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見你是最美的意外

就你這矯情程度,莎士比亞他老人家要是活著,也得被你擠兌死了!你還是行行好,放過文藝複興的老前輩吧!

總會被某個不夠帥氣的男生牽起手,開始第一段青澀幼稚的愛情。沒有堅實經濟基礎的愛情不會太浪漫,卻會在他害羞且溫柔的目光裏漸漸沉淪。

當初你天真地認為你們會天荒地老,可是卻在不久後的一天果斷結束這段讓人身心疲憊、再也無法負擔的感情。

你說,這叫初戀,無比美好卻終將夭折。

年少的戀愛,大概都可以歸為初戀範疇吧。

[沐光廣場]

七夕節。

沒有玫瑰花和巧克力,甚至連出來散步的情侶都寥若晨星。我想,就算是一年一度邀約相見的牛郎織女都可能在商量著,將下次見麵的時間推遲到2月14日的西方情人節,因為那才熱鬧、浪漫。

我由衷地為我們中華傳統文化精髓裏最閃耀的節日默哀三分鍾,然後雙手合十,保佑自己今晚不會被陰魂不散的前男友糾纏個沒完沒了。

在七夕節這天晚上約會舊情人,是不是一件特別文藝的事情?可惜我這個偽文藝少女自始至終都不能領悟文藝的真諦,阿彌陀佛!

噴泉池濺出的水花有些沁涼。

“清晨,你還記得嗎?在這裏我曾經當著月亮女神的麵向你許下愛情的諾言。還有那裏,我們一起牽手走過……”月光下,一個自以為是莎士比亞轉世的男人正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唾沫星子亂飛卻還十分投入的樣子,就好像古代說書的一樣。

可惜我不樂意當他的免費聽眾。

我無奈地撇了撇嘴,心想著要怎麽擺脫這塊黏人的“口香糖”。為了已經分手一個月的前男友,哪怕浪費半個小時的時間,都是“度秒如年”的煎熬!尤其是對方對你施展絕對死纏爛打的功夫之際。

“我說,你夠了吧。”我抱住胳膊漠然地看著眼前滿臉衰樣的男生,有些不耐煩地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23:00朝著更大的數字飛馳著。

“你還記得……”然而他完全沒有理會我翻白眼的小動作,繼續不依不饒地用肉麻兮兮的回憶體摧殘著我無辜的耳朵。

“我說——你給我閉嘴!”我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看他被嚇傻之後,我又一臉無辜地摸摸耳垂繼續補充,“就你這矯情程度,莎士比亞他老人家就算活著,也得被你擠兌死了!你還是行行好,放過文藝複興的老前輩吧!”

“清晨,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我們一起走過了那麽漫長的時光,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的懷戀?你怎麽可以那麽殘忍?!”前任受驚嚇狀,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我看他是純屬吃飽了撐的在找抽!

這個雞婆的男人,跟我在一起的一個月時間噴完的唾沫星子收集起來,絕對夠拯救撒哈拉大沙漠了,居然還有臉說很多話沒有跟我說……敢情他把我當吸水海綿啊?

“十一點了,我先回家了,分手禮物給你。”我也開始對他裝聾,有些漫不經心地遞過一個精致的包裝盒,衝他擺擺手算是打了招呼,瀟灑轉身準備回家。“咱倆兩清了,以後別出現在我麵前。”

前任男友低頭看了看那個禮品盒,借著皎潔的月光,那上麵貼著的價格標簽正熠熠生輝。

“噗。”我看著他的臉突然難看起來的樣子,不屑地嗤笑一聲,“你至於麽?”

包裝盒裏麵的禮物的價格是四位數,剛好比他跟我交往的一個月內給我買的所有禮物的總價高出一點點,算“回饋”也好、算“羞辱”也好,盡管前男友接過禮物後尷尬萬分的表情十分搞笑,但是我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誰知道他所謂的“分手後的這一個月的煎熬”和“想要分手禮物作紀念”之類的話,是不是因為覺得之前為我花掉的錢不值得?況且我也不喜歡對別人有所虧欠。

哪怕眼下看來,我的這段戀愛確實是毀在這個沒有幾分姿色還瓊瑤得要死的男生手上。但我還是很心甘情願地想用經濟手段徹底跟他劃清界限——為的不過是日後遇見可以昂首挺胸地走過他麵前,仍舊宛如黑天鵝一般驕傲。

