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菩提樹

周末,晴天在當地最大的帝豪酒店打工,這裏將舉辦一場關於慈善拍賣的宴會,據說很隆重,各行業重要的人物都會出席,所以會很忙,薪酬也很好。晴天隻好把小誌交給最信任的高博了。

“晴天,這些高腳杯統統要擺整齊,按照蛋糕型來擺放,記住一定要擺穩了,到時候老總們要一起倒香檳的。”大嗓門領班交代著。

“放心吧!”

晴天先把高腳杯統統擦了一遍,光亮剔透。這樣才能在太陽的折射下發出美麗的光彩,紅酒倒下去,那種紅色才純淨。

大廳裏在調音,放了一首輕快的曲子,晴天一邊工作一邊哼歌。忽然,晴天整個身體向前倒下去,剛剛擦拭好的高腳杯,正在一層層往上擺放的高腳杯,眼看就差兩層了。不知誰撞了她一下,整個身體向前倒,一米多高的高腳杯呼啦啦地撞到地上,劈裏啪啦摔的都是玻璃粉碎的聲音。

忽然,一隻手挽住了晴天的腰,才沒有跌倒在鋪滿碎玻璃的地板上。

隻聽一聲破音,調音師嚇了一跳。

好險。受到驚嚇的夏晴天頃刻呆住了,耳邊隻有玻璃摔碎的聲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任由那隻手摟著,驚呆著!

四目相對,她迎著那目光,卻發現是宋俊祥。大廳裏傳來《愛的供養》。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隻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

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讓我能安心在菩提下,靜靜的觀想。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這世界有太多的煩惱要忘。

苦海中飄**著你那舊時的模樣,一回頭早已踏出了紅塵萬丈。

菩提樹下,一隻手攬起的愛,目光停住,空氣裏彌散著回憶的氣息,兩個人心跳一樣的狂亂。就讓時間停在這一刻,沒有愛,也沒有恨;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隻有此刻,隻有彼此。

他嘴角翹起冷酷的弧度,單手有力地托起她柔軟的腰肢,讓她恍如隔世般看著他,似乎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

“夏晴天!!!”領班高亢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走過來的高跟鞋像定時炸彈一樣,一分一秒地越走越臨近危險。

晴天清醒過來,這麽大的失誤,今天的工資又要泡湯了。

“夏晴天!!!”暴怒般的吼聲又傳來。

“是!”晴天真的清醒了,條件反射般掙脫宋俊祥的手臂,站到一邊,膽戰心驚。

宋俊祥左手撣了撣右手的衣袖,把褶皺的地方撣平。還是一副冷酷的模樣。

“宋總,對不起,我這就處理。”領班戰戰兢兢,轉向夏晴天,依然是殺豬般嚎叫,“你是怎麽搞的?撞到宋總了還不道歉?”

明明是他先撞倒我的,好不好。夏晴天心想。整個大廳在安靜的歌聲裏沉寂,所有的人都等著看怎麽懲罰她。

晴天從膽戰心驚到生氣不滿,這是什麽眼睛,是個人都能看清楚是他撞過來的嘛!她瞪大了圓圓的大眼睛,表示深刻的疑問。

“還不快跟宋總道歉。”領班不斷向她使眼色。

晴天沒弄明白,不肯道歉。

“好了,是我不小心,這次就算了。”宋俊祥那冷酷的臉上,掠過一絲和平的曙光。

“宋總,您放心,我一定會嚴厲對待,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領班捉摸不透宋俊祥的意思,不知道所謂的“這次就算了”是真的還是假的?據傳聞這位新任老板相當挑剔和嚴格。

宋俊祥看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嚴肅地說:“宴會快開始了,還不趕緊把這裏收拾一下!”

晴天慌亂地去清理。自從再次相遇,每次都是自己最狼狽的時候,怎麽又這麽倒黴。她看領班還愣在那裏,似乎沒聽懂宋總說什麽,趕緊拉了下領班的衣服,打掃起地上的碎玻璃。

“收拾幹淨一點,碎玻璃比較多,不要紮著客人。”宋俊祥轉過身來,交代。但是語氣明顯沒有那麽強硬了。

“是。”晴天和領班應著。

“哎喲!”慌亂中的晴天不小心被玻璃紮破了手。

宋俊祥敏感地回過頭來,毫不遲疑地跑過去,拿起晴天流血的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眼光露出一絲疼惜。

晴天看著他,這一係列的動作多麽的熟悉。仿佛六年前,第一次駐紮在她家鄉的村子裏,將要臨別,他敲她家的門告別。晴天留他在家吃飯,因為碗太燙,沒有端穩,滿滿一碗的雞湯灑出來,燙到手指。他立刻拿著她的手指放在口裏吮吸,被熱湯濺傷的手指在他嘴裏安全而溫暖,一顆心怦怦亂跳。她以為,那就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以至於後來那樣義無反顧地和他在一起。

