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逃亡的愛

電話響了幾十次,莫塵一個沒接。最後打到辦公室,她才說:“很忙,真的沒時間。”夏薇薇約莫塵一起逛街她說沒空,約她吃飯她說沒空。讓皇甫建傑去約,她竟然不接電話了。莫塵隻得拜托大哥,於飛揚打到公司這才找到她,莫塵隻說“忙”,還沒等對方說話便掛了電話。

沈奕走過來,說:“你大可不必這麽拚命。”

莫塵笑:“誰讓我命苦。”

沈奕豎起大拇指,說:“你還真是拚命三郎,一開始讓你負責這個項目我還真有些不滿,現在看來,你的確對得起公司的招牌,更襯得起錦華的品位。”

莫塵長長舒了一口氣,說:“一起喝杯茶。”

公司外的小涼亭,莫塵要了一本冰檸檬,沁人心脾的涼,喝下去可以舒緩壓力。陽光正好地打在涼亭邊,一旁的花架肆意地攀爬著,蝴蝶停在上麵聞了聞又飛走了。莫塵靠著椅背,聞著陽光的味道,悠閑也莫過於此了。

“工作不必拚的命都不要。”沈奕看她是好久沒放鬆過了,聞到陽光的味道仿佛女人聞到香奈兒香水一樣,忍俊不禁地舒爽。

“過段時間就不必拚命了。”

“過段時間真正才是忙的時候!”

莫塵隻是笑笑不語,啜了一口檸檬飲料,金桔苦澀的籽被吸上來,冰涼的苦澀侵襲而來。

莫塵拿起飲料,輕輕碰了沈奕手中的飲料,說:“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以飲料代酒敬你一杯了。”

沈奕笑:“這麽客氣。”

莫塵突然說:“如果我不在公司了,這個項目一定是你的,你會做得比我更好。”

沈奕不解,玩笑地問:“你要離開公司?公司可還撐得住,難道是陽氣太重,你怕滅絕的稱號保不了?”

莫塵撲哧一笑,“我逗你玩呢,你還真盼著我走啊!我還就賴在這了。”

沈奕哼一聲,“您好好坐穩位子,等錦華項目結束了,看誰罩著你。”

“我不需要誰罩著,誰也罩不住我。”

“您就是孫悟空,也還有如來佛呢,別太得瑟,小心蹦躂太厲害被五指山罩得隻剩小腦袋瓜。”

“你放心好了,我皮實著呢!”

一杯飲料的時間,恰好十五分鍾,莫塵起身,“我得去工地看看,這個點該施工了。”沈奕要和她一起回去,莫塵匆忙地說:“來不及了,我趕時間,您自己回得了。”馬不停蹄地打了車,跑到施工現場直指導作業。

天氣熱辣辣地炙烤著大地,工人皮膚黝黑,莫塵帶著安全帽,不顧毒辣的太陽站在現場,連一個垃圾桶的擺放位置她都要親自看過才放心。

那天莫塵在現場站了五個小時,一直到工人都下班了,她才回去。回到家便覺得惡心頭暈,身體發涼,渾身無力,躺在**什麽也不想吃,什麽也不想做,暈暈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道是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到電話響了,沒看來電接起來,聲音微弱:“喂。”

“莫塵,聲音怎麽這麽小,你怎麽了?”

莫塵聽到是於飛揚的聲音,為不讓他擔心,她扯了嗓門盡力喊起來,“困,睡了。”

那邊沉悶的一聲“哦”。

睡著了還好,一醒來胃裏麵翻江倒海,幹嘔卻吐不出來,眼皮疲倦地耷拉下來,她一點力氣都沒了,問:“有事嗎?”

“美國景觀設計大賽,我想讓你參加。”

從前莫塵做夢都想參加的比賽,隻是門檻比較高,除非是頂級公司頂級設計師設計的頂級景區。

“可是我手上沒什麽作品。”

“錦華不就是你的作品。”

“錦華是你們外包給我們做的,說起來我們公司掛的還是錦華的名字,哪裏有資格參賽。”

莫塵不過是錦華公司外包項目的一個小負責人,她和於飛揚雖合作的是一個項目,卻相對獨立,各地施工。莫塵公司尚不具備設計錦華的資質,隻能掛著錦華的招聘,其實不過是錦華請來的高級工人而已。

“我說可以就可以。”

“謝謝,改天再說,我特別困。”莫塵手一軟,電話摔在地板上。她昏昏沉沉地沒有力氣從**爬起來,一倒頭繼續昏昏沉沉地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響個不停,莫塵又被吵起來。她跌跌撞撞地區開門,還沒看清楚來人,已經倒在一旁。

“怎麽了?”

