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卡卡大危機
一周後,廣州飛往新德裏的南方航空波音747航班上。
齊木坐在飛機上,凝望著窗外如仙境般的雲層,陷入沉思。為什麽會有印度人想綁架米卡卡?
他之後問過米卡卡,對方義正言辭地表明自己唯一接觸過的外國人隻有學校的英語外教,根本不認識印度阿三或者阿四。這就奇怪了……齊木很在意印度人這個細節,因為他們正要去這個國家。難道和那些事件有關?
不對啊……齊木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它們跟米卡卡有半毛錢關係。
低頭想著,齊木的目光無意掠過旁邊的座位。映入視線的是一雙翹著的42寸美腿,性感迷人,令人浮想聯翩。他本來訂的機票是和米卡卡坐一塊,不過現在……
坐在米卡卡位置上的栗發美少女正專心玩著Ipad遊戲《僵屍塢》,一邊用槍轟爆僵屍的腦袋,一邊頭也不抬:“You不準偷看我的美腿,Never love Me!”
“……”
齊木默默拿出嘔吐袋作嘔狀。
是的。現在坐他旁邊的人是程美妮。原本,他們沒打算帶上這個香蕉女。所謂香蕉女,指的是海歸,外黃內白。但程美妮好不容易找到長期飯票,怎麽肯輕易放手?她使盡媚功,裝萌賣嬌,纏著米卡卡硬要跟著一同上路,而且還有很充分的理由:“Me可以充當你們的翻譯。Don’t forget,Me可是在美國生活了十幾年,周遊過列國,環遊過世界的!”
想想也對,雖然米卡卡才讀高二就通過了大學六級考試。不過,中國特色的考試……你懂的。米卡卡沒有把握能跟外國人侃天侃地。至於齊木,他屬於無所謂類型,反正要讓出頭等艙機票的人又不是他。
於是乎,當飛機飛向那神秘的古老國度,齊木和程美妮正在頭等艙享受一流服務時,離很遠的機尾位置,米卡卡卻隻能臉緊緊貼著窗戶,沒有一絲看風景的心情。全因他的鄰座是個能讓飛機平衡發生問題的超級大胖子,胖得很讓人擔心飛機會失控掉下來,厚厚的脂肪層直接侵略了米卡卡的領地,把他瘦小的身軀擠扁到窗邊。如果這時窗外有飛機經過,飛行員會看到一張緊貼著玻璃窗扭曲搞笑的鬼臉。
米卡卡有種快被擠成照片的節奏,一想到這漫長的路程,兩行熱淚便溜溜地滑過窗戶玻璃。
七個小時後,飛機穿越崇山峻嶺隔起的國界,終於到達目的地。
新德裏是印度引以為傲的首都,華麗的古老建築不僅僅是文化旅遊中心,同樣也是經濟政治中心。城區地勢廣袤平緩,微風徐來,林木颯颯作響,平民窟德裏與新德裏的巨大差異掩映在萬頃翠綠之中。
機場中,天空蔚藍,高大的熱帶植物隨風搖晃著,一切宛如泰戈爾詩集中那般美好。在這美麗的畫麵中,一對俊男美女大步悠閑地從跨國通道走出來,經過那排經典的華麗的結印手勢藝術牆,吸引了人們的視線。男的身穿灰藍色小西裝,炫酷的紋理發型,舉手投足充滿韓星風範;而他身邊那位皮膚白皙身材高挑的美女,也披著一條售價不菲的針織絲巾,戴著名貴的雷朋蛤蟆鏡,這樣的氣質與周圍的奢華渾然一氣,宛若貴族。
這對明星情侶的後麵還跟著一個小跟班,大包小包,瘦弱的身軀快被行李給淹沒了。
“喂!停下!你們太過分了吧!”
小跟班米卡卡突然發飆了。“憑什麽都扔給我!這是你們的行李誒!”
仔細一看,他身背兩個行李袋,推著三隻行李箱,左右挎著四個袋子,而屬於他本人的行李,其實隻有那隻用繩栓在腰上拖在後麵的行李箱。
這是把人當騾馬使喚了!
前麵一臉觀光旅遊狀的兩人這才優雅轉身。米卡卡把行李往地上一丟,“我不幹了!”
齊木擺了個很酷的pose,半側著身,下巴微仰,隻說了一句話:“別忘了炮灰勞務合同,以及你41236元的欠債。”
這小子記得還真清楚……米卡卡心中淚流滿麵。好!他忍了,誰叫他簽了合同當跟班。他提起齊木的兩個行李,轉而對程美妮叫道:“那你的行李呢!我憑什麽幫你提啊!”
這女的哪是來破案啊,她這麽多行李分明是想把家都搬來了!
“Because。”程美妮豎起42寸長腿,叉起18寸細腰:“I am窈窕淑女,never幹重活。”這話說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卻讓人無法反駁。因為每個女人想偷懶時都用這句台詞,比免死金牌還管用。
齊木摘下太陽眼鏡白她一眼。“得了吧。你就一蹭吃蹭喝還蹭旅遊的拆白黨。”
“哼!等到哪天Me把財產奪回來了,Me用money砸死你!”
齊木做出“歡迎來砸”的微笑。程美妮瞪了瞪他,高傲地揚揚鼻子,大步邁前。結果手臂被用力往後一拉,齊木說道:“請你跟在我的屁股後麵。”
“憑什麽啊!”
“就憑這次旅行的錢都得花我的。”他神氣十足說道,又把酷炫十足的墨鏡戴上。
程美妮無話可說了。誰叫這世界有錢才是大爺呢。而且,齊木很明顯不是米卡卡那種憐香惜玉的類型,賣萌這招對他沒用。
“切。”程美妮哼了一聲,還得乖乖地跟在身後。
至於米卡卡,已經接受當牛做馬的命運了,吃力地拖著那堆行李,勉強沒被那兩人甩遠。走到出閘口,米卡卡看到了救星。接機的人群中,一張高舉的接機牌拚命搖晃著,上麵寫著中文。
【歡迎中國米卡卡等來賓】
出發前齊木說過白長老已經交代當地的犯罪師分部派人來接機,想必這就是接待他們的人。想到能擺脫這些行李了,米卡卡興奮朝著前麵的兩人大叫起來:
“喂!等等!在這兒!”
聽到聲音,齊木和程美妮回過頭,順著米卡卡手指的方向。“有人來接我們也!”
