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過眼雲煙

第25章 過眼雲煙

赫連恪的目光逡巡在女人之間,滯了頃刻,揚聲叫進了隨著他的內侍福來壽。

“去把茉爾珠請來,就說她主子在這裏,不必驚擾側妃。”

應小檀聞言一愣,她固然懷疑側妃,適才卻並未提到這一點。她捉到赫連恪的眼神,兩人堪堪對視上。

赫連恪看出少女的疑惑,不由一笑,“別坐在那角兒上了,到本王身邊來,花末兒是吧,你且去耳房裏洗把臉,歸置好了再出來。”

花末兒稱是而去,應小檀這才挪到了赫連恪的身邊。

溫暖的大掌立刻包住了她的小手,赫連恪神態從容,看起來十拿九穩,已有成算。

“前天明明知道本王來了,怎麽還不吱聲?”

應小檀下意識地想抽出手去,赫連恪一把攥緊,將她纖細的腕子扣緊,“躲什麽?這是惱了還是怕了?”

“都不是。”應小檀倔得很,“王爺喜歡誰是王爺的事,小檀可不敢橫加幹涉……便是茉爾珠麽,既然王爺賞識她,何不也封個昭訓?”

赫連恪一哂,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嘴又亂說話,哪裏是什麽人都能封上昭訓呢?你青玉姐姐沒告訴你,達蘇拉是禦賜的女人,察可又有過身孕,因此才得了冊封,就你一個走運,討了爺的喜,白白占了便宜去。”

這樣的說法確然是應小檀意料之外的,當初得知自己是頭一個得到冊封的漢人,她已經竊喜了許久,如今才知道,原來就算薩奚女人,若要得個名分,也是這般困難。

昭訓這名頭,愈發顯得可貴起來。

“難怪麽……”偏偏應小檀嘴硬,“這麽稀罕的東西叫我得了,難怪人人都不見得我好。”

赫連恪眉心一擠,手上也添了幾分力道,“胡說什麽呢,誰見不得你好了?”

兩人對視上,不必應小檀反駁,赫連恪已經回過味兒來,先是有人半路設伏刺殺,接著,茉爾珠又跳出來搗鬼。若說沒人與應小檀作對,那當真是不可能的。

先前頂多牽涉上素來倨傲的良娣,眼下看來,側妃也未必是清白的。

赫連恪搖了搖頭,伸手將應小檀攬進了懷裏,“不怕,本王護著你呢,這兩樁事,不管查出來是什麽結果,本王都不會叫你吃這個虧的。”

應小檀窩在男人的臂彎裏呆了一會兒,雖則是熟悉的氣息,但太久沒有親熱,對她而言,這樣的姿勢更像是一種牢籠。

她不耐地掙紮了兩下,逃脫出來,抬起頭問道:“王爺失望嗎?”

赫連恪有些驚訝於她的問題,愣了一下,“怎麽這麽問?”

應小檀耷拉著一雙優柔的黛眉,就算是懨懨的表情,也顯得格外惹人憐愛,“家宅不寧唄,這兩樁事的主謀,左不過是您的枕邊人……王爺就沒有半點,識人不清的失望?”

溫婉的一番話,卻像是尖銳的針一樣,刺到了赫連恪的心窩裏。

怎麽可能不失望……

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嘴角,赫連恪揉了揉應小檀的腦袋,“乖小檀,有些話,你心裏藏著就好,不必說出來,尤其是猜得**不離十的時候,更不該讓對方知道。”

“為什麽?”

赫連恪失笑,“給人家留點麵子唄!”

說了幾句話的工夫,茉爾珠就被福來壽領進了蘅奐堂。她像是已經猜到了什麽,剛邁過門檻兒,立刻就膝頭一軟,跪了下去。

赫連恪與應小檀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吭聲,隻是沉沉地望著茉爾珠。

少頃,赫連恪率先開口:“說吧,這藥裏麵有什麽蹊蹺。”

茉爾珠牙關緊咬,一個勁搖頭,“沒蹊蹺,奴婢不懂王爺的意思。”

赫連恪嗤出一聲輕笑,“不說?”

他下頷微揚,福來壽立刻上前架住茉爾珠兩肩,將人雙臂反剪起來,用麻繩捆住,往外拖去。茉爾珠吃痛,當即大喊出聲,“王爺!奴婢什麽都沒做啊!”

福來壽狠狠掐了茉爾珠一下,她痛呼一聲,又是嚎啕:“王爺……就算您要奴婢去死,也不能讓奴婢做個糊塗鬼啊!”

應小檀一滯,忽然道:“福大人,你先把她放下……我有幾句話想問茉爾珠。”

福來壽詢問的眼神飄到赫連恪臉上,赫連恪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福來壽倏然鬆手。

“茉爾珠,你三番五次逼我喝那個藥,有何用意?”

“奴婢冤枉,奴婢什麽時候逼過您了!”

應小檀搖頭輕笑,“你自然沒逼過我,我當然也沒喝……因為我沒喝,才瞧見了你辦的諸多好事。”

她胸有成竹地望著茉爾珠,意料之中地看到她驚惶的眼神。

茉爾珠狼狽地看了眼赫連恪,顫抖著問道:“你知道……你知道我和王爺的事了?”

