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有一種愛 熾熱無畏
有一種感情潛滋暗長，像身體裏的神經脈絡，早已織得密密麻麻，非到毀壞的那一刻，不能感覺到。喬子楚對宋小可的感覺，無異於身體裏的神經脈絡。她一走，他徹底失魂落魄，經常心不在焉。林芊芊守在他身邊，一籌莫展。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他要打電話瀏覽通訊錄的時候，忽然忘記要打給誰了，於是問她，芊芊笑他。但是今天她看清楚了，通訊錄上宋小可的名字赫然顯示在屏幕上，一旦瀏覽到這裏，他就會發呆想事情，想著想著就忘了自己要做什麽。她不想點破，不想讓喬子楚意識到他已經喜歡上宋小可了，隻能一次次提醒他：“你不是要打給XX嗎？”喬子楚才回過神來，略過宋小可，找到下一個要聯係的人。
今天，段子峰說節目錄製出了一點問題，上次宋小可跌倒的畫麵剪掉了，但是效果反而沒有那麽好。建議不要剪掉。喬子楚一起去看錄播畫麵，宋小可像隻美麗的蝴蝶，破繭而出。那跌倒的一腳，畫麵清晰，眼神特寫非常真摯感人。似乎，他看到她就在自己眼前，眼淚蓄滿了驚恐不安的眼淚，但是她克服了，站了起來，又一次旋轉在舞台上，綻放奪人的光彩。林芊芊是那麽嫉妒，她一個跌倒的畫麵，就能讓喬子楚心生憐惜。
“恐怕這樣節目的效果還不能出來，如果能有飛蛾撲火鳳凰涅槃的效果，就夠升華了，我們的節目會像經典的電影一樣，劇情豐富，內涵深遠。”林芊芊提議，她心裏已經打好了小算盤。
段子峰想了想，很認同。其實，上次表白本想把節目效果做出去，但是喬子楚顧忌宋小可，最後改變了計劃。
從前的喬子楚會不計一切代價把節目做好，現在的喬子楚會不計一切代價保護宋小可。他對她沒有信心，害怕她在他們精心設計的陷阱中跌倒了就爬不起來。也許，這就是愛情亂花迷人眼，讓人亂了心性，看不清楚自己，也看不清楚別人。
林芊芊知道他的顧慮。於是提議“其實你和宋小可之間媒體一直沒摸清楚怎麽回事，何不趁此機會來個大公開，最後將李捷爆料出來，一定會是猛料，這可比電影還精彩。”
段子峰雙手讚同。
喬子楚想了一下，斷然否定，“拿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做節目，我做不來。宋小可已經被我們折磨的夠了，她不需要再挨一刀子，我們再給她包紮傷口。”
林芊芊的心像被馬蜂蟄了一下，他對她的保護，讓她心生絕望。喬子楚從來沒對一個女人上心過，從來都是逢場作戲，他們遊戲中不足輕重的角色。為什麽，從一開始她就沒看上的宋小可，在她眼皮子底下，偷走了她最心愛的東西。
喬子楚要回去，林芊芊讓他一個人先走了。
喬子楚去了市醫院，一進門便有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李捷住在三樓最角落的病房，他正和幾位病友打牌。喬子楚看到，他戴了一頂黑色的毛線帽，一點看不出頭發早已脫落。
“最近怎麽樣？”喬子楚問他。
“好很多了，還能多看幾天陽光。”
李捷還是一副樂觀向上的心態，若不是他這種萬事都看得開的心態，喬子楚也不會趟這趟渾水，不會和宋小可有任何瓜葛。
那還是一年多之前，李捷開著二手大眾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忽然眼前一黑，方向盤無端右轉，撞上了喬子楚的車。坐在副駕駛的林芊芊下車就砸他的車門，李捷趴在方向盤上無動於衷，隻聽到有人在說話，車門被砸得很響，卻沒有辦法直起身睜開眼。喬子楚往車裏看了一眼，車主沒有任何傷口，應該沒有撞出問題。林芊芊砸著車門大罵“裝死人就能放過你啊，別做夢了”。過了一會兒，後麵的車開始按喇叭，李捷才勉強睜開眼，捂著頭。
