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渠水之德

入夜,菅原道真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機關堂,白日的退鬼儀式著實耗盡了他的精力體力。他隻輕輕敲了敲大門,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入耳,麵前沉重的木門緩緩拉開,步雲車已停靠在道真麵前。步雲車是道真依照指南車的原理建造而成,外人看來無非就是躺椅加了四個輪子。可實際上這輛步雲車設計極為複雜,隻要在躺椅下麵裝載特殊的礦石原料,便可以自行驅動。可因為步雲車操作複雜,道真從未自行駕駛,隻敢把它放在院子的軌道上做代步工具。

“舒服!”道真癱坐在步雲車上,輕輕拉動扶手邊的搖杆,步雲車隨之緩緩行駛。他低頭看著手邊殘破的木鳶,仿佛這木鳶也正審視著他。

“多謝道真大人救命之恩!”

“什麽救命之恩?”眼見賀茂平波行跪拜之禮,道真一臉疑惑地扶起他:“若是幫忙展開畫軸,平波先生不必如此!”

平波緩緩起身,將手中的木鳶遞到了菅原道真麵前。

“這不是我府上傳信的木鳶嗎?怎麽會在先生手上?”

平波緩了口氣,嘴角微微揚起:“剛剛我正全力驅動十拳劍,可那災魘竟然化成龍形趁機偷襲我,陰陽寮眾的式神正在和煞氣纏鬥,若不是這木鳶飛來,隻怕此刻那烏雲中的妖魔早已入侵平安京了。”

“災魘?就是那條紅色巨龍吧?可我見那巨龍如此龐大,怎會被這一個小小的木鳶攔住去路?”

平波一掐指,但見一團紅色霧氣化作小蛇模樣,自木鳶翅膀上張貼的符咒中鑽了出來。

“這是?”道真看著在空中扭動的小蛇,驚訝到說不出話。

“這就是剛剛襲擊我的災魘,巨龍不過是障眼法罷了。我將替身咒貼在了木鳶上,那災魘以為這木鳶是我,也便附身在它身上了。”

“原來如此。”道真小心翼翼地接過木鳶,眼見木鳶全身遍布創痕,目光犀利起來:“想不到這妖物如此可怕,所幸沒有傷到先生,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

“這可不是妖物,而是陰陽術!”平波臉上勾出一抹苦澀的笑:“看來我又被人盯上了。”

“先生的意思是有人借著退鬼儀式想謀害先生?”道真的眼神頓時犀利起來。

“恐怕是的。”平波點了點頭:“當時我的全部精力正集中在十拳劍上,想幹掉我易如反掌。”

“可若是殺了先生,隻怕這平安京也便不複存在了。”道真眉頭微皺:“若是名利之爭,這代價未免太大了吧。”

平波冷笑一聲:“大人覺得那個陰陽師會在意平安京嗎?”

“那就更不能坐視不管了,先生能否用陰陽術查到此人蹤跡,我即可稟明陛下誅殺此人。”

“沒用的。”平波搖了搖頭:“且不說我查不到,就算是能查到,殺了他,難保不會有第二個陰陽師再來。歸根到底可怕的不是人,是陰陽術。”

“陰陽術可怕?”道真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大人可曾聽聞這十拳劍的故事?”

道真點了點頭:“傳說十拳劍削鐵如泥,又有神威加持,乃名副其實的神器。當年大神須佐之男正是手持此劍斬殺八歧大蛇。”

平波微微一笑:“沒錯,但大人可知八歧大蛇被此劍斬殺之後發生了什麽事嗎?”

“這我不知,還請先生賜教。”

“剛剛我啟用十拳劍,大人應該看到了吧。”

“嗯,這劍身生出數條巨蟒一般的光柱,將烏雲盡皆吞沒。實在是驚天動地啊!”道真仔細回憶著剛剛的場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等等!巨蟒?難道說?”

平波見道真一臉驚訝,緩緩點頭:“沒錯,十拳劍上寄宿著八歧大蛇的力量。”

“難以置信。可這八歧大蛇不是妖魔嗎?莫非是受了神劍的感化才為其所用?”