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靈動的望著他,宋俊祥總是為這雙眼睛著迷,他說這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眼睛,它清澈、純真。

如今,這雙眼睛又把他吸了進去。

四目相望,沐浴深海,忘情。天地安靜,一切消失不在,隻有她,隻有他。

“俊祥。”

甜美的聲音響在耳邊。宋俊祥又突然放下血塊已凝固的手指,站起來,若無其事地說:“自己都會碰傷,何況客人。”

夏晴天這才注意到,宋俊祥的身邊多了一位翩翩佳人,甜美的長相,漂亮的晚禮服,如同仙女。自慚形穢的她,隻能低著頭繼續掃掃那些碎玻璃,掃不動就用手撿起來。

“既然你這麽不認真,不用再做這份工作了。領班,帶她去財務結賬。”宋俊祥嘴角冷酷的弧度,令人覺得全身寒冷。

晴天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剛剛還在緊張她的男人,會趕她走。

現實就是這樣,冰火兩重天。

“楠楠,小心,別踩到玻璃。”宋俊祥冷酷的嘴角瞬間融化,露出貼心的笑,隻是貼心給的是別人。他挽起林楠白皙柔嫩的胳膊,摟著細軟的腰肢,提醒她小心,繞過滿地的碎玻璃。

這樣貼心的六年前,這樣關心的軟語,曾是專屬於她的。兩個人的世界裏除了天地就是彼此,一走出兩個人的天地,除了天地,沒有任何屬於彼此的。

晴天看宋俊祥摟著林楠的腰,生怕她踩到玻璃,都要自己先走過去,把地上的玻璃渣用腳掃到一邊。林楠滿眼幸福地望著他,微笑的像一張漫無際擴張的網,周圍全是幸福的痕跡。晴天心裏酸酸的,這樣漫無邊際擴張的幸福波及到她的心髒,像被撕裂一樣,鑽心的疼痛。

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六年改變的太多了,六年不可控製的太多了。她不應該有別的奢求,隻要有小誌就可以了。

晴天忽然做出一個重大決定,做一個光明正大的未婚單親媽媽,過一個人的生活。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六年前的離開,不是為了某一天的回來嗎?

“宋總,上次我們酒店的開業你可沒去啊?”

“李總,真對不起,下次一定去,一定去。”

“宋總,您是貴人多忘事!”

“宋總……”

慢慢的已有入場的貴賓,客套地交談。觥籌交錯,燈光輝煌,衣香鬢影,隻是浮華不真。晴天恍惚間回過神來,這是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被酒店辭退後,晴天一肚子不滿,明明自己是受害者,還要被處罰,想想就來氣。這話剛跟唐寧說,那女人就忍不住要衝出去替她主持公道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欺負良家少女,我們好歹是高材生,怎麽能咽下這口氣。我就不相信他們老板還能一手遮天啊,身邊有美女就要表現的霸氣十足腰板很硬啊!走,我替你討回公道。”唐寧氣呼呼。

“算了。本來我也打算辭職的。”晴天咽下這口氣,隻是因為不想再見到宋俊祥,無論怎樣偶遇總是傷人多於歡喜。

“有我在,實在不行聯合我們專業上下百號人,我看他們還敢囂張不。”唐寧為晴天打抱不平,看晴天整日為破碎的工作忙裏忙外,又辛苦又不討好,實在替她難過。

“謝謝你!有你這句話,比什麽都強。這也不算什麽,他們也沒少給我工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給自己一個教訓,以後才能少遇點這些煩人的事。親愛的,別為了操心了。”晴天很欣慰,陌生的城市,還有如此溫暖的姐妹。

唐寧恨鐵不成鋼,但是她就喜歡晴天這種性格,所以學校裏兩人關係比較近。不用算計來算計去。

緊接著要畢業,要忙著找工作,還要照顧小誌,想著高昂的借讀費又快交了,就再也想不起這些事。研究生論文答辯慢慢臨近,晴天焦頭爛額地忙論文做兼職。

這天,正在宿舍拿著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英文版查看資料,唐寧推開門誇張地笑著,走過來一把抱住晴天,親了一口。

“我簽了。”

“真的,哪裏?”

