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以身為籠

絕望的嘶吼響徹整個戰場,阿健的身體漸漸為眼中流出的黑泥包覆,似是成為一個缺口,火焰、雷電、裹挾著雪花的狂風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自阿健身上四散開來,周圍頓時一片狼藉。

“這什麽情況?”阿倍一臉吃驚地看著阿健,一個可怕的結論在他腦海中漸漸生成:“難不成這家夥?”

“阿倍,小心!”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阿倍的思緒,阿倍猛地回過神來,卻見神英一個飛撲將他撲倒在地,而他剛剛站立之處,已被一閃而過的雷光灼燒為一片焦土。

“神英姐?”

“你發什麽呆啊?不要命了!”神英匆忙起身,望著阿健眉頭緊皺:“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是隻吸收了那些冰嗎?為什麽還能放出這麽多亂七八糟的陰陽術?”

阿倍一臉堅定地看著阿健:“這風火雷電,應該是積壓在他身上的陰陽術。”

“你什麽意思?”神英一臉疑惑地看著阿倍。

與此同時,兩人對麵的冰吉眉頭緊皺,在這風火雷電的暴走中閃轉騰挪,緊握著青色匕首。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然超出他的預料,盡管他清楚禦天守會吸收陰陽術,沒想到這個大塊頭體內竟然積壓了數量如此龐大的陰陽術。不過眼下並非無計可施,隻要用這匕首刺入大塊頭的身體就可以封印他的陰陽術,將他帶走。

這時,數道閃電伴著火球向冰吉襲來。冰吉一個閃身躲過雷電,左手放出數道冰錐,將火球抵消。煙霧升騰之際,他單手結印,踏著地上凝結而起的蒼鷹向百靈飛去。

“你的意思是,阿健是被人強行改造的?”

“嗯。”阿倍的眼神陰沉了些許:“一般禦天守的陰陽術造詣要求較高,若是他真的合格,怎麽會在體內積壓如此數量的陰陽術?”

“該死!”神英看著麵前的阿健,眼前浮現出公輸冥的背影:“他們憑什麽要這麽害一個人?”

“快看,那是!”這時,一道藍色的身影飛速掠過阿倍的眼中。

“是那個冰塊混蛋!他想幹嘛?”

“大概是想趁機奪走大塊頭吧!”阿倍看著冰吉手中的青色匕首,眉頭一皺。

“可惡!”神英見狀,反握橫刀衝了過去。

“喂!前麵危險啊!”阿倍見神英衝了過去,隻得催動符咒,喚出層層土牆伴隨著神英的腳步向前延伸。可這輻散的風火雷電似是越來越強,層層土牆在這輪番轟擊下恍若煙花,頃刻間便散作土渣。阿倍見狀集中全力施法,不敢有絲毫分神。而土渣飛揚之際,冰吉與神英刀兵相接。

“滾開!”冰吉大喝一聲,左手一抬,卻見神英腳下立時升起一隻寒冰匯成的獨角獸。

“休想!”眼見尖角刺來,神英左手抓住尖角,一個空翻越過獨家獸,腳下伸出的刀刃借翻身之勢向著冰吉劈了下來。冰吉來不及後撤,隻得持刀硬接,卻被這沉重的力道逼得單膝跪下。

“小心!”就在神英和冰吉僵持之際,阿倍的叫喊傳入神英耳中。她來不及回頭,卻見數道黑色的尖刺由阿健身體射出,向著自己與冰吉刺來。冰吉頓時被這些黑色的尖刺穿了幾個窟窿,而尖刺卻在自己的眼前停了下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阿倍用土牆幫她擋下了這致命的尖刺。

“幹得漂亮!阿倍!”神英趁機收起腳下刀刃,一個回身踢將冰吉踹飛。冰吉獰笑一聲,左手趁機放出數道冰錐。神英一個閃身,正欲揮刀上前,卻被黑色尖刺攔住了去路。

“真難纏啊!”冰吉緩緩起身,周身的傷痕漸漸凝結複原:“不過我贏了!”

神英冷笑一聲:“現在占劣勢的是你吧?”

