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檀郎已是心腸變

好夢由來最易醒

寶珠光照,隻見石壁上一個鮮明的掌印,怵目驚心,耿照不禁呆了,暗自想道:“這一掌倘若是打在血肉之軀,那還了得?”這才相信桑青虹所言不假,自己確是在一夜之間,練成了上乘的內功。耿照搓搓雙掌,一片茫然,也不知是喜是愁?但聽得隱隱有雞啼之聲,想來已是天亮時分,耿照心亂如麻,“天快亮了,珊瑚不久就要來了,我是見她呢還是不見?”

珊瑚可不知道耿照正在為她愁煩,她做夢也想不到耿照已是被擒,而且與她的心上人成了仇敵。她一心一意隻是想著孟釗,她想的是:“我與他分手了幾年,不知他性情變了沒有?他一向度量很大,對我總能忍讓,我和耿照結為兄妹的事情不應該瞞他,想來他不至於因此猜疑我吧?”這幾年來,珊瑚日裏夜裏都在思念孟釗,不知怎的,現在會麵有期,孟釗的印象反而模糊了,似乎有了點陌生的感覺。她與孟釗是青梅竹馬之交,現在趕去會他,心中自是有一份激動之情,但走了一程,激動的情緒漸漸過去,不由得忽地想道:“我和他分手的時候,都還是不懂人事的孩子,現在大家都已長大了,可不知還能不能夠似小時候那樣合得來?”這一刹那,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自己對孟釗的思念,是少女的愛情?還是僅僅對童年好友的惦記?

她與耿照分手之後,即一路快馬疾馳,一路上又是胡思亂想,想至此處,不知不覺地就放鬆了馬韁,讓那匹馬緩緩而行。忽地發現背後也有兩騎,不疾不徐地和她一路。

珊瑚對這兩騎馬起初並沒留意,她放緩了馬步,準備讓那兩騎馬越過她的前頭,哪知走了一會,那兩騎馬卻仍然落在她的後麵。珊瑚心頭一動,試又催馬疾馳,跑了一程,回頭一望,隻見那兩騎馬還是在她後麵,保持著原來的距離。

換是別人,也許不會感到特別,但珊瑚是個江湖經驗豐富的女子,不由得疑心大起,她目光尖銳,這時動了疑心,一瞥之間,已發現了兩個可疑之處:第一,那兩匹馬都是罕見的駿馬,照理盡可以越過她的前頭,但在她策馬緩緩而行的時候,那兩匹馬也總是落後二三十丈。第二,那兩個騎客粗眉大眼,腰間漲卜卜的顯然藏有武器,以珊瑚的經驗,一看就知道他們準是黑道上的人物。

珊瑚怒氣勃發,心裏想道:“這兩個家夥決不是好東西,九成是他們見我單身女子,想來欺負我。哼,說不定,是采花**賊。”

蓬萊魔女威震綠林,珊瑚也不知會過多少著名巨盜,那些盜魁連正眼也不敢望她,想不到今天竟給兩個強盜釘梢,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珊瑚越想越氣,忽地撥轉馬頭,大喝道:“瞎了眼的狗強盜,給我滾下馬來!”柳清瑤以姿容美豔,出手狠辣,嫉惡如仇,得了“蓬萊魔女”之名,珊瑚追隨蓬萊魔女多年,性情行事,樣樣與她相似,也是不出手則已,出手便絕不留情。她回馬之時,早已將護身的拂塵取在手中,內力一運,塵杆一抖,十幾根細如遊絲的塵尾,向前射出。

她用這種細如遊絲的塵尾作為暗器,無聲無息,防不勝防,比梅花針更為厲害。隻聽一聲大叫,先頭的那個漢子,給一根塵尾射瞎了左眼;後頭那個漢子,肩井穴附近也給兩根塵尾插入。這兩根塵尾經珊瑚以內力發出,勁道不亞於短箭,幸而沒有正中要害,倘若向上挪過半寸,隻怕連琵琶骨也要射穿。

那兩個漢子又驚又怒,一個大喝道:“好狠的妖女,膽敢出手傷人,老子要你的命!”另一個卻在叫道:“姑娘,有話好話,有話好話!”兩人的態度顯然不大相同。

說時遲,那時快,瞎了一眼的那個漢子,早已衝到,兩匹健馬就要碰上,那漢子一刀便斬過來,珊瑚看他這一刀斬下,內含三招七式,看來刀法已是得了“洪家刀”的真傳,不敢怠慢,拂塵一抖,也使出了殺手招數。

珊瑚騎術精妙,纖足一勾馬鞍,身形斜掛,就在即將碰上的那一刹那,硬生生把自己這匹坐騎向旁拉開了幾步,避開了那漢子的一刀,珊瑚驀地長身而起,足蹬馬鞍,居高臨下,拂塵疾卷下來。

她這一招,乃是蓬萊魔女親授的“天罡三十六路拂塵”中最厲害的一招,這漢子的武功雖非泛泛,卻也禁受不起,他橫刀上截,一下子就給卷住了刀柄,珊瑚喝聲:“滾下!”那漢子果然應聲而倒,鋼刀脫手,摔得個頭破血流。

另一個漢子狡猾得多,一吃了虧,便知道對方的本領遠勝於己,暗暗叫苦,不敢逞強,不待珊瑚出聲,便先跳下馬來,說道:“玉姑娘,這是誤會,小的怎敢對你老人家無禮!”

