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亮星

晴天回到家,開了電視讓小誌一個人在屋裏看電視。她還沒開口,夏媽媽就說:“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你去向他要錢了?”

“要了。”

“你為什麽總是讓我那麽難堪,難道你真的缺那點錢嗎?還是你從來都沒有真正考慮過您的女兒,她們的死活跟你沒有一點關係,您隻要錢,隻有錢錢。為了錢把我和姐姐都賣了,為了錢你什麽都能做出來!”

“這是小誌借讀費的收據,這是醫院的條子,自己看吧。還有一部分我們生活也要用。不要總把我想的那麽貪財。”夏媽媽拿出繳費的證據。

“媽!”

“今天老師打電話說再不交借讀費,小誌就不要去上課了。醫院也一直在催繳。我知道你一直在想辦法,看你天天皺著每天,拿著銀行卡看來看去,上麵也就剩個零頭了,多看幾遍也不會生錢。我替你解決了,這是最快最妥的辦法。何況,他的孩子,就算要再多也是應該的。”夏媽媽就看不得女兒總是苦自己。

“我不想欠他。”

“也不怕實話告訴你,雨兒的病情早就加重了,要不是我偷聽到她和醫生的對話,她打算繼續瞞下去。現在是尿毒症,弄不好要換腎,你有錢嗎?你知道醫院一支藥多貴。五萬,就是再多也花完了。你姐就是怕花錢一直瞞著。她今天還鬧著要出院。”

“姐她怎麽不早告訴我!”

“尿毒症”三個字就像炸彈一樣砸在她身上。她小心翼翼,以為姐的病情好轉了,突如其來的變故她來不及承受!

在晴天出差的這段時間,姐看起來比以前更虛弱了。晴天喂姐姐吃飯,看著姐姐蒼白的臉不覺眼淚滑過皮膚。

“怎麽了?吵架了?”

晴天搖頭,眼淚拚命往下掉。

“別哭,一切都會過去的。嗯!”

“你的病已經那麽嚴重了,你怎麽不告訴我?我好恨自己,一點也不知道,一點都沒發現。”

晴雨擦去她臉上的淚,蒼白的臉堅強的笑著,“生死由命,一切順其自然。每個人都有這一天,不哭。”她從枕頭下拿出四對繡著花的鞋墊,“你、小誌、媽,還有一雙給高博,隻要你們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我不要你走。姐,別丟下我,我一個人會很害怕,別丟下我。”晴天摟著姐姐,似乎她已經抓不住了。

“你一直都很堅強,小時候姐姐也隻能保證你不凍著不餓著,現在姐的一切都是你在照應,我已經知足了。”晴天想說什麽,晴雨說“聽我把話說完”,她繼續說:“我問過醫生,我的病不好治,這種病很難治,我也不想再拖累你,姐姐希望看你幸福,開開心心地嫁人。姐知道你放不下他,但是你也知道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小賀對你挺好的,也會關心你身邊的人,姐想在臨走之前看你開開心心地嫁出去,如果姐也能和你一起穿婚紗,能在人間擁有一段哪怕很短暫的愛情也就知足了。”

晴天早已泣不成聲,哭著說:“姐,你怎麽這麽傻。你這樣會讓我一輩子都難過的。我不會放棄的,明天我們就找專家,無論花多大代價你都要撐著,一定會治好的。”姐姐一直都是這樣,從來把最好的東西給她,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她以為有能力保護姐姐了,卻還是被姐姐保護著。她不能失去姐姐,絕對不能。

“聽我的。姐沒談過戀愛,但是姐知道什麽樣的人適合一輩子在一起。”

“我不允許你自暴自棄,我不準你扔下我一個人走。你會好起來,你會有很美好的愛情,你一定要撐著,一起都會好的。”晴天摟著姐姐,兩姐妹緊緊抱著,眼淚落的一片一片。

晴天哭著給賀家易打電話,她說:“家易,姐姐的病嚴重了,怎麽辦?怎麽辦?”顫抖地無助地哭泣一刀刀刮傷賀家易的心。

他說:“晴天你不要急,我問一下院長。”

沒多久,賀家易趕來了,晴天看到他就抱著他的脖子哭起來,她完全沒了任何支撐,一點也堅強不起來了。

晴天眼睛紅腫。

“院長說姐姐入院的時候情況已經很嚴重了,隻是她一直求著院長不要告訴家人,想和家人度過最後的……”

晴天的眼淚就一直往下掉,有些東西一直以為都是假的,那些生離死別隻可能出現在小說和電視劇中。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她最親的人。

“為什麽姐姐那麽好要得這種病,為什麽我不能早點察覺,都是我害了姐姐。”她一直自責,如果……如果……如果有“如果”就好了。

“不要哭了,姐姐比你堅強。你還像個小孩子的話,她會不安心的。”

“夏小姐,你看住院費什麽時候方便交一下?”院長說。

“我媽不是今天交過了嗎?”晴天驚訝!

“記我賬上,回頭我把錢送來。”賀家易接過話。

此時,學校打來電話催晴天繳借讀費。

晴天懵了。

回到家,夏媽媽不在家,幾身衣服也帶走了。

原來媽又去賭博了,虧她那麽相信她。

姐姐重病在醫院,小誌借讀費還沒著落,媽貿然從宋俊祥那拿來五萬塊消失,這一切讓她欲哭無淚,無所依靠。

“小誌,你先去寫作業。”

小誌看著媽媽一個人在流淚,每次媽媽叫他寫作業的時候,都是不開心的時候。他跟著流淚,躲在房間,拿出爸爸和媽媽的合照,對爸爸說:“爸爸,你什麽時候回來,讓媽媽不要再難過。”

稚嫩的筆記在日記本上一筆一劃地寫下“爸爸”和“媽媽”。

唐寧拿著圍脖,一回到家就扔給高博,酸溜溜地說:“情人節禮物,不過不是我送的。”

“情人節不是過去大半年了嗎?”

“有情人天天都是情人節,沒情人,哪天都是光棍節。”

“是不是你不好意思向我表白,才用這種方式暗示啊。其實,你直接說出來就行,何必憋得那麽難受。”

“別自作多情了。是晴天的姐姐獎勵你助人為樂學雷鋒的。”

“哦。”

高博打開,一摸料子和手工,忍不住稱讚,在唐寧麵前是左一句“好”,右一句“不錯”。

看到唐寧被氣得進了自己的屋子不再出來,他也無趣地回自己房裏。

“晴天,姐姐的禮物我收到了。姐姐最近怎麽樣?”

