧?
我已沒有多餘的眷戀,疲憊不堪地睡在紀初澈的懷裏,任憑他帶我去天涯海角。
紀初澈一直都是能給我幸福的守護神,隻是被我忽略已久。
黃昏浸沒的絕城末途,唯一尋覓到我的蹤跡、不顧一切奔來擁抱我的,仍舊隻有一直守候著我的紀初澈。
而我傾盡年華想要廝守一生的顧之森,他不複存在於我的生命之中。
其實愛情是自私的,不是你最愛誰,誰就最愛你。
而愛情也是無私的,真正愛你的人,即使你不是最愛他,他也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最愛你,直到他老去、死去。
所以,當可以義無反顧地去愛一個人的時候,就勇敢地去愛吧;而等你滿身疲憊的時候,驀然回首,那個最愛你的人依舊站在原地,他一直在等你,等你發現他安靜的等待。
我從未後悔遇見過顧之森,更沒有後悔過我曾經那麽義無反顧地愛過他。
更慶幸當我回首時,紀初澈還在原地等我發現他的一直那麽安靜的守候。
那麽。
顧之森,再見。
再見,再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