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將蕪篇 —1—
山雨欲來風滿樓。
自上次水鯉事件之後,時纓與將蕪的關係一直不遠不近。忽然有一日,時纓不知怎麽得罪了將蕪,氣得她搬出了柳氏妖宅。
時纓搓了搓鼻子,也不好拉下臉去求她回來,姑且晾著她,讓她自己住在臨安府尹閆頗安排的院子裏涼快涼快。
他恰好忙著獵妖。
他執掌臨安的一大要緊事就是把名冊上出逃的妖物一一捉回去,旁的還好,就是那雙身蛇肥遺至今還下落不明。
而最近,臨安又出現了連環殺人案。
被害者精魄散盡,一瞧就是被那妖物當成了提高修為的美餐。
時纓和府尹閆頗急壞了。時纓嗅不出肥遺的下落,閆頗等一眾凡人也幫不上忙,除了給時纓送來一批又一批的死士,別無他法。
將蕪一個人在小院子裏住了幾日,悶得慌。其實她還在為上次孫誌鵬家宴上的事情慪氣。
為什麽時纓老是這樣,剛剛撩得她心旌搖曳就沒有下一步了?
撩而不娶是為有罪,時纓罪過大了。
當然,身為被追求的一方,將蕪心中是百轉愁腸,對時纓也是半推半就。她也有罪,故而躲在這院子裏不肯見人。
將蕪悶著悶著,覺得這樣下去不是事,便想著出去找點事做。
她住在禦街西側,與時纓東西相隔。晚上這禦街上的多數人都將回到東側安眠,整個西側就像是墮入了冰窖鬼窟,冷清陰森。
她隻敢白日出門,去清芳齋買點心,去王氏綢緞莊買布匹,去李家買肉,去孫家買菜。
她穿了一身粉白的襖裙,上麵繡著海棠杜鵑,飛針走線之活十分精巧,襯得她甜美可人。她撐著骨傘,發髻上插著玉簪子,銀色的花墜子晃眼睛,容易被地痞流氓看上。
果然,她剛出院門三百步,立刻就有猥瑣的流氓上來調戲她:“喲,姑娘這是要去哪兒呀?”
將蕪後退兩步,瞪他:“關你什麽事?”
平時她總是和時纓一起上街,因為有男人在,別人不敢對她胡言亂語,現在她一個人,那些人便什麽下賤話都敢說了。
“沒想到性子還挺烈,小爺喜歡。”領頭的對身後人笑了笑,“還愣著幹什麽,給我上啊。”
一幹人等撲上來就要抓將蕪。
將蕪驚道:“大人救我!”
她下意識喊時纓,可惜時纓不曾出現。
幸運的是,一把折扇飛了過來,將跑在最前麵的人的臉都給打歪了。接著,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公子踏步飛起,踏著那些猥瑣男人的肩膀一腳踹飛一個,最後旋轉落地,穩穩接住了拋出的扇子,對將蕪露出清風朗月般的笑容。
“姑娘,你沒事吧?”
好爛俗的出場。
將蕪搖搖頭:“謝謝你,我沒事。”
那些被踹飛的人還想發難,瘋了似的衝上來報仇,公子眼睛眨也不眨,手握折扇一陣拳打腳踢,很快,那些人就趴在地上哼哼唧唧。
眼見人漸漸圍了過來,將蕪連忙把這公子拉到偏僻的一角,小聲道:“公子,可別讓那些人記住你的臉,要不然會被報複的。”
“怎麽,姑娘你還擔心我被報複?”公子順勢向將蕪行禮,微微一笑,“在下齊國公府齊嵐,若是姑娘擔心,可以常常來看我。我來到臨安是為了求學,大概會在這裏待上一年半載。”
乘虛而入,自報家門。
好套路。
將蕪絞了絞手帕:“齊嵐公子,若非你今日出手相救,恐怕將蕪已經被那群登徒子禍害了。公子的大恩大德,將蕪沒齒難忘。”
“原來是將蕪姑娘。”齊嵐微微一笑,“介不介意我稱呼你將蕪?”