那人抱起她將她抱回**,她才看清楚來人是於飛揚。

“病了也不說一聲,敲半天門了,你再晚一點我就叫保安了。怎麽一個人在家,皇甫建傑呢?他怎麽不在照顧你?”

於飛揚問了一堆。

莫塵翹起蒼白的嘴角:“你還蠻機靈的。”

於飛揚眉頭緊皺:“什麽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

莫塵強撐著要從**下來,證明自己沒事,剛站穩便覺得眼前一懵差點又倒了。太久沒站起來了,猛地爬起來有些踉蹌。她還逞強:“我就是下午再工地時間長,可能中暑了,歇歇就好了。”

“躺好了。”

於飛揚到洗手間拿了毛巾,在冷水裏浸泡了一下,擰幹拿出來貼在莫塵的額頭上,又心疼又責備地說:“這麽熱的天,也不開空調,你是省錢還是傻!”

“可以省兩塊錢,買一塊冰棍,你知道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去冰棍廠打工。”

“你到什麽時候都不忘耍嘴皮子。”

於飛揚把空調給她打開,到冰箱看了一下,沒有冰塊。叮囑莫塵好好休息,他出去一下就回來。回來的時候手裏提了一袋子冰棍,還有一些食物。

“不知道你們兩個人怎麽過日子的,皇甫建傑也太不會照顧你了,家裏連吃的都沒有,廚房除了泡麵就沒別的了。你這樣不中暑也早晚餓死了,冰棍廠可不敢要你。”

莫塵近來隻顧工作,家裏僅剩的食物全一掃而光了。除了下班到小超市買了一堆方便麵儲存,一直沒空購物。冰箱空空,廚房空空。

於飛揚遞了一根冰棍給莫塵,包裝已拆開,“這個本來是要放在你身體周邊,散熱的。有空調,你便宜你吃了吧。”

莫塵笑嘻嘻地接過去,中暑症好了大半。

“對了,你來幹嗎?”莫塵問。

於飛揚這才響起來,“你不提我都忘了,給你說那個美國報名表我帶來了,有空你填一下。”

“大晚上送什麽報名表,明天送我公司不得了。”

莫塵不知道曾經她為了見他一麵想過各種理由,如今他為了見她一麵,也是想盡了各種幼稚的借口。

他忽然抬起睫毛,輕輕地說:“見你啊!”空氣都凝固了,冰棍放在嘴裏忘了咬,直到冰到牙齒,她才吃了一口,裝作什麽都沒聽到。

“你書房在哪?我放你書房。”

莫塵指了指方向,於飛揚起身向書房走去。

書架上滿滿的書,最顯眼的一本竟是小時候他送她的《追憶逝水年華》。很多記憶一下子都來了,他想起上初中的時候,他才十三四歲,這本書借給她,她看得很認真,記了很多筆記。那時候他因為父母離異而墮落,寫情書戲弄女孩子,她生氣了,於是他奚落她嫉妒,要贈送她一首情詩,當拿出這本書,書裏掉出來一張紙,上麵寫著:且讓我的淚流到那麽遠吧,這樣,我的愛人將永遠不會知道:曾有那麽一天,我為他而哭;且讓我的淚流到那麽遠吧,這樣,或許我就能遺忘了琵卓河、修道院、庇裏牛斯山的教堂、那些迷霽,以及我倆曾一起走過的小徑。

他從書架上抽出這本書,翻看著,忽然又是一張紙條掉出來。他拿起來看到上麵寫了滿滿一頁“塵土飛揚”。

也是很多年前,莫塵趴在桌子上認真地寫著什麽,石頭一把抓過去念出來“塵土飛揚”,小沫說“莫塵喜歡於飛揚”,那時他正好走進教室,裝作麵無表情地回到座位。隻是莫塵不知道他內心有多喜悅,淡如紫色的喜歡瘋狂地潛滋暗長。

小時候,真好。

一抬頭竟然看到一張素描,不是他送給她的素描,而是他的素描,是他的樣子,是他十年前的樣子。

他看得眼睛濕潤,這是什麽緣分,竟然相愛不能在一起。

背後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他轉過頭,看到莫塵站在書房門口,心情沉悶,眼神淒愴。

“你——你——你好點了嗎?”

“嗯。”她點點頭。

“你畫的?”