“哈哈哈!”聞聽此言,平波放聲大笑:“大人,‘感化’一詞未免太過感性,這十拳劍和大蛇遠非紅塵之物,哪裏談得上什麽感化呢?”

“那先生的意思是?”

“引導!”言語間,平波收起笑容。

“引導?”

“沒錯。”平波正色道:“所謂陰陽術,乃是陰陽師驅使世間萬物為己所用的法門,其本質便是引導。而後因陰陽師目的與立場不同,這才有了善惡之別。”

“原來如此。”道真沉思片刻,追問道:“那先生為何直言陰陽術可怕呢?”

“陰陽術之威來源於天地萬物其能,而陰陽師卻是一介凡人。陰陽師引導萬物之能,如同渠水引江河之威。吞天並地乃江河之功,然而渠水卻以為這是自己的能力,於是便盲目自大,失了本位。陰陽師也是如此,可人力之於天地萬物何其渺小!倘若陰陽師因陰陽術之威失了本位,喪了人性,必定為禍一方,因此我才覺得它可怕。”言罷,平波看著遍體鱗傷的木鳶苦笑一聲:“說來慚愧,連我自己有時也不能守住人性。”

“先生莫要妄自菲薄。”道真一臉堅定地看著平波:“以先生的境界,斷不會舍棄人性!”

“多謝大人勸慰!”平波拱手行禮:“陰陽師的事還請交由陰陽師來處理,這平安京暗流湧動,還請大人格外小心。”

道真拱手還禮,眼見這單薄的身影漸漸遠去,眼中愈發迷茫。

“那我又該如何引導你們呢?”道真望著麵前的木鳶,歎了口氣。

“父親!父親!”一陣急促的叫喊打斷了道真的思緒,他停下步雲車緩緩起身,卻見兒子淳茂一臉慌張追了上來:“淳茂,怎麽了?”

淳茂俯下身子,在道真耳畔沉言片語,驚得他立時起身。

“什麽?”

與道真反應相似,阿倍聽了神英的話,立時從**蹦了起來,驚得小白一下子跳下了床:“明天下午就要終選?”

見阿倍精神抖擻的樣子,神英不禁嘖嘖稱奇:“陰陽術還真神奇!你昨天受了那麽重的傷,今天竟然沒事兒了,看來參加明天的選拔是沒問題了。”

“開什麽玩笑,我還沒準備好呢!”言語間,阿倍看了看滿床的符紙,心中一陣焦急:“真是的!還有些符咒沒畫呢!”

神英拈起一張符紙,看著紙上畫著一堆莫名其妙的符號,中間圍著一個“火”字,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就是符咒?和我們那裏道士們用的差不多啊。”

“那當然了,畢竟陰陽術也受到了唐土道教的影響。”

“這個怎麽用啊?”回想起之前戰鬥中,阿倍掐指念咒的場麵,神英頓時來了興趣。

“這個你用不了。”

“為什麽?”

“所謂符咒其實是一種契約,陰陽師通過符咒與天地萬物締結契約,進而驅使萬物。這符咒是我畫的,自然是我締結的契約,旁人當然用不了了。”言罷,阿倍無奈地攤了攤手。

“這樣啊。”神英一臉失望地放下了符咒:“我還是老老實實用刀吧。”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神英立時眼前一亮。

“其實很簡單,隻不過需要……誒?哪去了?”說話間,阿倍不斷翻找著包裏的符紙,眉頭漸漸皺起。

“怎麽了?是丟什麽東西了嗎?”神英一臉疑惑道。

阿倍又翻找了一遍,而後索性將包裏的符紙全部倒了出來,細細查找後,終是無奈地攤了攤手:“符紙不夠用了,你先跟我上街去一趟,回來我再告訴你。”

神英見阿倍一臉神秘的笑容,隻點了點頭,隨即與他一道出了神社。

“這就是平戶城啊!”上了街,阿倍雙目微張,貓兒一般四處張望:“好大!”