“晴天,誰啊?”姐姐聽到似乎是高博的聲音。

“你跟我姐聊。”晴天把電話給了姐姐。

姐姐的臉上立刻多了一團緋紅的雲彩,給蒼白的臉上罩上一抹紅暈。原來姐姐喜歡高博,晴天真是罵自己太笨了,居然一直沒往這方麵想。又是圍脖又是鞋墊的,怎麽就那麽笨,早應該想到了。

“姐,高博他說什麽了,你的臉好紅啊?”

“有嗎?可能是太悶了。他明天來吃飯,晴天你下了班別忘了去買蝦。”

基圍蝦,不是高博的愛好嗎?她都不怎麽關注,姐姐卻這麽清楚?

高博來之前,姐姐特意擦了一點粉,說這樣就不會顯得太病態,活像一個戀愛中的小姑娘。

唐寧和高博一起來了,照著以前的規矩,兩個人挽著手很親密地走進來,晴天看到姐姐的表情立刻難堪起來。於是她把唐寧拉到一邊,小聲地對她說:“不用裝的這麽親密了,表演結束了。”

姐姐的眼睛一直在高博身上,高博說話的時候她安靜地聽著,不說話的時候她時不時問他一兩句“忙嗎?”、“最近忙什麽?”之類的話。

晴天打了一張欠條,媽媽拿宋俊祥的五萬塊錢她沒有能力償還,於是寫成欠條給宋俊祥。

“我知道我在你眼裏可能已經很壞很壞,你不會原諒我。我懂你的冷漠和偽裝,因為你曾經對我真誠過。但是我不想你以為我是一個為了錢出賣尊嚴的人,所以,我會把這筆錢還給你,但是現在沒有能力,可是我一定會還的。”晴天說完這句話,放下欠條就要走。

“你以為這些小把戲能騙過我,還能讓我圍著你團團轉,祈求你原諒嗎?夏晴天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為有了賀家易就能一步登天滿足你貪得無厭的胃口了嗎?你向我媽要錢,甚至不管她是不是來養病的,對她吼叫。夏晴天,算我看錯了你。但是,你不要勾引我兄弟,還有,兒子我一定會要回來的。”

晴天差點沒有站穩,什麽是“勾引”?什麽叫“要回來”?什麽又是“貪得無厭”?她完全不明白了。她向宋媽媽要錢了嗎?她要通過賀家易一步登天嗎?

晴天隻覺得心跳忽然停止,漏了一拍。

緊緊咬著嘴唇,手指攥得緊緊的。不讓表情泄露自己的軟弱。

“宋俊祥,我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後。你要對你說出的話負責任!還有,小誌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他從我身邊搶走的,即使他有錢有勢!”晴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明白,時至今日,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

“本來想你與我重修舊好,因為我對你的百般刁難,你終於急了,你要報複,所以你利用了家易。你要讓我們兄弟反目,你要讓我難過,你要讓我看著你成功。六年前你不要我,六年後我不要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魅力很大,誰都能被你玩的團團轉?我還一直納悶,既然不想跟我在一起,為什麽還賴在宋氏,還要在我眼前晃。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她陌生的看著眼前曾深愛的男人,他那深深的眼窩,他那粗獷的眉毛,他那明晰的五官輪廓……是眼淚花成迷蒙的煙霧,看不清楚。

晴天沒想到他這麽想,從前無論他怎樣責罵她,她都受著。可是,今天,這些話深深傷害了她。如果原來還有一絲斷不了的牽連,此時此刻,種種牽扯一刀--兩斷。

“你總是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讓我心軟,讓我內疚。但是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了,收起你楚楚可憐的表情了,我看夠了。”

她不讓眼淚流下來,苦笑:“我懂你,因為你生在那樣一個家庭裏,你的周圍充滿了冷冰冰的物質。所以我明白你的冷酷和孤傲,我明白你的偽裝和善良。但是,你一直沒有長大,沒有學會去愛,不會體會身邊人的心情。”

“別一副很懂我的樣子,你早就不在我心裏了。”

“很好,宋總。”

晴天踏出了這扇大門,是恩怨,是愛恨都已經置身事外了。

宋俊祥卻迷惑了,怎樣的夏晴天才是真的夏晴天,他看不夠,而且越來越糊塗。

是媽媽口中貪財絕情的晴天,還是家易眼中善良美麗的晴天,還是自己眼裏曾經的晴天?

當賀家易再一次在他麵前提起夏晴天,說起她如何如何的好,自己如何如何心動的時候,宋俊祥無法克製地說:“不要被這種女人鬼迷心竅了,她不是你想的那麽單純!”

“你不了解她。”

“你很了解嗎?隻是見過幾次麵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即使她病在西藏了,你也不顧一切地跑過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宋俊祥反問道。

“我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的感受。”

“好,我會讓你看得更明白,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俊祥,你對晴天一直有偏見。你這麽評價她不公平,你又沒有了解過她。”

宋俊祥說:“我懶得跟你爭,總之我會讓你看到真相。”

宋俊祥問了玩具店現在六歲多的小男孩子喜歡什麽樣的玩具,在店主的建議下他買了一款最新的遙控車。

在小誌還在上課的時候跟老師打了招呼,帶走了小誌。

“小誌,叫爸爸。”宋俊祥抱起小誌,衝他笑著。

“爸爸。”小誌開心的要哭了,他終於有爸爸了,他恨不得告訴每一個小朋友,你們再也不能嘲笑我了。

“爸爸,爸爸,我有爸爸了。”

“小誌,爸爸帶你去玩好不好?”

“好。”小誌一口答應。

宋俊祥給小誌買了一整套新衣服,各種好吃的好玩的,帶他去他從來沒去過地方,一起坐遊艇,看海底世界,看恐龍園……

小誌很開心很開心,他說他要爸爸一直陪著他。

可是,放學了小誌還沒有回來,晴天去學校接小誌,老師說被他爸爸接走了。

“爸爸?”

“老師,小誌的爸爸?”