應小檀頷首。

“可是我什麽都沒做!”茉爾珠瘋狗似的朝應小檀撲去,幸虧福來壽眼疾手快,把人按在了地上,“你嫉妒我!是你吃醋!你故意冤枉我!”

這一回,不等應小檀開口,赫連恪已是萬分不屑地斥罵,“信口雌黃!你逼她吃藥在先,攔本王於門外在後,她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你也照樣給她灌了藥!”

茉爾珠狼狽地被壓在地上,不甘心地嗆聲反駁,“我給她的藥沒有問題!是她胡亂猜的!”

赫連恪與應小檀俱已看出,茉爾珠在窮途末路時的六神無主,應小檀輕聲道:“去叫花末兒過來吧,讓她二人對質,想必茉爾珠也不會有什麽不服氣的了。”

福來壽領命而去,但單是聽應小檀這樣一番話,茉爾珠已是臉色灰白,知曉再無回轉之機了。

確定茉爾珠的罪名容易,她一個登不上堂的婢子,越是心虛的時候,越容易露出破綻。然而,真正讓赫連恪與應小檀為難的是,如何審問出幕後的主使。

屈打成招怕她亂攀咬人,隻得耐著心循循善誘。

赫連恪深呼了一口氣,勉力擠出個笑,“茉爾珠,看在本王和你過去還算有點情分,今次的事,畢竟又沒傷及昭訓本身,接下來,本王問你的話你若能坦誠而答,本王還是可以留你一條活命的。”

花末兒已清清爽爽地立在了應小檀的身後,茉爾珠的眼神轉了一圈,最後頹敗地落在地磚上,“奴婢知道您要問什麽,沒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不服氣應氏能得到您的寵愛,故意想要害她。”

應小檀才不信,茉爾珠跟著她又並非一兩日的事情,下手的機會其實多得很,何至於拖延到今日?

她抿了抿唇,柔聲問道:“茉爾珠,你素日照顧我一向盡心,難道就因為王爺,才與我生隙嗎?”

茉爾珠避而不答,隻淒冷一笑,看向赫連恪,“王爺果真叫人心寒,不僅連名分都不肯施舍給奴婢,舊日種種歡愛,還不如雲煙過眼……叫奴婢一生,都隻能做人下人!”

赫連恪皺起眉,“本王說過,看著側妃的麵子,倘使你願意嫁人,本王可以親自為你保一門好親事。”

“那有什麽用!”茉爾珠聲嘶力竭地哭號,“奴婢已非完璧之身!就算嫁人,這一輩子也得不到自己男人的喜愛了!奴婢的一輩子就這麽毀了!”

哀泣之聲叫人聞之淒惶,茉爾珠伏下臉來,將頭圈在了雙臂裏,隻留下了一道消瘦的背影。

赫連恪沉吟了一刻,半晌才問道:“你當初來服侍本王,可是自願的?”

“不是!”茉爾珠猝然抬起頭,她臉上淚痕斑駁,慘淡極了。然而,應小檀沒有忽視,她眼神裏突然閃過了一道光,“是側妃逼迫奴婢替她固寵!誰知道王爺事後棄奴婢如敝履!就像今次的事一樣!”

她此話落畢,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像是不小心透露出了什麽口風一樣。

赫連恪猝然起身,勃然大怒,“你再說一遍?上次和這次的事,都是側妃逼你的不成?”

他嗓音洪亮,應小檀離得近,一時震得心口微微發痛。

茉爾珠亦是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往後退了退,既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王爺……”

赫連恪理也不理她,猶自冷笑幾聲,“本王倒不知道,這後院竟也有個謀劃人事的女諸葛!福來壽,把側妃也請來吧!”

呼延青玉到的時候,還帶上了郎中,她嫋嫋婷婷地朝赫連恪一福,恍若不知屋中發生什麽事一樣,溫潤含笑,“聽說小檀妹妹叫人去請郎中了?適才郎中到了,卻沒人在小門上接應,我聽了消息,便索性把他一起帶來了。”

緊接著,呼延青玉眼神一轉,“倒是巧了,小檀妹妹也在,有什麽吩咐,你隻管說吧。”

她神情自若,根本不置理蘅奐堂裏的醃臢事。

既像是早有耳聞,又像是毫不知情。

赫連恪一下有些怔了,想問的話哽在口中。

反倒是應小檀先回過神,站起身來向呼延青玉補了一禮,笑著道:“也沒什麽事,我這裏有一份藥渣,請郎中幫我驗驗,是做什麽用的。”

攤開手帕,應小檀從容遞給郎中。

那郎中儼然與誰都不識的樣子,懵懂地四下環顧一圈,才接下了與應小檀的帕子。

低眉嗅嗅,翻看一番,郎中的臉色越變越古怪,應小檀捏緊了手帕,花末兒更是神情忐忑。

半晌,郎中遲疑道:“這藥……乍一看像是安神的,不過裏麵有幾劑成分,下得大了點,這要是喝多了,人可是會變傻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第二更!!

現在開擼第三更~~~~

(過個小年忙壞了我了…………剛包完餃子一手的麵粉=?=+)

特別誠懇地表示,需要大家支持正版啊。

今天擼了眼盜文網,全是謝謝樓主,連謝謝作者都沒有,心酸!

祝大家小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