將蕪嚇了一跳。這人好生自來熟。
將蕪匆匆告辭。
如果大人在這裏就好了,如果大人在……她不知怎麽又想起和時纓在一起的時候,那人雖然大大咧咧,卻沒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
不過她就是氣他這一點,嘴上吹牛吹得厲害,實際上特別容易害羞,好麵子。不然這麽多天過去了,他怎麽不曾來看望她?
將蕪路過瓦肆的時候看到上麵寫著晚上要表演的節目,有耍猴戲的、胸口碎大石的、唱戲的、拋火圈的……她摸了摸口袋,尚且有餘錢,反正沒有事情做,不如買幾張票去看一看。
將蕪看中了一場馬戲表演,掏出錢:“我——”
一個男人的手也伸過來,和她同時出聲。
“我要買這場馬戲的票。”
將蕪轉頭,發現又是那齊嵐。
齊嵐與她一樣驚訝:“將蕪姑娘?”
“齊公子。”將蕪臉紅,“好巧。”
“是啊,好巧。我早就聽說汴梁的龐氏雜耍班子最近來臨安了,一直想來看看。”
“是嗎?”將蕪尷尬地搓了搓手。
那賣票的分別給了兩人各一張票,齊嵐喜道:“既然是看的同一場,不如到時候坐在一起如何?”
將蕪不好意思道:“齊公子出身於公侯之家,和什麽女子在一起都會被人說閑話,公子難道一點也不擔心?”
“無妨。”齊嵐笑道,“等我高中,就能自己掌管家事了,誰也管不著。”
將蕪沉默,暗暗吐槽,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嗎?
她冥冥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的桃花運來了,而且並不是時纓帶給她的。
不過齊嵐此人,還需要交往一段時間才能知其品性。
要不要給他一個機會?
將蕪煩躁,卻還是把票給了齊嵐:“我們的位置是在一起的嗎?”
齊嵐莞爾:“到時候報上我的名,讓小廝給姑娘挑一個最好的位置。”
因為這次巧遇,齊嵐又給她買了些點心糕餅,裝了滿滿一盒子,還雇了馬車送她回去。
馬車緩行到閆頗買的宅院外,隻見一隻烏鴉棲在幹枯的梧桐樹上,眼睛金黃金黃的,盯著馬車。梧桐樹上還臥著一個男人,烏發紅衣,正懶洋洋地假寐。
齊嵐撩起簾子,讓將蕪先下車,還囑咐道:“姑娘,莫忘了晚上的約定。”
將蕪剛下車便瞧見樹上的時纓,臉色一變。
“怎麽了?”齊嵐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隻見那樹上臥著一個麵容妖豔的美男子,眉尾高挑,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齊嵐也對時纓笑了笑,而後轉向將蕪,問道:“姑娘,他是?”
“他……他就是個無賴。”將蕪急道。
“無賴?”齊嵐笑,“我差點以為姑娘已經嫁作人婦了。”
“才沒有呢,是那個不知羞恥的整天覥著臉上門來。”
一番話說得齊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雖然他知道將蕪說的不是自己,但未免有“傷及無辜”的嫌疑。
“抱歉,我不是在說公子。”將蕪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一語雙關了。
齊嵐大度道:“沒關係。想來將蕪姑娘和這位兄台關係應該很好,不然也不會當著外人的麵說真心話。”
時纓遠遠地便聽見了,從樹上跳下來,搓了搓鼻子,一把將將蕪攬到身邊:“本君與將蕪自是難舍難分,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將蕪臊得推開他:“你別裝作一副跟我很親密的樣子,別叫人誤會了。還有,說話注意些,這是齊國公府的公子齊嵐,不是無名小輩。”
時纓不屑道:“本君在乎這些?”
“聽起來兄台不是凡人?”齊嵐微笑。
在時纓說漏嘴之前,將蕪及時用糕點封住了他的嘴巴,將他拽回了宅院。關門之前,她揚手道:“晚上我會去的!”
“砰!”
門合上了。將蕪看著時纓的唇,時纓的目光極冷,隻聽他道:“怎麽?你還與他有約?什麽約定需要晚上執行?”