“是啊,小誌叫他爸爸。”

晴天知道了,是宋俊祥接走了小誌。於是他撥通了宋俊祥的電話。

“小誌是你接走的嗎?”

“是啊。”

“為什麽你不能說一聲?”

“你每天接他跟我說過嗎?”

“我要接小誌回家。”

“小誌跟媽媽說話,你想回家,還是想跟爸爸玩?”

“媽媽,我想跟爸爸玩。”

“小誌,不行,跟媽媽一起回家。”

“要見小誌就來遊樂場吧。”

晴天去了遊樂場,看到小誌玩得很高興,宋俊祥一直在旁邊照看著他,兩個人的畫麵在落日的餘暉下顯得很溫馨。

晴天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宋俊祥隻是回答很想小誌。他不再說話,她也不再追問,為了小誌,他們扮演了一對幸福的情侶,小誌的笑一直回**在遊樂場,這種笑容是和賀家易在一起是不一樣的笑。

宋俊祥把晴天和小誌送回去,小誌拉著爸爸的手撒嬌地說要爸爸一起回家。

“小誌,爸爸還有事,跟爸爸再見。”

晴天去了醫院,卻看到媽媽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地在消失兩天之後回來了。

“媽,你怎麽了?”

“妹,我們一直都冤枉媽媽了。”晴雨哽咽。

晴天不知道,原來媽媽冷漠小氣的背後是這樣的經曆晴天不知道,原來媽媽冷漠小氣的背後是這樣的經曆:

那年媽媽剛嫁過來,不久就懷孕了,爸爸很高興,每天起早貪黑地幹活掙錢,但當他聽說生了,是個女兒的時候,一夜沒有回家。而按照當地的風俗,家裏生孩子家人要在九點之前回來關門。但是爸爸去打了一夜麻將。

後來晴天又出生了,那幾年家裏日子很艱苦,爸爸嫌棄媽媽生不出兒子,每夜每夜在外打麻將夜不歸宿,到後來欠了一屁股債,把家裏所有的家當和積蓄拿走,聽說和一個女人私奔了。

但是那些輸掉的錢,債主一個個找上門來,逼著媽媽給錢,砸了家裏唯一的家電電視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鬧一次。

後來媽媽的性格就變了,她覺得自己的命運都是兩個女兒帶來的,所以她才那麽對她們,所以晴天從小就沒有享受到媽媽的疼愛。

媽媽努力地幹活掙錢,一分一毛地還債,當她終於還清債務的時候,卻又接到一張巨款欠條,爸爸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家把房契和地契拿走把家和地都賣了。那些人到家裏拆房子趕她走,她沒有辦法隻能厚著臉皮去找女兒,雖然早揚言斷絕母女關係。那五萬塊錢,不是為了自己貪財,而是想贖回房子,她知道晴雨病得很嚴重了,不想她在外頭一直漂著。

晴天已聲淚俱下,說:“媽,為什麽你從來都跟我們講。”

“跟你講你肯定不同意。我知道雨兒的病是沒法治了,你砸再多的錢也隻會讓自己生活更苦,我隻是想接雨兒回老家。這錢我一分都沒動。餓了也不敢買吃的,困了也不敢睡覺怕有人把錢偷走。”夏媽媽拿出一個包給晴天。

“媽!”晴雨的淚一直撲簌簌地往下掉。

“媽,我錯了。”晴天趴在夏媽媽身上哭。

夏媽媽幫女兒擦幹眼淚,說:“我好好的你們哭什麽,小誌一會兒也要哭了。”

三個女人抱在一起,小誌哭著依偎在媽媽身邊。

唐寧一夜未歸!當睡在客廳的高博被太光刺眼的光弄醒之後,發現天已經亮了,他跑到玄關處,發現唐寧的拖鞋未動過,於是拿起電話撥給她。始終關機。

“這人怎麽不讓人放心呢。要不要給晴天打電話?”是不是顯得太關心唐寧了,他猶豫著。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劫錢還是劫色???”

高博猛地一拍腦門,怎麽一直沒往這方麵想呢?趕緊給晴天打電話。

“唐寧沒告訴你嗎?家裏給她安排了一個對象相親,昨天坐車回家了。”晴天說。

“相親?”高博腦子裏出現一連串的問號。

“相親就相親吧,還關機。弄的我以為她被人劫財了。”高博極力掩飾自己的關心。

“你還挺關心她的嘛!”

“我這人就這點優點。”

得知唐寧相親的事後,高博心裏一直不太爽,她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夠負責,一直沒行動才投靠別人的?

唐寧躲在項寶家正在吃火鍋,一口一個撒尿牛丸,搶的比誰都快。

“你都出來一晚上了,你那個歐巴怎麽也沒找你?”項寶說。

“我偷偷開過手機,全是他電話和短信。就讓他急吧。”唐寧朝項寶擠一下眼,自信滿滿。

“看來對付男人也要狠一點,要不要我給他打個電話說你被綁架或者說你得了絕症。”項寶提議。

“綁架就算了,他肯定不會相信。要不你就說我得了癌症,看看他什麽反應。”唐寧得意地想著高博聽到之後花容失色的樣子。

“號碼給我!”

“可是我已經告訴晴天,如果他問就說我相親了。”

“我有辦法。”

項寶撥通了高博的手機,高博聽到手機鈴聲響,還以為是唐寧來電話了,接起來一看不是,有些失落。

“喂。”

“高博,我是項寶。唐寧在我這呢?”

“她不是去相親了嗎?”

