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敦煌

敦煌本是一座小城。

近幾年,莫高窟和月牙泉聲名日盛。當地政府抓住機遇,大力發展旅遊,倒使這小城成了周邊城市裏發展最好的一座縣級市。當地人打趣:“人們說甘肅的酒泉、甘肅的嘉峪關,哪有人敢說甘肅的敦煌?說到敦煌,那得是世界的敦煌、人類的敦煌。”

旅遊業的勃興使敦煌名氣日盛。旺季時,莫高窟一票難求,慕名而來的遊客摩肩接踵,十分壯觀。

古代壁畫一般分為石窟寺壁畫、建築壁畫、墓葬壁畫三種。敦煌石窟眾多,壁畫多屬第一類。不過,像莫高窟這類久負盛名的壁畫,有專業的修複團隊,自然無須顏予來完成,他選擇的多是一些周邊的小窟。其中,我當年隨他修複的,也是他花費最多心血的石窟,名為山海窟,位於敦煌東北部的北戈壁灘,近蘭新線柳園車站。

顏予失蹤,恰恰也是在山海窟。

我把行李放在車站旁的小旅館,未做停頓,便匆忙來到山海窟。因為壁畫修複師失蹤,工作人員報了警,整個山海窟入口全部封上了警戒隔離帶。隻是西北本就人煙稀少,近幾年集中發展景區,北戈壁灘一帶幾乎人跡罕至,隔離帶也便形同虛設。

大漠神秘,千百年來失蹤的旅人難以勝數,誰會真心在意一個寂寂無聞的壁畫師呢?

重回山海窟,洞窟腳下的小屋依然如故。

我輕輕叩門:“請問有人嗎?”

“是警察嗎?”屋裏傳來一聲蒼老而低沉的聲音,想必是那位長年看護山海窟的老人。

“不是,我是江尋,學壁畫的學生,以前來修過壁畫。”

隻聽到沉沉的腳步緩緩行到門口,門“吱呀”一聲開了。

“哦,我記得你,小姑娘。你是來找你男朋友的吧?”一年時光,老人看起來老了許多。

“他不是……嗯,對,您知道他出什麽事了嗎?”老人誤以為顏予是我男友,我竟沒有反駁,心下還生出些許暗喜。

倘若不是為一個“情”字,我又何至於放棄優渥家境、光明前程,輾轉飄零至此。

老人搖了搖頭,“那孩子過來一個多月了,白天畫畫,晚上住在窟裏,隔一陣子去城裏買點幹糧,還總給我帶包煙。後來我有幾天沒見著他人影了,就去窟裏瞅了一眼,結果看見東西攤了一地,人沒了。”老人歎了口氣,“挺好的一個小夥子,不明不白地就沒了。敦煌這地兒啊,邪乎。”

“那我能進去看看嗎?”我問。

“警察過來看過幾次,貼了封條,不過也就是個擺設。你要想進,就進去吧。”老人慢悠悠地回屋了,小屋的桌角還放著一包黑蘭州,大約是顏予從城裏給他買的煙。

我轉身向洞窟走去,輕巧地一躬身,鑽進警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