“兄弟，沒事吧！”喬子楚問。
李捷打開車門，扶著車子走下來，對喬子楚說：“幫我把車停在路邊吧，謝謝！”
喬子楚看出他身體不適，後麵的車隊狂摁喇叭，隻能先把各自的車停在路邊，車上散落的藥，寫著cancer。
喬子楚看他精神狀況不好，應該是病發了，要他打給女友。李捷卻用盡力氣掙紮著站起來，阻止喬子楚拿自己的手機。他說不想讓女朋友知道自己的病。喬子楚在追問下才知道，他半年前就查出身患癌症，但是一直擔心女朋友承受不了，更怕拖累她，所以一直沒告訴女友。他最擔心的也是女友，因為她是個沒有經曆風雨的小丫頭，很容易輕信別人，又不敢反抗。今天開車出去，是想和女友分手，趁他還能在世上逗留一段時間，他想看著她走出失戀的陰影，堅強起來。
但是李捷這些話，林芊芊絲毫不信。覺得他不過是想博同情逃避賠付。李捷大笑，我堂堂男子漢，何必做這麽齷齪的事。讓喬子楚寬限一些時日，他一定會賠付，把身上一千塊錢全拿出來，留了電話和地址，為了讓林芊芊更放心，他還留了一份身份證複印件。喬子楚本來也不缺這一千塊，何況還有保險。但是他卻對李捷所講的事很感興趣，那時他剛策劃電視節目，而現在的節目千篇一律改變的都是女生麵貌，他要做得是從心靈去改變，或者稱武裝心靈，與他口中放心不下的女友頗有興趣。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在之後撞壞的保時捷維修賠付的過程中，又多次見麵。李捷一直很樂觀，談起女友總是一副很幸福的樣子。他拿出女友的照片，那是個很普通的女孩，淹沒在人群中沒有人會認出來，隻是她有一雙清澈的眼睛，像隻驚弓之鳥，打量著渾渾噩噩的世界。就是那雙眼睛，讓喬子楚決定以她為主角。喬子楚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李捷，李捷以為他是想打女朋友的主意，斷然拒絕。但是喬子楚堅持不懈將自己的想法和做節目的理念告訴他，又帶他去看自己的製作團隊和身份聘任書，李捷才相信。
於是，有了表麵狗血，實際充滿了愛意的一場遊戲。
窗外的陽光隔著窗簾灑進病房裏，春暖花開的日子，李捷卻隻能把一切壓在心裏獨自承受。想小可了，隻能偷偷跟著她，躲在家門口，看她被別的男人送回家，吻別。他雖然不說，喬子楚卻知道這種滋味，因為此刻他也有同樣的心痛。
“我決定把一切告訴她，她是時候知道真相了。”
“子楚兄，我們說好永遠不告訴她真相的，我希望她活在快樂裏。現在她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我隻希望她幸福。”李捷看著窗外的陽光，多麽像小可單純的微笑。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安排是不是她想要的！”
“我不管，我隻要她幸福。”
喬子楚走的時候，太陽已經越過最高頂往下走，陽光也收回了灑在病房內的恩惠。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李捷的愛是那樣熾熱和無私。在他麵前，喬子楚覺得自己那麽渺小，那麽自私。
出了醫院，他不知怎麽一路開到宋小可所住的小區。是否將一切告訴她，告訴她永遠不知的遺憾。站在她家門口，他猶豫了，要不要敲門，要不要進去？
最後他還是敲了門，哪怕見她一麵也好。
門開了，是莫菲，他見過的，宋小可的好姐妹。
“喬子楚？！！！”莫菲吃了一驚。
他點點頭。
“請進，請進！”
莫菲一天沒有出門，穿了一件性感的睡衣。聽到敲門，以為是小可回來了，沒換衣服就跑來開門。猛一看見喬子楚，嚇得捂住了胸部。隨即，披了一件外套。