果然,聽見叫聲,那個舉牌的人很快湊上前。
“請問,你是來自中國廣州的米卡卡先生嗎?”舉牌的是一個年輕的中國男性,西裝筆挺,十分有禮貌。
“我們和他是一起的。”齊木說。
“我知道。”年輕人隻看了齊木一眼,視線又回到米卡卡身上,眯著眼笑:“我是新德裏的犯罪師組織負責人,名叫張哲瑋,收到來自中國總部方麵的通知,前來接機。諸位請跟我來。”他幫米卡卡拿一部分行李,領著他們走到機場外的過道,這是打車的地方,的士井然有序地拍成了一排。
“請在這裏等候。”張哲瑋對齊木和程美妮說,“我的車停在那邊,先幫你們把行李放好,再來接你們。”他指了指馬路那邊,便和米卡卡一同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過去。看到那兒果真停了一輛金黃色賓利,程美妮略感吃驚:
“哇……賓利慕尚四季臻藏版,我家也有一台,要六百多萬呢!印度的犯罪師混得這麽好啊?都開得起這種豪車……”她忍不住嘖嘖驚歎,齊木也盯著米卡卡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
“我總覺得不對勁。”他說。
“What’s wrong?”程美妮不解地問。
齊木沒回答,內心卻愈發不安。他察覺到一種奇怪的違和感。到底哪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呢?他的大腦將下飛機之後的畫麵迅速重組,有條有理地分析起來:“這次任務是白長老拜托我的。我是主角,米卡卡是助手,而你是閑人一枚。如果張哲瑋是犯罪師組織的人,他應該知道我是中國方麵派來的,接機牌也應該寫我的名字,又怎麽會寫上米卡卡這種跑龍套的角色呢?”
“That’s right……”程美妮也察覺到不對勁,“就算退而求其次,也應該寫上Me這種beautiful girl的芳名啊。”
“不好!”
齊木猛然打斷了程美妮的發言,風一般地朝車子衝過去。他聯想到了那些曾經試圖綁架米卡卡的印度綁匪。難道……可惜他發現得太遲了。程美妮在後麵驚叫:“Oh,My God!”隻見那輛賓利慕尚旁,張哲瑋正用手帕捂著昏迷的米卡卡塞進車裏。
果然沒錯,張哲瑋和那些印度阿三是一夥的!
齊木邊跑邊亮出衣袖裏的麻醉針,瞄準正鑽進車裏的張哲瑋,哪料到——
“歡迎大家來到新德裏,今天,由我來做向導……”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居然湧出一隊旅行團,擋住了齊木的視線。他隻得收起麻醉針,拚命地在一群慢慢悠悠的老爺爺老奶奶裏鑽來鑽去。程美妮也急得想刮陣風把這些礙事的老人家通通吹走。
米卡卡被抓走了,她的行李怎麽辦啊?!更重要的是,他跟班苦力的角色誰來代替?!
程美妮急死了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司機一踩油門,賓利車飆了出去。剛鑽出人群的齊木使出餓虎撲食,卻撲空摔到地上。他馬上站起來,這時一輛摩托車正好從後麵駛來。
“抱歉了。”齊木說著道歉的話,卻飛身一腳,將摩托車手踹下車,然後騎著搶來的摩托車開足馬力去追著那部沒跑多遠的賓利車,也管不上後麵的摩托車手爬起來用印度語問候他祖宗十八代了。
繁忙的公路上,各種交通工具如一條雜亂的河流。賓利的後視鏡裏,很快出現了摩托車疾馳逼近的身影。
“後麵有人追來了!”司機緊張地用印度語說道。
“開快點。”張哲瑋回頭看了一眼,皺起眉頭,馬上掏出手機撥通電話。“一切按預定的計劃行事。”在車子的最高時速中,他對著電話那頭吩咐。
幸好對這突發狀況,他早有準備。
紅色犯罪師,等著看好戲吧。張哲瑋掛斷手機後露出一縷詭異的笑意。
賓利和摩托車,在鬧市中上演了精彩絕倫的追逐戲。賓利以將近一百二十公裏的時速,穿梭於錯綜複雜的車流之中,而摩托車憑借著精巧玲瓏的優勢,每每和其他車擦肩而過,竟毫不掉隊,像條尾巴緊緊纏住了賓利車。一時間交通路上險象環生,賓利全然不顧交通規則,陷入了暴走的狀態。為了躲避它,一輛公交車擦邊了一輛的士,一輛Auto三輪汽車受到驚嚇打滑到路邊,尾巴撞上了黑色的路虎,路虎一個急刹車橫在馬路中間——在一連串相撞的汽車頭上,突然騰空躍起一輛又破又舊的摩托,飛越引擎冒出的白煙以及瞠目結舌的司機們,然後重重落在地上,掉了一地零件卻仍然像頭瘋狂的鬥牛向前方追去。
“真是難纏。不愧是紅色犯罪師。”
張哲瑋對齊木的飛車特技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到此為止吧。”他指示司機,“快快快!前麵的巷口,拐進去!”
眼看前方的賓利拐進了巷口,齊木發動油門追上,摩托車呼嘯著鑽進小巷。然而——
靠!齊木驀地睜大眼,拚命地按住刹車。巷子裏霎時響起巨大的刹車聲。由於巨大的慣性作用,摩托車在地上轉了好幾個圈才停下來。一片泛起的灰塵中,齊木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情景。
在他跟前的是一堵老舊的牆,上麵塗滿了充滿著藝術感的塗鴉,與小巷兩邊的建築渾然一體,溫暖的陽光下,遊動著微小的塵埃。
但,這是條令人絕望的死胡同。
齊木停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麵前的路——明明看見賓利車開進來了,就短短的一分鍾,怎麽可能不見了!
來不及多想,齊木再次發動摩托車,繞著另一條胡同,開到了圍牆另一邊的馬路。繁雜的街道上,哪裏還有賓利的身影。
“混蛋!”齊木追了一段,依然沒有發現那輛賓利,隻得悻悻然回到剛才的死胡同。
方才賓利開進胡同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當中,用了什麽詭計?。
齊木剛走下摩托車,想回到圍牆邊偵查。這時一部出租車停在了他的後麵,車裏走下程美妮,叫齊木幫忙付了錢,她便極目遠眺,但沒發現米卡卡。
“You在這裏瞎晃悠什麽,Where is the bentley?”
“我剛追到這裏,它開進了這條巷子,然後不見了。”齊木一臉平靜地說。
“What?”程美妮似乎沒聽清楚,待齊木將事情和盤托出,她眼睛睜得大大的,“Impossible!賓利車怎麽可能穿牆而過?!”