“你管得著嗎?我將蕪是大人的什麽人?丫鬟?婢女?抑或是你買的奴隸?以前也就罷了,如今我與閆頗大人關係不錯,不愁沒錢花,可以搬出府住,已經不必受你的管製了。”她吃了火藥似的,語氣一開口就那麽衝。
時纓怒,手上火苗晃動:“就算當你是本君買的奴隸又如何?你別忘了,在金絲巷你隻是個做雜務的丫頭,本君要了你,供你吃喝,哪曾半分虧待於你!”
“終於說實話了是吧?你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又會妖術,所以我一定不會離開你。”將蕪柳眉倒豎,“可你錯了,我再不濟也是個人,不像你那樣喜歡捉弄人,也不喜歡一直被人捉弄。”
她的眼神惡狠狠的,時纓愣了。
“你厭煩我?”
“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時纓難以置信,威脅道:“你知道本君現在就可以把你捉回妖宅,讓那些一直覬覦你的嘍囉將你吃幹抹淨!”
“你自然做得,何苦護著我?不如現在就把我扔進妖怪堆,眼不見心不煩。”將蕪梗著脖子。
時纓從她的表情裏看到了真正的怒意,也許自己此刻的表情也無比猙獰。
他們的關係已變得這麽差了?不是說陪伴比非要把愛宣之於口更重要嗎?他那樣小心翼翼地約束自己不越雷池半步,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夠打開心結,真正接納他。
半晌,時纓淡淡道:“本君近日忙著獵妖,不能時常來看望你,就先走了。”
見他又偃旗息鼓了,將蕪愈加煩躁,口吻冷淡道:“既然你公務繁忙,以後便不用來了。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時纓撓了撓頭——好氣呀,他們今天是怎麽了?最終他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好直接騰空飛起,倏爾便不見了蹤影。
屋子裏靜下來,將蕪環顧四周,驀地發狠將周遭的茶盞全部打碎。
渾蛋,渾蛋,你這個渾蛋!
她氣得渾身發抖。
時纓一點也不清楚他千方百計想盡陰謀陽謀都是為了捉拿她,可她心知肚明。
枯坐了一個下午後,將蕪算了算,發現時間差不多了,便對著鏡子重新梳妝,換了一身衣裳出門。
她撐著骨傘在清冷的長街上慢慢地走,走著走著,竟然走到了金絲巷。
那時時纓就是在這裏出價買下她的,十兩銀子加一文錢,把老鴇噎得夠嗆。那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與他對視。後來,她漸漸知曉,原來鼎鼎大名的魘城魔君、妖界戰神竟然是一個吊兒郎當的羸弱男子,行事作風浪**不羈,內心卻異乎尋常的正直善良。
那一天,如果他沒有伸手擁抱她,如果他的聲音不是那麽溫柔,如果他的身體不是那麽溫暖,她一定會殺了他,像對待其他男人一樣,吃了他的內丹,吸食他的精魂。
偏偏他坦**赤誠,讓她下不了手。自那以後她的內心便劃分為陰陽二道,陰之黑蛇躲在暗處,陽之白蛇活在明處。
直到近來,黑白二蛇的力量互相交融,她才感覺自己已經將之前吸食的力量徹底消化,並且能運用自如了。
她打算離開時纓,做回自己。
將蕪來到了瓦肆門口。
齊嵐和書童的馬車就在瓦肆外。雪落了下來,將蕪撐著傘走在銀色的夜色之中,五官雖稱不上精致,卻十分耐看。
尤其是她眼角眉梢的風流韻致,勾魂攝魄。
齊嵐連忙下車,撐著傘走到將蕪身邊,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給將蕪披上。
厚厚的狐裘讓將蕪身上的雪化了一些,臉也變得暖融融的。她不禁道:“公子,你這是……”
“你一個女兒家穿得未免太薄了。你也不要拘泥陳禮,且披上禦寒。”齊嵐自然而然地接過她的傘,傘骨冰涼,他用手指撫摸了一陣,更覺得冰冷刺骨。
將蕪輕輕一笑:“謝謝公子。”
齊嵐和將蕪並排走著,一朵梅花壓在將蕪鬢角,沾染了脂粉香,香氣濃鬱撲鼻,齊嵐不覺心旌搖曳。
他們入了瓦肆,場館門外的小廝一看到齊嵐,立刻笑逐顏開,將兩人引到內場上座。
齊嵐請將蕪坐下,將蕪拜謝入座,齊嵐坐在她身邊,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
“將蕪姑娘,今天來找你的紅衣男子究竟是誰?”
