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因每天都去醫院,霍君延總是開車接送我,被學校裏的好事之徒拍到照片,上傳到了論壇裏,關於我和霍君延和好的傳言越傳越囂張。

西米看到後,笑翻了天。

“有人說你紅顏禍水,霍君延和你在一起,檔次都降低了。”

“自古以來紅顏禍水都是皇帝專寵,她沒發現這是在變相地抬高我嗎?”

“你這自我安慰的功能越來越強大了。”

“沒點道行當初怎麽就能在霍君延身邊屹立不倒。”我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西米嘖嘖兩聲,然後,“咦?”

半天都聽不到響動。

我疑問:“怎麽了?”

“媽的,有人用我的名字注冊了賬號,在下麵評論了。”

“說什麽了?”

“樓上你們這些小打小鬧的弱爆了!讓姐姐來給你們爆點猛料。首先,我是西米,是沈梔晴三年室友,她的事我一清二楚。其實,她的私生活很亂的,我們霍少也可憐,一直都被她的假麵目蒙在鼓裏,沈梔晴這賤人不止一次給霍少帶綠帽子,前段時間還跟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老男人勾搭在一起,什麽齷齪事都幹過,還去墮胎了,哎,世風日下,老天爺還是早早收了沈梔晴這賤人吧!”西米讀完後,笑瘋了,“不行,我要找人查IP,黑了她電腦。”

我頭也沒抬,依舊專心致誌地看我的書,“我說,你無不無聊,還有幾天就要期末考試了,你該背的背好了嗎?”

“背書多無趣,哪有看這個有笑點?”西米頓了頓,又問:“梔子,你內心真心強大,都被傳墮胎了,你還這樣淡定。”

“謠言止於智者。”

桌上手機震動,是沈和打來的。

“爸,什麽事?”

“晚上和爸一起吃晚飯。”

“我最近好忙的,要複習。”

“爸都大半個月不見你人了,你也不回家。”沈和加大了聲音。

我連忙討好:“哎呀,沒多久就放假了,到時候你天天都能看到我,我還怕你會嫌棄我。”

“北陌要考研,他也不像你這樣不歸家,明天,我要見到你。”

“好啦,我明天回家。”我妥協道。

電話剛掛斷,就聽到西米在和別人打電話,讓那個人現在立刻去學校論壇。

“喂,你在跟誰打電話呢?”

“霍少啊。”

“毛病啊。”我走過去就要奪手機,西米眼快,跑了出去,順便關了門。

順勢坐在西米座位上,查看了那個帖子。

涼風習習愛霍少:哎喲,我早就看出沈梔晴是這類貨色,就是看中霍少家有錢了。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虧我前任還是因為迷上沈梔晴才跟我分手,瞎了他的狗眼了。樓上西米童鞋,你夠義氣啊!不怕被沈梔晴毆打???

西米:我怕她個幹爹啊!老娘做人光明磊落有事說事,又沒造謠她,行的正坐得端。

**飛了:LS好女孩,有男朋友沒?我追你吧。

麵包醬:這樣看,霍少的女友中,還是那個大二的周妤笙更勝一籌,人長得漂亮,家世又好,哪像這個沈賤人不知道從哪邊蹦出來的?

**飛了:同意LS。

涼風習習愛霍少:+1

……:+1

……:+1

馬甲愛爆乳:+10086。沈梔晴這樣的賤人早就該爆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有眼。

白瓷愛學習:有照片嗎?沈梔晴長什麽樣?

馬甲愛爆乳:樓上是學習學瘋了吧,連沈梔晴都不知道長什麽鳥樣?哎,算了,哥告你,雞長啥樣她就啥樣!!!咯咯咯~~~

白瓷愛學習:樓上太毒了!!!

……

……

……

西米打完電話走進來,湊我麵前,“霍少說,這些個小馬甲,一個都不放過。”

我一直都沉默著表達我的憤怒。

“喂,別生氣啊,你長得比雞好看一百倍。”

“你他媽才跟雞比長相。”我扔下鼠標,決定眼不見為淨。

“丫,咱們班班級群都在罵我不厚道,他媽的,我得解釋一堆了。”

“該!”我幸災樂禍道。

第二天到家正好趕上吃午飯,洗好手,剛坐下,就聽沈和問:“最近你都怎麽照顧自己的,瘦成這樣了。”

我嘿嘿笑,“夏天到了,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下去,雖說要考試,你也別太累到自己了,盡力就好。”

“爸,你看你,從小到大,總是叫我盡力就好,你要是對我有點要求,說不定我都能給你考到Q大去。”

“爸不指望你出息,健康就好。”

“爸,我太感動了。”離開座位,抱住了沈和,撒嬌。

“行了,快吃飯吧。”胡平在一旁催促著,臉色平平。

我撇撇嘴,“北陌,你複習得怎麽樣了啊?”