冰吉沒有回話,指了指神英身後。神英回過頭,瞳孔急劇縮小。卻見身後的阿倍被數道細長的冰錐刺穿了身體,但他卻仍舊保持著結印的姿勢,沒有後退半步。

“阿倍!”神英顧不得黑色尖刺劃**體,飛一般趕到阿倍麵前。而冰吉隻一伸手,冰錐似有生命一般回到了他的身邊,失去了冰錐支撐的阿倍,恍如斷線傀儡一般倒在了地上。神英一把抱起渾身血汙的阿倍,一時竟急出淚來:“笨蛋!你為什麽不躲啊?”

“因為你有危險!”阿倍用盡力氣抬手,想要拭去神英的淚水,無奈傷勢太重,撐在半空中的手終是垂了下去,重重砸在神英心頭。一片純白間,那個倩影抱著阿倍不住顫抖。

“要是不趕時間,我還真想留你一命。”言語間,冰吉身邊漸漸浮現出更多細長的冰錐,一時間竟遮天蔽日:“死吧!”

刹那間,數百根冰錐向著神英飛了過去,雷鳴般的轟擊頓時揚起一片白霧。

“還真是個菜鳥!”冰吉冷笑一聲,目光再次回到阿健身上。而他身後的白霧中,幾絲血霧小蛇一般正緩緩鑽出。

“沒時間了嗎?至少消失前要幫阿健少爺壓製住這些陰陽術!”百靈眼見阿健完全被黑泥包覆,顧不得被尖刺貫穿,果斷自胸前熒光四濺的洞裏拈出一張紅色的符紙。她看著這血紅的符紙,眉眼柔和了許多。

“成為式神?”清子一臉疑惑地看著陰陽師。

“沒錯!”陰陽師點了點頭:“所謂禦天守實際上是一種獨屬於陰陽師的特殊體質,具備這種體質的陰陽師可以吸收所有陰陽術,並將其轉化為自身力量驅使。但阿健少爺的情況特殊,他本不是陰陽師,沒有驅使陰陽術的能力,所以。”說到這裏,陰陽師的目光黯淡了些許。

“快說!”

“所以他若是吸收了陰陽術,這陰陽術便會在他體內積壓。超過一定限度就會失控爆發,到時候,不止自己的命保不住,隻怕這天岩城都會被徹底毀滅!”

“什麽?”

“原本我們在天岩城布陣,就是為了壓製少爺體內積壓的陰陽術,可如今這陰陽術積壓太多,誰能想到這城竟然壓不住了。”

“這就是少爺出不了城的原因吧?”清子喃喃自語之際,天岩城劇烈搖晃起來,她趕忙蹲下身子,目光卻集中在阿健身上:“我要怎麽做?”

“就靠這張符紙!”陰陽師拈著手中的紅色符紙:“我會利用陰陽術,替阿健少爺召喚他的式神,在這過程中我會將你的靈魂抽出,與式神相融合。到時候,你就可以利用式神的力量幫助他壓製體內的陰陽術。換言之,就是你代替天岩城,成為他的籠子!”

“我成為他的籠子。”清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嗯。”陰陽師的眉頭微微皺起:“不過與式神相融,你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是嗎?”清子眉眼輕輕低垂,記憶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飛速轉動,阿健的笑臉令她鄭重點頭:“來吧,告訴我怎麽做!”

陰陽師一臉吃驚地看著清子:“你究竟是他什麽人?”

“我叫清子,是他的姐姐!”

“我明白了。”陰陽師對著清子鄭重地低頭行禮,隨即盤坐地上念咒,手中的紅色符紙在咒術的加持下弓箭般飛到了清子手中:“把你的血滴到這張符上!”

清子咬破了手指,將血滴到了符紙上:“然後呢。”

“將這張符貼到少爺的額頭上!”

“好!”顧不得考慮安危,清子毅然攥緊符紙衝向阿健。如刀的烈風不斷在她臉上刻下血色劃痕,此起彼伏的雷電不時閃過她的眼前,但這一切未能阻擋她的腳步。此刻清子眼中,隻有阿健。

“小心!”突然,一陣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回**在清子耳畔,清子來不及回首,但見眼前兩道雷光激烈碰撞,強大的衝擊力生生將她推倒在地。

“怎麽回事?”清子緩緩起身,卻見身後的陰陽師嘴角滲出鮮血,手中的符咒隱隱雷電竄動,頓時恍然大悟:“是你擋下的?

