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成長的煩惱（2）
因為昨天去的地方野菜已經被采得差不多了，莫小可便走進樹林去找蘑菇和漿果。這塊樹林離營地較遠，她之前沒有來過。樹林裏非常的靜。她低著頭在灌木叢裏和樹根下搜索，忽然聽到頭上傳來一陣細微的響聲。
莫小可一驚，脖子上的汗毛已經立了起來：不會是山魈吧？她在探索發現裏看到過關於巨型山魈的報道，知道那種東西可以吃人……她僵硬地動了動脖子，想回過頭看一下，卻忍不住撒腿就跑。
“站住！跑什麽！”莫小可忽然被一個軟軟的東西打中了肩膀。莫小可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廢棄的鳥窩。她這才想起剛才好像是戚翔的聲音，趕緊回過仰望。
果然是戚翔。隻見他騎在樹杈上，正朝她吆喝，“真是的，幹嘛見了我就跑啊？我又不是怪物。”
“哦，我以為是野獸呢。”莫小可尷尬地笑笑，陡然覺得心跳似乎快了一點——糟了，和戚翔在一塊的時候，她似乎也會緊張！
“你這幾天一直躲著我，到底怎麽了？”戚翔從樹上滑下來，撇著嘴走向莫小可，“我記得我好像沒得罪你啊！？”
“啊……”莫小可這才想起自己到現在都沒跟戚翔說話，更加尷尬，趕緊笑著裝傻，“沒有啦。是你多心了。我現在不在跟你說話麽？”
“哦，這就好。”戚翔放心了，仰起頭來看了一圈，“看來鳥孵完蛋之後就把窩給棄了。我已經找了三個鳥窩，全是空的……”說著講著，又看到一個樹杈上有鳥巢，趕緊朝那棵樹跑去，“我去哪裏看看。”
莫小可趕緊跟了過去，在離樹三步遠的地方站著。和戚翔保持距離後她就不那麽拘束和緊張了。戚翔猴子似的幾下竄上了樹頂，爬到鳥窩邊一看，頓時驚喜地叫了出來，“莫小可，你快看，這裏有不少鳥蛋呢！白生生的看起來真好吃！”
“哦。”莫小可心中一動，忽然又想起了那則傳言，忍不住仔細朝戚翔看了看。戚翔的臉上是一副純真的驚喜，看不出別的什麽。掏鳥蛋很多頑童都會做，更何況他還是聽金新月的話才這樣做的，根本不能以此判斷他是否在地下獵場殘害過小動物。老實說經過這些天的相處，莫小可覺得戚翔本性應該不壞。但她就是想知道戚翔是否有這段曆史。
這邊戚翔已經伸手去窩裏掏鳥蛋。
“嘰喳喳！”老鳥忽然回來了，不顧性命地朝戚翔撲過去。
呃？莫小可一驚。雖然老鳥看起來很凶，但對戚翔來說根本不堪一擊……戚翔會怎麽做？
大出莫小可意料的一幕出現了。戚翔一見老鳥撲來就快速下退，一麵叫著“對不起”一麵從樹上滑了下來。
“哈？”莫小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駭笑著跑到戚翔身邊，“你怎麽這麽怕這隻鳥啊？”
“這不叫怕。”戚翔漲紅著臉，尷尬地咕噥道，“這叫理虧……人家回來了麽！人家要不回來，我就把蛋拿走……人家既然回來了，我就認栽麽。”
“哈？”莫小可驚得盯著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戚翔被她盯得很不舒服，梗了梗脖子轉過頭去，忸忸怩怩地可愛死了。莫小可吐了吐舌頭，舒心而又釋懷地笑了：這麽一個和鳥講道理的少年，怎麽可能是會在地下獵場殘害小動物的人呢？
莫小可長籲了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她現在才發現早晨的空氣是如此的清新。她正想笑著和戚翔說笑幾句，忽然想起一件事，心不禁又揪了起來：如果戚翔從沒幹過這事，那這個傳言又是怎麽來的？這個傳言似乎她隻聽閔宇說過，難道是閔宇故意編出來誹謗他的？
想到這個的時候莫小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接著心就像被壓在鹽醃的石頭下一樣醃醃的痛。以前的閔宇倒像是會做這樣的事的人。就算他現在改過了，也還是有點……呃？他現在真的改過了麽？
戚翔見她目光渙散，以為她還在為他的行為而偷笑，不禁感到很不自在，找了個理由拔腿便走。不小心走得急了，一腳踩到了一個地洞裏，一跤摔倒在地。