“你也太不關心她了吧,難怪唐寧不讓我們告訴你,難為她一直這麽為你著想。”

“她怎麽了?”高博著急地問。

“她病了,很嚴重。之前一直以為是誤診,反複查了好幾次,昨天哭著跑到我這兒來,還不讓我們告訴你,我看著她都難受,好好的頭發都掉光了,現在醫院也不肯去,害怕讓你看見。她說你本來就嫌棄她長得醜,這樣被你看到了還不被你說死。你過來勸勸她吧,我們說什麽也不肯聽。”唐寧舉起大拇指,這話特別像她的作風,高博沒準會相信。

“我馬上就過去,你讓她不要胡思亂想。”高博著急了。

“喂。我再問你一句話,你對唐寧到底有沒有想法?沒有的話就不要過來了,她知道我多事,肯定又要罵我了。”

“你就告訴她,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讓她對我負責。”

放下電話項寶快笑死了,指著唐寧說“你要對人家負責”,唐寧一直偷偷地傻笑,沒想到關鍵時刻這個男人沒掉鏈子。

門鈴響了,項寶說我回屋,客廳就讓給你們了,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唐寧一開門,看到高博就撲上去,抱著他,說:“你什麽都別問,我錯了。”

看見她頭發好好的那一刻,高博就知道自己被騙了,但是她撲上來摟著自己的那種感覺,怦然心跳,一股電流流遍全身,一句“我錯了”,讓他不忍心苛責。

晴雨說想在家過一段柴米油鹽的日子,想和家人在一起團聚幾日。晴天拗不過,隻要接了出院。

夏媽媽每天煮晴雨最愛吃的菜,不讓她做任何事。

“不行就請醫生來家裏看吧,總是在醫院心情也不好。”

晴天早已負債累累,能借的已經借了。她拿著手裏的五萬塊錢不知道是退回去,還是先給姐姐請個家庭醫生。

猶豫著,還是決定把錢還給宋俊祥,她不想在他麵前沒有尊嚴,不想讓他看輕了她。至於錢,她會自己想辦法。

“這是五萬塊錢,我媽媽沒動。還給你。”她來到總經理辦公室,把錢放在桌子上,不敢看他,說完轉身就走。

“夏晴天。”他叫住她。

“錢我可以不要。隻要你答應配合遊樂場的宣傳。我還可以給你一筆錢,聽說你姐姐最近病情嚴重了,希望可以幫得到她。”

“謝謝關心。”她放下錢就走了。

回到家看到賀家易在。

“你怎麽來了?”

“我接小誌的時候剛好碰上小賀,他帶我接小誌回家了。聽說你要幫晴雨找家庭醫生,幫我們介紹了一個,醫生剛走,開了一些藥,等晚些時候你幫姐姐打吊針。”媽媽說。

晴天現在也算半個江湖郎中了,抓藥打針都在行。

“晚上一起吃飯吧,我去做。”

“你陪小賀說說話,我做就行了。”夏媽媽奪過晴天手裏的菜,進了廚房。

吃飯的時候,賀家易竟然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嚇壞了晴天。

他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束玫瑰花,單膝跪下拿出一顆閃亮的戒指,說:“晴天,今天在你的家人麵前,我鄭重地向你求婚,我會愛你一生一世,我會和你一起照顧姐姐,照顧伯母和小誌,我會愛你所愛的人,給你一輩子的幸福。嫁給我吧?”

等待了太久的一刻,單膝下跪的卻不是他。這個一直都讓她感動的男人,說出一個女人最想聽的誓言,她就算是冰山也應該融化了,她的心卻在一點一點地滴血。

眼淚就一滴一滴的流下來,看著他,心如刀割。

賀家易一身亮灰色的西裝,顯得今天特別的俊朗,滿目的期待注視著晴天,等待她的答案。

“媽媽……”小誌小小的年紀已經知道這是什麽含義,爸爸是那麽遙遠,他不想讓媽媽不開心,隻能叫著“媽媽”,沒有反對,卻也不想如此。

“晴天。”姐姐和媽媽對她點點頭。

她知道賀是可以依靠的男人,越是這樣她越不能答應,她讓心跳最紊亂的那刻跳過去之後,微笑著對他說“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等你。”

忽然,隻聽一聲重響,晴雨倒在地上。

醫院裏,醫生說需要換腎。

“醫生,不管多少錢,隻要能治好姐姐的病。”

“你們要有思想準備。腎移植需要大筆費用,即使不換腎也需要終身透析。透析一次就要三五百,一周3、4次,還要服用其他藥物,這些藥物副作用比較大。往後還要終身服用抗排異類藥物,每月又要幾千塊。花費不是一般家庭能承擔得起的。”

“醫生換我的腎吧!”晴天說。

“我老了,也沒多少年了,換我的吧。”夏媽媽說。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們會籌錢,你先救救我姐,求求你!”晴天祈求。

“晴天,別這樣,我會幫你的。”賀家易扶著晴天。

“為什麽?為什麽?”晴天想不通,姐姐那麽善良,那麽年輕,為什麽上帝不給她一個機會。

錢。錢。錢。

她隻能想到宋俊祥,想到協議。

她來到他麵前,說:“我同意。”

於是在霸王條款上絕望地簽上了名字,一滴眼淚滴在了協議上,她已無所顧忌。

“是覺得賣的不值,還是舍不得離開他?”宋俊祥像高高在上的皇帝,捏定了她的七寸,生死都在他掌中。

“以後,我們之間隻有演戲。”

絕望中再無半點留戀。

終於徹徹底底的把自己賣了。

晴天苦笑著。或許應該高興一點,賣了個好價錢。可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仿佛心被掏空了,又硬生生的塞滿了鹽巴,整個身軀顫抖的厲害,疼得鑽心。

回到醫院,她衝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流水聲似乎是心裏的嗚咽。她捧著涼水,不斷的潑到臉上,衝洗著一臉的傷。抬頭,鏡中的人,竟不像她。滿臉水珠一顆顆地掉下去,一顆顆摔碎,一顆顆灰飛煙滅,臉上還有水汽。就算是心死了,還會有痕跡。

準備走出去,腳步如鉛難移。胸中壓著石頭,無法透氣。一時間鬱結心中,難受難忍。她衝進廁所間,關上了門,捂著臉嗚咽,細小的聲音壓抑著。

很久,走出來,整個人都虛脫了。

又是一陣瘋狂的洗臉,直到淚水和自來水再也分不清。

出去時,又是另一副模樣。

姐姐的病房門虛掩著,她推開門,卻看到床被疊的整齊,姐姐不在。

“護士,住在這兒的病人呢?”

“剛才還在這兒,是不是去曬太陽了?”