“愣著幹嘛?快走!”陰陽師大喊道:“我要撐不住了!”

“多謝!”清子回過頭繼續前進,眼神更加堅毅。可就在接近阿健的一刹那,覆蓋阿健周身的淤泥頓時生出無數劍戟一般的尖刺,其中一根生生貫穿了清子的小腹,鮮血瞬時盛開在虛空。

“清子小姐!”陰陽師一聲悲鳴,眼見這百合般的女子被攔腰折斷。

“還真不老實啊!少爺。”清子忍著劇痛,靠著漆黑的尖刺緩緩爬起,向著阿健走去,鮮血在尖刺上留下一道細長的痕跡。

“清子姐,請多關照!”

“清子姐,外麵的人都怎麽生活啊?”

“太棒了!明天可以出去玩了!愛死你了!清子姐!”

昔日的回憶漸漸浮現眼前,支撐著清子在疼痛與疲倦中緩步前行。眼見少爺的額頭就在眼前,清子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手中的符紙按在了阿健的額頭。

陰陽師見狀,趕忙雙手結印,大喝一聲“封”,但見符紙閃爍著詭異的紅光,黑泥裹挾著風火雷電借由紅光被吸入阿健的身體中。阿健的身體隨之變大,由原先稚氣未脫的小男孩,變成了身材高大魁梧的肌肉男。而清子失去了尖刺的支撐,無力地倒在了血泊中。

“接下來是第二階段!”陰陽師支撐著身子來到阿健麵前,取下他頭上的紅色符咒,貼在了清子身上。

“這是?”清子緩緩抬起頭。

“清子小姐,我會以這張符為核心召喚阿健少爺的式神,然後將你的靈魂附在式神身上,隻要你在少爺身邊,就可以用式神的力量壓製陰陽術。若是壓製不住,你可自行取出體內的符紙按在少爺頭上便可,但要想根治,恕我無能為力。”

“嗯。”清子緩緩點頭。

“此外,式神雖說可以多次召喚,但你的靈魂與式神的神格不同,式神被擊潰,神格不會受到影響,但混雜其中的你的靈魂,便會灰飛煙滅。”

清子聞聽,竟沒有絲毫動搖,反而支起身子,對著陰陽師微微點頭:“謝謝。”

“在下愧不敢當!”陰陽師將符紙按在清子的額頭,卻見腳下頓時浮現出五芒星。霎時間,血紅的光芒自陣中湧出包圍了清子。待光芒散去,一個十一二歲年紀的女孩陣中緩緩走出,幽綠色的雙眸寫滿了堅定。

陰陽師見狀,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倒地,帶著最後一絲笑容離開人世。而一旁的阿健緩緩起身,空洞的雙眼漸漸散出光芒。他看著麵前的少女,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剛要開口,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少女看出了阿健的疑惑,剛要開口,腦海中突然閃過金絲籠中受傷的百靈。她嘴角微微揚起,心知從此刻開始,自己將成為阿健的牢籠,直到他恢複原狀:“我是你的式神,百靈”

“啊啊!”阿健看著自己魁梧的身體,環顧四下廢墟,想要開口問話卻隻能支支吾吾,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海嘯一般將他吞沒,焦慮與無助交錯之際,阿健的眼角漸漸滲出了淚水。

百靈上前緊緊抱住阿健:“別怕,從今天開始,我會一直跟著你的!”

彼時彼刻,正如此時此刻。

百靈用盡力氣將手中的紅色符咒按在了阿健的額頭,符咒霎時間紅光大放,黑色尖刺連同風火雷電,借由符紙的紅色光芒湧進了阿健的身體,片刻功夫,淤泥伴著紅光漸漸消失,阿健也無力地躺倒在地。

“幹得漂亮啊!小丫頭!省的我親自動手了。”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百靈緩緩轉頭,但見冰吉一臉陰險地出現在她頭頂。

“你,你到底是誰?”百靈眉頭緊皺,正欲起手還擊,可前所未有的疲乏禁錮著身體,一時間竟令她無法動彈,隻得惡狠狠地瞪著冰吉:“你想幹什麽?”