“哎呀，你沒事吧！”莫小可一驚，伸手想拉他，手伸到一半的時候卻硬生生地停住了：他可是男生誒，這樣拉他……沒關心吧？
“沒事。”戚翔倒沒在意這個。因為他發現了一個令他非常興奮的事情，“你看！這裏有一窩蛋！看起來很好！”
“啊？”莫小可一驚，趕緊伸頭去看。
戚翔已經從草叢裏站了起來，從草叢裏捧起十幾個蛋來。“一個地洞裏的。大概是野雞或是其他什麽東西下的蛋吧。”
這十幾個蛋又白又漂亮，看起來非常好吃。莫小可頓時感到肚裏的饞蟲蠕動起來，看看自己采到的野菜也算不少了，便急不可耐地催戚翔，“嗯，看起來是很好吃。我們趕快回去吧。回去就可以做野菜蛋湯了！”
“嗯。”戚翔興高采烈地往回走，一不小心沒保持好平衡，一個蛋便從他的臂彎裏往外滾。
“哎哎哎！”因為雙臂環繞，戚翔根本疼不出手來扶蛋，情急之下隻好朝莫小可湊去，“快接住它……”
“哦，好。”莫小可趕緊湊過來，卻忽然聞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男生身上的氣味和女生身上是很不一樣的，竟硬生生地刹住腳步。
“啪！”蛋掉在地上打碎了。
“哎呀呀，真可惜。”戚翔心痛地看了看爛成一團蛋清和蛋黃，氣不打一處出，“你躲什麽啊？”
莫小可臉漲紅了，低下頭不敢看他。
“你到底為什麽躲？說話啊！？”戚翔卻不願就此幹休。
“討厭啦！”莫小可被逼之後就口不擇言，“你身上……你身上有味道啦！”
“什麽？”戚翔怔了，下意識地聞了聞身上。他又爬樹又跌倒，身上自然有些味道，不過也稱不上臭。頓時又迷糊又生氣，“你是說我臭？胡扯些什麽啊？”
“就是有味道！”莫小可又羞又急，轉頭就朝營地跑去。戚翔更加迷糊，在後麵大聲喊她，她卻腳下加速，一直跑到營地才停下來。
那智仍在專心研製漁具，無意中一抬頭又看到莫小可站在那裏氣喘如牛，不禁又是驚詫又是好笑。“你又怎麽了？”
“哦，沒事。”莫小可依舊喘個不停。“我隻是有點餓了。”說著便抬頭尋找金新月的身影，發現她正悠閑地躺在自己窩棚前的草地上曬太陽。金新月一見莫小可看著她，嘴邊卻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然後故作親熱地迎了上來，“歡迎回來，野菜采得怎麽樣？”
“還好，都是很嫩的。”莫小可趕緊把野菜遞給金新月，目光卻虛著不看她——她現在可沒精力和金新月過招，“另外，戚翔在那邊樹林找到了一些鳥蛋，我們今天有口福了……他就在後麵……你先準備準備吧。”說著就轉身進了窩棚。
金新月咬著牙笑著看著她，眼裏閃過一絲凜冽的光，從她拿著的椰子殼裏撈起一根野菜，又狠狠地甩了進去。
等莫小可從窩棚裏出來的時候，金新月的野菜蛋湯已經做好了。別看金新月一副嬌滴滴的樣子，蛋湯做得倒像模像樣，野菜切得齊齊整整，雲朵般的蛋花充溢其中。剛聞到味道莫小可就口內生津，吃到的時候更覺得是人間美味。其他人吃的時候也是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嘖嘖的稱讚。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吃上像樣的葷菜。也許這野菜蛋湯是真的美味，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們被之前的清水煮野菜教乖了。這就是所謂“餓時吃糠甜如蜜。”
金新月眯著眼睛看著大家，驕傲地說：“好吃吧？大家？以後就由我專門煮飯吧。一定每天都讓你們吃得滿意！”
哼。莫小可在心底哼了一聲。你金新月真是家坡下驢的高手啊。這樣就可以把找野菜的活兒剩了，對吧？得，得，得，你聰明，我也不跟你糾纏，我就管我肚子吃飽，平安無事就得了。想到這裏莫小可又低頭吞進了幾大口野菜。
“咦？戚翔呢？”莫小可吃了一半之後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哦。”金新月一邊把蛋湯舀進一個空碗一邊說。“他去洗澡了。說自己身上有味道了。我給他留點蛋湯。”