“就是宋氏地產,原本以為上次沒讓我麵試就沒戲了,誰知道今天接到電話讓我過去,居然神奇般拿到offer了。”唐寧開心的都要在宿舍跳起來了。

“恭喜你!”晴天一想到因為遲到連麵試的機會都不給,就來氣,還非在這個時候遇到宋俊祥。她肯定不會接到任何通知了。

“叮叮叮叮……看這是什麽?”唐寧一臉狡黠地拿出另外一封offer。

“項寶也簽了?”項寶是她們寢室的另一個女孩子,博士男友早簽約XX大學任教了,自己一點也不急,天天和男友約會甜蜜,寢室裏經常看不到人。

“你的!”唐寧塞到她手裏,“趕快打開看看。”

晴天激動地打開,看到自己的名字,“您已被本公司錄取……”的字樣那麽可愛,“我被錄取了?怎麽可能?”

“那個宋總還問我認不認識你,好像我麵試的問題都是關於你哦。”

晴天的心咯噔一下,他為什麽要問她?

“我不想去。”晴天從剛才的激動中鎮定下來,她怎麽麵對他,麵對他和女友當著自己的麵親密,她怎麽能忍受成為他的員工?晴天把offer又塞給唐寧。

“為什麽?你不是一直都很期待嗎?這份薪水可是能解決小誌的上學問題。”

“我不是還能找其他的工作嗎!”晴天說。

“你以為那麽好找啊,現在簽這樣一家大型公司多不容易,研究生也不是多大的學曆。我們學的什麽破專業,研究文學理論的啊!姐姐,你就別矯情了,別跟錢過不去。”唐寧說了一堆理由,她們找了半年的工作,不斷的麵試考試,有時候還要跑到外地競爭上崗,一路下來,很累了。好容易有了機會,況且一直是晴天自己傾心的工作,不明白她怎麽還這麽固執。

“哎呀,就是那天,我不是遲到了嘛,本來祈求那個宋總給我一次機會,誰知道他那麽冷血,還把我一頓羞辱,我才不去伺候這樣的主。”晴天胡亂編了一個理由。

“夏晴天,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你打工的酒店,裏麵的客人比這還難伺候。上一次,那個酒鬼,硬拉著你陪酒,自己弄丟了戒指非賴給你,把你罵得狗血淋頭,你一路哭著回來的。”唐寧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就想讓晴天和自己一起去宋氏地產上班,姐妹也有個照應。

“他害我打碎高腳杯還怪罪給我,把我開除。我怎麽能原諒這樣的人。”晴天理智地告訴自己不能去,故作出一副格外生氣、不為所動的樣子。

“夏晴天,你不會……看上宋俊祥了吧?”

“死丫頭,你說什麽鬼話。”

“愛之深才恨之切。你不愛,他是領導說兩句你就生氣啊,還跟錢過不去。他今天還一直問我,你怎麽考的研,為什麽會去酒店打工?這麽關心你,會不會對你也一見鍾情了。”唐寧胡亂猜想,她這個喇叭嘴,最能胡扯。

“你再八卦,我不理你了。”晴天扭過身,昆德拉的《生命》蓋住臉,不理會她。

太像宋俊祥的風格了。記得當初,他為了不讓晴天天天去山林裏背藥材到集市上賣,就買通收家,結果沒一個人敢收晴天背來的藥材。為了這些山裏的藥材,晴天差點被蛇咬到,要不是警覺,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後來被她知道是宋俊祥所為,非常生氣,一整天無論他說什麽就是不理他。結果第二天,他幫晴天找了一份藥店店員的工作。他說舍不得看她這麽辛苦,晴天感動的當時就哭了,除了姐姐,從沒人對她這麽好。

也是從那時候起,宋俊祥鼓勵她繼續學習,這樣才能不辛苦。兩人分手後,讓自己更加優秀的心更強烈,晴天辭去了店員的工作,拿起書本。本來想考醫科大學,卻因為理科極差,短時間內無法突擊,最後不得不改行考了相對容易一些的文科知識。

也許,每個小女孩都曾經懵懂過為一個男人讓自己更優秀的心。晴天覺得很幸運,能遇到這樣一個人。

酒店的工作,在他看來一定很辛苦,那些碎玻璃很紮人。而他這次不同於六年前,完全可以給他更好的工作。

可是,拿什麽去接受?

晴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接受,去宋氏上班?

就像手裏的那本書《生命不能承受之輕》,她的生命如鵝毛般輕,不應該有這麽多沉重的東西,壓的她喘不過氣。忽然手一抖,書掉在地上,砸出很重的聲響。晴天錯愕,宿命給了她沉重,由不得她接受或者拒絕。

“媽媽,你包這麽多草藥幹什麽?是不是你又生病了?”小誌看到媽媽包了好多包藥材,擔心媽媽又病了,好多次媽媽都是喝中藥治病。

“是給媽媽的同事包的,就是你見過的胖阿姨,她腰痛。小誌以後寫字也要坐端正,不規範的坐姿以後就會腰痛,知道嗎?”