受傷倒地的那個漢子性情暴躁,聽得同伴求饒,越發大怒,厲聲喝道:“童進,你不但是丟了自己的臉,還丟了主人的臉!”他一手按著自己受傷的眼睛,睜著獨眼,仍然惡狠狠的向珊瑚吼叫:“好個妖女。你知道我是誰?有膽的你敢殺我!哼,蓬萊魔女見了我的主人也不敢無禮,你敢傷我。”

珊瑚冷冷一笑,飛身下馬,淡淡說道:“我本來可以不取你的性命,你這麽說,我就非成全你不可。好,你回老家去吧,免得你受苦了。”飛起一腳,登時把那漢子踢翻,從山坡上直滾下去。

山腳下傳來裂人心魄的呼號,由強轉弱,終而寂靜,顯然那漢子已是力竭聲嘶,斷了氣了。

名叫童進的那個漢子見同伴慘死,嚇得麵如土色,抖抖索索地顫聲說道:“玉姑娘,這是誤會,這是誤會,我可並沒有冒犯你老人家,請你老人家高抬貴手。”

珊瑚冷笑道:“什麽誤會?”拂塵一拂,登時把童進的上衣撕破,腰間露出一圈鋼環,鋼環上插有幾柄匕首,珊瑚把拂塵一卷,將那幾柄匕首都卷了過來,隻見每柄匕首都發出藍豔豔的光芒,顯然是在毒藥中淬煉過的匕首。珊瑚冷笑道:“你能用這種奇門兵刃日月環,還會使毒匕首,哼,就憑這兩種兵刃,你便不是好人!”

童進連忙分辯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小的確是在幹沒本錢的買賣,這次是想去劫一支鏢銀,這兩樣兵刃是準備用來對付鏢師的,可不是用來對付姑娘的。”

珊瑚道:“哪個鏢局保的鏢銀?”童進道:“長安的震遠鏢局,我們已探聽清楚,明日要從商河縣經過,姑娘不信,可以和小的一道去,倘若仰仗姑娘之力,劫到鏢銀,小的分文不要,都給姑娘添妝。”

珊瑚忽地又是一聲冷笑,說道:“好個狡猾的惡賊,商河縣是你的巢穴所在是不是?你是想把我引到你們的巢穴?”童進道:“小的不敢,小的說的都是真話。”珊瑚“哼”了一聲,柳眉倒豎,冷冷說道:“真話?那麽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我也告訴你真話吧,長安的震遠鏢局上月已經關了門,早已不做保鏢的生意啦。”

童進麵色倏變,雙臂一張,就向珊瑚撲來,珊瑚身形一晃,冷笑聲中,拂塵已搭著他的背心。童進登時覺得腹內如絞,似有千百條小蛇在裏麵亂鑽亂咬,痛得冷汗直流,斷斷續續地叫道:“姑娘饒命,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不敢對姑娘說謊了!”珊瑚略略放鬆,冷笑說道:“你這點狡獪伎倆如何瞞得過我?我也不怕你不說真話,你不說真話,我慢慢地來消遣你,叫你腸穿肚爛,三日三夜之後才斷氣!”

童進叫道:“小的再也不敢了,你老人家要問什麽,盡管問吧。”珊瑚道:“你們兩人暗地裏跟蹤我,意欲何為?”童進道:“小的是奉主人之命差遣,身不由己,望姑娘恕罪。”珊瑚道:“你主人是誰?”童進道:“我主人是公孫奇。請姑娘看在我主人分上……”珊瑚冷笑道:“我不識誰是公孫奇,公孫怪,你主人要你跟蹤我作什麽?”童進道:“這我可不知道了,哎喲,姑娘,你手下留情,小的委實是不知其中原故。”珊瑚道:“你主人住在什麽地方?”童進道:“他住在商河縣城東六十裏的孤鸞山下。”

珊瑚心頭一動,問道:“你主人家的門前,是不是有七株鬆樹,左邊四株,右邊三株?”童進喜道:“一點不錯,姑娘,你,你想起來了。”

他以為珊瑚是一時忘記,現在方始想起他的主人是誰。要知公孫奇武功極高,但因行蹤詭秘,武林中人知道他的名字的卻是很少很少。不過,在江湖上經常走動的人,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卻知道孤鸞山下,有這樣一位大有本領的神秘人物。珊瑚能夠清楚的說出他主人家門前的標誌,想來不是自己到過,也是聽人說過的了。