這間小小的房間到處是小可的痕跡，他還記得那次來到這裏，她穿著自己親手為她挑的小禮服，頭發蓬亂，無精打采。像落入人世間的精靈，睜著無辜的雙眼打量混亂的塵世。她輕飄飄倒入他懷裏，抱著她就像抱著一條毛茸茸的小貓咪。也許，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完全被她無辜的雙眼擊中，潰不成軍。
這個房間堆滿了莫菲的衣物，狹小的空間更小了。他甚至可以想到她弱小的身體隻是占了一席之地。於生活上，精神上，她都是那麽慷慨無私。這個笨女人，總是讓人擔心。算了，他又憑什麽擔心她。
“既然她不在，我走了。”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那麽冷那麽酷。仿佛隻有努力克製情感，才能講完這句話。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宋小可現在在哪裏？做什麽嗎？”莫菲說。
“和我有關係嗎？”他冷笑，鼻孔微張，一處嘴角上揚，默不作聲的冷酷。
“可以說有很大關係，也可以毫無關係，關鍵在於喬大公子你怎麽想！”
“我不喜歡兜圈子，有話直接講。”
他冷到極致，看也不看她一眼，莫菲簡直想把這種冷深深握在手裏，捏碎了。咬著牙，忍著冷落，她說：“她去見未來的婆婆了，也許很快婚期就會定下來，你說到時候會不會給你發請帖。”
喬子楚冰冷的心被溺斃在手中，最好的掙紮毫無力氣。可是，他麵無表情，“那是她的事。”
“真的隻是她的事嗎？！我想小可聽到這句話要傷心了，她對你……”莫菲故意看了喬子楚一眼，繼續說道“會失望”。
“她跟你說過什麽？”喬子楚急問。
“沒什麽！”莫菲賣起關子。
喬子楚隻得軟下態度，“請你告訴我！”
果然，他對宋小可有情。莫菲心想她的猜測得到驗證了，小可真是命好，又是上司又是富二代，還全是單身。而更加聰明和漂亮的她，卻隻能混上一個已婚多年小孩都上小學的白領男。不禁讚歎。
“她說……她覺得自己不愛顧雲海。”
“那她……”
“一個女人傷了心之後什麽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傻女人。”
“你想知道她心裏最愛的是誰嗎？”莫菲吊起胃口。
喬子楚裝作不在意，盡量隨意地說：“無非是那個負心的前男友。”
哈哈。
莫菲大笑。
“難道不是嗎？她那樣毫無優點可言的笨女人，沒什麽人會喜歡！”
“是嗎？”莫菲繼續吊他胃口。
“你知道嗎？”
莫菲笑了，原來這個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號稱辣手摧花情場專家的男人也會折在小可身上，真是好笑。看著眼前的富家公子天真的樣子，心中冒出一個想法。她拉著衣服“好熱，這四月天怎麽跟六七月一樣”，邊拉下外套。盡顯完美的身材，前凸後翹，尤其胸前無限風光攝人心魄。身上散發濃濃的玫瑰香水味，她靠近他，像枯萎的花朵倒向他懷裏。
那味道實在刺鼻，喬子楚後退了一步。
“哎喲！”
莫菲倒在地板上，摔得身體側麵好幾處疼痛。這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早晚讓你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莫菲憤恨地想。
“快說，我沒空跟你瞎扯！”
“我不知道。”她冷冷說道，見他拂袖就走，她又說“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到，包括其他你想知道的！”
喬子楚轉過神來，眼神淩厲地看著她，“她把你當做好朋友，你卻這麽出賣她！”