“嗯。”

“很像。”

他聽見莫塵沉重的呼吸聲,顫抖的心髒無可抑製地跟著抽泣,隻有拚命第呼氣吸氣才能屏住眼淚不掉下來。莫塵用力擠出微笑,假裝毫不在意地說:“禮尚往來,送你了。”

素描已經泛黃,年頭不短了,也許是十年,也許更久。她從來沒說過她學過人物素描,也從未讓他知道她為他畫了一張素描。他知道畫好一個人需要多長的時間,每一段時間裏需要用多少精力,多少心思,才驚愕那張素描那麽傳神那麽像。

既然她不說,他也不敢追問。跟她一樣假裝毫不在意,調侃:“都破成這樣了,怎麽著也得給我一張新的吧!”

“好。”

莫塵有些頭暈,撫了撫額頭。於飛揚見狀,忙把空調調高了一點,“可能一下子太涼了,給你調高亮度,晚上睡前再調高,夜裏冷別凍著。”

多少個夢裏,他站在自家門口笑語嫣然地對她說:“好好照顧自己。”一個人太久了,生起病來總是渴望有個人守在病床前,哪怕什麽也不做,隻是遠遠地看著,也覺得溫暖。後來,以為日子還長,以為十年很快,以為隻要重逢一切都會好的,獨獨沒有做好最壞的打算。那些日子她不知道自己怎麽熬過來的,晚上整晚整晚的失眠,腦子像老電影一樣吱吱嘎嘎一遍一遍播著從前的畫麵。她不敢問,隻是猜測著,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莫塵再也不敢垂問他的一點一滴,生怕一個小小的信息讓她全身崩潰,碎得再也拚不起來。

如果必須分別,她寧願化好妝走的瀟灑一點。於是,她說我要結婚了,新郎不是你。

於是他也說,我也要結婚了,祝福我吧。

他們把祝福送給彼此,卻不敢把心裏話掏出來。

聽著關心的話,前塵往事如煙,消散在彼此眼前。莫塵竟然毫無征兆地流下淚來,她扭過身偷偷擦掉。

“我讓皇甫建傑回來照顧你。”

“不用!”莫塵打斷他,“他很忙,我已經好了。”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啊。”

“別瞞我,你看你家裏哪裏像兩個人住的地方,一件男士的用品都沒有,還說不是吵架。”

莫塵大囧,“都什麽跟什麽啊,我都沒結婚呢,誰跟你們男人一樣,不自愛!”

於飛揚“我”了半天愣是憋在喉嚨裏說不出話來,合著莫塵和皇甫還純潔友誼呢?想想也對,當年譚建飛要親熱莫塵便分手了,如果不是譚建飛說起,於飛揚還不當莫塵為了自己分的手。不過他還就喜歡這樣辣的純正的妹子。

莫塵羞起來,借口說困了趕於飛揚走。於飛揚不放心,責備皇甫疏忽。莫塵不肯讓他打給皇甫建傑,他隻好做了一碗粥,待莫塵暑熱消退有了食欲喝了粥,才離開。

皇甫建傑接到於飛揚的電話,還像影帝一樣演戲,口口聲聲說:“於兄提醒的是,是我的疏忽,我會注意”,一轉身打給莫塵,“您老人家身體沒事吧,您那口子可向我發最後通牒了,再不去照顧您,我小命可朝不保夕啊,您不光攪黃了我的愛情,還讓我賠了小命!”

莫塵暑熱已消退,立刻生龍活虎起來,聽到皇甫的慰問,話鋒一轉,調侃起來:“演戲呢,專業點。您就得說,哎,我媳婦我能忽視嗎?一早聽說她病了我是馬不停蹄地趕回來,誰知道您替我擺平了一切,我得多謝謝您。”

皇甫笑道:“兄弟沒空看你了,薇薇在北京的時間不多了,我得加把勁,得了,改日請你吃飯。”

“喂,我警告你,別碰我妹,小心跟你絕交。”

“謝謝您,求您跟我絕交了,我好找我的心上人兒。”

莫塵做出嘔吐狀,“哪涼快哪呆著去。”

掛了電話莫塵立刻打給夏薇薇,“哪呢?今天我沒去上班,晚上到姐這吃飯。”

夏薇薇奸詐地笑著:“是想我還是想我哥了。”

“別臭貧了,來不來?”

