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墓詭局 一
眼鏡入行五年,大小墓穴下過無數,被同行稱作眼鏡不僅僅因為他高度近視,更因為他是這個行當裏少有的知識分子,正而八經的考古專業畢業。
六年前眼鏡跟隨教授對一座古墓進行搶救性發掘,現場一座郊區的工地,圍住古墓的警戒線後麵擁擠著滿滿當當的圍觀群眾。當他們從槨室裏發掘出大量文物時,不知是誰帶頭衝破了界限,現場上演了一場醜陋的哄搶。當時眼鏡拚命地保護一件白瑪瑙擺件,結果狠狠挨了一拳頭,不省人事前對方那張凶神惡煞的臉清晰地印在他腦袋裏。
一年之後眼鏡送畢業論文去教授家,恰好教授不在,他蹲在小區門口吃著盒飯,喝著礦泉水,一輛黑色捷達轎車停在麵前,開車的男人戴著一副蛤蟆鏡。眼鏡突然楞住了,鼓起的嘴邊還掛著飯粒,這個男人就是一年前搶走白瑪瑙的家夥。幾乎是同時,男人也認出了眼鏡,他還親切地打了聲招呼。
這場戲劇性的相逢仿佛刺激起了眼鏡內心深處的某樣東西,他畢業之後沒有拿著教授的介紹信去新疆的博物館,而是光榮地加入了盜墓行業。帶他走進這個地下世界的人,正是當年搶走白瑪瑙的那個男人——阿凱,他也是剛剛進入這個行當一年。
阿凱的充沛精力和眼鏡的博學多識,使他們在這個行當裏幹得非常出色。五年時間,他們在機關暗道中摸爬滾打,不僅成為了淘沙客中的翹楚,也成了最好的搭檔。
一天,古董行的保老板說有一單大生意要交給他們,按老規矩出的貨還是在他這裏銷。幾人在城裏的一家飯館見麵,保老板是牽頭人,提供情報者是廣東的一個玉石老板,姓黃,隨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生麵孔,保老板介紹說:“這個人給你們搭手,他叫黑子。”
他叫黑子,卻一點兒也不黑,坐在那裏腰板筆直,眉宇間有股英氣。阿凱不屑地顛著腿,上下打量他,問:“當過兵?”
“黑子是退下來的特種兵,很厲害的。”保老板說,“他是黃老板手下的人,推薦給你們的。”
“說實話,我們現在不需要人手。”眼鏡說。
“就是啊,拿四成分紅就不說了,還平白添個搶食的,怎麽個意思。”阿凱不客氣地說。
黃老板訕笑,保老板一本正經道:“這個沙鬥(古墓)非比尋常,一年前青水堂最好的隊伍栽在裏頭了。”
青水堂是本地最大一個黑社會團夥,這兩年在盜墓行裏橫插一腳,勢力很大。
“兩位不用擔心,青水堂已經放棄這個沙鬥了,當然鈔票是沒少花啦。”黃老板說。
“我從沒聽說過哪個墓青水堂撒手不要的,這很奇怪啊。”眼鏡說。
保老板說:“他們的人下去之後,再沒上來,應該是折在裏頭了。本來情報就是黃老板的,他轉手賣給咱們,也是看中咱們的實力。你們考慮一下,不接就算了。”
黃老板一個勁的笑,透著一種廣東商人的油滑世故。
“接,為什麽不接。”阿凱說。
“那成,我建議你們還是帶上黑子,這個沙鬥絕不能掉以輕心。”
黃老板拍著黑子說:“我這個細佬別看道行淺了點,人還是蠻巴比(厲害)的,跟著其它隊伍下過好幾次地。”
“怎麽個厲害法啊。”阿凱慣於在新人麵前充大個,現在又開始裝起來了,“過來過來。”
黑子乖乖坐到旁邊。
他拿手拍打著黑子的臉,這個沉默寡言的人隻是陪笑,眼鏡看在眼裏,暗想這個人也忒慫了點。
“我給前輩敬一杯酒吧。”
“滿上滿上。”
黑子笑嘻嘻地抓著酒瓶走過去,嘩啦一聲把酒瓶敲碎在阿凱的腦袋上,血水和酒一起往下流。阿凱暴跳起來,抓起一個酒瓶掄過去,隻聽一聲脆響,黑子一拳擊碎了酒瓶,拳頭停在阿凱麵前幾公分處,他的表情由暴怒變成震驚,接著變成畏懼。
而擊碎酒瓶的鐵拳絲毫無損,黑子的眼神裏閃爍著冰冷的殺意。
“我這個細佬還可以吧。”黃老板有點幸災樂禍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