“書都看下來幾輪了。”

“加油啦!考上了,你就是爸最出息的孩子了。”我笑說。

胡平緩了緩僵硬的臉,添了幾分笑意。

吃完飯後,沈和拿出棋盤,向我招手,“陪爸下盤棋。”

“算了吧,我這臭棋簍子,還是不要自找無趣了。”

“爸讓你幾個子。”

“不要,下棋很費腦子耶,你找北陌吧。”我擺擺手,端著盤水果上樓。

來到沈葉的房間,“你怎麽在做作業?”

她回過頭,滿臉哀怨,“還不是被媽逼得。”

“我就說嘛,你不是這麽愛學習的人啊。”把水果盤放在她書桌上,“好久都不和你聊了,你最近過得如何?”

“很普通,很平淡啊。和喬博宇發發短信,已經成為我生活中唯一的樂趣了。”

“哎喲,說得太苦逼了。”

“事實啊。媽逼得我太緊了,姐,我理科不好,學得很吃力,我有時候想,我根本就不是學習的料,媽幹嘛要我一定要考個名牌大學啊,我連高中都不想上了。”

“說什麽廢話?小心被媽聽到又要說你一通。”

沈葉拉著我的手,“姐,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嫁給喬博宇,其他的什麽,我都不想,也都不要。”

“你太傻了。”傻得令我心疼,傻得令我無言以對。

我摸摸她的頭發,“明天和姐姐出去逛街,姐姐給你買好看的衣服。”

“好啊。”

隻是,世事難料。原來再平淡的生活,也會出現驚險。

我遭遇了我人生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綁架。

這一次,沒有明祈玉能救我,我的身邊隻有沈葉,這個早就被嚇哭的女孩。

二十分鍾前,我和沈葉攔了一輛出租車,想去市中心。沒想到車剛開了五分鍾,就停了下來,從外麵坐進來三個壯漢。

“怎麽回事?”我以為是司機不厚道,半途載人拚車,語氣有些不善。

司機笑了,露出一嘴黃牙,“沈小姐,有人請我們給你一點教訓。”

我皺眉,大概了解現在的情形了。

“姐。”沈葉握緊了我的手。

我麵上依舊淡定,“行啊,先放了我妹妹。”

“怪就怪她運氣不好吧。”其中一個穿黑色襯衫的人麵無表情地說。

沈葉大聲哭了起來。

“你看她哭這麽大聲,被人發現就不好了,她就是個小女孩,你們何苦為難她呢?”

“前麵路口,把她丟下去。”依舊是那位穿黑色襯衫的人說話。

這下子,我算是看明白了,麵癱大概就是這幾人中的老大。

我默默地將包給了沈葉,“照顧好自己。”

這些人說話算話,把沈葉放下車。

如果沈葉聰明,就會從我包裏拿手機給霍君延打電話,畢竟霍家的勢力不容小覷。

我從沒有想過我沈梔晴也會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

車子越開越偏僻,我偏頭問麵癱,“到底是誰讓你們給我教訓的?她給你們多少,我出雙倍的錢。”

麵癱直接給了我一巴掌,一點也不手軟,我覺得自己半張臉已經麻了。

你妹的!下手忒狠了!

“把她給我弄暈,廢話真多!”

“喂”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人用毛巾堵著嘴,眼睛無力閉上,意識漸漸失去,隻聽耳邊有人說:“敢搶我們小姐的男人,就得付出點代價。”

聲音越來越遙遠,直至消失。

門“咣當”一聲被推開,這對於剛醒來的我無疑太突兀。

四周燈光幽暗,隻草草點了幾根蠟燭,看出來這裏是個廢棄的倉庫,我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來人。

高跟鞋噠噠噠的清脆聲越來越清晰,她穿著大紅色長裙,臉上畫著煙熏妝,似是刻意不讓我看清,白皙的手臂上紋了兩朵黑玫瑰,很是別致。

她走近我,仔細端詳我,然後豔麗的紅唇微張開,“把你的臉打花,我還真有點於心不忍。可是沒辦法,他們把我找來,可不就是為了讓我做這檔子事。”