晴天隱隱覺得不對,跑出去找。可是,一無所獲。

這時,護士過來說:“中午的時候,病人把這個留給了前台,說是交給你的。”

一封信,一張銀行卡。

妹:

請允許我自私一次,我走了,不要找我。

銀行卡裏是二十萬,是小賀拿來的。從院長口中得知他把自己的車賣了。

我知道我的病很難治,我知道你不會看著我死去,我不想成為你們的負擔。我知道你很心疼姐姐,姐姐已經知足了。

這輩子,能做你的姐姐,是我的驕傲。

把錢還給小賀,不要找我,和媽好好相處。

原諒姐姐不辭而別!

字:晴雨

晴天拿著信的手軟弱無力,連輕飄飄的紙張也掂不動。信紙從手中滑落,隨著風刮走,飛到別處,飛的越來越高越來越遠。仿佛如姐姐的不辭而別,越來越遠。

晴天喊著“姐姐姐姐”,卻隻有回音,沒有回答。

晴天到處尋找姐姐。當宋俊祥打來電話說“拍攝時間”的時候,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壓抑,衝他哭著喊著質問著:

“為什麽你的眼裏隻有你自己,隻顧你一個人的感受。我也是個人,也有感覺,也會難過,你不要這麽逼我行不行?我已經簽了,我會履行承諾,我遵照按照宋總您的要求。可是請不要再打擾我了,我姐姐已經找不到了,你們為什麽都這麽殘忍,為什麽?為什麽?”她哭著,喊著,嗓音沙啞。

“你怎麽了?”宋俊祥小心翼翼地問。他從來沒聽她這麽心碎的聲音,近乎失去理智的哭喊,哭的他心都碎了。從前有一千個一萬個埋怨,這一刻心也柔成化骨綿。

“我再也不是你的誰,我們隻是合作關係,請宋總注意分寸。”她的聲音已沒有表情。

“晴天,晴天……”電話已斷。

姐姐現在不知身在何方,她怎麽樣了?一想到這些,她就無法停下來,盡管走的腳上磨出了泡,腿酸軟。

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那個人,不見了。她怎麽找也找不到。小時候,姐姐的一切一切那麽清晰。

“妹,姐姐不冷,你穿上。”

“妹,姐姐剛吃過了,你趕快吃。”

“妹,你去上學吧,姐不喜歡學習,姐認識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妹,姐姐摟著你,別怕。你看那些雨水落在盆子裏,水花是不是很好看?”

……

姐姐摟著她,她們赤著腳站在**,卷著鋪蓋,用塑料蓋起來。雨水順著屋頂的縫隙滴下來,一滴一滴,那聲音,仿佛是魔鬼在呼喚。所以那時候她不喜歡下雨天。

“姐姐,你在哪啊?你說話啊?姐姐……”

人來人往的街巷,匆匆忙忙的人海,浮浮沉沉的呼喊。那麽多人,怎麽就沒有一個是姐姐。

紅綠燈下,車走人停。她像行屍走肉,昏沉沉的走向前。

“你不要命了。”

她被人抓了回來,被那個人狠狠罵著。她抬頭看著他,趴在他懷裏哭了,很痛很痛。

嗚嗚嗚嗚……

“怎麽了?不哭,不是有我嘛!”他安慰。

她哭得更厲害了。

他拉著她坐到車上,驅車一點一點地找。

“你怎麽來了?”

“你在電話裏哭的那麽傷心,我能不來嗎?”他心疼地說。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她道歉。

“我希望你對我發火,隻對我一個人發火。你的委屈隻告訴我,你的不安也隻依靠我。”他說。

他開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演戲還是真情?鏡中隻有她自己的臉。

終於,在一個公園的長椅上,他們發現了姐姐。姐姐凍得瑟瑟發抖,饑寒交迫。

晴天抱著姐姐,就像小時候姐姐抱著她。任雨雪飄落,天寒地凍,她們擁抱著依偎著。她說:“我們回家,姐姐,我們回家!”

“晴天,你為什麽還要來找我?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不想拖累你!”

晴雨說什麽也不肯回去。

宋俊祥說:“姐姐,你不回去,晴天怎麽能安心,她一輩子都會責怪自己,一輩子都活在悔恨自責中。”

“姐,我們不治病了,不治了,你回家吧。我想一直陪著你。”

遊樂場的拍攝計劃啟動了,晴天帶著兒子小誌要去拍宣傳片,到了片場才知道,這場戲裏是三個人,宋俊祥會加入爸爸的角色。

賀家易說:“宋總您親自拍攝,但是如果一家人的真實性被質疑,會不會不太好?”原本的策劃是隻要媽媽和孩子,但是宋俊祥一定要強調“一家人”的概念,而他不要廣告明星,要自己親自上陣,為新項目啟動獻身。

“我已經想好了,不用擔心。”

小誌叫著“爸爸”、“媽媽”,看宋俊祥和晴天真的像一家人一樣在遊樂場裏玩。賀家易心裏酸酸的。

林楠站在賀家易身邊,說:“表哥,他們還真像一家人,我們兩個真是同病相憐。”

兩個旁觀者,覺得自己就像外人。

最後賀家易要送晴天和小誌回家的時候,小誌一直大喊“爸爸”,甚至不想讓宋俊祥離開,宋看晴天的眼神溫柔的沒有一點昔日的冷酷。

有時候看小誌和宋俊祥很像,但是賀家易怎麽也沒有把他們聯係在一起。

這個項目做的很快,廣告鋪天蓋地,小誌成了學校裏的小明星。遊樂場第一天就迎來了幾十萬的遊客,宋俊祥大擺慶功酒,特意讓晴天帶了小誌過來。

電視台、報紙、網絡各大媒體采訪報道,有些記者問:“宋總,你親自上陣,看得出為這個項目付出很多,但是您的身份卻總是讓人覺得和鏡頭上的小孩是在演戲,您怎麽看?”