但事實就是如此,哪容她質疑。
兩人不約而同地走近那堵牆。它除了滿牆的塗鴉,並無特別。齊木敲了敲牆壁,能清楚聽到磚塊的打擊聲,這可是一堵真牆。如果賓利要穿過這兒,不是牆毀便是車亡。
但它真的安然無恙地穿過去了。
齊木繞著牆邊走了一圈。他蹲下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是一堵新牆。雖然牆上誇張的塗鴉很好地掩飾了這堵牆的新舊程度,但磚縫間的水泥卻表明了這堵牆剛砌好不久。齊木捏碎掰在手裏的水泥,又想起剛才在圍牆另一邊看到的一個小細節。
當時他看到地上有一截圓木和一個沉重的木箱。
“What are You doing?”
跟著齊木來著圍牆另一邊,程美妮不解地看著齊木搬起那根圓木。齊木沒跟她解釋,而是把圓木搬到牆邊。圓木的高度剛好是圍牆高度的一半。
“So?”程美妮仍沒發現問題。齊木讓她看牆角兩邊的鐵楔子。程美妮撓撓頭,很苦惱的樣子:“你還是揭開謎底吧。”
“真夠笨的。”齊木先毒舌一句,再娓娓道出實情。
“這是一堵可以活動的牆。”
“Really?”程美妮經齊木的指引,果然發現牆體與地麵以及牆體與兩側圍牆之間有縫隙,雖不起眼,但足以證明這堵牆是隔離出來的。張哲瑋肯定是預先做好準備,叫人趕製了這麵牆。
“牆的橫麵中間有一根鐵柱穿過,固定在胡同兩側的圍牆上。”
齊木在地上畫出了示意圖,這看起來就是一個橫放的【中】字。所以隻要施予一定受力,圍牆可以以鐵柱為支點,像巨大的風車一樣轉起來。如果將圍牆抬起至平行地麵的角度,那麽隻要在圍牆一頭用圓木樁墊在下麵支撐,上麵再壓一個箱子,就可以把圍牆壓住。
此時的圍牆像一道抬起來的通道,賓利可以迅速從下方通過,並撞掉那根支撐的圓木。如此一來,失去支撐的圍牆便自然轉回直立狀態。至於那兩個插在地上的楔子,作用是防止活動牆反彈過度,同時使起疑的人無法從進來的方向推動圍牆。
“但是,在反方向的這邊,楔子就無法起作用了。”齊木說著,用盡全力推圍牆,果然,圍牆稍稍向前移動了,下方裂開一條窄縫。
這個詭計,果然是這樣。
齊木叉著腰,擦了擦額上的汗。“一時情急,竟然讓他蒙混過關了。”他後悔不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他該去哪兒救米卡卡啊?
齊木咬起嘴唇,望著前方這片陌生的城區,片刻的茫然過後,他掏出了口袋裏的紙條。這是白長老給他的隱之犯罪師的地址。
“先去這個地方。”他說。
“Stop!”程美妮擋在齊木麵前,張開雙臂,“那米卡卡怎麽辦?We can’t abandon our partner![我們不能拋棄同伴]”
“現在我們無能為力。”齊木把程美妮撥到一邊。他並非不想救米卡卡,隻是這裏不是他的地盤,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找到隱之犯罪師,或許會有辦法。而且,齊木推測米卡卡暫時不會受到傷害。如果那些綁匪對米卡卡有殺意,就不會把他熏暈了擄走,而是直接下殺手了。
程美妮還想說些啥,齊木已經叫來一輛人力車,鑽了進去。
“喂,你還要不要跟來?”
“Of cause!”程美妮無奈聳聳肩,“You are the boss。”
灰色的天空下,街道兩邊的低矮舊樓密密麻麻地晾曬著衣服,晾衣杆與電線雜亂無章地切割著藍天。這貧民窟的深處,空氣中夾雜著人久未洗漱的腥臭以及塵土的厚重味道。來來往往的行人不苟言笑,時有販賣物品的女人頭上頂著包袱走過,身上的紗麗沾滿汙垢。
105號。沿著地址上的門牌號,齊木和程美妮站在街邊一臉茫然。他給搞懵了,這裏的建築不但擁擠,而且錯落無序,上一家還是15號,下一家就會變成300號,而且斜插進來的小路很多,走進去就會是死胡同。小小的一塊土地,要住下接近上百萬人。
要找到隱之犯罪師,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
齊木站在原地,苦惱。仿若麵前是無垠大海,他是隻失去方向的船。
“Me快被臭死了!”程美妮踩著鑲水晶高跟鞋避開麵前一塊泥窪,嫌惡地環視這個肮髒的地方。汙穢和汗漬的氣味撲鼻而來,難聞得想作嘔。若不是非得跟著齊木,出身高貴的她才不願來到這種臭熏熏的貧民區。
齊木沒理程美妮的牢騷,他茫然四顧,被這迷宮一樣的地方給徹底難住了。
突然——“Oh!”程美妮跳了起來,大聲尖叫。
“又咋了?”齊木對這位難服侍的千金小姐已經失去了耐性。他可不保證不會把她當街售賣給印度阿三當小妾。
“蛇……蛇!Snake!”她嚇得不輕,中英文同時脫口而出。她抓著齊木的衣服,驚恐地指向那邊。那兒,一條眼鏡蛇正挺直身子,幽黑濕潤的雙瞳放出危險的光芒。
“別鬧!”齊木有點想罵人。雖然他對蛇這種動物毫無好感,但那隻是街頭賣藝人在吹笛子耍蛇,而且,他們離那兒有幾百米之遠……在一群小孩的圍觀下,隨著主人悠揚的笛聲,那條眼鏡蛇又緩緩盤回到甕中,末了,似乎還甩給程美妮一抹充滿深深鄙視的白眼。
“可人家真的害怕嘛……”程美妮委屈對戳手指。
跟他賣萌有何用?齊木現在隻想找到105號在哪兒!這鬼地方!
他們完全沒想到,自己已經被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給盯上了。站在那邊的某人悄悄注視著這兩位異鄉客,手一揮,頓時一群人影朝他們逼近。
“哇!”身邊的程美妮又一驚一乍地跳起來。齊木剛想罵人,突然他身體一僵,也哇地叫出聲。
回頭一看,他發現周圍已經圍了一群人。
不,準確地說,是一群小屁孩。他們髒兮兮的,衣服破破爛爛,說不清是小乞丐還是貧窮人家的孩子,但他們圍上來,紛紛伸出手,口中說著:“Money!Money!”
齊木在印度影片裏見過窮人小孩找遊客要錢的情景,沒想到今天真給遇上了。
“No Money!No Money!”齊木趕緊拉著程美妮走,可他低估了這些小孩的厲害。他們像蒼蠅一樣圍著他們不放,一雙雙小手幹脆直接伸進他們的褲袋裏掏錢。
喂喂喂!這是要搶錢了嗎?齊木死死捂住褲袋,但他對這群小孩毫無辦法。總不能使出中國功夫揍扁他們吧。這會被告虐童的!