神英瞥了他一眼:“至於嗎?說的好像你剛來一樣。”

“之前不是一直忙著打比賽嗎?都沒好好逛過,這裏可比清波村熱鬧多了!”

神英環顧四周,卻見這平戶城街市分明、屋舍儼然,來往行人熙熙攘攘,遠不是清波村可比:“這裏確實熱鬧!”

“對吧?”言語間,阿倍得意地揚起頭:“神英姐,我之前給唐土商隊做翻譯的時候,聽聞長安城繁華異常,想必和這平戶城差不多吧。”

神英搖了搖頭:“這小城確實比清波村熱鬧,但還不足以和長安相提並論。”

“小城?”阿倍一臉吃驚道:“這平戶城裝下十幾個清波村綽綽有餘,你管它叫小城?照你這麽說,那長安又該有多大?”

神英伸手掐算片刻,這才開口:“大概二十個平戶城那麽大吧。”

“什麽?”阿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個!那不是比平安京還大嗎?你不會是在吹牛吧?”

“這有什麽好吹的?畢竟長安可是我大唐的國都,有這般氣度不也很正常嘛?”

“如此看來,倒是我小看長安城了。”聞聽此言,阿倍不禁心生憧憬:“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看!到時候就請神英姐做我的向導咯!”

“沒問題。”神英滿口答應,心下卻生出一絲憂慮。如今她離開大唐已有些時日,也不知長安城現在是怎樣一副光景。

“哎,你看!那是什麽?”這時,阿倍的話打斷了神英的思緒。待神英回過神,阿倍已經被一旁雜耍的藝人引了過去。

“不是說好來買符紙的嗎?”神英無奈地歎了口氣,正要跟過去,突然一股逼人的寒氣停住了她的腳步。她一臉警覺地回頭,除了來往的人群,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奇怪,是我多心了嗎?”神英眉頭一皺,繼續朝阿倍走去。不遠處的角落裏,一個黑影匆匆而過,黑袍下的嘴角彎出一絲詭異。

“好!”

此刻,雜耍藝人在觀眾的聲聲叫好中,忽的將手中的火把扔到天上,跟這一個單手倒立,竟是用腳接住了火把。這神乎其技的表演驚得阿倍目瞪口呆,半晌才反應過來,跟著人群鼓掌叫好。

“這演的什麽東西?太他丫挺的難看了!”

這時,一片叫好聲中突然傳出句刺耳的謾罵。但見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書生自人群中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一身酒氣並著亂自揮舞的雙手,惹得觀眾紛紛退讓。

“這什麽人啊?真臭!”阿倍捂著鼻子,一臉鄙夷的看著書生走到台前。

年輕的雜耍藝人停下手中的活計,對著書生鞠了一躬:“這位大爺你莫見怪,小子我才疏學淺,沒伺候好您,你要是嫌這難看,還請您去別的地方找樂子,別掃了其他人的興!”

書生一聽這話,眉頭頓時皺起,“啪”的一聲摔了酒壺,一把抓住了雜耍藝人的衣服:“嗨呀!你個臭賣藝的,敢這麽跟大爺我說話?我看你是活膩了!”

言語間,書生拽著雜耍藝人向人群外走去。可剛邁開腿,阿倍衝上前去,攔住了書生:“站住!”

書生瞪著通紅的眼睛,細細打量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阿倍:“小鬼你誰呀?趕緊給我讓開!”

“快放開他!”阿倍咽了咽口水,努力克製著緊張帶來的顫抖:“即便他演的不好,你也不能這麽欺負人吧!”

“是啊,你不願意看,我們還想看呢!”

“你這醉漢趕緊滾!”

阿倍話音剛落,周圍人也開始慢慢聲援他,這給了阿倍莫大的鼓舞。

書生見圍觀人群皆咒罵,索性隨了酒性反駁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爾等凡夫俗子懂個什麽?還不閉嘴?”