“胖阿姨很凶,媽媽還給她包藥。”小誌記得那天不上學,媽媽把自己帶到工作的地方,被胖阿姨看到訓了一頓。

晴天放下手中的藥包,耐心地跟小誌解釋。“胖阿姨是工作,就像有時候上課老師會凶不認真聽課的學生一樣,胖阿姨沒有壞心,平時對媽媽也很好,所以小誌一定不要對胖阿姨有不好的印象哦。”

“嗯。我懂了。”小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我幫媽媽一起包。”

“不用,媽媽快做完了,小誌把飯吃了,等下媽媽送你上學。”

晴天領著小誌擠公交上學,看著兒子走進學校才放心地離開。雖然已不在酒店上班了,隻要一想起領班每次累的腰都挺不起來,就一陣難受。

“平時看你什麽活都搶著做,總是很想刁難你。但是現在你走了,留下一大堆工作,沒一個幹得得心應手,現在我比以前還忙。晴天,我還真舍不得,要不我跟宋總求情,讓你回來。”領班拿著晴天送來的草藥,不斷自責,平時對她那麽苛刻。

“我沒關係,再說馬上就要畢業了,早晚要找工作。”

“對哦,你是研究生,一定能找到好工作。”

講了沒幾句,領班的對講機就響了,酒店事多。

晴天不忘叮囑領班:“藥要煎了喝,早晚各一次。記住不要吃辛辣的食物,會刺激神經的。”

領班衝她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會注意。晴天看領班離開了,自己也走了。因為一直有走樓梯的習慣,就沒乘電梯,卻沒想到在樓梯遇到了他。

原來他還保持著走樓梯的習慣。

兩兩相望,不知道從何說起,一時間沉默無語,整個樓梯異常安靜。

“你……和以前不一樣了。”宋俊祥看著她,依舊是靈性的大眼睛,褪出稚嫩的臉龐。現在的夏晴天,比以前更有魅力,眉目之間流轉的成熟美深深牽動著他的心。破繭重生的夏晴天,是他更欣賞的夏晴天。

“你也變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

昔日情人相遇,千言萬語無從說起。天涯海角相隔的幾年,沉潛太多思念,一湧而上的情感不知道用怎樣的言語才能表達此刻的心情,笨拙的話描繪不出這些年的一切一切。唯有“好久不見”。是啊,好久了,久到各自已經變了。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從過去到現在,已經滄海又桑田。任你閉著眼睛不看,呼吸裏也聞得到改變。

宋俊祥站在台階的下麵,望著剛轉彎已愣住的夏晴天。海藻般烏黑的長發隨意搭在肩上,一身素潔的連衣裙格外的純美。那雙無辜的眼睛,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他應該憐惜,應該心疼,可是忽然他的眼神變得恐怖,表情猙獰。晴天嚇得後退了一步。他看著她,怔怔地看著,這就是六年前他著魔一樣陷進去的女孩,隻是錢,隻是分手,像無數個刀刺向他的心髒,一點一點地吞噬,不是肝腸寸斷,是痛一千倍一萬倍沒有辦法複原的傷痛。

“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會去考研,找個有錢的男人不是更容易嗎?”

晴天的心一陣**,這段她永遠都不想再回憶的東西被最最親愛的他親口提出來,曾經對他深深的傷害加倍地襲擊著她脆弱的心髒,停止跳動,心死。

有些怨怒地看著他,委屈的淚花刻在眼裏,不停地打轉。樓梯死一般的安靜,心跳聲撲通撲通。

“不是嗎?”他再次反問道,挑釁不屑的語氣像李尋歡扔出的一把飛刀,不偏不倚恰好扔在她的心髒,不深不淺足以痛不欲生。

“是。”她壓著嘴唇,不讓牙齒打顫,沉痛地回答,自嘲地微笑。

嘴唇咬出一絲絲血液,她已不覺得疼痛。

自以為是的愛,又怎知不是濃烈的傷害?我們以為的傷害何嚐不是深深的眷愛!