“別生氣嘛?”冰吉俯下身子,看著即將消失的百靈,指尖緩緩劃過她嬌嫩的麵龐:“看來你和這個禦天守不隻是式神與陰陽師的關係啊!不過你放心,這孩子已經被小野大人看上,他日後可以說是前途無量,你就安心去吧!”

“小野大人?”就在百靈疑惑之際,冰吉念動口訣,高舉手中發光的匕首,直插入阿健胸膛。鮮血與咒文相融,漸漸爬滿阿健的全身。

“阿健少爺!”百靈尖叫一聲,眼中瞬間為悲憤充盈:“可惡!你究竟是誰?”

“你還沒資格問我的名字,小鬼。”

“不管你是誰,敢動阿健我必殺你!”

“哈哈!”冰吉麵目猙獰道:“你動都動不了,怎麽殺我?”

“我殺不了,還有大哥哥和式神姐姐呢!”

冰吉冷笑一聲,指了指一旁:“你是說他們?”

百靈順著冰吉所指看去,不禁大驚失色。卻見一片白霧之中,隱約兩個人影被數以百計的冰錐貫穿。

“別吃驚嘛!”冰吉輕笑一聲,眼中瞬間殺意四濺:“還有這個呢!”

言語間,冰吉隻一抬手,數道冰錐自地下鑽出,同時洞穿了阿健的身體,血泊中的阿健低吟一聲,再無反應。

“阿健少爺!”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天地,淚水伴著絕望化作幽綠色的光芒,充溢在百靈的雙瞳之中。霎時間,一陣強大的風壓自百靈為中心向周圍擴散,風暴中心的冰吉被生生逼退。

“這是?”冰吉一臉吃驚地看著百靈。

“我絕不會讓你靠近阿健一步!”百靈緩緩騰空,單手立掌之際,周身漸漸浮現出幽綠色的裂紋,恍若即將破殼而出的種子。這是她最後的招數,也是唯一可以守護阿健的方法。而此刻倒在地上的阿健,在百靈眼中再次化作天岩城中渴望自由的少年。而她以清子的姿態拉著阿健的手自由地在春天漫步,受傷的百靈鳥回旋其中,一片歡歌笑語。

“永別了,阿健少爺!”

嘴角揚起的瞬間,無數藤條枝幹撕碎了百靈幼小的軀殼,一座巨大的鳥籠拔地而起,將阿健團團圍住,宛若無數手臂將阿健緊緊護住。

“不惜灰飛煙滅,也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冰吉望著麵前巨大的鳥籠,伸出寒冰凝聚的左手。觸碰鳥籠的瞬間,左手的寒冰漸漸裹住了整個鳥籠。他本想利用寒冰凍碎鳥籠,誰知這鳥籠恍若海綿一般,竟漸漸吞噬著寒冰。

“這籠子莫非可以吞噬陰陽術?可惡的小鬼!”冰吉眉頭一緊,右手結印,集中全力凍結鳥籠:“你自己都灰飛煙滅了,我看這破籠子能撐到幾時!”

相持之間,鳥籠外圍的樹幹在冰吉的猛攻下漸漸膨脹開裂,一朵朵冰晶凝結的花朵衝破了枝幹,盛開在鳥籠四周。

“破!”冰吉大喝一聲,鳥籠再也支撐不住寒冰的侵蝕,散作一地碎屑,而阿健的身體立時**在冰天雪地之中。

“真難纏!”冰吉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正要上前帶走阿健。隻聽一聲巨響自白霧深處傳來,伴著濃重的血腥味炸裂四方。

“什麽聲音?”就在冰吉抬頭之際,瞳孔漸漸縮小,一個渾身包覆血霧的身影憑掌心雙刃衝殺至他的麵前。情急之下,冰吉以左臂抵擋。轉瞬間,這寒冰凝聚的左臂刀光中被劈作數截。

“是你?”

平安京機關堂內,菅原道真拿起手杖,四靈機關獸立時歸位,引得一旁的清明大師嘖嘖稱奇:“大人的機關術竟如此精妙,若非這機關獸出手,隻怕貧僧早就力盡而亡了。”

“大師說的哪裏話?我這雕蟲小技可配不上精妙二字,不過機關術的皮毛。”

“哦?”道真的話引起了清明大師的興趣:“依大人的意思,如此厲害的機關獸隻是機關術的皮毛?”