賀家易一看架勢,擋過來,晴天不自覺地摟著小誌往後退。

“這隻是廣告,我們宋總為此做出很多犧牲,請各位記者歇息一下,稍後慶功會馬上開始。”賀家易擋在宋俊祥前麵,擋住記者。

宋俊祥抱起小誌,拉著晴天,攬到鏡頭麵前,他習慣性地嘴角上翹,微笑。

“其實,今天我在這裏要鄭重地宣布一件事,站在我身邊的大家知道是這次廣告的主角,但是同時他們也我的未婚妻和兒子。我們六年前就認識了,晴天為我吃了很多苦,其實之前並購遊樂場也是要給他們母子一個驚喜,算是彌補我的虧欠。這次的廣告,我也是想給大家傳達一種信念:一家人在一起,哪裏都是遊樂場。”

記者議論紛紛。

賀家易如雷轟頂。

林楠目瞪口呆。

晴天,被宋俊祥攥著的手抽搐般不知所措。

宋俊祥就像一個驕傲的國王,在他的城堡裏,一切都是他在掌控。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將按照他的旨意繼續下去。

賀家易盯著晴天,不相信這是真的。他寧願相信這是一次公關。

可是晴天低著頭,不看鏡頭,更不敢看他。

小誌在宋俊祥的懷裏,笑得很開心。宋俊祥親了他一下,小誌開心地叫“爸爸”。

網絡直播,報紙緊急印刷,電視節目立即播出,滿城風雨。

豪門巨子宋俊祥與灰姑娘單親媽媽的故事比遊樂場的廣告更加洶湧地席卷了這個城市,甚至更遠。像台風來襲,來勢洶湧。

晴天像一個演員,站在宋俊祥的身邊,始終沉默,寂靜。

賀家易在健身館,戴著拳擊手套,一拳一拳打向沙袋,一夜未睡,眼睛紅腫,血色暗藏。不知疲憊地打擊著沙袋,隻想讓自己累下去,什麽也不要想,什麽也想不起來!

晴天,俊祥。

宋俊祥走了過來,說:“我早叫你不要相信她。”

“來啊,一對一。”賀家易沒有理會宋俊祥說什麽,扔給他一副拳擊手套,挑釁地說。

賀家易什麽也不聽,宋俊祥沒有戴拳擊手套,他也扔下去,說:“陪哥們兒打一架。”

宋俊祥勸他不要這樣,賀家易什麽也不聽,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宋俊祥的被動挨打更加激起了賀家易受傷的心。

“第一拳是為晴天打的,第二拳是為表妹打的,第三拳是為我自己。宋俊祥,你混蛋!”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夜的擊打,手背上有擊傷的血漬浸出。

“夏晴天就是我出國前向你提到的女人。”

“我不管她怎麽傷害過你,你都不能傷害她。”

“家易,對不起!”宋俊祥默默地說。

晴天回到家,小誌臉上洋溢著幸福,而她卻強顏歡笑,沉默地笑。

“到底怎麽回事?你和宋?”

“和好了。”她簡單地說。

“也好,小誌有爸爸了。”夏媽媽安慰著。

如她所料,飯還未吃,宋媽媽就打來電話了,約她出去。

一見麵,宋媽媽直接給了她一耳光。

“虧我那麽相信你,你這次來就是接近俊兒的。我真是小瞧你了,欲擒故縱,估計吊起俊兒的胃口,就是為了今天?!你知道我多年苦苦撐著的計劃,被你弄砸了。”宋媽媽怒氣衝衝。

晴天捂著臉上的掌印,發燙般隱隱作痛。

“伯母,我一直以為給了俊祥物質,他就會幸福。可是我看到的他不快樂,你苦苦經營的謊言並不能給他一個他想要的。”

“現在你如願了,我們宋氏就要垮了,你滿意了。到時候俊兒不但要背負巨債,還要到處被人追債,你終於報複了。”宋媽媽怒氣未消,更加氣憤。

“如果隻有和林小姐結婚才能平息,我會退出。但是我不希望俊祥每次抬頭,都看不到真實的天空,他是個成年男人,應該有所擔當地前進,而不是躲在您編造的謊言裏,虛假地苟且地活著。”晴天孤傲地抬起頭,她要勇敢下去。

“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小誌是我們宋家的骨血,我們一定會要回來。至於你,我不可能承認你是我們家的兒媳婦。”

林楠哭著回家,悶在房間不吃飯不出來,林爸爸心疼女兒。

“女兒,老爸會給你做主。你說什麽也不能不吃飯啊!”林爸爸哄著女兒,這隻驕傲的孔雀真的傷心透了,她不說話,不出門,什麽電話也不接,怎麽敲門也不開。林媽媽急的一分鍾過來看一下,就怕女兒做出啥事。

“楠楠你開開門,媽媽急死了,你別讓媽媽擔心啊!”

“媽我沒事,想睡覺了,放心吧,我不會想不開。”林楠安慰媽媽。

“老林,你倒是說句話啊。小楠不吃飯,不說話,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我要看看宋家有什麽本事能度過這一關,六年前我幫他們家度過金融危機,今天我看看誰還有這個能耐。要不是看在小楠的麵子上,遊樂場的那筆錢我根本不會批,現在過河拆橋。”

“女兒,爸給你做主,要是他宋俊祥不跟你訂婚,我就讓他的公司倒閉。”林爸爸衝著林楠的房間喊。

“爸,我的事你別插手,我自己能解決。”林楠聽父親這麽說,打開門埋怨著。

“怎麽跟你爸說話呢?還不都是為了你。”林媽媽說。

“你們這樣一來,我跟他豈不是徹底沒戲了嗎?”

“你怎麽就那麽死心眼,媽給你介紹更好的。”

“我不要,不要。”

在唐寧的死纏爛打下,高博終於光榮的結束了單身生涯。兩人特意請晴天吃飯,晴天卻在飯桌上說出一個不情之請。

“醫生說姐的病不容易治,沒有找到合適的腎源,她拒絕繼續化療。姐姐的時間不多了,她這一輩子都在付出,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麽?我想求你們,能不能讓姐姐最後擁有愛情?”

高博和唐寧有些糊塗。

晴天接著說:“姐姐喜歡高博,我也是後來才發現的。姐姐結過婚,但是一直沒孩子,跟姐夫的關係很不好,當初媽媽為了還債把姐姐賣給了隔壁村的無賴。姐姐婚後過的很不好,多次遭受虐待。後來,她發現自己患了重病,想來見我最後一麵,誰知道姐姐喜歡上了高博,總是問我高博怎麽還不來,她已經病的不能拿東西了,還要堅持給高博繡鞋墊。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很不合理,對唐寧不公平,但是姐姐的時間不多,醫生說也就個把月。我隻想讓她到了另一個世界還能有些美好的回憶。唐寧,求你了!”