“就算你當初甩了我,我也不會記仇,公司還是會按照你的能力決定是否聘用你。”宋俊祥仰起頭,孤傲地嘲笑,挑釁地看著她,表情冷漠。

晴天不敢再多留一秒鍾,再多一秒,她就會流出眼淚。她會扛不住這幾年的壓力,她會一敗塗地。

“謝謝。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一樣麵無表情。

挪動著沉重的腳步,心一陣一陣抽搐,眼前一片黑暗,大朵大朵的櫻花瞬間頹敗紛紛飄落,綻放的春天一下子枯萎。

“我不是憐憫你,也不是故意刁難你,如果你對自己毫無自信,大可以找別的企業,宋氏不會聘用對自己都沒信心的員工。”

晴天咬緊嘴唇,強忍著最後一絲力氣說:“我會讓自己消失在你麵前,宋總。”

“像六年前一樣嗎?”他急切地追問,近乎孩子氣的固執,追著她問,隻要一個答案,隻想知道答案。

晴天滿眼淚水,怨怒委屈地看著他,再也說不出話。

“你以為我是可憐你,還是想要借機報複你?我身邊的美女不知道多少,我從來就沒在乎過你。”他一定要把自己受過的苦還給她,生生地把心裏的話冰凍起來才敢拿出來。

“好,那樣最好。”晴天最後一絲幻想破滅,是應該理智對待了,何況當初錯的是自己。

“你以為自己是誰?我才不會在乎,我隻是站在一個領導者的立場上決定。你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普通求職者,就算你進到宋氏,也隻是我的員工,我不會多在乎你一點,不會多照顧你,更不會和你有任何發展。收起你的可憐,你不是很想過好生活嗎?現在就有機會啊,我給你比其他同事高得多的薪水,就當補償你陪了我兩年!”宋俊祥嘴角的冷酷弧度更加明顯,緊皺的眉頭,苦悶的臉,咄咄逼人的語氣。

一字一句的恨,一根一根的針,一層一深的痛,紮的晴天遍體鱗傷。這麽深的怨恨和那個愛他的男孩已經聯係不起來。她不敢抬頭,不敢迎著他的質疑回一句“冤枉”,不敢在他麵前哭泣。一口一口吃掉眼淚,一點一點消化掉那些話,語氣很低很低地說出一個字“好”。

宋俊祥就是要逼迫晴天再多說一句話,說出他想要的答案。可是晴天,隻是一個簡單的“好”,他的幻想一絲一絲的滅了。這樣的不甘心,有些暴怒。他抓著她,近乎瘋狂地搖晃著,她的頭發在風裏胡亂風揚,淩亂的有些悲慘。他一句一句的“說話啊,說話啊”,聲音冰冷的絕望,絕望的心傷。

晴天的眼淚就在搖晃中一顆顆滾落下來,晃的摔落的到處都是,打在他的臉上、手上,冰冷的淚珠全是無助的絕望。

他站在下麵,晴天要走過去必經的路旁。理智,理智。她一直勸自己理智一點,不管他說什麽都不能怪他,這本是她應該承受的。一步一步順著台階走下去,短短的幾步路,似乎漫長無比,一直到走到他麵前,不敢看他,繼續走,擦身而過。

忽然,一個踉蹌,跌進他懷裏。晴天驚恐地睜大眼睛,似乎樓梯動起來,整個的旋轉,頭暈目眩。感覺不到心跳的頻率,整個的麻木掉。旋轉的樓梯似乎讓她掉進了回憶裏,近距離的看著他,他的眼睛裏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晴天驚慌地從他懷裏躲出來,踩著樓梯慌張地跑出去,險些跌倒。

宋俊祥有些迷離,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忽然伸手拉過她。看她慌亂地逃出去,遺落了一地的殘傷。

醫院外,白色的大樓,綠色蔥鬱的榆樹,晴天背著太陽。

“當然去,你傻啊。你不是就等著有一天能驕傲地站在他麵前嗎?”

“可是我現在驕傲得起來嗎?打死我都想不到他會是宋氏的老板。”晴天沮喪,她就是奮鬥一輩子,職位再高,也還是一個窮打工的。在宋媽媽的眼裏,不是銀行家的女兒,不是運籌帷幄左右逢源的企業家,幫不了宋俊祥什麽忙。

“你以前學中醫的,你開個診所,聘我當主治醫生,給自己個老板的職位不就得了。”高博逗她。

“以前我是醜小鴨,變不成白天鵝就算了,倒成鴕鳥了。有這麽自欺欺人的嗎?”

“你也知道自己是鴕鳥啊!”高博笑她。

當初無人訴苦,對著陌生的高博一股腦兒倒出來,她晴天是怎麽做了這麽蠢的決定,怎麽用那麽拙劣的方式甩了宋俊祥,怎麽想流掉肚子裏的孩子。

高博給她講了一個故事:有一隻醜小鴨,它怎麽也變不成白天鵝,隻有讓自己學著白天鵝展開翅膀,盡管醜陋短小的翅膀抖動起來非常難看,經常被恥笑,但是它一直忍耐,直到有一天翅膀長的越來越長,顏色雪白。終於,它敢站在天鵝哥哥的麵前,對他搖擺翅膀,對他頷首點頭微笑。

很老套的童話,但是卻給了晴天支撐下去的動力,她用了六年,考上最好的大學,破繭化蝶。

是的,她做到了。可是她依然是個醜醜的鴕鳥,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沒有自信,沒有防禦能力,學不會抵抗。

“這份工作我要不要接受?給我個建議。”她的腦子已經亂成糨糊了。

“去!去!去!”