“別**啊!”程美妮穿的是一條名貴的Burberry女裙,她怎麽能忍受那些貧民之手摸髒了!重點的是,這些小孩連褲子和裙子都不分,直接把手伸進了裙子裏麵……“Stop!Stop!”這群小色狼!程美妮不得不向齊木求助:“Help Me!”
“Help Me too!”
“……”
程美妮看到齊木正捂著褲襠,一臉尷尬。這世界真是逆天了,這些小孩連男人都輕薄!
“快給他們money!”程美妮受不了了,拚命朝齊木喊。但齊木指著她衝孩子們大叫:“Money!There!There!”他指著程美妮手上的LV包。
“喂!”程美妮急得跳腳,“My包裏沒有money!都是化妝品!”
沒想到齊木居然用舍人為己這麽毒的招數。
“那你把化妝品給他們啦!”
“這是化妝品耶!用在這些髒小孩身上有用嗎!”
美寶蓮,歐萊雅,蘭蔻,這些上萬塊的奢侈品可不是用來塗在這些髒兮兮的小臉上的!不過無論程美妮怎麽解釋,她現在就是一條散發著腥味的魚,吸引著饞貓一樣的小孩們一窩蜂聚攏過來。不管她的哇啦亂叫,無數隻髒乎乎的小手高舉著,要搶那隻LV包。
“Help Me!”
她像淹沒在大海裏的一葉扁舟,高聲呼救。而她的同伴齊木,順利脫身後正在一邊看好戲。
“沒良心的家夥!”程美妮終於體會到這個人有多腹黑了。她想鄭重地對米卡卡說一句:當齊木的助手,真是辛苦你了!
“把化妝包給他們不就行了。”齊木這時候還學雷鋒!
程美妮死死抱著限量版的LV包。“死也不給!”她意誌多麽堅定: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美女為化妝品亡!這是她破產後的唯一一點家底了。
但這種舉動更加讓小孩們認定LV包裏有巨款。他們緊緊圍住程美妮,目標都是那個包,強烈散發的欲念發展到最後有些失控了。“別!別!”程美妮一手舉包,一手捂裙。這幫小孩用力扒拉著她的裙子,好端端的中長裙硬硬被撕成短裙,並且有朝著露底超短裙進擊的趨勢。
再怎麽腹黑,齊木也得考慮出手了。卻在這時——
有個個頭高的小孩光著腳從遠處跑了過來,大聲咒罵著一通鳥語,那幫小孩紛紛退到了他的後麵。看來,這小孩才是他們的頭兒。小頭領似乎對手下們的表現很不滿意,一通痛斥,然後親自出馬。
“把那個包給我。”他用英語說道,小臉翹起,不可一世。齊木第一次遇到這麽拽的小孩。
“看清楚形勢,如果你不給,可離不開這個地方。”小頭領臉龐透著稚嫩,他身後的孩子們一個個安靜不語。“還愣著幹什麽!想挨揍是不是?”見程美妮不為所動,小頭領威脅似地揮揮拳頭。
“給他看。”齊木突然說道,半笑著,小頭領覺得這個人的眼神好冰冷。但他全然不怕,一把手奪過程美妮不情願遞過來的LV包,翻了翻,才悻悻還了回去。
裏麵一分盧比都沒有。
“那你呢?”小頭領指指齊木。齊木嘴角一勾,冷笑。“沒人能從我這裏搶錢。”
“你是想找死嗎?”小頭領有些生氣。齊木繼續笑:“不,你搞錯了。找死的人會是你哦。”
兩個人,年紀和身高差距懸殊的對手,眼光相互對峙交戰片刻,小頭領很快敗下陣來。他不傻,可以閱出這個少年眼裏冰冷的殺意。他再怎麽拽,也隻是一群孩子的頭領,芳齡才十歲,隻會嚇唬人。
“你們在找人嗎?”小頭領改變了策略,采用迂回戰術。“這是我的地頭,隻要你們付得起錢,我就可以帶路。”
齊木想了想,確實,沒有向導要找到隱之犯罪師的住處會十分困難。
“我們要到這個地方……”齊木拿出紙條,用英語將地址念了出來。小頭領聽完以後,馬上笑了:“我知道這個地方。”他拍拍胸脯,豪氣得像頭小黑豹,隨後伸出一隻手。
“幹什麽?”齊木愕然。
“你需要先付錢。”小頭領一臉認真。
“好吧。”齊木這才從上衣內袋裏掏出一百盧比,塞過去卻被拒收。
“盧比的不要,要美金。”他擺擺手說道,倒是很懂得生意經。
無奈之下,齊木隻好掏出一張美鈔。小頭領再次擺擺手。
“二十塊。”
“不,五塊。”
“十五塊。”
“十塊!”
“成交!”
小頭領像猴兒般敏捷地將美鈔全搶到手中,拿出一塊分給他的小夥伴們。孩子幫立即一哄而散去買糖吃了。小頭領收好其餘的錢,一蹦一跳地走在兩人的麵前。“跟我來!”他衝兩人揮了揮手,便大步走進右邊的小巷。
“You believe he?”一邊走,程美妮一邊擔心。
“不相信也沒辦法。”齊木還是願意相信小孩子的天真與純潔,他毫不猶豫跟上了小頭領。
這三人在雜亂的街巷裏七拐八彎,隨後來到一棟破舊的房子前。這房子和周圍的房子一樣破,外牆水泥剝落鋼筋**,棗紅色的門掉漆嚴重,此刻正半掩著。
“就是這裏了。”小頭領往門牌號一指。果然是105號。
“這裏住著什麽人?”齊木問。
“一個奇怪的家夥。”小頭領老老實實回答,“十分神秘,沒有人知道他是幹嘛的。不過,聽周圍的人說他好像是一個中國人。”
這住客很有可能就是隱之犯罪師!
齊木謹慎地朝著半掩的門內喊道:“有人在嗎?”