卻不知珊瑚想起來的卻是西門業說過的一番說話。那日她向西霸天西門業打聽孟釗的消息,西門業告訴她孟釗在孤鸞山下一個魔頭家中,當時西門業不肯說出這魔頭的名字,但卻告訴她這魔頭的所在和門前的標誌。

珊瑚心頭劇跳,連忙問道:“有一個叫做孟釗的人,你認得嗎?”童進忙道:“認得,認得。他是主人的心腹親信,主人對他青睞有加,還傳授了他不少武功呢!在同伴中我和他的交情是最好的了。”

珊瑚道:“你主人叫你跟蹤我,沒有說出原由?”童進道:“我怎敢瞞騙姑娘?主人委實沒有向我透露,我也不敢問他。”珊瑚道:“他差遣你的時候,總會有些說話吩咐你吧?快說!”童進訥訥說道:“主人吩咐,叫我們跟蹤姑娘,倘若姑娘不是向商河這條路走,就將姑娘‘請’來;倘若姑娘是向商河這條路走,那就,那就……”珊瑚冷笑道:“那就不必動手,隻是跟蹤便行。倘若我在半途再改路線,那時你們便要馬上報訊。是否這樣?”童進道:“姑娘,你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什麽都瞞不過你。正是這樣。”原來童進在公孫奇手下隻是二流角色,不如劉彪之被看重,公孫奇為了孟釗的原故,要將珊瑚尋獲,這個秘密,童進確是未曾知道,他也確是將他所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童進籲了口氣,又道:“姑娘,現在你都明白了。我們隻是奉命而為,並非對你老人家存有壞意。”珊瑚冷冷說道:“你本人雖無壞意,但你膽敢跟蹤於我,我也非給你一點懲戒不可。好吧,死罪免了,活罪難饒!”拂塵一展,封了他的三處穴道。附近有棵大樹,恰好被白蟻蛀蝕中空,珊瑚就將他提起,塞在樹窿之中。她用的是重手法拂穴,要過了十二個時辰,穴道方能自解,而且在穴道解開之後,武功最多隻能剩下一成。珊瑚是恨他狡猾,又恨他使用的兵器太過歹毒,才這樣嚴厲處置他的。

珊瑚處置了童進之後,冷冷一笑,說道:“我的馬經過長途,早已累了,正好換馬。”

當下就換了童進那匹馬,這匹馬是大宛名種,比珊瑚原來的坐騎更為駿健。珊瑚快馬加鞭,繼續前行。但卻又不禁思如潮湧,心亂如麻。

珊瑚心裏想道:“西門業那日連公孫奇的名字也不敢向我透露,可見這公孫奇一定是個十分凶惡的魔頭,以西門業這等武功,也不能不對他忌憚。西門業說到釗哥一切都要聽這魔頭的話,那魔頭肯不肯讓釗哥見我,西門業也難以預料。但依今日之事看來,那魔頭卻是巴不得我上他那兒,這是什麽緣故?內中會不會另有陰謀?”

珊瑚是個有江湖經驗的女子,江湖上的鬼蜮伎倆,她也見過許多,想到此處,不覺疑雲暗起,接著想道:“聽那賊人所說,釗哥竟是那魔頭的心腹,很得那魔頭喜愛;他是甘心情願跟那魔頭,還是受到強迫的呢?幾年不見,彼此的遭遇大不相同,他是變得好了,還是變得壞了呢?”

珊瑚雖是諸多考慮,但對童年好友渴望一見的心情,仍是絲毫未減,依然快馬加鞭,一直往前趕路,不知不覺,已是天色黃昏,珊瑚騎術精妙,黑夜中仍是快馬前行。

星橫鬥轉,不覺已是三更時分,珊瑚抬頭一看,隻見前麵一座山峰,形似一頭張開雙翼的怪鳥,在黑暗中俯瞰獵物,原來已經到了孤鸞山下。珊瑚忽地感到不祥之兆,心中想到:“這山名孤鸞,莫非主我此行不吉?我與孟釗難成良配?”

珊瑚忽地得了一個主意,跳下馬來,走進樹林,將馬係在樹上,心裏想道:“我本來不喜歡喬裝男子,今日姑且試扮一遭。”

依照珊瑚原來的計劃,是本想光明正大到西門業所說的那家人家去求見孟釗的,但她遭遇了今日之事,隱隱感到公孫奇可能安排有什麽圈套,不能不戒備三分。

珊瑚行囊裏有男子衣裳,她隨身帶有幾張人皮麵具,當下挑了一張普普通通不會引人注意的麵具戴了起來,換過衣裳,月光下在山澗旁邊一照,水中現出的影子,幾乎連自己也認不出來,珊瑚心裏笑道:“我戴上這張麵具,釗哥決計認不出是我。我正好可以去偷偷探望他,試試他是否變了?不,我還不必急著就和他相見,先在暗中看看他的動靜,那也許更好一些。哎,要是他當真已變了壞人,那我還見他不見?”想至此處,她自己也不禁驚詫起來,孟釗留在她心中的印象,一直是美好的,是她所敬愛的人。然而她今夜卻忽然會有這個念頭,竟會懷疑孟釗可能變壞。她暗暗譴責自己這個念頭,“不會的,不會的。釗哥自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不會變壞的,他跟隨那個魔頭,一定是另有內情,出於不得已的。”但她雖然如此給孟釗辯解,心頭上畢竟已蒙了一層陰影。