“為什麽?”

“你夏晴天從來沒做錯什麽?你之所以有今天這樣的小小成績,不是為了證明自己配得上配不上,而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你可以很優秀。能不能去和去不去是兩個問題,你要大膽毫不猶豫地拿到自己應該得到的東西,不能因為某個人就退縮。你不但要在宋氏工作,還要在宋氏讓宋俊祥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夏晴天,然後告訴那些個看不起你的人,他們——都瞎了狗眼。”高博一口氣說完,非常有氣勢。

晴天聽完這番慷慨激昂的發言,情緒被調動起來,不再沮喪,握緊拳頭,給自己鼓勁。

“好,看我怎麽一個個把他們秒殺了。”

“這才是我認識的夏晴天,擁有絕對的爆發力,小宇宙,燃燒吧!”高博握緊拳頭,為晴天鼓勁。

高博不虧是醫生,治療效果絕對不是吹噓,每次有什麽不如意晴天找他就能找到勇氣找到動力。高博也從不讓晴天失望,順利超額完成自己的使命。

“你既然這麽鼓勵我,我也得幫你做點事。好,我決定幫你和你的暗戀牽線搭橋,讓你一次表白成功。”晴天心情大好,怎麽也得回報一下辛苦的高哥哥。

“怎麽牽,怎麽搭?”

“你負責把她約出來,我和唐寧幫你打探她對你什麽心思,如果你們互有好感,你就直接表白啊!如果沒有,我們就負責攛掇小姑娘愛上你。”

“嗨,我以為什麽高招呢。”高博一臉不屑,暗戀的感覺很好,他自樂其中。

“那你直接表白。成,皆大歡喜;不成,你的青春期也別白白浪費了,就趕緊另尋目標吧。”

高博不好意思起來,一把年紀從來沒怕過什麽,就是這點事每次提到就臉紅,晴天總是罵一句“沒出息的樣子”。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希望他怎麽表白?”高博問。

“別假設不可能的事,大老爺們兒,你這麽磨磨唧唧,你的暗戀早被人搶走了,你一輩子都沒機會。”晴天一直慫恿高博表白,這男人都三十好幾了,條件也不錯,就是一直拖著,弄的醫院裏的人都以為他們倆是一對,趕緊把高博嫁出去才好。

“如果我說了,她會不會不理我,本來我們關係還不錯……”高博猶猶豫豫。

“如果你做手術也這麽猶豫,人早命喪黃泉了。”

“好,我說。”

“這就對了。”

“晴天。”

“幹嗎?”

“我喜歡你。”

夏晴天愣了,回頭一想不對啊,他的暗戀屬於青梅竹馬型的,而且結過婚,這個高博,肯定拿自己練習。哈哈一笑:“高博,你就這麽對暗戀說就好了。”

“你就是我的暗戀,自從我在公園遇到你,從你對我講的故事,你抱起書本考研,你為了給小誌更好的生活不斷打工,我就慢慢喜歡上你了。我知道你還想著宋俊祥,但是隻要你肯試著接受我,我願意等。而且小誌也需要一個爸爸,你也不需要那麽辛苦。”

高博眼神堅定,麵對晴天說出這番話。反而夏晴天目瞪口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腦袋木了。

晴天根本來不及反應,她還傻乎乎地一直鼓勵高博表白,結果居然暗戀對象是自己,這太讓她受不了了。不對,不對,肯定不對。她一直當高博是哥哥,從來沒想過……太亂了,太亂了,她有點理不清。

“我知道你肯定一下子接受不了,沒關係,我可以等你,等你考慮好了,不管你有什麽樣的答案,我都能接受。”

晴天啊晴天,她暗罵自己,讓你多嘴,讓你瞎出主意,栽了吧。好好的關係以後怎麽處,你不介意,人家高博還能心無芥蒂?

笨笨笨笨笨,蠢蠢蠢蠢蠢!

晴天想不出一個好辦法,這時候無論怎麽說兩個人都尷尬,在高博麵前一向沒心沒肺慣了,兩人什麽玩笑都能開,她心裏完完全全把他當做最親的親人了。

天啊!夏晴天,你要怎麽辦?