晴天說出這個要求,唐寧和高博愣了,誰也沒想到,對一個垂死掙紮的病人來講,一切美麗的謊言都應該不為過。但是對唐寧和高博這對剛剛確定關係的情侶,卻有諸多顧慮。很多謊都可以圓,隻有情假不了。

高博看著唐寧,她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反對。隻要是晴天的要求,她都會義無反顧地答應,但是這次,她沒有說話了。

兩人回到家,唐寧一進門就抱著高博,摟著他的脖子,把臉深深埋在脖子裏。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男人特有的味道,溫熱的肌膚緊貼著臉。就這麽抱著好一會兒,她忽然放開他,對高博說:“很幸運,能遇上你。更幸運的是,能和你相愛。我覺得上天對我很好了,所以我不能貪婪地霸占著你。每個人都應該有美好的愛情,但是有時候時間不等人,就真的沒有機會了。高博,你幫幫晴天姐姐吧?我們還有更多的時間來愛彼此,但是姐姐她沒有了。”

“我隻怕對你不公平?”

唐寧搖搖頭,說:“被愛是一種幸福。你有兩個女人的愛,但是現在,我有足夠的時間等你,而晴雨沒有。”

“你的心在我這裏,我會等你。”

高博將唐寧摟在懷裏,一場戲要開始,真實的劇情就要暫時落幕了。

宋俊祥把晴天領回了家,餐桌上,宋媽媽擺著一副臉色,隻有對小誌才露出笑臉。

“奶奶,你們家好大啊,外麵的遊泳池,我能不能跳進去遊泳。”小誌一來到宋家,就開始羨慕那個比學校遊泳池還大的場子,這下練好了遊泳,到學校可以參加比賽了。

“乖孫子,這裏以後就是你的家,你想玩什麽都可以。”宋媽媽一臉慈祥地看著小誌。

“謝謝奶奶!”

“這孩子真懂事。”宋媽媽對小誌的喜歡難以言表。

“俊兒,小誌要接受最好的教育,你找人打聽一下哪所學校好?吃過飯我帶小誌去買些吃的,用的,穿的,這些天就讓小誌跟我住下吧。”宋媽媽不是跟晴天商量,而是直接問宋俊祥。

“伯母,小誌他……”

“小誌,你想不想跟爸爸和奶奶住一起,住在這個大房子裏?”

“媽媽也來嗎?”小誌天真地問。

“媽媽要回家啊,還要照顧病人。”宋媽媽說。

“我要跟媽媽在一起。”小誌說。

“怎麽,你不想跟奶奶在一起嗎?不想有大房子住嗎?這裏可是什麽吃的玩的都有,你想要什麽奶奶都會給你買。”

“可是媽媽沒有我會不開心,我長大了,不想讓媽媽不開心。”小誌說。

“媽,讓晴天也住下吧。這樣才像一家人。”宋俊祥說。

“不用了,我還要照顧姐姐。”晴天說。

“讓你媽和姐姐都過來,反正我們要訂婚了,早晚都是一家人,這裏房子多,又不嫌多一兩個人。”宋俊祥說。

“都來了家裏還是有點擠的。何況,這房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易主了?”宋媽媽提醒晴天。

“不用了,你們要想見小誌,我會帶他過來。小誌也不用上貴族學校,他現在的成績很好,和老師同學處得也很好,我不希望他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不適應。”晴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用就算了,但是小誌剛和俊兒相認,要讓他們父子多處些日子,你不能天天把小誌綁在身邊吧?”宋媽媽有些不滿。

晴天說:“小誌現在有自己的想法,我尊重孩子自己的意願。”

宋媽媽剛吃了沒兩口就說“我吃飽了,今天胃口不太好。小誌,等下吃好了,奶奶帶你買衣服買玩具。”

月朗星稀的晚上,小誌跟著奶奶出去了,晴天和宋俊祥獨處,坐在庭院裏。有時候覺得一切都是幻覺,希望這樣真實發生的事是真的,但是到底是真是假又有誰知道呢?

“我該做的我都會做。但是我們的期限隻有半個月,我希望你能跟林小姐說清楚。”

“有很多很多的話,以前很想對你說,可是後來發現無論說什麽,時間都已經改變了我們,如果我們自己不跟著調整,說得越多隻能隔閡越深。”

“你現在總是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有一天你會懂的。”

宋俊祥倔強地說:“我不想去懂。”

“你看到那顆星星了嗎?”晴天指著那顆孤獨的善良的星星。

“怎麽了?”他卻為他們同時注意到一顆星星而覺得心有些悸動。

“它那麽亮,卻一個人在發光。就像你一樣,孤傲冷漠的你,一個人苦苦撐著。其實,不用那麽辛苦,多笑笑,因為旁邊就是月亮啊。”那顆孤獨的星星離群星很遠,卻離月亮很近。“也許,它就是為了靠近月亮才離開群星的,月亮因為要照亮它,才讓自己發出很亮很亮的光。每一種愛都是相互的。你要學會對你身邊的人表達你真實的情感。”

“你在教訓嗎?。”為什麽她總是一眼就戳破他的麵具?!

“告訴賀家易:因為我和你是最好的哥們兒,我不能看見你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傷心,她夏晴天算什麽,會有更好的女人等著你。”夏晴天就是這麽微笑地說出這番話,說出他的潛台詞。

“你還是笨一點好。”他在想她怎麽能那麽清楚他的想法,而且還是關於他們三人的,居然還像事不關己一樣,說的很開心很無所謂。

“我的聰明也隻是用在你身上,就像那顆星星隻為月亮而亮。”

宋俊祥看著那顆星星,寂寥的天空,隻有它陪伴著月亮。

“宋俊祥,你要多笑知不知道?”晴天兩隻手支在嘴巴前,像握著一個喇叭一樣,大聲喊著。

宋俊祥一扭頭,黑夜裏,月光低下。她傻傻地站在庭院裏,大聲對他喊,有些幼稚,卻又有點可愛。

他不自覺又想掉進晴天溫柔的陷阱了。“不,我不能。”他把笑了一般的臉收回到嚴肅的表情,沒有理夏晴天。

晴天不知道怎麽麵對賀家易,盡量多躲避,躲避偶然的遇見,躲避刻意的遇見,躲避一切。

可是,偏偏不巧,還是遇上了。

晴天從樓梯的最高層走到中間,一個人就在那兒等著,兩手插在口袋裏,煙已經結了很長的煙灰。

他是不大抽煙的。

晴天一抬頭,就看到他站在那裏。賀家易一聲冷笑,晴天心一緊,是笑自己還是笑她?