聲音透過介質傳進房間裏,仿佛一塊石頭丟進深洞。黑暗中一陣窸窣後,又歸於平靜。
未得到回應。
齊木看了眼門把手,未關緊的門宛如一隻惡魔,**著人們走進它的嘴。齊木伸出手,輕輕推開它。
光線湧入,黑暗全部遁形。屋子的正中間,坐著一個人的背影。
這人,居然在拿梳子慢條斯理地梳頭。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定型發膠氣味。
“歡迎光臨。”它頭也不回地說道。
隻聽見,哢嚓——冰冷的槍膛聲。
齊木和程美妮對視一眼,雙雙舉起手。在他們的腦門,各頂著一個黑咕隆咚的槍口。門打開的一瞬間,它們便蓄勢待發地出現。從門口走出兩個穿西裝的人,黑頭發黃皮膚,應該是中國人。因為剛才說話的人用的是中文。
齊木盯著槍口,上麵戴了消音器。
現在他們陷入了凶險。
隻要扳機一動,他和程美妮就會無聲無息死在這裏。
“隱之犯罪師在哪二?”坐在房間中央的人終於回過頭,那是一個隻穿著黑色西裝外套和黑色褲子的年輕男人,一派大哥款,不過樣子倒長得挺喜感,不停地拿著梳子梳那油光發亮的發型。
“這位大哥。隱之犯罪師是誰呀?”齊木裝起了傻,“我們隻是走錯門了,什麽都不知道。”他一邊說著,一邊四處觀察。突然,他的目光被牆上一行奇怪的字吸引住了。
那行字龍飛鳳舞,顯得很怪異。齊木正要歪著頭看,卻被梳子男……用梳子拚命弄亂他的頭發。
“別再TMD裝了!”他一陣咆哮,梳子拚命揮舞:“隱之犯罪師是中國人,你也是中國人,你不來找他,你TMD找誰?想騙我傻強?你當你老大我是吃素的嗎?”
這梳子男簡直是咆哮教主小馬哥靈魂上身了,不過名字一點不屌……居然叫傻強!
齊木因為憋笑過分差點導致咬舌自盡了,而他的頭發早被傻強弄亂得好比奧運場館鳥巢。喂,他紅色犯罪師也是需要發型的!
“等一下。”這時,跟著進來的小頭領跑到了傻強麵前,伸出手:“老板,我的線人費呢。”
原來這家夥是傻強安插的暗哨!齊木真得感概印度小孩就是牛!
領完賞錢,小頭領得意地瞅了一眼頭發亂糟糟的齊木,一溜煙跑了。
“Me就說這小孩沒安好心!”程美妮大呼坑爹。
“那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錯咯。”齊木不滿。
眼看這對冤家要吵起來,傻強又重施故技,抓住程美妮的頭就是一陣搗鼓,直把程美妮的頭發弄成充滿……藝術感。程美妮頂著一頭瘋婆子的散發,欲哭無淚。
這傻強對別人的發型是有多不滿啊……
“快點老實交代!要不然……”傻強慢慢用梳子梳頭,揚了揚手,他的手下立即麵無表情地上了槍膛。傻強用梳子指了指程美妮方向,冷酷地說:“不說的話,那這個小姑娘就受死吧!”
“別啊!”齊木急忙說道,“有事好商量不是?”
“隱之犯罪師在哪兒?”傻強問。
“我真不知道什麽犯罪師,要是廚師我倒認識幾個。”
“小樣!跟老子耍花招是吧。你就不怕我殺了她?”
“別啊!”齊木又著急了。
“那就快給老子說!”
“可我真不知道啊。”
“那我就殺了她!”
“別啊!”
“……”
這小子是耍我吧!傻強被氣得頭發都亂了,一把奪過手下的槍,頂住程美妮的腦門。“再不說,我可不客氣了,倒數十下。”
“別啊!”齊木還來這招。
傻強才不管他,“十,九,八……”他數著,手裏那把上膛的中國製造七七式手槍神經質地晃動,仿佛隨時會扣動扳機。程美妮臉都白了。“Oh!No!這位大哥,有事好商量呀。”
傻強沒理會。她向齊木求助,他也愛莫能助的樣子。
“六,五,……四,三,”數到最後,傻強故意放慢下來,眼瞅著“一”快吐出來時,齊木終於出聲製止了他。
“等等!”
“怎麽?終於肯說了吧。小樣!”傻強一臉得逞,正要放下槍,卻看到齊木無比誠懇的臉:“大哥,我真不認識隱之犯罪師。不過,你能讓她在臨死前留幾句遺言嗎?”
傻強一個趔趄,差點沒直接撞牆。還沒等他開口抗議,程美妮已經暴跳如雷,早沒了淑女的矜持:
“喂!You這個混蛋懂不懂憐香惜玉啊!”她好委屈:“不就是白吃白喝了你幾天嗎?用得著那麽嫌棄推Me去死嗎?!嗚嗚!Dad!Mum!”又哭又鬧,音量差點把傻強的耳朵都震破了。
“你們吵什麽吵。”傻強邊掏耳朵,邊吼。可程美妮還是嚎啕大哭:
“嗚……傻強啊,啊不,強哥,You千萬不要kill Me啊……”她聲淚俱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We都是chinese,不要這樣互相殘殺嘛!中國有句俗話說得好,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話到這裏,她真的淚流直下三千尺,仿佛穿越成了葬花的林黛玉,拿著絲巾掩麵拭淚。
所謂,人生在世,全靠演技。這麽詩情畫意的場麵,眼看要把傻強給打動了,哪料齊木一聲賤笑壞事,“應該叫老鄉見老鄉,背後給一槍。”
“Your sister!”正深情投入林黛玉角色的程美妮立刻被他刺激到破功,恢複女漢子的咆哮模式:“You少腹黑一秒鍾會死嗎!”
“夠了!”傻強可不喜歡看紅樓夢。他一手拿槍,一手拿梳子,頭疼得胡亂揮舞,眼神寫著不耐煩:“吵吵吵,要吵到黃泉路上再去吵,再不說我真TMD開槍了!”他比程美妮還會咆哮,手槍用力頂著她的眉心。
但這嚇唬不到齊木。
“要殺要剮悉隨尊便。”齊木跟被捕的地下黨一樣大義凜然。
“Your sister!”程美妮再次以中國風的“你妹啊”爆粗,轉頭就給他一巴掌,“你倒是很會替別人視死如歸!死的人可是Me!”話音未落,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她的臉上一片紅腫,齊木居然冷冷回了她一巴掌。
“敢打Me?”程美妮捂著臉一臉的愕然,“從小到大都沒人打過Me!”
又是一巴掌。齊木臉都被打紅了,但他毫不遲疑,揚起又是一巴掌。
就這樣,這兩個人互甩耳光,把傻強和手下都看呆了。
這出戲比紅樓夢刺激多了,在場的人紛紛開啟小八卦,進入看戲模式。
他們誰都沒察覺,齊木和程美妮互相使了個小眼色。
“You……You真打Me!”這時,程美妮抬起豬頭一樣腫的臉,漾出水的眸子裏閃爍著電影女主角的悲情光芒。“Me跟You拚了!”下一刻,便如憤怒的母豹揮出拳頭。齊木出其不意往邊一閃,聽得他身後的手下被那記【農夫三拳】揍得啊地大叫,自己也迅速一腳踢向程美妮身後的另一個手下,兩個人應聲倒地,傻強正在梳頭的動作停止了,傻傻看著這神逆轉的一幕,遲鈍幾秒才想起開槍。
“混蛋!打死你們!”