“本來就是你不對!還不趕快放手?”言語間,阿倍想要拉住書生,可書生竟是借著東倒西歪的勁兒震開了阿倍的手。

“吵死了!臭小鬼給我起開!”書生大喝一聲,隨即一掌推了過來。阿倍正欲躲閃,但見一個倩影突然現身,抓住了書生的手腕。

“阿倍,沒事吧?”

阿倍見神英趕來,忐忑的心立時平複:“神英姐!我沒事。”

神英看著麵前醉醺醺的書生,眼神頓時犀利起來:“阿倍,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醉漢是來找茬的吧?”

阿倍點了點頭:“我剛剛在這兒看表演,這醉漢突然闖過來,說什麽節目不好看,還要打人,所以我就攔住了他。”

“你們是唐土人?”書生一臉詫異地看著二人。

神英一臉吃驚地看著書生,立時送來了手:“你會說官話?”

就在三人麵麵相覷之際,雜耍藝人猛地掙脫了書生的手,指尖自懷中拈出一道符咒,掐指念訣間,周身竟化作一縷青煙四散。

“脫身法?”阿倍見狀,不禁瞪大了雙眼:“這藝人也是陰陽師?”

“糟了!”書生大喝一聲,一個空翻掙脫了神英的手。與此同時,背上的寶劍竟自行出鞘,載著書生向天邊飛去。

眼見書生禦劍而去,阿倍登時目瞪口呆:“踩著劍飛?這什麽功法?”

“這叫禦劍飛行。”神英緩緩吐出話來。

“禦劍飛行?難不成那是唐土的道術?”

“嗯。”神英點了點頭:“傳聞修道之人修到一定層次的時候,便可以自由禦使法寶飛行。我一直當它是傳說,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人用。”

“禦劍飛行、會說官話。這麽說來,這書生便是唐土的道士了?”阿倍推測道。

“不知道。”神英看了剛剛緊扣書生的右手:“不過此人一定不是尋常之輩。”

“那就奇怪了。”阿倍疑惑道:“這道士那麽厲害,為什麽要為難那個冒充藝人的陰陽師呢?”

“那個藝人也是陰陽師?”

“嗯,剛剛他就是利用陰陽術脫身的。”

“原來如此。”神英眉眼一沉:“看來這小城也不安寧啊!”

“安不安寧的我不管,隻要明天對決別讓我碰上那個道士就好。”說著,阿倍雙手合十連連作揖。

“瞧你那點兒出息。”神英話鋒一轉:“不過剛剛那個書生找藝人麻煩的時候,真想不到你竟然能挺身而出。”

“別小看我!我好歹也是清波村,不對,馬上就是肥前國第一陰陽師了,遇到這種找茬的書生,挺身而出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說著,阿倍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算他跑得快,不然讓他好好領教一下我陰陽術的厲害!”

是嗎?那你剛剛還祈禱別碰上那個書生呢。神英冷笑一聲,猛地伸手指向他身後:“那書生又回來了!”

阿倍趕忙喚出土牆,躲在牆後。眼見麵前空空如也,這才意識到上了神英的當,一臉無奈看著身旁笑得花枝亂顫的神英:“神英姐,你什麽時候也學壞了?”

神英勉強憋住笑:“要論逃跑,你的陰陽術是挺厲害的。”

“真是的!”阿倍一臉尷尬地撤回土牆:“快去買符紙吧!買完趕緊回去。”

“是!”神英一臉嬉笑著跟著阿倍,漸漸消失在巷口。

入夜,平戶城褪去了白日裏的繁華,漸漸安靜下來。不知名的巷子角落,猛地升起一團煙霧。白日裏脫身的雜耍藝人踉蹌著從煙霧中爬出,不停喘著粗氣。他謹慎地看著周圍的一切,見那醉酒書生沒有追過來,這才鬆了口氣:“娘的!那家夥究竟什麽人?真難纏!”

藝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正準備離開。但見巷子口不遠處,地上的水窪竟緩緩結冰,一個黑袍人自冰麵驟然升起。這令他立時警惕起來:“什麽人?”