“我還有事,就不去了。”

莫塵本想說:“少和皇甫那小子在一起”,轉念一想皇甫現在是她男朋友,這麽說太不合適了,想了半天,夏薇薇應該不會犯傻,明知道皇甫名花有主還湊上去,覺得自己多心,於是說:“那你有空過來。”

皇甫建傑就在夏薇薇身邊,掛了電話兩人對視了一眼,仿佛做賊似的。

夏薇薇憨傻一笑:“姐挺好。”

皇甫建傑也憨厚一笑:“是挺好。”

夏薇薇說:“咱不去了吧!”

皇甫建傑說:“別啊,好容易弄到的票,莫塵說自己沒空,讓我別浪費,心想你來北京一趟不容易,得帶你好好玩,特地囑咐我帶你去看演出。”

夏薇薇小心翼翼地說:“不能吧,剛還邀請我吃飯呢。”

“哦,那啥,她就是怕我不帶你去,特意給你打電話試探,對,試探你的。她老這樣,你別多想。以前我們單位組織雙人遊,她忙,讓我帶她朋友一起去,臨行前還打電話約人家,就怕我做的不周到,沒帶人家去玩。你說我是那樣的人嗎?”

夏薇薇等待這場演唱會等了好久,上一次還是上學的時候求著媽媽才弄到演唱會的票,一個人奔到上海去看,和所有歌迷一起狂喊狂跳,一直到散場嗓子都啞了。時隔多年,她已經不再像從前一樣瘋狂執迷,隻是把這份喜悅欣賞放在心裏就好。偶像五月天和她都來到了北京,恰巧在此開演唱會,她內心萬分激動,拜托大哥弄演唱會的票,於飛揚卻建議她聽聽歌劇看看話劇。她隻不過對著皇甫嘮叨了兩句,第二天皇甫就說公司剛發的福利,邀請她一起去。她是忐忑的,有是欣喜的、激動的,充滿冒險性刺激的。

莫塵早上起來發覺渾身無力,頭異常暈,向公司請了假,在家休息。也許是連日來高強度的工作加上昨日太陽曬的太多,才導致中暑弄垮了身體。

在家也沒閑著,本想看看設計還有什麽可完善的。剛打開電腦,發現眼睛隻要盯著電腦,五分鍾過後眼冒金星,頭暈。隻好一直躺在**,實在睡的難受了,聽聽歌,聽聽相聲,發覺一個人的生活也很享受。

於飛揚得知莫塵沒有來上班,擔心病情加重了。欲打電話,才發現電話不在,找了辦公室也沒找見。忽然想起可能落在安晨妮家了。

“小安,我的手機是不是落你家裏了?”

“我沒注意,我現在就回去看看。”

“算了,如果在的話明天帶給我。這兩天我正好清靜一下,每天聽電話聽的腦袋都爆炸了。”

“好。”

莫塵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於飛揚擔心,交代小安“工作幫我處理了,下午的會取消。”

“於總,咱們那個會都改了三次時間了,林總怕是不高興了。”

於飛揚想了一下,“就說我病了,去醫院了。”

“可是於總……”

“就這樣了。”

於飛揚驅車往莫塵家的方向駛去,一路上都在擔心她是不是病的暈過去了,該不會暈倒在廁所,或者跌倒在地板上……各種情景都預料到了,差點沒闖紅燈。

安晨妮查了一下於飛揚撥出去的電話,是莫總的。他這麽著急,原來是見莫總去了。

於飛揚咣咣咣一直敲門,莫塵從貓眼裏一看竟是於飛揚。

莫塵驚訝:“你怎麽來了?”

於飛揚著急:“你怎麽樣了?為什麽沒去上班?為什麽不接電話?”

莫塵說:“我靜音了,沒聽到。”

於飛揚終於舒了一口氣,“你想聽鈴聲你設震動啊,你靜音,有急事找你怎麽辦?”

莫塵緊張地問:“是工地出事了嗎?”

於飛揚說:“是我怕你出事。”

莫塵隻說本想去上班,剛走下樓刺眼的陽光讓她睜不開眼,頭昏昏沉沉,隻得請假。一天窩在家裏,聽歌睡覺。

“你吃飯了嗎?”

“吃了點。”

“吃了點是多點,我看你就是沒好好吃飯,才導致身體不好。”

於飛揚見莫塵身體虛弱,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帶著她去醫院,莫塵偏不去。於飛揚硬是軟硬兼施才將她帶到醫院。一查,低壓才40,貧血。醫生說:“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血壓是不會正常的。以後一日三餐要正常飲食,工作勞逸結合,就沒問題了。”

於飛揚帶她到一家火鍋店,停了車,對她說:“下車。”

“我不是火鍋。”

“你以前不是最愛吃火鍋嗎?”

