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下水道裏也有分岔和轉彎，但考慮到水流衝擊帶來的損耗，轉角都是渾圓的。

駱誌鈞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悶熱讓他汗如雨下，汗水和髒水粘在一起，被體溫蒸發出難聞的氣味。

他害怕手電筒的電力支撐不了太久，可是一旦關閉黑暗又讓人恐懼。

他進入一個馬蹄形管道，手電筒照見前方有一團蠕動的東西，那是一個鼠堆，上百隻老鼠擁擠在一起，尾巴像水草一樣晃動著。下水道裏的老鼠幾乎沒有天敵，個個長得像小貓一樣大，皮毛油亮發光。

駱誌鈞拾了一個空罐頭扔過去，鼠群呼啦一聲散開，暴露出下麵一具被啃得千瘡百孔的屍體，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從胃部湧上來，他捂著嘴壓抑住想吐的衝動。

他鼓起勇氣走過去，屍體已經被啃得露出白骨，身著一件灰綠色的衝鋒衣，胸前口袋裏有一個對講機，上麵有個紅點在閃爍。

駱誌鈞伸手拿起對講機的時候屍體的肚子動一下，嚇得他差點叫出來，一窩小老鼠從死者的肚子裏鑽出來，嗅一嗅空氣跑開了。

水麵微顫一下，開始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一種聲響越來越漸，就好像成噸的沙子被傾倒進水裏，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嚇得魂飛魄散。

上萬隻老鼠正朝這邊湧來，它們相互擁擠踩踏，宛如一道混濁的波浪。

駱誌鈞嚇得拔腿就跑，他以為自己就要被老鼠的洪流吞沒，旋即發現它們的目標並不是自己，鼠群像繞過一座礁石般繞過他的身體，朝著管道的另一端瘋跑。

它們在逃命！

他膽戰心驚地朝來時的方向看，目力極限外的黑暗裏確實能感覺到某個東西在接近，那東西似乎非常龐大，連水流也被阻擋，水平麵不知不覺降低了下去。

一道蛇樣的觸手猝不及防地甩出來，它有著石油一樣的色澤，柔軟得像**一樣，類似的觸須不斷出現，那個巨型烏賊一樣的生物正快速朝這裏接近。

駱誌鈞嚇得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確認背後，那東西如同糾纏在一起的千條蟒蛇，又像一大團有生命的水草，依靠蠕動的力量快速推進，當它觸到地上的殘屍時，屍體好像掉進一灘粘稠的黑油，無聲無息地被吸了進去。

觸手拍打在牆壁上的動靜引發一陣陣劇顫，這個烏黑的怪物仿佛可以輕易粉碎攔路的一切。

恐懼讓駱誌鈞不遺餘力地奔跑著，他從排水口掉進沒過腰的汙水中，蹣跚著鑽進對麵一個的排水管中，這個管道很窄，怪物進不來。身體還沒有完全鑽進去，腳踝已經被一個像舌頭似的東西緊緊裹住。

他拚命地朝裏麵爬，怪物向外拉扯他的身體，滑膩膩的管道四壁沒有可抓附的東西，他爬兩米就後退一米，怪物的表麵驟然裂開一道像嘴似的縫隙，噴出濁臭的氣體，等著享受“美味”。

駱誌鈞亂扣的手指抓住一處缺損的地方，便死死攀住，整個腳好像陷進泥裏一樣，最後鞋子被吸走了，怪物暫時告退。

確認那個龐然巨物已經消失不見，駱誌鈞長鬆了口氣，喉嚨裏幹渴得像冒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