“清晨,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我承認我之前幼稚、做錯了,我以後會慢慢習慣你的壞脾氣……”前任把禮物往口袋裏一塞,捉住我的手開始發動挽留攻勢。

我的男朋友——哦——是我的前男友,他似乎還沒有從一個月的分手過渡期蘇醒,非要約我在七夕節這天跟他在這個鬼地方見麵,盡管我在之前就料到他會情緒激動以至於語無倫次。

因為這裏,就是我接受他交往請求的地方。

至於當初的分手理由嘛,說來好笑,我一米五多一點的身高雖然不算太高,男朋友好歹也得一米七吧?可是這廝追我的時候死活說自己接近一米七,我當時覺得反正自己穿平底鞋,他不夠高也沒關係。可是交往那麽久以後我發現,一起牽手逛街的感覺就像五歲的哥哥帶著四歲的妹妹,一點浪漫的感覺都沒有,而吵鬧撒嬌的人居然不是我這個嬌滴滴的女人,而是他這個大男人!原來身高和智商有時候是有點關係的,而我在交往的一個多月裏像個老媽子一樣,三天兩頭的吵架冷戰都讓我咬咬牙耐著性子哄他回心轉意。然後等著和好後他反省自己過於敏感和幼稚。

而在這次決心分手之前,他不知道說過多少次類似挽留的話,每次都保證得信誓旦旦,最後還是變卦速度堪比翻書。我是這般驕傲的女生,自然受不了他的矯情做作和出爾反爾,於是在第八次冷戰之後選擇果斷分手。縫縫補補的戀愛像破掉的水罐,沒辦法遮掉修補的裂縫——這破罐子破摔的戀愛,本小姐還不稀罕!

“清晨,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去死……”前男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天喊地,那副表情真是有夠倒胃口的。

黑線瞬間布滿了我光潔的額頭左側。

“這位兄台,我可沒對你提過這麽過分的要求,連‘冷戰不超過24小時’這個小要求都達不到的人,居然好意思跟我說你願意為我去死?!”我抽搐著嘴角,笑得甚是清冷。

不用聽就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無非就是“不信我現在走出馬路撞死給你看”之類的矯情台詞。可是唐僧念經一般的高頻矯情對白,這一個多月我已經聽膩了。

我滿不在乎地拍拍灰塵,抬腿準備離開,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在我轉身離開的下一秒從後麵一把抱住我。

我能夠想象得到,他在我身後鬼哭狼嚎的表情有多好笑。

皺著眉頭,正考慮著是該用高跟鞋狠狠地跺他一腳,還是直接給他一個漂亮而有力的後踢的時候,重型機車的引擎聲伴隨著刺目的燈光呼嘯而來。

剛才還抱著我“依萍書桓,瓊瑤無限”的前男友迅速放開我,徑自跳到安全地帶,甚至沒有一絲要拉著我一起避開危險的舉動。

心裏瞬間落空的感覺迅速瓦解了對往昔的最後一絲眷戀,殘垣斷壁一般,轟然坍塌在內心最深處。同時,那些銳利的棱角將我的心劃得鮮血淋淋,幻想交織出來的血腥味彌漫在心裏,卻讓人有種莫名的興奮感。

原本以為可以輕鬆跳開的我,卻因為穿了高跟鞋而不幸崴到腳,幸而摩托車在千鈞一發之際來了一個急刹車。

劫後餘生似的呼出短促的一口涼氣,我抿著幹燥的嘴唇,低頭看著那隻發熱的輪胎挨著我的腳後跟,也許隻差那麽一點我的腿就廢了。我故作瀟灑地扭頭,對著心有餘悸地撫摸著自己胸口的前男友露出一臉諷刺的笑容。

“清晨,我……”他急於辯解卻沒有那三寸不爛之舌發揮的餘地,辭藻用盡後,臉漲紅成豬肝色的窘迫樣子看起來格外的可笑。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

“這就是你願意為我去死的具體表現——對吧?”我笑眯眯地用諷刺的反問句狠狠地戳破了那層尷尬的窗戶紙。看著啞口無言而尷尬萬分的他,我輕巧地挑了挑眉尖,得意的淺笑擴散在嘴角,“怎麽辦呢?我忽然覺得分手多麽明智。”

誓言什麽的,情意綿綿又如何?

我眯起眼睛扯了扯嘴角。

“什麽破情話都是瞎掰!”