珊瑚棄馬步行,施展輕功,不久就到了公孫奇的門前,隻見門前果然是有七株鬆樹,左邊四株,右邊三株。公孫奇的家似個堡壘,粉牆百仞,密布蒺藜。

珊瑚仔細覺察那座堡壘形的建築,中間是一座大門樓,金碧輝煌,氣象萬千,兩扇大鐵門關得緊緊的。牆頭總有一丈來寬,城樓上隱隱現出刀槍劍戟,顯然是有武士把守。珊瑚心想:“想不到這魔頭竟有如此氣派,看來比咱們的山寨防備得還要緊嚴,要從正門進去,那是決不可能的了。”

珊瑚畢竟是個行家,眉頭一皺,立即得了一個主意。索性避開正麵,繞道走上山去。這座堡壘,依山建築,恰巧在一座巉岩之下,要從後爬進,必須從這座巉岩下來。巉岩峻峭,猴猿也難攀援,大約是因山勢太險,從巉岩峭壁上望下去,是座花園,城牆上卻沒有武士把守。

珊瑚打量了一下形勢,隻見峭壁有一株倒掛的蒼鬆,根深枝密,形如蒼龍櫻海,丹鳳朝陽,滿樹蟠著枝藤,藤梢枝枝下垂,隨風飄拂。珊瑚解下束腰的綢帶,卷住一枝長藤,打了個結,手執綢帶的一端,使出超妙輕功,**了幾**,便騰身飛起,但長度還夠不上達到牆頭,她在空中打了個轉,驀地鬆手,便似大鳥般撲下,恰恰落在花園裏的一塊假山石上。

珊瑚的輕功雖然超妙,但因是從很高的地方落下,仍是不免弄出一些聲響,卻也湊巧,恰好有一頭夜梟,藏在附近樹上,被她驚起,“嘎嘎”地叫了兩聲,在空中打了一個盤旋,飛出園子。

隻見兩個黑衣漢子,突然現出身形,幸好珊瑚在他們轉身之時,早已藏到假山石後,沒有給他們瞧見。隻聽得其中一個笑道:“我給這扁毛畜生嚇了一跳,以為是有夜行人來了。”另一個笑道:“哪有這樣大膽的賊人,敢到這裏來捋虎須。”他的夥伴道:“你不可太大意,主公的仇家也不少呢。”先頭那個道:“主公的仇家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倘若要找主公的晦氣,也必定是從正門光明磊落地進來,哪有這樣偷偷摸摸的。若是普通人物,那就決不能從峭壁上飛下來。咱們在這裏巡夜,其實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他的同伴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說實在的,要是主公的大仇家真的來了,憑咱們這兩個三腳貓的功夫,那也隻好幹瞪著眼睛,一點辦法也沒有。”

珊瑚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後園的防守鬆懈。”珊瑚還有一點不知,公孫奇接到消息,知道珊瑚要來找孟釗,但卻料不到她半夜裏偷偷地來,而公孫奇也正是要她來的,所以並沒有嚴加防備。

先頭那個漢子道:“主公的仇家雖多,但主公最忌憚的則是笑傲乾坤華穀涵,我聽得劉彪說,那華穀涵與主公訂有約會,確切的日子劉彪不知,恐怕就在這幾天了!”

珊瑚聽他們提起狂俠華穀涵的名字,不禁心中一凜,暗自想道:“公孫奇這魔頭敢與華穀涵作對,果是非同小可!”又想:“小姐要去回拜華穀涵,華穀涵卻與這魔頭有了約會,小姐豈不是要白走一趟了。”

隻聽得後頭那漢子道:“怪不得主公這兩天老是眉頭打結,脾氣很壞,似乎心事重重。”

前頭那漢子道:“華穀涵雖然厲害無比,但主公夫妻聯手,也未必一定就輸給他,何況主公也早已有了準備。主公愁煩的不單是華穀涵的事情。”他的同伴問道:“主公還有何事愁煩?”那漢子道:“還不是為了孟釗這小子的糊塗事?”

後頭那漢子道:“對啦,聽說孟釗今天與人爭風呷醋,打了一架,可是真的?”前頭那漢子笑道:“這件妙事,府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你現在才知道嗎?”

他的同伴道:“我來不及仔細打聽,和他打架的那小子是個什麽人,你知道嗎?”

先頭那漢子道:“什麽來曆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被劉彪擒來的,姓耿名照,哈,這小子的硬分(本事)倒還不小呢,孟釗的鼻子都給他打破了。”

珊瑚聽得大吃一驚,暗暗叫苦:“耿大哥怎的被他們擒到這兒,又和釗哥打起了架來?哎呀,這可真是糟透了!”