高博看她不說話,有些尷尬。

兩人就麵對麵站著,傻傻的。一個瞅著斜伸過來的榆樹枝,假裝欣賞風景;一個盯著遠方,似乎在發呆。

“我要去接小誌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晴天找個借口溜了。

太陽還熱辣辣地頂在頭上,接小誌太早了,居然想出這麽拙劣的借口,最後隻能灰溜溜地回學校了。

唐寧居然在宿舍大喊大叫:“什麽時候天上能掉下一個帥哥,正好砸在我的頭上。”

晴天剛進來,唐寧春心**漾,項寶傻乎乎地呆笑。

“什麽好事?是你家哥哥又送你狗尾巴草了?”晴天問項寶。

項寶有一次捧著一束狗尾巴草回來了,臉含羞澀,春心萌動。晴天還以為她發燒了,對著狗尾巴傻笑。原來是博士哥哥送的,人家說“玫瑰太俗,隻有狗尾巴是至高無上的,可以象征愛情”。

“親愛的,我要結婚了。”

“真的嗎?快,捏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做夢,我們家項寶要嫁人了。”

唐寧過來,魔爪伸向晴天嫩嫩的胳膊,使勁一擰。

“哎喲,你謀殺啊?這麽大力氣,哪個男人受得了啊?”

因為項寶要結婚,三人宿舍熱鬧起來,晴天和唐寧圍著好久不回來的項寶問東問西。

“你家哥哥有沒有戒指、鮮花、下跪、氣氛、燭光、小提琴……”唐寧暢想著求婚應該是浪漫而美好的。

“結婚啊,過來搬個小板凳我給你們普及一下。”項寶開始裝模作樣地開講。

“親愛的,你不是要瀟灑兩年嗎?這麽著急,不會……”晴天眼一挑,瞄向項寶的肚子,暗示“奉子成婚”。

“造人的計劃,還不在路線上。結婚啊,主要為了一個目標,就是他的統統都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項寶打趣說。

三人商量起婚禮在哪裏舉行,請多少人,請柬怎麽寫,怎麽搞有意義有氣氛。惹得唐寧一個勁兒地羨慕,發誓要在畢業一年之內找個好男人把自己嫁了。

“我給你介紹個?”晴天忽然想到高博,他們兩個應該很合適,一個很傻很天真,另一個很純很MAN。

“什麽條件?”

“外科醫生,也是碩士畢業,不過年紀大了點,三十出頭,人很好,最重要的是絕對純爺們兒。”

“三十出頭,談過幾個?是不是處?”唐寧口無遮攔。

“你得改改口無遮攔的毛病,不然再多男人也被你嚇跑了。”項寶說。

“反正現在單身,人絕對OK!”

“那你趕緊的安排啊!”唐寧迫不及待。

晴天想先跟高博說清楚了,再張羅唐寧的事,於是就以自己臨時有事讓高博去接小誌為借口先把尷尬解除了。

拿起電話,還有點擔憂,高博不會小氣的連電話也不敢接吧!萬一他拒絕呢?哎呀,人家高博平時作風敞亮,不是這樣磨嘰的男人,瞎想什麽!晴天撥了電話,高博連猶豫都沒有,順利接下重任。

晴天算計著高博差不多快到學校了,自己才出發。剛經曆過表白,實在不好意思用什麽借口把高博約出來說清楚,隻能用小誌當擋箭牌了。

“老高,謝了!我事情處理完了,你要忙的話,就先回去,我等小誌放學。”

“沒事,不忙,今天不是我的班。”

“那個,哦,對了,我想問你,國慶長假你準備怎麽過?”明明想說那件事,卻扯到一個月之後的事。

“還沒計劃,看醫院的安排,怎麽,有事嗎?”

“沒,沒。”

晴天暗罵自己,直接說好了,既然不能以身相許就跟人家說清楚啊,人高博三十好幾了,不知不覺中就耽誤了人家幾年,還不趕緊解釋明白。

“老高,我想跟你說……其實,我一直把你當大哥,最親的人。”

“我明白。”

晴天看出高博還是有點尷尬,她也很尷尬,兩個平日沒心沒肺的人,現在各懷心事。

“你知道我一直沒忘了他,而且小誌已經六歲了,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你是我最親的大哥,最好的朋友,最鐵的哥們兒。我們那麽多年的友誼,我真的不希望你有芥蒂。”

“其實我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了,不過說出來也輕鬆了。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也知道你一心都在小誌身上,這兩天我想了很多,能做你的大哥我已經很知足了。”

“說好了,不許反悔哦。你要是因為這個事不理我了,我可再也不認你這個大哥了。”晴天眨巴一下眼睛,狡黠地輕揮一拳,砸在高博肩上,打鬧著,以釋前嫌。

“哥哥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了,因為這件事我至於嗎?耽誤我這麽多年青春,你得賠啊,趕緊把你們學校漂亮的研究生姑娘介紹幾個,告別單身啊!”

“說真的?”