“清晨,你不要走……”哀求聲不絕於耳,卻刺耳無比。

一雙曾經給過我溫暖的手冷不丁地抓住了我的手腕,那種溫暖的觸感在微涼的夜裏應該有某種致命的吸引力,可是現在給我的感覺,卻是蛇蠍一般發涼發怵的厭惡感。

“把你的髒手拿開!”我冷冷地甩掉前男友伸過來的手,萬分鄙夷地瞥了一眼他此刻糾結在一起的五官,“還嫌鬧劇演得不夠麽?”

可是想要以瀟灑姿態離開的我,腳跟剛抬起半寸就感到腳踝處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啃噬著我那不得不承認依舊脆弱的內心。委屈的感覺好像在下一秒就會轟然決堤,卻無處釋放,隻能讓它夭折在心裏,即使會堵得厲害,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喂,女人你沒事吧?”一抹陌生的男生嗓音抵達耳畔,忽如吹來清冽的涼風,輕而易舉地撩動了我的心弦。

由於“女人”這個稱呼在某種意義上過於曖昧,我詫異地轉眸,一張過分清秀好看的臉輕而易舉地占據了我全部的視線。

我才發現,原來他是一直在旁邊沉默看戲的重型機車車主,那少年染成深栗的發色很是炫目,黑色T恤被沁涼的夜風輕揚出優雅的弧度,修長的雙腿支在大理石的地上,構成黃金比例的完美畫麵。

闌珊的星光映襯著他清亮澄澈的眼眸,漂亮異常。

他的確是我見過的除了紀初澈之外最好看的少年,甚至那一瞬間,我覺得他比紀初澈還要好看。我承認我花癡,我色迷心竅,又或者是在學校見多了歪瓜裂棗的呆頭鵝,我的心竟然在那一瞬間泛起了粉色泡泡,認為他是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令人心馳神往的美少年。

他摘下墨藍色的頭盔扔給我,漂亮的嘴角輕揚,聲音裏聽出一絲痞氣:“喂,我送你回家當賠罪好了。”

“嗯啊。”礙於自己崴到腳一瘸一拐地走回去有點丟臉,況且又不想繼續留在這裏被前男友糾纏不清,於是我揚起燦爛的笑臉,鬼使神差地接過了他的頭盔,上了車後座,然後任由彼時於我還陌生萬分的他載著呼嘯而去。

疏朗的星空將這個夜襯托得格外明淨,星輝斑斕、月如流光。仰頭看著天穹,我並沒有發覺牛郎星和織女星交匯的痕跡,七夕節或許是騙人的把戲,用虛假卻美好的故事裝點著漫漫長夜冷寂的空白。

可是很久很久之後,我卻如此慶幸在這個美好的時刻遇見了你。

涼涼的夜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我把臉貼著少年寬闊卻瘦骨嶙峋的背,感到一絲絲溫暖後,便愈發肆無忌憚地摟著他的腰索取更多的溫暖,還心情大好地哼起歌來。

他有些壞笑著扭過頭來,問我說:“喂,女人你是不是翹課出來約會的初中生?”他嚴肅的模樣頗有教導處以“地中海”發型特征命名的主任的風範。

我正兒八經地收斂了笑容,板著臉,用故作嚴肅的語氣回答道:“雖然我是娃娃臉,但是同學你要知道——本小姐已經十九周歲了。”

“哎?騙人的?”輕輕上挑著好看的眉,對我的回答,他的神情明顯流露出一絲的懷疑。

看著他將信將疑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子,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我大二了,真的十九歲哎。”

“呐。”看他仍然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我還很認真地從包包裏翻出那個醜不拉幾的學生證在空氣裏晃了晃,“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清晨是也。”

上麵赫然寫著沐光市沐光大學——李清晨。

大概是從反光鏡隱約看清了字跡,他這才不屑地“切”了一聲,然後損我說:“李清晨——清冽的名字很適合你嘛。不過不是我說你,你這個小女人啊還沒長開。”

“你才沒長開,你全家都發育不良!”我眯著眼睛囂張地吼了回去,小虎牙磨得癢癢的。哼哼哼!我李清晨可不是好欺負的主!

“原來你也清楚自己發育不良啊……”他的嘴角隱隱噙著一抹笑,仿佛因為成功刺激到我而心情大好,明顯的小孩子氣。

我不滿地用鼻子“哼哼”著,卻一時想不出回嘴的言語,於是我轉頭欣賞漂亮的夜景,不再同他搭腔。我暗暗想著,沉默是金,我不開口你想氣我也沒門,看你這小痞子奈我何?