我的嘴裏被堵著東西,隻能唔唔地發出點零碎的聲音。

她挑起我的下巴,“挺標致的,就是可惜了。”話音剛落,一記響亮的耳光差點把我打暈過去。

她的力量倒是與她妖嬈的外表一點都不搭。

口腔裏的血腥味越來越厚重。

我閉著眼睛,承受著一記又一記耳光。

直到她累了,半天都沒有動靜,我才又睜開眼。

“明兒繼續。”她喘息著,丟下一句話,飄逸著長裙離開。

我的胃隱隱作疼。手與腳都被結實的麻繩綁著。

風呼呼從破舊的窗口吹進來,偶爾聽到外麵酒品破碎的聲音以及一些牌語,那些人大概是在喝酒打牌。

我掙紮著,妄圖麻繩可以被我掙紮開,就像電視裏那樣,也許我還能逃出去。

隻是,一切都是奢想。

半夜,我重新入睡,臉腫著,倒也不疼了。

隻是剛睡沒多久,就聽到鐵門再次被推開的聲音。

我心想,糟了。

不是又要來打我一頓吧。

這次的腳步比較急促,我懶得、也不敢睜開眼,心想,也許那個人看我睡著了,就不會下手了。

耳邊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欣喜,是霍君延的聲音。

忙睜開眼,他舒了一口氣,“還好吧。”

我“唔唔”了幾聲,好你妹妹啊!看不到我臉都腫了嗎?

嘴裏的東西被拿掉,我動了動嘴,真他媽疼!

他費了好大勁才解開我手上和腳上的麻繩,手腕和腳腕處早已有了血痕。

“殺千刀的,疼死我了。”

“先離開這鬼地方。”他輕聲說。

被他扶著走出倉庫,才看到地上躺著的兩個人,霍君延解釋:“還有兩個暫時離開了,估計待會就會回來。”

四周傳來人說話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近。

霍君延眼底浮現一抹異色,牽著我的手跑開了。

這樣的速度,讓我有些適應不了,風吹進耳朵裏,生疼。

風的淩冽勁似要刺進我的皮膚才肯罷休。

我知道不能停,那些綁架我的人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在這荒郊野外,因為有了霍君延的存在,我似乎並不是那麽的害怕。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在我的心裏已然是高大的存在了?

我的右手抵著心口,困難地呼吸著,看向霍君延的側臉,他的眉頭輕輕蹙起,一臉正經地帶著我逃跑。

我們就像電影裏的男女主角,跑向天涯海角,一晃眼,就已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好不容易看到了他的車,霍君延原先的嚴肅終於舒緩下來。

車子開得很快,我的心跳漸漸恢複正常。

“你手機呢?我們報警吧。”我說。

剛從霍君延口袋裏拿出手機,就被他奪過去了,我疑惑了。

“為什麽不讓我報警?”

“不能報。”霍君延變得遲疑起來。

“為什麽?”

“是妤笙指使的。”

我也忒無辜了,“她有毛病吧。”

“如果報警了,妤笙就毀了。”

“那不關我什麽事。”心裏驟然變得惱火起來,竟是周妤笙。“而且毀什麽毀?她毀了那是她咎由自取。還有,那些個綁匪都沒蒙麵,那麽囂張。”

“都是外麵找來的人。做完你這票,都會離開A市。而且,她也是在試探我。”

“什麽意思?”我不解。

“試探我對她的態度。”

“所以?”

“我不會讓你報警的,這就是我的態度。”

“你很在乎她?”

“應該說是我欠她太多,小的時候,我戲言,我說等妤笙長大後,我一定要娶他,家中長輩也都樂意見我們能有個好結果。我和妤笙本來應該一起去法國的,但是那年,她一個人去了法國,我去了一中。”

我啞口無言,自己似乎能理解周妤笙了,自信了那麽多年,以為霍君延一定會是她的,沒有想到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這個她從不放在眼裏的情敵,有一天也會強大到令她方寸大亂,做出不擇手段的事情來。

隻是……

“我做什麽招惹她了?”我仔細想著,可是我們本就是沒什麽交集的人啊。

“我和她發生了不愉快,她大概把對我的氣撒到你頭上了。”

“因為什麽?”