“當然了,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我給你介紹一特淳樸的南方小姑娘。”

“別光說啊,趕緊的安排著,哥哥我心急著呢!”

正說著,學校放學了,小誌出來了,一眼就看到了媽媽和高博叔叔,高興地奔過來。

“小姨,高叔叔。”

“小誌,叔叔帶你吃好吃的。”高博一把抱住小誌。

高博把小誌放下來,小誌兩隻小手拉著晴天和高博,在外人看來,儼然一家三口。

誤會解除了,晴天和高博又回到沒心沒肺的時代了。

“小誌,想吃什麽?今天叔叔請你吃。”

“漢堡。”小誌開心地說,卻發現媽媽慍怒地看著自己,後麵的“薯條,炸雞腿”還沒來得及說出來。

高博見狀,對小誌說:“今天叔叔做主了,我們就去肯德基。”

“小誌不能吃那些油炸食品,沒看新聞嗎,肯德基的油幾天才換一次。”晴天從不讓小誌吃這些所謂的垃圾食品。

“難得小誌想吃,一次也沒什麽,我這個當醫生的都允許了。”高博領著小誌就朝肯德基走去,把晴天一個人丟在後麵,高博偷偷對小誌說“媽媽不給你吃,咱們就不理他”。

“媽媽不給小誌吃,小誌也要跟媽媽在一起。媽媽……”小誌像個小大人一樣朝晴天揮揮小手,這一叫可嚇壞了晴天,環顧一下左右,幸好沒有熟人。

三人買了漢堡、雞腿、薯條、可樂、聖代……小誌大快朵頤,吃的嘴巴上都是麵包碎屑。就在這時,唐寧出現了,一眼看到了坐在吧台對麵的晴天和小誌。

“晴天,看我今天買了什麽?”

唐寧興高采烈從購物袋拿出新買的衣服,晴天一看是一條很SEX的吊帶碎花裙子,那款式明顯不適合唐寧,而且極其低胸,要知道唐寧是她們寢室最豐滿的。

“你不是吧……這也太性感了。”

“過些天不是畢業舞會嗎?我得趁此機會多撈幾個帥哥,在我小小的青春快要結束的時候瘋狂一下下。”

“這也太瘋狂了吧。”晴天簡直無語,這唐寧不會饑渴成這樣。

“喂,你說給我介紹的醫生哥哥呢?什麽時候約出來,我好問問他是不是純的,三十好幾的處男可是比處女還可怕,晴天我跟你說啊……”

唐寧正說著,被晴天一個雞腿塞進嘴裏。

高博伸出手來,一臉狡黠地奸笑著。

“幸會幸會,我就是你口中三十好幾還單著處著的大齡男醫生。”

“什麽?”唐寧一直以為晴天身邊這個男的是拚桌的,誰知道一時沒收住嘴,竟然……也太有損自己形象了。低胸裙子、三十處男……這都是什麽跟什麽,簡直沒法再待下去了。

“研究生?單身?看樣子您也有二十八九吧,這在社會上應該叫做大齡剩女吧,還有個什麽挺別致的名字就是形容你這類女人的,叫什麽來著?哦,對了,剩鬥士。”

“我怎麽就覺得你嘴這麽欠呢,姑娘我年輕著呢,看你一臉褶子,是雄性激素分泌旺盛沒法釋放憋出來的吧,我勸你花兩個錢找個紅燈柳巷趕緊解決一下。”唐寧聽高博這麽損她,還來氣了,越看這男的越不順眼。

“行了,在小誌麵前不許再說成年話題,就當看在我的麵子上,兩位消消氣,我去給二位買飲料壓壓驚。”晴天也莫名其妙,怎麽這兩個人平日都還很溫和,怎麽見了麵掐的比仇人還狠,自己還自作主張要介紹他們認識,看來凶多吉少了。

“姑奶奶我口渴了,不想跟你多說一句話。”

“哥哥我還真不想聽。”

“你……”

“小誌,讓他們吵架吧,我們去買飲料。”

“我也去,我才不想跟這種男人單獨相處,想想胃就難受。”唐寧站起來,跟著晴天一起走。

“我說你也靠譜一點,介紹什麽爛人啊,說什麽我二十八九,剩鬥士。我總算明白一個大男人三十好幾還沒對象,還是個處是怎麽回事?主動扒光了,姑娘我都不帶激動一下。”唐寧一肚子氣,口無遮攔的勁兒又來了,逮著晴天沒完沒了。

“好妹妹,我們回去說行嗎?我家小誌可還是個孩子,別被你教壞了。”

唐寧嘿嘿一笑,摸摸小家夥的腦袋,“小誌,阿姨給你買冰激淩吃”。

唐寧和高博的相親第一麵就是在這種烏龍中拉開了帷幕,這對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