“對不起!”她說。

“晴天。”賀家易掐滅了半截煙,叫她,可是聲音裏多了很多很多連時間也趕不上的滄桑。“晴天,我以為你是為了接近俊祥才接近我,我以為你是為了挽回他的心才來到宋氏,我以為你是個很壞很壞的女人。”

“可是,晴天,你知道嗎?我腦子裏的你偏偏不是這樣的。我和俊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可以為他擋刀,他也可以為我拚命,卻偏偏我們中間多了你,而你又是那麽無辜。很多天了,我知道我該退出了。我想了很多,我祝福你。”

“家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真的沒有太華麗的詞語能讓她把內心的愧疚說個遍。晴天眼睛裏那些滾燙的熱淚,就一直聚集一直抑製一直不讓他們掉下來。

“晴天,不要哭,笑了才是晴天。”

晴天眼裏的那些淚就像一股很粗的雨柱,一條線地流下來,往下滴,滴在地板上。她用盡力氣讓自己笑起來,心裏卻像塞了滿滿滿滿的東西,透不過氣。

“記住,要笑。”賀家易邊說邊走出這個一直不屬於他的樓梯間。大男人的眼睛紅紅的,濕潤著。

晴天再也無法抑製,她蹲下來,在這個燈光並不明亮的樓梯裏,在這裏賀家易轉身走掉的時候,在這個很多事情發生的不受控製的時候,在這個她已經覺得很累力不從心的時候,在她想逃離這個世界的時候。慢慢地,滿滿地蹲下來,讓臉埋在身體裏,嗚咽的哭著,那麽的傷心,那麽的絕望,那麽的無助。

可是就在某一個樓梯拐角偷聽著他們兩人對話的男人,心不是也一直在疼嗎?可是那個男人為什麽流著淚走了。

宋俊祥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懂晴天了。如果隻是要錢,她可以光明正大向他索要小誌的撫養費,大可不必拿母親的錢。可是,如果不是,她回來是為了什麽?

難道真是自己錯了嗎?

高博拿著一束玫瑰花來到晴天家,送給了晴天的姐姐,蒼白的臉上泛起緋紅,姐姐開心地笑了。

“我知道也許我應該更早的來,隻是我現在才明白自己對你的感覺,晴雨,請你接受我。”高博看著姐姐說。

“我真的很高興,很開心。高博,我知道我們不可能的,也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晴雨有些緊張,別人看不見的那顆心,還在拚命地跳動著,這一刻,她感覺到生命跳動的力量,很想很想活下去。

“別說傻話,我還要和你生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更長更長的路。”

晴雨流下了幸福的熱淚。

晴天和夏媽媽站在旁邊感動的一直抹眼淚。

“我知道,也許我不該這個時候說出來,但是我太想留住你,因為我怕來不及愛你。晴雨,嫁給我?”高博拿出準備好的戒指,說:“這個戒指並不名貴,但我是真心的。”

雖然是假的,雖然是演戲,雖然隻是一個大大的謊話,晴天還是感動到流淚,對姐姐說:“答應他!”

晴雨流著淚說:“這是我人生最開心的時刻,我知道我已經沒有機會了,也許我自私一點就能把夢境變成現實。可是,我已經知足了,不奢求更多。高博,我走了之後,你要開心地生活。把我忘了,去疼另一個女人。”

“姐姐,你答應他吧。高博想給你一場婚禮,你就答應啊。穿著婚紗,嫁給自己所愛的人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我們就在家裏辦一個小型的,有紅燭,有婚紗,有婚房。姐姐,你讓我們再為你做點什麽。”晴天眼睛紅紅的,趴在姐姐床邊,握著姐姐冰冷的手說。

“雨,你答應吧。”

“晴雨,如果你不答應,我這輩子都會遺憾。難道你想讓我帶著遺憾活在沒有你的世界嗎?”高博深情地看著晴雨,如果晴雨就是唐寧,他會怎麽做,他就說出來。

晴雨抿著嘴唇,說不出話來,點了點頭。她想自私一次了。

晴天說:“謝謝你!”

高博說:“都是被你傳染了,大公無私地犧牲自己。六年前你離開宋俊祥是因為要把他留在他的世界裏,你說灰姑娘可以嫁給王子,但是王子不能跟灰姑娘回森林裏的小木屋。你說你這樣的人難過我們都不幫一把,還說得過去嗎?唐寧她會理解,她是個好女孩。”

晴天笑笑,說:“高博,你說起來甜言蜜語也有一套的嘛,是不是跟唐寧膩味慣了。”

高博說:“晴天你別笑我,我都是跟你學的。”

晴天不服氣,說:“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高博回一句:“你沒說甜言蜜語,但是你經常神經兮兮地說一大堆讓人感動的話。你說你這種人上輩子是不是被冷落慣了,給你一點好你就能激動老半天。”

晴天忍不住反駁,說:“喂,我沒神經兮兮,我也不是動不動就瞎激動。”

高博問:“你說你怎麽和宋俊祥又和好了?”

晴天歎了一口氣,說:“怎麽什麽都瞞不過你呢?!你就像我的垃圾桶,有什麽秘密都倒給你聽。”

高博說:“我做好準備了,趕快倒垃圾吧。”

晴天說:“你知道遊樂場的事,我不應該答應吧,我答應了。因為它能給我賺錢,我不能看姐姐這麽走了,那樣我不會原諒自己。每天晚上一想起姐姐整晚整晚的睡不著,總是害怕一睜眼就沒了。可是除了錢,除了治療,沒有什麽辦法能延長她的生命了。我騙她說用的是一般的藥,不想讓她擔心醫藥費,那些都是進口的,醫生也是賀家易找的最好的,所以我答應了宋俊祥的條件,離賀家易遠遠的跟他在一起。”

晴天說出來,頓時覺得輕鬆多了,藏著一些事總是不愉快。

高博歎了一口氣,說:“他還愛著你,如果你們能幸福這樣也不錯。”

“晴天,加油!”高博跟著她一起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