但這時齊木早就神速拉起程美妮的手跑路了。
“快追!”傻強和爬起來的兩手下剛追出門口,就看見那邊的齊木突然回頭,“炸死你們!”他大喊一聲,手裏同時扔了個東西,一道紅色的軌跡劃過半空。
“哇!有炸彈!”三人嚇得趕緊趴地上。
如來佛祖,觀音娘娘保佑!他們閉著眼睛直哆嗦。隻聽一聲落地響,那個炸彈不偏不倚,咕嚕嚕地滾到了傻強的鼻子邊。
“哇!媽呀!我不想死啊!”傻強就等著爆炸的那一刻去見佛祖了。
哪料,炸彈半晌也沒動靜。
“強哥,不是炸彈!”率先睜開眼的手下趕緊說道,傻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一隻紅彤彤的蘋果。
這就是炸彈……?他抓起那蘋果,氣急敗壞地爬起來,指著早已逃遠的兩個人大吼:“給我追!”
他們沒追。“強哥……”其中一手下指著傻強的褲襠,“你那裏濕了。”
這大哥剛才嚇尿了!可小弟們沒敢笑,傻強用力揪住那手下的衣領,咬牙切齒,“那是汗!知道嗎!是嗎!你們要是敢跟別人亂說話,我就把你們的頭發一根根拔下來!”
兩手下立即雙手抱頭,護住頭發,啄米般點頭。
“還不快給我追!”
傻強歇斯底裏地把兩人踢出去,他們這才拔腿追出小巷。
“炸彈……”
留在原地的傻強看了看手裏的紅蘋果,又看了看尿濕的褲襠,然後發現他華麗的發型也亂了……“我要滅了你們!”他怒不可遏地將蘋果摔到地上,狠狠踩爛,然後掏出手機叫人。
齊木拉著程美妮一路狂奔,如兩匹脫韁的野馬在集市中穿梭。
風在耳邊呼嘯。
而那兩手下很快出現在後麵,緊追不舍。
“Bad egg!剛才You打得Me好痛!”程美妮一邊跑,一邊捂著豬頭腫的臉抗議。
“……”齊木都不想解釋他那張被扁得近乎七孔流血的臉是怎麽回事了。他一擦鼻血,“幸好你懂我的意圖,不然這耳光就白挨了。”
“笑話。”程美妮綻放著高傲的光彩:“Don’t forget,Me曾經也是撲克牌組織的高級成員,沒這點本事怎麽行。”
剛說著,程美妮一頭撞到猛然停住的齊木身上。無需多說,她也看見了突然出現在前麵的三個黑西裝男人。他們的打扮和傻強的手下一模一樣,應該是搬來的救兵。這時,從後方追來的傻強耀武揚威地大聲叫囂:“小樣!看你們往哪兒跑!”
兩邊夾擊。前後皆無退路。如果打群架,2Vs7,他們未必輸,但對方手裏有槍。傻強記恨剛才所受之屈辱,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梳子,下了死命令,“幹掉他們!”
手下們紛紛伸手進腰間做拔槍姿勢。
情況緊急,齊木和程美妮相視點頭,很有默契地一起跑進旁邊一棟三層樓房,那群黑衣人緊隨而入,齊木他們直接跑上樓頂。前麵沒有路了,唯一的樓梯口正急促地回響著“得得得”的腳步聲。
齊木飛速掃視四周,這棟樓旁邊緊挨著一片鐵皮房。他毫不遲疑,一陣助跑衝到樓頂邊緣,迎著風“唰”地跳了下去。隨著“砰”的落地聲,他在鐵皮屋頂上做個前滾翻,順利站穩。
“快跳。”他仰頭衝還在樓頂的程美妮喊。
不過看到這高度,程美妮有些腳軟。
“會不會崴到腳啊。”她躊躇不前。
“腳能比命重要?”齊木催促,“快跳下來,我接住你。”
望著齊木張開的雙手,程美妮還是怕,怎麽也邁不開顫抖的兩腿,而身後的人快衝上樓頂了。
“不跳就得死。”齊木冷冷說道。
程美妮也不顧上矯情了,“那你得接住Me!保證?”
“保證!”
拚了!程美妮閉上雙眼,啊地大叫跳了下去。幸好下方的齊木沒有食言,他將她穩穩接住。不,應該說,他被她墊在了下麵。
“靠!你丫要減肥了。這身肉起碼有一百三十斤!”齊木推開泰山壓頂的程美妮,劫後餘生般大口喘氣。
“有啥話留著清明掃墓的時候再說吧!”齊木突然臉色大變,爬起來就跑。程美妮心知不妙,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咿呀亂叫地追著齊木跑。隻聽乓乓乓乓的槍聲大作,一排子彈追著他們的屁股,啪啪啪地打在屋頂的鐵皮上,光聽著就頭皮發麻。見沒打到對方,樓頂上的黑衣人紛紛跳下鐵皮房,窮追不舍。程美妮心裏慌極了,高跟鞋在鐵皮頂上打滑起來,整個人順勢從房頂上摔下去。
齊木見狀,也跳了下去。
“哎喲!我的屁股!”程美妮摸著屁屁直喊疼。
齊木關心地問她:“是不是摔成兩瓣了?要用萬能膠粘好嗎?”
“……”屁股本來就兩掰……
“沒事就快給我滾!”齊木真沒良心,不過現在確實不是輕傷下火線的時候,鐵皮屋頂上的腳步聲急速逼近,程美妮顧不上屁股了,搶在齊木麵前飛奔出去。
但前麵又有一堆黑衣人追過來堵截。
看來,他們這次惹到了大麻煩。
“喂!”齊木認真對程美妮說:“事先聲明,你別當我的包袱,我可不是成龍!緊要關頭我會一個人先逃的。”
“這句話還是留給你自己吧!”程美妮說著,麻利脫下高跟鞋磕掉鞋跟又穿回腳上,然後把緊身裙哇地撕開兩道裙衩,沒等齊木表示完驚訝之情,她已經一下子衝了出去,沿著街道的另一邊留下風一樣的背影。
“……”
齊木看著這風之女,嘴巴久久沒合上,直到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耳邊,他才回過神,拚命向前衝。後麵的黑衣人們一窩蜂追在後麵。
街邊的攤販們好奇地看著這些追逐的人,以為在拍好萊塢大片,一個個興致勃勃地圍觀,還有人做V字手勢,爭取能上個鏡頭露個臉。當黑衣人們掏出手槍射擊,他們還以為這是一場槍戰戲。直到子彈呼嘯著飛過他們的眼前……
哇靠!這是真槍實彈!