後頭那漢子道:“且慢,且慢,我可給你弄糊塗啦。姓耿這小子既然是俘虜身份,怎麽卻又與孟釗打架?”

前頭那漢子道:“幸虧你問著我,我剛好向劉彪探聽了這件事情。你猜孟釗為什麽要和這小子打架,原來孟釗有個心愛的姑娘,給這小子勾搭上啦,想必是劉彪想替孟釗出氣,故此將這小子捉來。卻想不到主母對這小子頗為偏袒,說男子漢爭風呷醋,就應該讓他們自己去拚個你死我活,因此她就迫主公給那小子解了穴道,讓他和孟釗打起來啦!”

說話的這個漢子,隻是公孫奇手下的三等腳色,他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隻當耿照是被劉彪捉來替孟釗出氣的,卻不知是出於主人之意。但他所說的事實經過,倒是不差,珊瑚越聽越驚。

那漢子又道:“當時,我也恰巧在場,哈,打得可真精彩。起先孟釗吃了點虧,後來主公出言指點,姓耿的這小子一連吃了他重重的幾拳,吃虧更大。可是有一件事你更想不到,孟釗有主公暗中幫他,那小子卻也有人相助。”他的同伴詫道:“什麽人這樣大膽?”那漢子笑道:“你想還有什麽人這樣大膽?就是咱們的二小姐呀!也幸虧有二小姐出頭,要不然這小子早沒了命啦。”當下將他當時目擊的情形仔細說了一遍,又嘻嘻的笑道:“看來二小姐對這姓耿的小子很有點意思呢!”

珊瑚心裏想道:“耿大哥的運氣倒真不壞,處處都能得到女孩兒家的歡心,以前有個玉麵妖狐,現在又有個什麽二小姐了。但願這個二小姐是個好心腸的女子,不要像那個玉麵妖狐存心害他才好。”她與耿照千裏同行,意氣相投,結為兄妹,兩人都是胸襟坦**,不拘小節,珊瑚也未曾想到男女私情。可不知怎的,如今聽到了這個消息,心裏卻著實有點不安,也不知是出於對耿照的關懷,還是由於對那個二小姐的疑忌。

隻聽得那個漢子笑了一笑,接著又說道:“姓耿這小子長得比孟釗還俊,難怪二小姐看上了他。可是他雖然得了有力的保鏢,性命卻還是捏在孟釗的手上。”他的同伴詫道:“孟釗惹得起二小姐嗎?”先頭那漢子道:“那小子有二小姐替他出頭,但孟釗卻有主公給他撐腰,這回主公是下了決心,連主母也不得不順從他,主公已下了命令,將那小子交給孟釗處置,要殺要剮都聽隨孟釗的便。二小姐再驕蠻,也總不能拗過她的姐夫姐姐。”他的同伴道:“然則孟釗何以不當場殺了他?”那漢子笑道:“他也總得給二小姐一點麵子呀。聽說孟釗的那個舊情人明天便會到來,主母的意思是要孟釗見過了他的舊情人,待事情更加清楚之後,再去處置姓耿那小子。其實事情早已清楚了,即使主母有心維護,最多也隻能讓那小子多活一天。”

他的同伴道:“怎見得事情已清楚了?”那漢子道:“據劉彪說,那小子和孟釗的舊情人可要好得緊呢,他們同行同宿,劉彪曾暗中窺伺,親眼見到,半夜三更,那女的還和他同在一個房中,小聲說,大聲笑,連燈火都沒有。要說沒有男女私情,誰能相信?”後頭那漢子笑道:“哎呀,這麽說來,孟釗這頂綠帽子是戴穩了。”先頭那漢子道:“可不是嗎?所以我說,主母要他明天見過那個女的,再去處置姓耿這小子,這簡直是給孟釗出了一個難題啦!你想:他怎好意思問那女子:‘喂,你是不是和那臭小子有了奸情?是不是半夜三更還在和那臭小子打情罵俏?’不過,我想孟釗也沒有這樣笨,他盡可以不必問那女的,就把那小子殺了。回頭稟告主母,就說已問出真情,料想主母也不會為那小子伸冤。”他的同伴笑道:“孟釗殺這小子容易,但如何應付他那個舊情人,那倒是為難了。依你看,他是還要不要她?”那漢子笑道:“我又不是孟釗肚裏的蛔蟲,怎能知道他的心意。如果是我,我就不要!”他的同伴道:“哈,這件事真是有趣,那女的可漂亮嗎?劉彪還看到什麽他們**的勾當,說來聽聽。”

珊瑚聽他們汙言穢語,將自己說得如此不堪,早已氣炸心肺,這時她所要知道的,都已知道了,便猛地從假山石後躍出來,手出如電,點了那兩個漢子的穴道。

珊瑚抓著了汙蔑她的那個漢子,正要一掌擊下,忽地心中一動,改了主意,剝下他的大衣,披到自己身上,將他拋進山洞。

另一個漢子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正自惴惴不安,隻見珊瑚拔出一把湛藍的匕首,已是走到他的麵前。珊瑚將匕首在他麵門一晃,冷冷說道:“這是童進的毒匕首,想必你認得吧?你若要活命,乖乖聽我吩咐。”抓起那個漢子,低聲說道:“孟釗在什麽地方?你帶我去。”匕首貼著他的背心,然後解開他的穴道。