他這純屬沒話找話。
將蕪抱歉道:“他是我原來的主人。我現在有了閑錢,恢複了自由身,誰知他還纏著我不放,讓公子見笑了。”
原來以前是下賤女子。齊嵐這麽想著,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盞,吹了吹茶沫,微微一笑:“姑娘不必道歉,這件事原不是你的錯。對了,我初到臨安,不知道這臨安最近可有什麽趣事?”
將蕪斟酌了會兒,才道:“臨安的妖好像又開始興風作浪,到處殺人了……”
齊嵐:“……”
他一愣,隨後笑道:“哈哈,將蕪姑娘真會開玩笑,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有什麽妖怪?我以為世上原本沒有妖,隻是人們心裏有鬼。”
“是嗎?”將蕪驚訝道,“公子真是高見,比我那舊主人強了不止百倍。”
“將蕪姑娘過譽了。”齊嵐自得,又飄飄然道,“姑娘嘴上說自己出身低微,但在我看來倒像是大家閨秀。不知道你那舊主人以前在臨安哪兒高就,改日我也去拜會一番。”
將蕪喝了一口茶,語氣淡淡的:“他呀,是專門負責獵妖的。”
齊嵐:“……”
尷尬了小一陣子,他幹笑兩聲:“哈哈,是嗎,真是份好差事。”
大概是因為今晚的夜色太美,不適合聊天。齊嵐如此安慰自己,然後轉過臉,開始心不在焉地吃瓜子。
馬戲很快便開始了。
齊嵐心道,現下總算有話題了,忙笑道:“將蕪姑娘,那馬說是能夠過火圈,是不是很有意思?”
“經過訓練的馬自然能過火圈,不如賽馬有意思。”將蕪又喝了一口茶。
齊嵐覺得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看完了馬戲,兩人離開瓦肆。
齊嵐想尋一個由頭讓將蕪留下,他在臨安購置了一個外宅,素日裏專門用來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撐著傘,與將蕪走到了馬車前,斟酌再三,不知該如何開口,將蕪卻說話了:“公子還不上車?”
齊嵐關切道:“夜深了,你一個女兒家,獨自回去可以嗎?”
將蕪天真地道:“那公子打算怎麽辦?”
“不如……不如我送你回去?”
將蕪輕輕一笑:“還是說公子的意思是——讓我隨你回去?”
齊嵐一愣——話說得這麽明白,難道沒戲?
“我們今日剛剛認識,我貿然去公子府上怕是不好吧。”將蕪低頭,“如果我這麽主動,公子該懷疑我是不是那專門勾引男人的夜行妖精了。”
“怎麽會?姑娘如此容貌,怎麽看都隻是個嬌滴滴的弱女子,何況我始終覺得那所謂的妖精之談都隻因人心中有鬼。”齊嵐凜然道,“依在下愚見,天生萬物皆有感情,就算是精魅鬼怪,也都是有靈性的。如果我被惡鬼所吃,同樣化為厲鬼,那我便還存在於這個世上,也沒什麽可怕的。”
將蕪暗驚,忽然笑起來:“公子這番見解倒是讓我意外,我從來沒有聽人這麽說過。”
好像除了時纓之外,她也是會對旁人有感覺的,是不是因為以前見識太短淺了?
齊嵐嗅到了一絲希望的味道,殷勤道:“姑娘,夜深寒氣重,我送你回去吧。”
這次將蕪沒有拒絕:“有勞公子。”
馬車緩緩行在禦街上。
“這是這個月第幾起了?”閆頗憂心地看著地上的屍體,又是精魂被吸幹,小指被砍斷。
時纓擺了張凳子在一邊隨意坐著,手中抓了一把瓜子,百無聊賴地吃著。
“第八起。”他嘴上在回答,心裏卻想著今天去找將蕪時的情景。他特意吩咐黑烏鴉在將蕪的宅院門前把風,沒想到會撞見將蕪與一個陌生男人一起回來。
將蕪難道移情別戀了?