“嗯。”道真緩緩點頭:“早年曾聞,唐土有墨家與公輸家兩大機關術門派,其機關術造詣出神入化。我這機關獸,便是按照墨家典籍製造。”

“那這兩大門派有何分別?”

“墨家機關,善以木工造就萬物,人借其力,可行一切人力不可及之事,就像式神之於陰陽師一般,至於公輸家吧。”言語至此,道真眉頭一皺。

“公輸家怎麽樣?”清明大師追問道。

“公輸家機關我不是很熟悉,但曾聽聞,他們善以機關開發人力極限,常活躍在攻伐戰爭之中。其機關使用者,在戰場上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萬夫莫開?”

清明大師微微吃驚地看著菅原道真。就在這時,門外一個衣著破爛、渾身是血的年輕男子突然闖進了機關堂內。一時沒留神,竟是摔在了門口:“道真大人!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道真趕忙上前,一把扶起男子:“你是吉藏?到底出了什麽事?”

吉藏顧不得喘息,拚盡全力大喊著:“道真大人,村裏的人不知道染上了什麽怪病?一個個發了瘋似的咬人,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求您救救我們吧!”

“看來事態嚴重了啊!”清明大師聞聽此言,眉頭立時緊皺。

道真沉思片刻,隨即開口:“吉藏,你先去屋裏修養,剩下的事就交給我了!”

“嗯!”吉藏使勁點了點頭,正要進屋,卻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吉藏!”道真正要上前,清明大師攔住了他。

“道真大人小心!他也發病了!”說話間,清明大師掐指念咒,但見其手掌立時金光四溢。此時,吉藏緩緩起身,卻已是雙目赤紅,嘴裏也長出了獠牙,恍若惡鬼一般。

“這是?”道真吃驚之際,吉藏飛撲而來。清明大師趁機一掌按在吉藏的額頭。隻聽一聲慘叫,吉藏身上竟是飛出一團黑氣。這黑氣眼見自己被打出宿主體外,竟是自行匯聚成一條巨蟒的模樣,向著清明與道真衝了過來。

“妖孽伏誅!”清明大喝一聲,卻見掌心金光大盛。一掌過去,這黑氣凝聚的巨蟒頓時四散而開。

道真眼見這巨蛇在自己麵前消散,頓時鬆了口氣。而被驅了黑氣的吉藏,此刻似是斷線的木偶重重倒在地上。

“道真大人沒事吧?”清明大師一臉關切道。

“我沒事,有勞清明大師!”道真顧不得行禮,徑直奔向已經暈厥的吉藏麵前。此時的吉藏已然不是惡鬼模樣,但麵色仍舊蒼白如紙:“大師,吉藏的情況如何?”

清明大師俯身給將把了把脈,眉眼一沉:“隻是體力不支暈過去了,問題還是出在那個蛇魘身上。”

“蛇魘?”道真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所謂蛇魘是指陰陽師以蛇毒為引下的咒,中咒的人輕則全身潰爛、一病不起;重則發瘋咬人、譬如行屍走肉。此外這咒與瘟疫一般,極易傳染,是一種很惡毒的術式。”

“如此行徑真是令人發指!”道真眉眼一沉:“不過究竟是誰會對貧苦百姓下此毒手呢?”

“這我不清楚。”清明大師搖了搖頭:“不過我倒是可以利用這術式找到些線索。”

“此話當真?”道真聞聽此言,眼前一亮。

“當然!”清明大師點了點頭。

“好,明日我便稟明陛下調查此事,到時還請清明大師助我一臂之力。”

“這是自然。”

菅原道真話鋒一轉:“聽吉藏所說,這附近的流民已經感染了蛇魘,眼下我先把機關堂開放收留百姓,至於這蛇魘的解藥就麻煩大師了!”

說著,道真向清明大師拱手行禮。可就在彎腰之際,一陣眩暈感頓時湧上道真的頭。道真勉強支撐身體,誰知這眩暈竟越來越重,眨眼功夫便直挺挺地栽了過去。

“道真大人?道真大人!”清明大師見狀趕忙上前攙扶,而此刻道真已然暈厥,不省人事。角落裏,一條血紅色的小蛇直視著這一切,眼中閃爍出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