摩托車呼嘯著飛馳過我家路口,而我定定地坐在他身後不動聲色,心中竟然沒有半絲要喊停的念頭,隻在心裏琢磨著他究竟會把我載到哪裏去。後來回想,或許他的身上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神秘吸引力,讓我一旦遇見就不願意輕易離開。

[夜市]

星光被夜市的繁華驚擾躲開,取而代之的是初上的華燈,耀眼明亮,一如皎潔的彎月。夜市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小吃的香味和辣椒油的紅色,將一個個夜宵攤子裝點得熱鬧非凡,讓人不禁胃口大開。

突然覺得偶爾忘記自己是個規規矩矩的大學生,跑來打架鬥毆事件發生最頻繁的夜市消磨時間也是件不錯的事情,至少善待了我的味蕾。而現在,身邊又有一個美少年陪伴,養眼不說,有人請客吃夜宵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小女人,要不要吃這個?”果然,他並沒有像之前承諾的要送我回家,甚至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問我家的地址,隻是理所應當地把我載到了此時最熱鬧的夜市街角那一家口碑載道的麻辣燙鋪子,然後用修長的指尖點了點門口那鍋沸騰著辣椒水無比誘人的紅色,興致勃勃地說要吃夜宵。

“既然是你請客嘛,我就不客氣了。”我故作豪爽地揚了揚下巴,無比自然地把付款的責任推到他身上,然後跳下摩托車搶了門口最顯眼的位置準備大快朵頤。

正所謂“樹若無皮,必死無疑;人若無皮,天下無敵”——雖然我身上沒錢,但是我絕對不會裝嬌弱可憐拜托他請客……大概我就是注定要做那個天下無敵。

不得不說我是個極有虛榮心的小女生,拽了個那麽帥氣的男生一起來吃麻辣燙,哪怕吃相被偷拍放在校內網宣傳也是值得的——最好是碰見學校最八卦的麻雀團,這樣自己就能跟這個美少年扯上桃色緋聞。

小算盤打得實在歡,我竟然喜形於色地蹺起了二郎腿,一副邪惡表情,目光如炬,火辣辣地視線來回掃描著眼前這個美少年的每寸肌膚,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生吞活剝了不可。

“老板,一打啤酒。”美少年衝老板側頭打了個響指,那個動作還真是帥氣利落。他渾身痞氣卻能莫名讓人產生好感,我的心牆迅速爬上一千一萬隻小螞蟻,心窩癢癢的——那瞬間有電流通過的感覺。

“啤酒?!而且還是一打?!”我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作為沐光市名牌學校優等生的李清晨,生平第一次那麽晚出來吃夜宵,而且還是跟一個完全陌生的男生……至於喝啤酒,我更是從小被灌輸“喝酒吸煙有害身體健康”的良好教育,從而被培養成了滴酒不沾的乖乖學生。

“怎麽?不要告訴我名牌學校的學生個個都是滴酒不沾的偽君子。”他有些詫異地衝我挑了挑眉,刻意把“偽”字的音咬得很重,語氣盡是戲謔和打趣。

“開什麽玩笑,這年頭哪個好學生是死讀書的呆頭鵝?不過我可是女子,而非君子。”我不屑地反駁道,然而心裏卻沒個底,畢竟對方是之前完全不認識的男生,況且自己還真的那麽遜,是個從小到大滴酒不沾的乖乖牌!

其實聽見他點了啤酒後,我心裏有些後悔跟他上了車,甚至上下打量著對方清秀眉目的人皮下,是不是掩蓋著“扮演完騎士精神男二號後伺機灌醉純良少女順勢霸王硬上弓”的社會不良少年的罪惡嘴臉。

然而事實上好像沒有那麽糟糕,少年的T恤看起來很舊,是洗了好多次有些泛白的那種黑色,T恤鬆鬆垮垮地罩在瘦削的身上,整個人卻清爽而整潔。

或許是因為他那雙清亮得像琥珀的眼眸吧,那麽澄澈,以至於我對自己臆想中的他有著良好人品的瞎話深信不疑。於是我決定舍命陪君子,撇下素來“三好學生”“優秀幹部”的聖潔光環,心情大好地舉杯跟他月下對飲。

“來,幹杯!”我裝成老練的樣子倒了一大杯啤酒跟他碰杯,這架勢可是跟我老爸學的,大概是沒有錯吧。

“很無聊哎,說說你的前男友好了。”他灌了一大口啤酒,衝我挑了挑眉,企圖挑起我的傾訴欲望,繼而滿足他的好奇心和聽故事的消遣欲念。

“那個誰誰不要給我提,簡直就是瓊瑤奶奶筆下經典狗血苦情男一號的山寨版,整天除了問你愛不愛他,就是問你永遠有多遠……噗,簡直就是幼稚指數正無窮的腦殘型懷春少年,啊哈哈!”