黑袍人微微一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青煙羅刹竟然如此狼狽,真令人吃驚啊!”

青煙羅刹聞聽此言,立時警覺起來,隻一抬手,卻見其雙手四周頓時生出數團青煙環繞:“你究竟是什麽人?找我做什麽?”

“閣下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黑袍人的語氣仍舊不緊不慢,但嘴角卻彎出一絲詭異:“小野大人還等著你前去複命呢?”

黑袍人所言恍若炸雷,響徹青煙羅刹耳畔。青煙羅刹立時慌了手腳:“你是小野大悟的人?”

“正是,人在哪兒?我要帶他回去。”

青煙羅刹眉頭一皺,額角立時滲出汗水。他心知小野大悟的手段毒辣,索性跪倒在地:“在下已經查明人就在這平戶城中,隻是如今跟丟了他,還請閣下轉告小野大人,再寬限一天,在下必定將人帶到小野大人麵前!”

“這麽說,你是沒抓到人了?”黑袍人冷冷問道。

“我。”青煙羅刹立時結巴起來,不知如何回應。

“沒抓到就是沒抓到。這問題有那麽難回答嗎?”

“是!”青煙羅刹聞言,全身顫抖得愈加激烈,隻得把頭壓得更低:“還請小野大人再給小人一個機會!”

“機會?”黑袍人冷笑一聲,聲音格外低沉:“你個完不成任務的廢物居然還想要什麽機會?還是算了吧!小野大人早就料到你不行,已經跟我說得很明白了。”

說著,黑袍人的周身立時湧上冷氣。偶然飛過的螢蟲,在這冷氣中瞬間成了冰雕,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而他手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把寒冰凝聚的長劍:“如有失手,格殺勿論!”

青煙羅刹聞聽此言,立時汗毛倒豎。他心知自己難逃一死,索性掏出懷中所有符咒,打算魚死網破。霎時間,巨大的煙霧團化作數條巨龍環繞在他的身邊。而他手拈符咒,掐指念訣,卻見手中符咒各自散出水火雷電,與煙龍相互交織,一時竟氣勢逼人。

“謔?本事不小啊!”黑袍人眼見這交織著水火雷電的數條巨龍,不禁感歎道。

“橫豎都是死,還不如就在這兒幹掉你!”言語間,青煙羅刹一抬手,但見這數條煙龍一起像黑袍人俯衝而來。隻聽得一聲巨響,衝天的煙霧立時籠罩了麵前的一切。待到煙霧散盡,剛剛完好無損的巷子已然化作一片廢墟。而黑袍人也不見了蹤影。

“死了?哈哈哈!”青煙羅刹見狀,周身的顫抖漸漸平息,名為恐懼的陰霾也自內心消散:“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也不過是個大話連篇的廢物。”

青煙羅刹正要離開,卻發現自己竟抬不起腳。低頭查看,不知何時地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將他的木屐凍住了:“奇怪,這個季節怎麽會有冰?”

就在他疑惑之際,一聲惡寒自他後背襲來。青煙羅刹趕忙回頭,卻見黑袍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下一刻,一陣劇烈的疼痛自他腹部緩緩擴散,但見黑袍人手中的長劍直直貫穿了他。

“你竟然躲過了煙龍?” 青煙羅刹一臉驚恐地看著黑袍人,鮮血自他口中緩緩湧出,可黑袍人周圍的冷氣,卻硬是將他嘴角的鮮血凍住了。不多時,青煙羅刹已然化作一具冰雕,矗立在黑袍人麵前。

“我可不是個廢物!哈哈哈!”黑袍人一陣獰笑,隻輕輕一戳,青煙羅刹立時散作一地冰碴。

這時,一隻紅色的鳥兒緩緩落在黑袍人的肩頭。黑袍人立時掐指,但見這紅色的鳥兒竟是化成了一張紙。他用指尖的金光留下字跡後,這紅紙再度化作鳥兒飛向遠方。黑袍人獰笑一聲,再度沉沒在腳下的冰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