“學校論壇的事,那件事是她找人造謠黑你的。我去警告她別再胡來,大概語氣太過冰冷,她被我傷到心了,她長這麽大,我從來就沒對她黑過臉,所以才會這樣做事不通過大腦。梔子,就當為了我,把這件事忘了吧。”

“她找人綁架我,我沒辦法忘記。霍君延,你不要強人所難。”

“我來處理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心裏有個聲音似在說“交給他處理吧”。就因為他救了我,我對他便愈發的信任。

“隨便。”我沒好氣地說,卻已經心軟了。

“臉還疼嗎?”

“不了。”我倚在座椅上,將頭歪向另一側,眼睛緊緊閉著。

霍君延並沒有把我送回家,而是直接開車到他家。

“我讓葉子不要告訴你爸媽,你的臉要是被他們看到了,就露餡了。”

霍宅燈火通明,管家和幾個傭人都未睡。

“去拿冰塊和消炎藥。”霍君延吩咐,拉著我往沙發那邊走去。

“少爺,要不要讓魏醫生過來?”

“不用,你們都去睡吧,今晚看到什麽,都不要告訴我爸。”

偌大的空間就剩我和霍君延,我躺在沙發上,緊繃了一天的情緒終於敢放鬆下來了。

霍君延把冰塊放進毛巾裏,然後裹成一團,遞給我,“敷臉上。”

“我手疼。”我把雙手湊到他眼前。

“我的手腫了。”

我連忙坐起身,拉過他的手,左右比較,還真是,腫了。

“哎喲,幾年不打架,這身手退步了。”

霍君延瞥了我一眼,拿著那一團冰塊,往我臉上敷。

“算了,自己弄自己吧。”

我拿過毛巾,臉上的火辣辣和冰塊的溫度接觸,瞬間舒服了許多。

把身上的傷口處理好,吃了消炎藥,我忍著困意,打了個嗬氣。

“樓上客房任意睡。”

“謝了。”

大概是受了驚嚇,這一覺睡得不安穩,做了噩夢,驚醒在**,無論再怎麽嚐試,就是睡不著了。下樓,剛巧看到周妤笙從外麵進來。

她看到我,眼神變得淩厲。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回房間,躲著點。

周妤笙就跑上前,拉住了我,“你別走。”

“周小姐,有什麽事嗎?”我客氣地問。

“你母親病了,你和霍君延朝夕相處,沈梔晴,你是否又在說服自己要重新回到霍君延的身邊了?你到底要這樣鴕鳥到什麽時候?你要是愛霍君延,我不反對,我自動退出,這點節操我還是有的,我周妤笙從來就沒有比不過你,可是,你根本就不愛他,你隻是寂寞的時候依靠著他。你喜歡曲少恩,你愛曲少恩,那麻煩你,愛就愛到底,等也等得堅持一點,別這麽耐不住空虛。”

明祁玉曾說,周妤笙的氣場很強,當時我不以為意,到現在,我才算是徹徹底底明白,與她麵對麵,我著實招架不住。

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堆,我什麽話也反駁不了,隻一直沉默著,任由她繼續發泄。

她沒得到我的回應,大概怒意更深了,猛地走近,“你他媽的還真是賤!”

伸手就要打過來一巴掌,可是,身後突然傳來“妤笙”。

她停下動作,收回手,轉過身去,氣勢不變,“怎麽?又來護花了?”

“妤笙,你做什麽?”

“我要教訓她,你沒看到嗎?”

“你有什麽資格?”霍君延把我護在身後,質問周妤笙。

周妤笙笑了,“你對她好,她哪裏領情了?”

“這也是我的事。”

“可我心疼你。”周妤笙哭了,“君延,我為了你放棄了國外的大學回來這裏,不是為了讓你怨恨我。沈梔晴到底哪裏好?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就算不是我,你也值得更好的。霍君延,你醒醒吧!”

“我剛剛打電話告訴周叔這件事,他隻有兩個選擇,把你送回法國,要不然就送你去坐牢。而他的選擇想必你很清楚。”

“你——”周妤笙咬牙切齒,“霍君延,你一定會後悔的。”

周妤笙氣急敗壞地離開,臨走前,狠狠詛咒了我一番,“今生永失所愛!”

我看著門口的方向,久久不說話。

“你別在意她的話,她不成熟。”

我笑了笑,“我明白的。”

打電話回家,是沈葉接的電話,她聽到我的聲音後就哭了。

我安慰她:“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不能哭,會被爸媽看到的。”

沈葉這才止住了眼淚,又聊了幾句後,我掛了電話。

在霍家待了幾天,臉上終於恢複了原樣。

手腕和腳腕的傷口都已經結痂。

周妤笙帶給我的教訓,正在一天天被我淡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