集市頓時亂作一團,人們四處奔跑,攤檔被掀翻了,新鮮的水果和偽劣的小飾品散落一地。小攤販們不敢去撿,驚慌蹲在地上抱頭,直到那些人跑過去了才一邊撿回自己的東西一邊破口大罵。
齊木好不容易才追上風之女程美妮。
她回頭看他,一臉欣賞:“不賴嘛,居然追得上Me!Me以前在美國讀中學的時候可是得過短跑比賽冠軍的喔。”
怪不得跑這麽快!齊木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仍念念不忘腹黑本分。
“你參加的是龜兔賽跑比賽吧。”
“烏龜也比你跑得快!”程美妮罵他,又要加速了,突然——
一輛印度特色的Auto三輪汽車猛然從路口飆出來,停在他們麵前。坐在駕駛座上一個細眉細眼的女人朝他們招手:“快上車!”
敵人漸漸被甩遠,擠在Auto三輪車裏,劫後餘生的齊木和程美妮得以緩口氣。
三輪車飛馳在貧民區狹窄的馬路上,破落的城市景像沿著車窗飛快卷向後方。這拉風的感覺讓齊木憶起小時候在中國南方小城坐過的搭客三輪摩托車。隻不過隨著時代變遷,這種三輪摩托已經接近絕跡了。而印度的這種三輪車卻和國內的很不同,更像是一種三輪麵包車。齊木無暇去體會這種車的特色。他看到後視鏡裏映出女人笑意滿滿的嘴角。
這是個中國女人,雖然穿著印度女人常穿的紗麗,但一頭流水般滋潤的黑發,披在背上。
“你是誰?”齊木警惕地盯著駕駛座的女人。衣袖裏的麻醉針處在隨時發射的狀態。
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顧慮,笑道:“別緊張,紅色犯罪師。我叫何遠欣,是印度犯罪師分部的負責人,受中國方麵所托來接待你們。”
又一個自稱是犯罪師分部的負責人。齊木一臉冷淡,“你有何憑證。”他不得不警惕,米卡卡就是被一個冒牌貨給綁架了。
“你放心,我不是假冒的。”
瞥了一眼車內後視鏡,何遠欣看到齊木緊繃的表情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女人笑什麽?齊木不明就裏,警戒著她的一舉一動。突然,Auto三輪車停了下來。
何遠欣邊走下車邊解釋:“中國總部的黑色騎士李昊儒你知道吧?是他通知我去接你的。”
叫得出李昊儒那自戀狂的名字,她是真貨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齊木放鬆警惕,和程美妮拉開車門走下去。
這個地方其實仍屬於貧民區的範圍內,齊木環顧四周,發現他們站在一棟辨識度不高的二層舊樓前。這裏的房子千篇一律,一個形容詞足以概括——破。再加一個字那就是,很破。
“進來坐坐吧!”何遠欣頭往樓裏一偏,和樓下把風的一個印度小弟交代幾句,便率先大步走上樓。
“Wait……”程美妮不安站在原地,那42寸長腿配一條開衩短裙猶顯性感迷人。“萬一這又是假的怎麽辦?”她疑心重地看著這棟舊樓,仿佛這是個捕獵動物的陷阱。
“小心點。”齊木叮囑道。雖然何遠欣認識李昊儒,但這不代表什麽。他跟著走上了樓。
“嘿!這邊。”二樓走廊,何遠欣站在盡頭的房門前衝兩個人招手。
齊木和程美妮偷偷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這次進門後,不會從兩邊冒出兩枝槍口來吧。兩人忐忑不安,何遠欣臉上的笑容隻讓他們想到一個成語——笑裏藏刀。
“怕?”齊木對這個字感到可笑。他無所畏懼走到房門口,然後……一把拉過程美妮,把她推了進去。
“女士優先。”他站在門口表達紳士的禮節。
“Your sister!”程美妮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希望救出米卡卡的心情迫切了。
這人真的會就地取材,隨手把她當做炮灰的!這種艱巨而重大的任務,還是交給米卡卡最合適。程美妮膽戰心驚地瞅向門口,沒有槍口。警報解除,她環視屋內,沒好氣地對門口的齊木招手。
“CoMe in。”
見沒有危險,齊木才一臉冷酷地走進去。
房間裏,飄**著一股熟悉的味道。
隻見四個高矮肥瘦的印度阿三正圍著桌子煮咖喱,濃烈而辛辣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見有人進來,他們紛紛側目。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何遠欣走上前,向煮咖喱的印度阿三們介紹:“這是來自中國的齊木,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紅色犯罪師!”她的神色帶著驕傲,聽完她的介紹,印度阿三們紛紛驚歎起來,眼神中流露出敬仰。
“噢!噢!原來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神秘犯罪師!”那個個頭矮的印度阿三操著蹩腳的中文說道。
“紅色犯罪師是很厲害,很有名氣滴!”另一個胖阿三也跟著附和,豎起大拇指。
怎麽這裏的人也認識我?齊木心裏充滿困惑,頭側向何遠欣,小聲問道:“這些人是……”
“犯罪師啊。印度分部的,我的屬下。”
“哦……”原來如此,齊木這才反應過來。他一直和中國犯罪師打交道,這是第一次見到外國犯罪師,還是一群印度阿三。這些印度犯罪師的中文大概是跟何遠欣學的,一口的湖南口音。眼看齊木威名遠播國內外,一旁的程美妮也不甘示弱,仿佛在名偵探柯南的出場音樂中,她一叉腰,仰起下巴,擺出那42寸長腿。
“Hey,boys!”她挺胸,撥那一頭栗色長發,“Let Me tell You who i am!我曾經是撲克牌組織裏的梅花J,程氏集團的主席,now,I am 美少女偵探!這次,Me是專門來india破總理綁架案的!”
印度阿三和小夥伴們都驚呆了,程美妮身上的萬丈光芒都能把他們的黑皮膚給曬白。
“哇!這麽漂亮的女孩子,竟然就是傳說中的梅花J。”
印度阿三們很給麵子地驚歎起來,瘋狂地圍著兩人索要簽名。當名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這種崇拜的氣氛讓程美妮非常滿意,高高揚起的驕傲頭顱仿佛國家裏的王後。
“好了,先坐吧。”何遠欣忍俊不禁,“吃點咖喱麽?”她指著煮沸的咖喱,香噴噴的。印度阿三們也很熱情,把他們尊為上座。
齊木看了一眼那鍋味道奇特,又冒著熱氣的金黃如翔的食物……完全沒有胃口。
“吃這個!很好吃!”