莫菲毫不畏懼，直視他的眼睛，“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幫助她，我不想讓她沒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草率決定，最後後悔。”
“鬼才信！”
喬子楚走了，莫菲憤恨，她從未遭受這樣的侮辱。
天氣變冷了，刮風閃電，山雨欲來。她又披上了外套，關了陽台的窗。忽然，有人敲門，莫菲以為他回頭了，心生竊喜，到底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然而，來人確實林芊芊。
“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是要打探什麽？”莫菲想了一下，便猜出七八分。林芊芊定是跟蹤喬子楚，要打探的無非是宋小可和喬子楚的關係。
“樓下咖啡館，我等你。”林芊芊也是頂聰明的女子，莫菲轉動眼珠的瞬間，她已猜到莫菲已知曉她的來意，也知道這個女人一定會赴約。
樓下咖啡館。林芊芊已點了一杯摩卡，莫菲換了衣服，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這是一萬塊錢，我想知道喬子楚跟你說了什麽？”林芊芊直接切入主題。
“錢我雖然很喜歡，但還不至於出賣朋友。如果僅僅是買信息，我們還是到此為止。”莫菲說。
“你想怎麽樣？”
“我需要一份高薪工作，這份工作還要確保周圍有喬子楚這樣的優質男。不過分吧，對林小姐簡直易如反掌。”
“我又不開公司！”
“如果沒誠意就算了，你直接問喬子楚吧！”
“一個信息值這麽多嗎？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我的信息可不止這一個，還有後麵可能會影響到林小姐終身幸福的接連不斷的事，就這點代價，我還覺得太少了。”
“讓我考慮一下！”
喬子楚並沒有走，在樓下的公共廁所方便了一下。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下起了雨，本想著避會兒雨，卻看到林芊芊從小可那棟樓裏走出來，他本想喊住她，以為她要跟小可說出李捷之事。卻發現莫菲跟在她後麵，兩人進了拐角處一家咖啡館。她們兩個有什麽事？不會和他一樣要打探小可的事吧，不會的，芊芊從來不懷疑他。也許，是莫菲要賣什麽情報，隨她們吧，女人就是麻煩。
此時，一輛黑色的別克開進小區，下來一把傘，傘下是他牽掛著放不下的小可。車裏的人沒有下來，她朝車裏揮揮手，急急忙忙跑進了樓道裏，別克已駛離小區。
收起傘，一轉身，看到他就站在自己對麵。外麵下著雨，滴答滴答的雨聲如撥動的琴弦，一弦一柱唱著哀婉。很長一段時間，宋小可內心拒絕見他，因為這樣一個外表英俊冷酷，內心熱情的男人，誰又能抵擋得了。
喬子楚看著一轉身麵對他的宋小可，比從前的她漂亮多了，更自信了，也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美。隻是，他還是懷念以前笨笨的宋小可，讓他隨意玩笑卻敢怒不敢言的小女生，跟在他屁股後麵亦步亦趨對新鮮陌生事物恐懼的笨女人。其實，他懷念從前和她相處的日子。
雨滴答滴答，如心跳的節奏。
“你好！”宋小可開口了。
“你好。”他也遲緩說出他的回應。
“你來找我嗎？”
“難道不找你就不能來這裏嗎？”
“那我回家了。”
“喂，有沒有點同情心，下著雨，我沒傘，你讓我衝出去啊。自己已經到家了，連傘都不肯借嗎？”
宋小可看著那傘，握緊了，“你等我一下，我上樓幫你拿。這把傘不是我的。”
“是你們上司的吧！不對，現在應該說是你男朋友的，將來可能是你老公，既然你們都是一家人了，誰的傘還分這麽清楚，我又不是不還。跟了有錢人，怎麽還這麽小氣。”喬子楚有點醋溜溜的。