不可能,她已經遇上了他這般完美的魔君,還有凡人能入她的眼?
“都第八起了!到底是什麽妖?吸幹了精魂還不成,非要砍斷他們的小指?”閆頗徘徊著,滿臉焦慮。
時纓搓了搓鼻子,把思緒拉了回來——世上的確沒有喜歡這麽做的妖物,所以砍斷被害者手指純粹是凶手的個人喜好吧。
“死者有什麽共同特征?”
“哎呀,都說了是清一色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看的、不好看的都有,姓王的、姓趙的都有!”閆頗激動地跳了起來。
時纓示意他少安毋躁。
“再細致一些,第一個名叫王全友,是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走商,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妻子的繡活不錯,經常靠給別人繡東西補貼家用。這王全友的生意一開始不錯,但還是窮到妻子必須出去給人幹活才夠養家,因為他好賭……
“第二個名叫劉付,三十二歲,單身漢,賭場混混……
“任圭,好賭。
“何有,好賭。
“孫堅,好賭。
“所有人都有一個特征——經常出入賭場,而且是臨安最大的錢氏賭坊。”時纓將一粒瓜子去殼,扔進口中,“如果去這錢氏賭坊搜查,一定會有所發現。”
“時纓公子果然高明,我這就安排人去賭坊,公子也一同去,看看裏麵有沒有妖怪吧。”
“我隻需在外麵轉一轉便知道了。”時纓決定暫時把將蕪的事情拋開。
他本來以為是肥遺作案,但是肥遺素來沒有斷人小指的喜好。
也許這就是舒墨不願意當獵妖閣閣主的緣故——辦案好累。
不一會兒,時纓與閆頗等人來到了錢氏賭坊的門口。因是夜晚,門前燈籠高掛,影影綽綽透出“錢氏”二字。
據說這賭坊的幕後老板很久以前也是一個賭徒,因為逢賭必贏,成了當之無愧的賭神。積累了足夠的資產,他便做起了生意,之後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富得流油。
眾人在門前站了一會兒,閆頗斟酌著道:“公子,您可嗅出什麽妖味兒沒有?”
時纓搓了搓鼻子:“確有幾隻,黃鼠狼精,或是老鼠精,或是三頭雞……還有一隻,與我是舊識,我不便出麵。”
“舊識?到底什麽來頭?”
時纓為難道:“妖王座下有八大魔君,本君是其中之一,本君的死對頭是那塗山影,這裏頭有隻妖怪曾是塗山影的得力屬下。”
閆頗聽得雲裏霧裏,但瞧時纓的意思是他不能出麵對付那隻妖物。而那隻妖物也是嫌疑最大的。
閆頗正為難,時纓忽然附耳低語道:“本君有一個主意,你且派人進去冒充賭客,一批贏錢,一批輸錢,我自有盤算。”
“這……”讓公家人進賭坊,不光彩。
“聽我的!”時纓一腳把閆頗踢進賭坊。
“公子,您隻說讓我的屬下……”閆頗稀裏糊塗的,怎麽自己先進來了呢?
時纓笑,招呼了幾個閆頗的屬下跟著閆頗進去,很快,哥兒幾個就被人推搡進了賭坊。
這錢氏賭坊分幾個賭場,賭客也分三六九等。
上等的王公貴族素日裏隻賭些競技類的比賽,例如賽馬、蹴鞠等,偶爾比鬥雞、鬥蛐蛐、推牌九,但也是少數。
中等的便是稍微賭得大一些的,專門和大商人賭。
下等的在第一層,烏壓壓擠了一群人,一個個正為了押大押小爭得麵紅耳赤,骰子在骰盅裏“噠噠噠”滾動,整個場子喧囂無比。
非高端玩家或者常駐貴賓,不可入中等賭場與上等賭場。
閆頗和屬下入的是下等賭場,那場麵實在是熱鬧。閆頗也不好意思說自己素日裏隻去中等賭場,在這裏生怕被誰認出來,隻好用小妾的帕子蒙住臉,吩咐左右各去一個賭桌,按照時纓的吩咐,有的負責贏錢,有的負責輸錢。
說是這麽說,但他也沒本事控製這幫人的輸贏,隻好等時纓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