這漢子在毒匕首威脅之下,怎敢不依,默默地點了點頭,便向前走。他怕撞見同伴,專揀偏僻小徑,後園的防範本來較疏,這漢子又善知趨避,果然沒有惹出麻煩,走了一會,那漢子停下了腳步,指著前麵一幢房子,說道:“孟釗就在這裏了,我可以走了吧?”珊瑚道:“你急什麽,給我歇一會兒吧。”再次點了他的穴道,獨自向前走去。

珊瑚心裏也是忐忑不安,闊別多年的孟釗就快要見麵了,“釗哥肯不肯相信我,會不會仍似從前那麽聽我的話?我要他將耿照放了,要他們兩人做好朋友。釗哥要是真心實意地愛我,他應該聽信我的話!唉,就不知他是不是變了?”這時她已進了院子,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得有個嬌滴滴的聲音叫道:“釗哥!”這聲音正是從一間房子裏傳出來,房中有搖曳的燭光,紗窗上映出兩個人影,珊瑚心上似墜了一塊石頭,直往下沉,她偷偷繞到後窗,隻見房中男女二人,男的果然是她多年來日夕思念的“釗哥”,女的似個丫鬟裝束的少女,相貌倒很俏麗,隻是帶著幾分妖氣。

隻聽得那丫鬟嬌笑道:“釗哥,我道你有這樣好心,約我到此私會,卻原來是向我探聽消息。哼,要是我回去稟報小姐,就說是你引誘我背叛她,哈,我看你縱有主公撐腰,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孟釗左一個揖,右一個揖,嘻皮笑臉地對那丫鬟道:“姐姐一向對我很好,我知道姐姐定會幫我的忙的。”那丫鬟道:“那也要看是什麽事情。”孟釗道:“我也決不是要你背叛小姐,我隻想知道小姐剛才做了些什麽事情?她、她、她偷會了那小子沒有?”

那丫鬟“噗嗤”一笑,說道:“孟釗,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後悔了吧!小姐本來對你很有意思,你卻愛理不理的,怎怪得她看上別人?好啦,現在她愛上了別人,你又急了。依我說,你也別三心兩意啦,我聽小姐說,你的心上人明天就會來的,你何必還要管小姐的閑事?”孟釗道:“唉,難道你還不知那小子,他、他……”那丫鬟笑道:“他把你的姑娘勾搭上了,所以你恨不得把他置之死地,是嗎?”

孟釗尷尬笑道:“姐姐,你既然知道,那我也不必瞞你。不錯,我以前是有過一個我心愛的姑娘,但那時彼此年紀都小,尚未曾談到婚嫁之事。現在,她做下這樣下賤的事情,你想我還能要她嗎?”珊瑚在門外偷聽,氣得七竅生煙,幾乎忍不住就要闖進去打他的嘴巴,但終於還是忍住了,心裏想道:“且聽聽他們再說什麽。”

隻聽得那丫鬟笑道:“我想,你也是不能要她的了。哈哈,這麽一來,你豈不是兩頭都落了空了。”孟釗道:“姐姐休得取笑。我給你說心裏的話吧,那賤人我是決計不要的了,但這小子是我的仇人,我卻不能任他逍遙自在,你想二小姐倘若真的給他騙上了手,豈不是給我留下了一個心腹大患。碧綃姐姐,你告訴我吧,二小姐是不是偷偷去會過他了?”

那丫鬟道:“瞧你這麽著急,我就告訴你吧,隻怕你聽了更要著急。二小姐不但到牢房裏會過這小子,還準備明天就和他私奔呢!”孟釗吃了一驚,道:“你怎麽知道?”那丫鬟道:“小姐一回來就叫我幫忙她收拾衣物,說是明天一早要出遠門。她雖然沒有和我講明,但我瞧她的神色,她一麵收拾衣物,一麵笑個不停,我又知道她是剛從牢房裏回來的,她想做些什麽,我還有猜不中的嗎?”

孟釗麵色鐵青,忽地咬了咬牙,向那丫鬟又作了一個長揖,說道:“碧綃姐姐,請你幫我一個大忙,事成之後,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好處!”那丫鬟斜著眼睛,盯著孟釗,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要我幫你什麽忙呀?”

孟釗道:“這是一包毒藥,請你放在茶水之中,偷進牢房,將那小子毒死!”那丫鬟道:“哎喲,原來你是要我殺人,這個忙我可幫你不得,給小姐知道了,我還能活命嗎?”

