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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上午,下午找薑少去了。在他宿舍坐著,我倆都沒說話。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倒坦然,等著我說。

半天,我歎了口氣說,喝酒去吧!

幾杯下肚,我說,四兒的事兒咋整?

薑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很認真地看著我說,我有愛一個人的權利。

我說,可是你沒有騷擾別人的權利。

薑少反問,我騷擾你了嗎?

我無話可說了,我知道,他已經走火入魔。

這頓酒喝了很長時間,但是話很少,興味索然,有點割席斷義的意思。

回到宿舍,我把情況跟四兒說了下,他說,好吧,咱再喝一頓去?

唉,這還不到行不一年,我已經從滴酒不沾到連續作戰了。

跟四兒亂七八糟扯了很多,但是我倆都沒再提薑少。喝完我倆都差不多了,搖搖晃晃的相互攙著。

快到宿舍的時候,我們不知怎麽就說到了黃繼光,我說,黃繼光那是匍匐前進,你知道什麽叫匍匐嗎?

四兒搖了搖頭說不知道,然後又點了點頭說知道。

我說,你知道個屁!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什麽叫匍匐!

說完我撲通趴地上,爬了幾步說,這叫匍匐!然後又爬了幾步說,這叫爬!

四兒大笑了起來,說,有毛區別!

我趴在地上,仰頭瞪著他說,不一樣!黃繼光你知道嗎,那是烈士!烈士爬就叫匍匐,你爬就叫爬!

這時候有個小保安過來了,以為我喝多起不來了,把我攙起來,問四兒,你們住哪個宿舍?

我大叫,別拉我,我要匍匐前進!

四兒笑得更厲害了,說,跟我來!然後歪歪斜斜的在前麵走著。

小保安一直把我送到宿舍,我握了握他的手說,謝謝你,小兄弟!他一臉嚴肅地敬了個禮,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說,為你們胡務是我的光榮!

躺下就睡。

兩點多醒了,口渴,整了點兒水喝,四兒說,給我也倒一杯。我說,你也醒了?他說,咱下去轉轉吧?

宿舍樓底下有一圈柵欄,怎麽可能困住我們的青春!穿衣服下樓,翻柵欄出去,看門兒的小亭子裏傳來大爺的鼾聲,夜很靜。

在校園裏溜達,我問四兒為什麽就不找對象。他說,曾經滄海難為水。我說,喲嗬,都是有故事的人呐。

四兒說,我覺得,我能不能找到對象這個問題,是很明顯的,是顯而易見,不需要研究和討論的。但是我對那些還相信愛情的妹子,實在下不了手。

我說,你相信愛情嗎?他說,信。我說,這不矛盾嗎?

他說,對我來說,能看上就看上了,看不上的就拉倒,要是為了上床,讓我腆著臉再去跟人說我愛你,那是扯蛋。

我說,喲,好男人呐!他說,我不是,好男人一輩子隻上一個女人。

就這樣聊著,走到了浴室那邊兒,有燈,但是很昏暗,四兒忽然拉住我停下了,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嚇了一跳,有個人在浴室門口坐著!

遠遠看去,是個妹子,低著頭,頭發垂下來,蓋著臉。

對於這個世界,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無知者無畏,什麽事兒都敢幹,但是對於鬼怪之事我想來膽兒小。子不語怪力亂神,子都怕的東西,我怕有什麽丟人的。

我說,不會是女鬼吧,咱回去吧!四兒說,女鬼呀,今兒終於給我逮著了,走,過去看看!我硬著頭皮跟著四兒走上前去,腿在打顫。

四兒喊了一聲,同學!那女鬼抬起頭來,露出兩隻眼睛,我感覺有一陣陰風吹過,打了個哆嗦。

四兒說,同學,你在這兒幹嘛?

女鬼說,你們是幹嘛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四兒說,我們是喝了點兒酒,在這裏溜達一圈,大半夜的,你怎麽在這兒坐著,不回宿舍呢?

女鬼回頭看了一眼浴室,說,我在這裏守護。

四兒說,守護誰啊,浴室都鎖門了,裏邊兒沒人呐!

女鬼說,怎麽會沒人呢,我爸爸媽媽弟弟都在裏麵。

我轉身就跑。

跑了幾步,四兒跟上來拉住我說,沒事兒吧你,嚇成這樣!我說,你不害怕?他說,不害怕。我說,不害怕你腿抖什麽呀?

四兒說,肯定不是鬼,咱去問個明白!

女鬼看我倆又回來了,把頭發撩到耳後,抬頭瞪著我倆。

我仔細一看,嚇了一跳,居然就是在圖書館我吃她蘋果的那個女生!

我不害怕了,神誌瞬間恢複了正常,看那妹子還挺好看,吊兒郎當的勁頭兒又回來了,調戲她說,今兒沒帶蘋果吧?

那女鬼,不,那妹子仔細看了看我,說,我沒帶蘋果,你帶錢了嗎?

我說,這深更半夜的,咋不回去睡覺呢?

她說,你管得著嗎?

我說,回去吧,在這兒不安全,得虧是碰見我們這些大好青年,有壞人了咋辦?

她瞪著我不說話。

四兒說,不行我們叫保安送你回去吧?

她看了一眼四兒,轉身走了。

我說,得了,回去睡覺吧,瞧我這身冷汗!四兒說,咱送她回去吧?

我說,咋,還想尾隨?四兒說,不安全,送到宿舍就放心了。

我們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跟著那妹子,一直到41號樓,她拍門叫阿姨。

四兒忽然跑上前去,說,同學,留個電話唄?他這個舉動把我跟那妹子都嚇了一跳。我趕緊跑過去,說,四兒你幹啥呀,別把人嚇著了!

那妹子看了一眼四兒,又看了我一眼,說,你記一下吧。

四兒掏手機記下了她的電話。

阿姨開門出來了,穿秋褲披著外套,滿臉的不高興,四兒就解釋,阿姨,這我女朋友,剛從家回來,剛下火車,大半夜的還得麻煩您開門,真不好意思,改天請您吃飯吧,阿姨最喜歡吃魚香肉絲我知道!

四兒一本正經的一口氣兒說下去,我驚詫了,好家夥,一下子變得比我還貧!

阿姨帶著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們仨,說,趕緊進去吧,你們倆也回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