“是，我們早晚回是一家人，所以還是跟你少點關係好，你找別人借吧，我相信這點小事難不倒你喬大公子。”
宋小可不顧他憤怒憎惡的眼神和氣勢洶洶的心情，才不要管他，這個從來隻會拿她開玩笑，奚落她，刁難她的壞蛋，壞蛋！她憤恨地想，就讓他淋雨去吧，我才不要管他。心裏另一個聲音卻像外麵的雨滴一樣，一滴一滴攪得人心慌亂。
見宋小可那麽絕情的離開，喬子楚氣到了極點。
“宋小可！”
小可回頭，看到他很生氣，依舊不回頭繼續走，因為再多看一會兒，她就會被他打敗。
“你寧願看我淋雨，我就淋給你看。”
喬子楚怒氣衝衝跑下去，站在雨裏。雨從頭頂上，四麵八方灑落下來，打在頭頂上，臉上，身上。
灰蒙蒙的天，淅瀝瀝的雨滴，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灰色，模糊了他的視線。
宋小可回過頭來，看他已衝進雨裏。雨線在他們之間掛起了一道簾子，她看不清他的樣子。隻是那毫不留情的雨水一次次衝刷著他的臉，像刺在她心上的萬把利劍。她急匆匆跑過去，衝進雨裏，為他打傘。近了，才看清他的表情，那麽絕望地渴望得到關懷。
他竟激動地抱著她，把她緊緊摟在懷裏，仿佛再也不肯放開。這樣的緊，以至於融化了她築起的心房，傘飄落在雨裏，躺在水滴裏隨風搖擺。她微微觸動的心慢慢融化，心底封印的情愫蘇醒，帶動僵硬的手指，攀在他的背後。
他撫摸著她的臉，看她擔憂的臉龐，一寸一寸觸及，仿佛把心都交給了她，仿佛她也把心交給了他。在風裏，在雨裏，在漫天灰蒙的天際，他吻上了她柔軟濕漉的唇。閉著眼睛，風也無聲，雨也無聲，隻有彼此跳動的心聲。於風裏，於雨裏，吻幹思念，吻盡相思。
放縱吧，也隻這一次。她想。
可是，不能，他們不該如此忘情。
她推開他，他卻更加用力抱著她，吻她。仿佛，她會消失，再不珍惜，就不再擁有。她無論怎麽掙紮，也逃脫不了一個用生命在擁吻的男人。
這樣的瘋狂，一生中也隻有這一次。從心底某個地方升騰的勇氣，是那麽堅決，那麽無畏，那麽堅不可摧。理智也不可製服。
她藍色的衣裙，他白色的襯衣，在灰暗的雨幕中濕透。這樣毫不留情的雨，在她和他那裏，蔓延成席卷愛的成全之意。他拉著她一路奔跑，灰藍的雨傘在風雨裏飄搖。一出這場雨，站在白色保時捷車前，他打開車門，她清醒了。這樣的瘋狂她不該擁有，他是魔鬼，她不該沾染。
她說：“再見！”
轉身離去，藍色的裙子在風雨裏漸漸消失了蹤跡，雨簾朦朧了一切。他沒有再追過去，他知道她那句再見已包含不要追來的意思，他懂得她的怯懦和不安，他懂得她的退避和隱忍。她那樣善良的人，怎麽可能跟他遠走。不過是雨裏的癡狂，是另一個世界的異想。雨不再，情也不再。
他們都是生活中的木偶，早已選擇了自己的人生，便不能輕易走或留。
宋小可回到家裏，莫菲還沒回來。她換下衣服，洗了個熱水澡。在蓮蓬水噴灑，霧氣繚繞的浴室裏，一切都如幻似化。她的心跳得激烈，臉發燙，精神木木的。
“小可，小可。”
莫菲回來了，她表現的一切如常，隻說自己沒帶傘淋濕了。莫菲責備顧雲海照顧不周，讓她淋了雨，還為小可煮了湯喝，以免感冒。
小可覺得一切都值得了，有關心她的閨中密友，有疼她愛她的男朋友。思維不可以混亂，精神不可以坍塌，她隻能愛顧雲海。
第二天，是個晴天，陽光明媚，那麽大的雨，在半日陽光之後地麵幹淨如新，一切恢複了往常的樣子。
世界真小，小可在自家公司的商場裏遇到了前來購物的歐陽宏，還有他的太太和兒子。他們一家三口有說有笑，很幸福的樣子。
小可責備他欺騙莫菲。
歐陽宏淡淡一笑，笑裏略帶滄桑和感傷，“我愛過她的人，她始終愛我的錢。”
原來，一切不過是他和妻子設的局。那個女人，才是他值得擁有的。
一切已結束，一切也會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