瘦阿三端出來一盤羊肉抓飯,用手抓一把,熱情地遞到他們麵前。看到那隻藏汙納垢的大手捧著可口的羊肉飯,齊木和程美妮拚命搖頭,打死也不肯吃。
“原來你們不餓啊。那來喝點奶茶吧。”
何遠欣完全會錯意了,其實他們餓扁了!齊木和程美妮哭笑不得,隻能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那樣,一邊在腦海裏幻想著上次那頓豐盛的法國大餐,一邊猛吞口水。齊木甚至生起了回國後再坑米卡卡一頓的邪惡念頭。
但現在,他們隻能喝奶茶填飽肚子。
何遠欣高高地舉起茶壺,倒出了兩杯香醇的印度奶茶。
“哇!Delicious!”程美妮饑不擇食,接杯就喝一大口。經過半天折騰,她快要累死了。這個房間的視野非常好,放眼望去,遠處是一片空地。陽台上擺放著觀賞的盆栽,微風吹拂著綠葉,鬧市中獨得一隅寧靜。
邊喝奶茶,齊木邊把米卡卡被抓的事說了出來。
關於那個自稱張哲瑋的男人,今天在機場冒充印度犯罪師分部的成員,截走了米卡卡。
“可是我們這裏沒有叫張哲瑋的。”何遠欣問那四個印度阿三,都說不認識這個姓張的。
齊木拜托他們幫忙找米卡卡,何遠欣爽快答應。接著,齊木說起了剛才去找隱之犯罪師的時候,房間裏竟埋伏了一堆黑社會。
“這些人是誰?他們怎麽會在隱之犯罪師的家裏?隱之犯罪師呢?”
這些問題何遠欣也回答不出來,隻得苦惱搖頭,說:“隱之犯罪師綁架了印度總理,而且策劃了幾次暗殺,把大富翁艾曼給殺死了。沒有人知道它的下落,現在全印度的黑白兩道都在找它。我估計那些黑社會就是為它而來。他們的首領叫B哥,是混這一帶的中國黑幫,勢力很大,即便本地人也要對他敬而遠之。我和他打過幾次交道。給你一句忠告,別惹他們。”
“這麽說,隱之犯罪師真幹了那些事?”齊木對中國黑幫不感興趣,放下奶茶杯問道。出發前白長老那老頭明明說隱之犯罪師是被冤枉的,現在看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他並不想卷入這場異國陰謀,但他必須找到隱之犯罪師,要回那份失落的筆記。齊木又問:“那你認識他麽?”
“不認識,也不可能認識。”何遠欣又給齊木加了點奶茶,“它作風太古怪,獨來獨往,行蹤詭秘,藏得特別深。且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戴著白色的麵具,根本沒人知道他長什麽樣子。”她歎了口氣。
她哪知道,其實隱之犯罪師就是個老頭兒。齊木心想,如果揭露這個真相,應該會讓它的女粉絲們心中的男神形象轟然破碎吧。
“那有何辦法能找到它?”齊木皺著眉頭。
“想要回一份東西。”齊木回答。
“是什麽?”何遠欣正提出這個好奇的問題,卻突然被樓下的喧嘩打斷。
“TMD全讓開,把那兩個中國人交出來!”有人在對樓下看守的犯罪師叫囂,似乎人數還不少。
這聲音,聽起來好耳熟。
“你們敢闖進我們的地盤?”守衛的印度阿三用長沙口音普通話堅守陣地,卻被人一把推開。
“去你媽的!老子是B哥的人,管你們是什麽破犯罪師!”
這聲音,這語氣……齊木和程美妮立即互相對視,正如他們所料,當何遠欣跑出去往樓下看一眼回來後,臉色都刷白了:“糟糕,剛剛追著你們的中國黑道追來了。”
果然是傻強他們!與此同時,樓下傳來急促的上樓聲。
“你們趕緊從陽台走。”何遠欣緊急地催促兩人。
“你一個人在這裏頂得住嗎?”齊木憂心地問,這是他在印度的唯一支援。
“放心吧。”何遠欣把他們推向另一麵陽台,“他們要找的隻是你們,不會對我怎麽樣的。快走!”她問矮阿三要了一串車鑰匙,塞在齊木手裏,“後巷還有一部三輪車。這是鑰匙。”何遠欣指了指停在後巷的一輛黃色Auto,看到兩人從陽台樓梯下去後,方才拉起窗簾回到客廳。沒幾秒,傻強和他的手下們就像一群瘋狗衝了進來,用槍指住她的腦袋。
“人呢!”傻強氣焰囂張,用梳子慢慢梳理那稍顯淩亂的發型。一個手下忙著幫他噴發膠。他的發型很快又會變得亮晶晶了。
“別開槍。”何遠欣表示投降地舉起雙手。“你要找什麽人?我們屋裏就這幾個呀。”
“別給老子裝傻!”傻強生氣起來,吩咐兩手下,“給我用刑!”
“別碰我們老大!”四個印度阿三很護主,齊齊擋在何遠欣跟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塊死!那是何等的氣概,就跟狼牙山五壯士一樣的令人佩服。
傻強毫不留情,冷冷用梳子點點他們幾顆人頭,“一起用刑!”
阿三們和何遠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強哥,他們從後巷跑了!”卻在這時,其中一個手下站在陽台上大喊,強哥拿起手槍衝出去。果然看到齊木和程美妮正坐在Auto三輪車裏。
車子噴出一溜黑煙,朝巷口駛了過去。眼看他們又一次在眼皮底下溜走,傻強氣得朝三輪車砰砰連開好幾槍。子彈隻是撓癢癢一般打到鐵皮上,車子隨後消失在街道中。
“氣死我了!”傻強抓狂,頭發又亂了。
“強哥,現在怎麽辦?”一手下小心翼翼地問,卻被發狂的傻強抱住頭又抓又扯,“還能怎麽辦!撤!”
“那這些人怎麽辦?”另一個手下指了指尚未用刑的何遠欣他們,自己躲得遠遠的,生怕昨天去理發店燙的發型也被弄亂了。
傻強氣呼呼地走出門口,剩下屋內一陣陣慘叫。待人去樓靜之後,何遠欣和印度阿三們呆呆地坐在地上,互相看了看各自那一頭極富爆炸性的亂發,兩行眼淚哧溜滑下。
靠!這大刑也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