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魂釘 一

淩晨一點,蔣晨開著車,眼睛像野獸一樣紅紅的,他剛剛猛灌了一大口酒,萬一被查酒駕發現車上的東西他就完蛋了,但不能不喝這口酒,他不敢清醒地麵對這樣的事實。

三小時前,他殺人了,他的女朋友紀冰。

本來隻是一場雞毛小事引起的爭吵,兩人認識隻有半年,**來的快去的也快,隔三差五總會爆發一次爭吵,這次吵得格外凶,兩人毫不留情地說出刺痛對方內心的話,氣急敗壞地蔣晨突然撲過去,惡狠狠地掐住紀冰的脖子吼道,“你給我閉嘴!”

當他發現紀冰開始翻白眼時,被憤怒衝昏的頭腦立即冷靜了下來,他趕緊掐人中、做人工呼吸,當紀冰鼻孔裏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才意識到事情已經無可挽回。

把屋子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後,蔣晨打定一個主意,絕對不能被捕,絕不能就此毀了前程。

蔣晨一邊開車一邊回想,提著裝了屍體的箱子下樓時,愛管閑事的鄰居大媽問他這麽晚了要去哪,他敷衍一句臨時出差。

萬一警察調查起來,這句話可能會要了他的命,要不要殺掉鄰居大媽?他搖搖頭甩開這些念頭,自己雖說是個落魄的北漂,但怎麽也不能走上這條不歸路。

可一想到鐵牢中灰暗孤寂,隻有悔恨相伴的人生,他的心就像石頭一樣沉重。

蔣晨把車開進一片樹林,從後背廂裏拿出鏟子朝裏麵走,挖好一個洞後,蔣晨滿身大汗地將裝屍體的箱子拖出來。打開箱子,紀冰就像睡熟一樣安詳,蔣晨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來,像是怕吵醒她,當泥土覆蓋上紀冰裙子的時候,他忍不住流淚了。

這片樹林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現在卻成了紀冰的埋屍地,真是諷刺。

開車離開的時候,黑暗裏傳來一陣細碎的動靜,蔣晨疑神疑鬼地望了一眼,難道被人看見了,他嚇得馬上離開了。

這一宿蔣晨都沒有合眼,他坐在一片狼籍的家裏,手裏拎著一瓶二鍋頭,時不時灌一口。警察來了要怎麽說?要不要殺掉那個大媽滅口?或者趕緊逃跑?他心亂如麻,根本無法思考,木然的腦袋裏嗡嗡作響。

淩晨三點,突然有人敲門,蔣晨像被踅了一下似地跳起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誰啊?”

那人沒回答,繼續敲門,嘭嘭的聲音就像扣在蔣晨心上。

難道是警察,電視上犯罪分子都是在深夜被逮捕的,緝凶報道中,那些罪大惡極的人都是一副委頓的樣子,穿著**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但這也太快了,從殺人到埋屍不過五小時,什麽時候警察有這麽高的工作效率了?

敲門的人不耐煩了,重重地拍打在門上,蔣晨嚇了一跳,大聲說,“誰啊?”

“蔣晨,你他媽的給我開門!”紀冰的聲音。

一陣毛骨悚然的情緒攝住了蔣晨,紀冰詐屍了?不,她的幽靈回來索命了?一瞬間,一個狂喜的念頭湧上心頭,紀冰沒死,隻是昏迷了,但他旋即又否定了這個荒誕的想法,被埋的那麽深,就是沒死也活不成。

“裝死是不是?信不信我砸你玻璃!”紀冰一如既往的潑辣,她的聲音聽上去不像鬼。

“來了。”蔣晨膽戰心驚地應和著,隨手抄起一個榔頭,打開了門。

紀冰怒氣衝衝地衝進屋裏,悶聲不響地開始收拾東西,蔣晨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這不是夢,紀冰還活著。

他鼓起勇氣,“你怎麽了這是?”

“怎麽了?我要和你分手!”紀冰憤憤地把衣服塞進箱子。

蔣晨目瞪口呆地看著紀冰提著箱子走出去,木然地站了很久,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稀薄失真,隻剩下那扇黑洞洞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