孟釗笑道:“我當然早已想好了,決不會連累你。事成之後,我馬上去見二小姐,就說我是為了喜歡她才主使你下這毒手的,她要殺要剮,我獨自擔當。我知道她的脾氣……”那丫鬟道:“不錯,小姐的脾氣,可能一時發怒,打你幾記耳光,但隨後一想,反正姓耿那小子已是人死不能複活,你在旁邊又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向她求饒,討她歡心,她不得已而思其次,多半就會與你覆水重收了。哈,你這個算盤倒是打得如意。”孟釗道:“依你看,行得通嗎?”那丫鬟冷笑道:“行得通之至,但於我有什麽好處?我犯得著幫你這個大忙?”孟釗涎著臉孔說道:“姐姐,我早已說過,事成之後,我決不會忘了你的好處。我的心事,你還不知道嗎?”那丫頭伸出小指頭輕輕戳了他一下,嬌嗔道:“你的心事,留著對小姐去說吧,我是下人,不配聽你訴說心事。”孟釗忽地將她摟在懷中,在她的臉上就香了一下。

那丫鬟滿麵通紅,甩開了孟釗的手,嗔道:“你纏我作什麽?給人看見了,那,那……”孟釗哈哈一笑,說道:“姐姐,你擔心什麽?三更半夜,怎會有人到這裏來偷偷看你,來、來、來,讓我再香你一下。”那丫鬟道:“你這樣偷偷摸摸的,把我當作什麽人了?我不來啦!”作勢便要離開。

孟釗看出她似怒實喜,身形一晃,攔住她的去路,又作了一個長揖,笑道:“碧綃姐姐,你現在知道我的心事了吧?我歡喜小姐是假的,歡喜你才是真的。你給我辦了這件事,我絕不會負你。我和小姐說去,將你也一並討過來,那時你和小姐‘姐妹’相稱,平起平坐,那就不再是偷偷摸摸啦!你是小姐的心腹,她一定會答應我的。”那丫鬟“哼”了一聲道:“原來你是打這個主意,要我做小。”孟釗道:“這是委屈了你,但隻要我歡喜你,你做我的側室不勝於隨便配給一個下人麽?”那丫鬟本來私戀孟釗,心中一想:“男子漢一妻一妾,事屬尋常,如今他為了除掉仇人,迫得娶小姐為妻,我總不能越過小姐,爭正室的名分。他說得不錯,隻要他歡喜我,做大做小,又有何相幹?總勝過於隨便嫁給一個臭小子。”這麽一想,心中已是願意,低下頭來,默然不語。

孟釗鑒貌辨色,知道這丫鬟已給自己說動了心,當下就把那包毒藥,塞到她的手中,又親了她一下,說道:“事不宜遲,你趕快去吧。”

那丫鬟接過了毒藥,說道:“我假裝送茶水,要是那小子不肯喝呢?”孟釗笑道:“你不會灌他嗎?你武功比他高明,冷不防點了他的穴道,還不任你施為?”那丫鬟遲疑了片刻,又道:“這個時候,正是輪著劉彪看守牢房,要是他不賣我的賬,不讓我進去呢?”孟釗冷冷說道:“把他殺了!”那丫鬟吃了一驚,道:“把他殺了?他可是主公寵信的人啊!”孟釗笑道:“你看主公對劉彪好些,還是對我好些?”那丫鬟道:“府中這麽多人,以你最得主公寵愛,那還用說?”孟釗道:“對啦,有我和小姐給你撐腰,那你還怕什麽?再不然就給他捏造一個罪名,說是他受了那小子的賄賂,要放他私逃,給你撞破,故此將他殺了。”那丫鬟道:“這豈不太冤枉了劉彪?”孟釗笑道:“你當劉彪是好人嗎?他為了要那小子的寶劍,暗殺了丁立,這事情我早已知道了。咱們殺了他,既可以替丁立報仇,又可以將寶劍拿過來,正是一舉兩得。不必再猶疑了,去吧,去吧!”

珊瑚在外麵聽得毛骨悚然,要不是她親自聽到孟釗的這番說話,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她曾經愛過的一個大好青年,竟會變得如此歹毒!心念未已,隻聽得丫鬟的腳步聲,已走了出來。

珊瑚焉能容得她帶了毒藥去害耿照,立即從暗黝處一躍而出,伸指點她的肩井穴。那丫鬟的武功本來不弱,但她一來是作賊心虛,神思恍惚;二來她也做夢料不到會有人在暗中伏擊,冷不防的就著了珊瑚的道兒。隻聽得“咕咚”一聲,那丫鬟已被點中穴道,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孟釗聽得外麵聲響,正想出來察看,說時遲,那時快,珊瑚先已進了房間,孟釗這一驚,非同小可,隻道陰謀已經被人識破,登時動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呼的一掌,便向珊瑚擊下。珊瑚單掌一立,劃了一個圓圈,將孟釗的掌力化開,隨手一帶,孟釗身不由己地踉踉蹌蹌奔出幾步。

孟釗站穩腳步,定神一看,珊瑚與他分別多年,且又戴上了人皮麵具,倉猝之間,孟釗哪能認出,越發驚疑,“咦”了一聲,連忙問道:“你是誰?”