“現在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麽?”

“我沒帶錢。”莫塵一臉無辜。

“笨蛋,這不是杵著一個自動取款機嗎?你不會敲詐啊!”

“我想喝粥,你做的。”

“我又不是你的家庭主男!”

“那算了,我餓死算了。”

於飛揚無奈地說:“怕了你了,走吧!”

莫塵看著於飛揚係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恍惚之間那麽不真實。會不會午夜鍾聲敲響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是夢,屋裏什麽都沒有,甚至沒有一粒飯的證據。

忽然聽見門鈴響了,於飛揚說:“你歇著我去開”,莫塵想敲門的無外乎是兩種人:一種是抄水表電表煤氣表的,一種是女性朋友。如果是朋友,她已想到她們一抬頭看到一個大帥哥站在自己家,還係著圍裙,該是多麽大的虛榮!正得意地跑過去,想要給她們一個驚喜,去發現安晨妮站在門外。

三人尷尬地杵著。

安晨妮尷尬地說:“於總,昨晚你把手機落我家了,響了好幾次,怕有急事,就給你送來了。”

於飛揚驚訝:“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我——”

三人尷尬地站著,於飛揚係著圍裙一身雷人的造型出現在莫塵家,他的助理安晨妮說“昨晚”,還找到她家。莫塵有些轉不過來萬,低血糖得厲害。

“於總,時間不早了……”

莫塵話還沒說完,安晨妮表情極不自然地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於飛揚念念叨叨,“我說明天上班帶過去非給我送來。”一扭頭莫塵滿臉質疑和不信,扭頭就回屋了,留下一句話:“東西放下,人走!”

於飛揚驚醒,“你誤會了,我昨晚去找她拿報名資料了。”

莫塵賭氣:“我有什麽好誤會的,你也沒必要跟我解釋,我又不是你的誰,你要解釋也是解釋給你的新娘子,哦,對了,新娘子也可能是安晨妮,你還是趕緊去哄她吧,別誤會我和你,我可承擔不起。”

於飛揚氣急,他要解釋,莫塵不聽。

昨晚當真是一場意外。

“小安,美國那個景觀設計的報名表公司有嗎?”

“於總,不好意思,在我電腦上,我帶回家裏了,您不是說明天才要嗎?”

“你能現在發我郵箱嗎?”

“好的,我馬上就發過去。”

正當於飛揚等待收郵件的時間,安晨妮打來電話,說她家斷網了。

為了見到莫塵,於飛揚像個小學生一樣幼稚地尋找借口。安晨妮在電話裏咳嗽著,說是有些感冒不能走太遠的路,問於飛揚是不是可以到她家去取。

於飛揚猶豫著,如果不是聽到莫沉電話裏有氣無力的病懨懨的樣子,他是不會深更半夜跑到女下屬家,隻因為取一份報名表。

那天星空像這個夜晚一樣月朗星稀,徐徐微風順著車窗吹進來,很少愜意。安晨妮打開門,他看到她穿了一件黃色的熱褲,白色的T恤。順口誇了一句:“你還是很年輕啊!”

安晨妮邀他一起喝杯酒,被他拒絕了。他沒想到就在他走出屋門的時候,她突然從背後抱住他,叫他“飛揚”。

他立刻轉過身掰開了她的手,“我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希望你也一樣。”

安晨妮滿眼委屈地看著他:“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天天看著你卻不能告訴你,我心裏很壓抑。如果不是莫總的出現,我願意一直在你身邊,做你的助理。隻是每天看你那麽緊張他,從來看不到我的存在,你不知道我多掙紮。”

於飛揚隻是冷冷地說:“我和你隻能是同事關係,僅此而已。”

他不敢留情。十年來,身邊不乏追求者,隻是心中早已有了一個人的存在。今日,安晨妮的突然出現,莫塵的誤會,他百口莫辯。

“我怎麽說你才肯相信?”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我又沒有生氣,我也沒有誤會!”

莫塵跑到屋裏關著門一句話也不說,她知道他不屬於自己,一切都與自己無關。隻是接受起來卻很難受,仿佛魚刺卡在心上,柔軟的心髒被細小的骨刺紮的生疼。

於飛揚在外叫門,解釋。

她不知道這是做什麽,明明不管自己的事,還要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不是都要結婚了嗎,這到底是幹什麽?