要不是這次嚐試喝酒,我還從來不知道自己酒量那麽好,笑得花枝亂顫地數落著前任男友如何如何幼稚可笑。末了,抱著空了的啤酒瓶哀怨聲幽幽而起,“其實還是覺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你知道麽?他第八次跟我說他愛我,願意為我去死,啊哈哈!你的摩托車一過來就原形畢露了!同學,你讓我看清這個混蛋的真麵目——我感謝你八輩祖宗!”

“我怎麽覺得你在罵我呢……”他擱下酒杯探過身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表情有些無可奈何,“有點燙,不會是因為喝酒上頭了就開始說胡話了吧?”

“哼哈……”我一拍桌子跳了上去,然後拿著那個空的酒瓶當麥克風,清了清嗓子,扯著喉嚨巨沒形象地吼道,“我——李清晨要感謝今天帶我來喝酒的……喂,你叫什麽名字?”我眯著眼睛看著他。

“顧之森。”少年低聲回答,微微蜷著手放在唇邊假意咳嗽著遮掩尷尬的表情,然後踩著板凳與我同高,企圖伺機把我抱下來。

可是我卻給了顧之森一記利落的回旋踢,看著他搖搖晃晃地掉下板凳後有些狼狽的樣子,然後繼續傻笑著,搖搖晃晃地當我的“麥霸”。

“啊哈哈,顧之森。對,他就是我要感謝他八輩祖宗的人……”我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滿腔的熱血無處釋放便化成了一腔豪言壯語。

最後我好像是搖搖晃晃地倒下了,本以為自己會摔在地上,卻意外掉進一個溫暖得不可思議的懷抱,我抓著棉質的衣領有些迷糊地說著什麽,卻睡了過去,統統不記得了。

[翌日清晨]

我醒來時,蜷縮在一張陌生的**,猛地坐起來,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還是昨晚那套灰不溜秋的衣服,這才鬆了口氣。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量起四周,沒有多餘粉飾的白色牆壁,屋子裏除了一張簡單的床鋪和斜放在牆邊的一把半新不舊的吉他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明顯是獨居。

我暗自慶幸他還沒有跟哪個女生同居,盡管這種小得瑟的心理有些莫名。他隻是個見過一次麵的陌生人,我幹嗎一副很在意的樣子?鬱悶。

一旁的椅子上放著一盤金燦燦的蛋炒飯,香味撲鼻而來,十分誘人。碗底壓著的紙條上是潦草卻行雲流水的字跡,我拿起紙條,不禁笑逐顏開。

“吃飽後下樓左轉十米有公車站。PS:昨晚你的表演很精彩。”

落款自然是他,名字好聽得要命的顧之森。

心房忽然鼓脹出不可思議的溫暖。

一直認為長相帥氣還會做飯的絕世好男人早已絕種,沒想到卻被自己歪打正著地遇見。

我吃光了顧之森給我準備的美味可口的蛋炒飯,揉著自己因為昨夜醉酒而依舊有些發脹的腦袋準備離開。我迷迷糊糊地摸著樓梯扶手,從筒子樓的幽暗小樓梯搖搖晃晃地走了下來。

回頭看看這棟陳年舊樓,跟電視廣告上的包租婆形象分毫不差的大嬸們,一個個提著菜籃子,頭上綁著陝北大漢一般的白色頭巾,在悠長的羊腸小道上信步走著。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鼻尖湧起一絲酸澀,大概是看慣了韓劇台劇裏狗血的場景——女主角遇見的必然是有錢的少爺,然後開始一段綿綿無絕期的纏綿愛戀。

這並不是我對顧之森沒有顯赫家世的失望,而是一種莫名酸楚的心疼。

呐,你看,我和你的遇見是如此戲劇而富有喜感。以至於到了後來,我麵對你的種種事情,依然束手無策地被你牽著走。而你手心裏仿佛有一條隱形的長線,自那一日的邂逅,便注定了我會被你牽引下去——仿佛是照耀我生命的唯一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