珊瑚捏著嗓子,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幹得好事,我是來拿你的!”孟釗道:“喂,你是新來的嗎?你認不認得我?我是孟釗,我與你到主公麵前分辯,主公也絕不會相信你的話。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與我為難?咱們交個朋友,隻要你守口如瓶,以後總有你的好處。”原來孟釗見她“麵貌”陌生,隻道她是新近投到堡中的高手,堡中武士如雲,有一兩個新來的人自己不認得,那也不足為怪。堡中防備森嚴,孟釗根本就沒想到能有外人偷進,更想不到就是珊瑚。

孟釗心裏想道:“堡中誰不知道我是主公最寵信的人,這廝新來,不認得我,也該聽得夥伴說過我的名字。”他剛才與珊瑚交手一招,已知對方的本領勝過自己,要想殺人滅口,那是很難的了,因而便改了主意,動以利害,隻望此人不聲張開去,然後徐圖後計。

珊瑚冷冷說道:“我認得你是孟釗!”這時她心中痛苦已極,眼淚幾乎掉下,隻覺一片茫然,急切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處置。

孟釗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孟釗,你賣不賣這個交情?”忽見對方似乎呆了一呆,孟釗心裏暗暗得意:“好,原來你也有點發慌了。”但見對方的眼光冷森森地盯著他,又似乎並不想賣這個交情,孟釗給她盯得心裏發毛,陡地殺機又起,心想:“這小子此際尚在猶疑不決,我可得先下手為強。”突然呼的一掌,又當頭擊下,這一掌用了十成功力,他是想趁著對方未曾防備,一掌就將對方了結。明知此舉冒險,也顧不得了。

掌風撲麵,珊瑚恰似在惡夢中給人驚醒,就在孟釗的掌風堪堪切到她的肩頭的時候,她猛一側身,雙掌相交,“蓬”的一聲,孟釗給震退兩步。

珊瑚一來還未打定主意,二來也想看看分別之後孟釗到底學了些什麽本領,於是不急於求勝,使出了一套護身掌法,一言不發,與孟釗啞鬥。

孟釗也頗了得,一退一晃,把珊瑚眼神往上一領,連環步往前一衝,突然飛起一腳,珊瑚左掌一個“伏地斬虎”,孟釗右腿一收,左腿又起,連環飛腳凶猛非常,珊瑚也不由得退後一步。孟釗得理不饒人,快步搶進,足尖一勾,右臂一彎,呼地打出一拳。

這一拳是五行拳中的龍拳,拳力極猛,珊瑚橫掌一擋,拳掌相交,掌心也微微感到疼痛。珊瑚隨掌一撥,把孟釗的右拳黏出外門,順掌一推,孟釗煞是溜滑,一個“獅子搖頭”,突然改用“鑽拳”,上擊對手麵門,這一拳有個名堂叫做“衝天炮”,珊瑚掌背一揮,改推為“掛”,用“崩掌”往外一掛,孟釗的拳頭又給掛開。但孟釗的招數變化也極迅捷,驀地翻身,雙拳齊出,搗脅擊肋,使出了五行拳中的虎拳和豹拳,珊瑚滴溜溜的一個轉身,全避開了。孟釗打得性起,五行拳拳招全取攻勢,一招未收,二招又到,連用“劈、鑽、炮、橫、崩”五字訣,腳踏五門八卦方位,著著進迫,他這套拳法,五行生克,疾如狂風,一拳接著一拳,端的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也委實不可小覷。珊瑚暗暗喝彩,又是歡喜,又是感慨,暗自想道:“他的武功確是比以前強得多了,可惜心術也變得壞了。”

孟釗久戰不下,心中焦躁,霍地一個“鳳點頭”,兩枝短箭忽地從衣領內射出來,這也是他從公孫奇那裏學來的暗器絕技,珊瑚不知他有這門本領,距離又近,猝不及防,險險給他射中。幸虧珊瑚輕功超卓,身手矯捷,就在間不容發之際,驀地身軀後彎,雙足釘牢地上,使出了“鐵板橋”的上乘功夫,隻聽得“嗖嗖”兩聲,那兩枝短箭幾乎是貼著她的麵門射過,珊瑚眼光一瞥,隻見那兩枝短箭,箭簇黑油油的,鼻端還聞到一股腥味,顯然是毒箭無疑!說時遲,那時快,孟釗趁她還未能長身而起,倏地就是一招“彎弓射雕”,五指如鉤,徑向珊瑚胸膛插下,他五指一伸,骨節格格作響,珊瑚一聽,就知是邪派中一種厲害功夫,倘若給他五指插下,馬上就是開膛破腹之災!

這一刹那,珊瑚也不由得怒氣暗生,心裏想道:“他懷疑我是堡裏的人,撞破他的私情,但即使如此,也不該這麽凶狠,竟要取夥伴的性命!唉,他真是變得太壞了!”正是: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