她打開門,換了一副笑臉,“於總豔福,我剛才忘恭喜你了。”

於飛揚驚愕:“你——”

“您還是早點回去吧,我男朋友一會兒就回來了,讓他看到——不好。”

於飛揚把粥擺在餐桌上,解下圍裙,對莫塵說:“別忘了吃飯。”默默地走了出去。

於飛揚一走,莫塵跺腳摔書,連為他做的素描也扯下來撕碎扔進垃圾桶,“混蛋混蛋混蛋”罵著。

皇甫建傑帶著夏薇薇來到演唱會現場,那裏匯聚了很多歌迷,一湧而進找好位置。五個人在上麵聲嘶力竭地唱,台下就是狂喊;台上安靜地唱情歌,台下就輕輕地拍手。安靜的部分很少,歌迷都像打了雞血。夏薇薇礙於皇甫,不好釋放本性,看著歌迷站起來又是蹦又是喊心內澎湃。終於,一曲《戀愛ing》終於讓她忘記身邊還有一個陌生的熟悉的男人,跳起來狂喊,到後來直接拉著皇甫一起喊起來,手不知什麽時候握在了一起,一直到散場才發現。夏薇薇慌亂地抽出放在身後,臉紅心跳。

一場演唱會,幾個小時的嚎叫,嗓子早已沙啞。她沙啞的聲音在熱鬧的散場中央聽不清楚,時隱時現。

皇甫拉著夏薇薇一路狂跑,停在一處安靜的角落,對她說:“薇薇,我——”

還未說出口,夏薇薇慌亂地打斷,聲音哽咽地說:“不要說出來。”

皇甫眉頭緊皺,語速急切:“如果我告訴你我和莫塵之間是假的呢?”

薇薇怒得有些哀傷,自心底發出的聲音:“那也不可以,你是姐夫你就是姐夫。”

夏薇薇扭頭跑了,她說:“你別送我,我不想麵對你。”

皇甫追上去,一把拉過她的手,說:“這麽晚了不送你我心不安,就算你不想見到我,也等我安全把你送回去。”他拽著她上了車,她寧死不做副駕駛的位置,安安靜靜坐在後座上,一句話也不說,氣氛凝固到了冰點。皇甫隻是開著車,看著駛過的住宅裏有些家庭亮起了燈,一些又熄滅了燈,看得惆悵。

夜肆意地遮蓋了整個世界,車裏微弱的燈光卻無法遮住兩個人的沉默。後來,她竟然趴在車裏睡著了。他不忍心叫醒她,停在小區門前,站在車外抽了幾支香煙又鑽回來。車鏡了看到她睡的安穩,微微的呼吸那麽寧靜那麽安詳,他忍不住伏過身用手輕輕撥弄額前的發。許多年前,也是這樣的情景,女人睡的安穩,他想都沒想親了一口,女人卻醒了笑語嫣然罵他“壞蛋”,順理成章地交往,然後迅速地分手。從未遇到連親吻也不敢的女孩,她就像一朵天山雪蓮,讓他欣賞,心生向往,卻又畏懼。也許,以前是過家家,這才是愛情。

忽然,薇薇的電話響了,皇甫小心翼翼伸過手去,本想拿過來關機不要擾了她的好夢,夏薇薇突然坐起來奪過手機,“怎麽了”,看到手機上大哥的來電,叮呤叮呤響著。

“大哥。”

“在哪呢,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馬上到家了。”

掛了電話薇薇看到皇甫幾乎要趴在自己身上,手臂撐著座椅架空,驚慌“你——幹嘛?”

“我——我——”皇甫這才意識到這個姿勢不雅,激動地起來,手臂發麻,一下子重重跌下去,整個人趴在薇薇身上。

時間突然不流動了,他看著她略帶倦意的小臉,她看著他被漲紅的臉,四目相對,氣氛正濃,一切恰好。他慢慢湊過去,她閉上眼睛,慢慢慢慢地湊近,湊近。

“哎呀,你壓著我的頭發了。”

皇甫立刻跳起來頭碰到了車頂棚,“咚”的一聲。

薇薇開了門慌張地跑下去,頭也不敢回。

皇甫留在車裏,回味。他早已忘了戲裏那個身份,隻知道剛才心跳加快,前所未有的衝昏頭腦。想起剛才種種不自覺地發笑。一直到很久,醒過來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是“姐夫”,擔心薇薇會誤會,把他當成色狼,更害怕她自責。

他試著撥電話,卻被告知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