“呃？”莫小可立即省悟是因為自己說的那句話，不禁又是不安又是羞慚又是好笑，臉似乎又要紅，趕緊低下頭去。
人一旦緊張就想岔開話題，莫小可咀嚼著野菜，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這件事倒是正兒八經的，“這野菜湯要是有點鹹味就好了……對了，我們可以去煮鹽啊！”
“煮鹽？”那智一激靈，想了想後猶豫著笑笑，“那應該需要特別的工序和技術吧？”
“也許需要吧。”莫小可抿著嘴想了想，“反正多試驗幾次就是了。先把海水煮幹，再把剩餘物拿水淘淘，再煮……總能弄出可吃的鹽吧。”
“哦。”那智點了點頭，朝水溶微笑了一下，“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吧。我還要研製漁具。”
“哦，好吧。”水溶很爽快地答應，抬頭對莫小可說，“不過我對這件事不是很懂……你來幫幫我好麽？”
“哦，”不知為什麽，一跟他搭話莫小可就有點不自在，低頭含混地說，“其實我對這件事也不懂……隻是想當然了。你就反複淘煉幾下，估計就可以了。”
“可是……”水溶覺得莫小可有些異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正要問些什麽，忽然看到大家都在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倆——大家也看出他和莫小可之間有些異樣，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
水溶一驚，趕緊低頭吃菜。這是人在躲避尷尬時最自然的反應，卻因此格外顯得可疑。還好大家對此並沒有如何在意，又低頭吃菜去了。莫小可暗呼僥幸，心裏卻依舊沉甸甸的送不開，而且還羞慚得要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啊？再這樣下去沒有事也要鬧出事來了！
莫小可吃完野菜蛋湯就進窩棚休息了。然而因為進得太早，暫時睡不著，不得已又鑽出來。戚翔已經回來了，正在抱著碗吃他那份蛋湯。金新月已經貼心地把湯熱過了。
“呦，莫小可！”戚翔一見到莫小可就舉了舉手臂，“我已經把身上徹底洗了一遍，你可不許再說我臭了！”
“咦？”金新月訝異地朝莫小可看去，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鄙夷。
“我開個玩笑而已，你當真幹嘛？”莫小可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含混地說著躲開。閔宇正巧在一旁休息，一聽莫小可這麽說便大聲笑著接話，“對啊，人家隻是開個玩笑！因為這個就把自己徹底洗了一遍，真是可愛的小男生啊！”
戚翔一激靈，放下碗鼓著眼說：“你說我什麽？”
“我又沒說你壞話。”閔宇嘻嘻壞笑。
“你……”戚翔正要回擊，金新月卻已經笑著把碗遞到了戚翔手裏，“別鬧了，馬上湯就要涼了！”
“哦。”被金新月打了一個岔之後戚翔便發作不起來，低頭又喝起蛋湯來。金新月不露痕跡地冷笑一下，從眼角斜睨著莫小可。她可不想讓男生因為莫小可的事情爭執呢。那樣倒顯得她重要了。
莫小可一直在一邊苦笑著不吭聲，見他們二人並沒有發生爭執才鬆了一口氣。她偷偷地瞥了閔宇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即使閔宇立意變得堅強，立意變得有用，損人的習慣卻依然改不了。
轉眼戚翔就吃完了。金新月把他的碗拿去洗——現在她已經確定作這些工作了，把剩下的一個蛋放在石灶的“灶台”上。閔宇依然半躺在草叢邊休息，忽然感到後麵有異樣的響聲，便轉過身過去看……
“救命啊……救命啊……”大家忽然聽到了一個怪異的呼救聲。這個呼救聲劇烈地顫抖著，又悶悶地憋在喉嚨裏，聽起來像是從草叢邊傳來的。
“哎呀，閔宇，你這是……”大家赫然發現閔宇正一動不動地倚在草叢邊，嘴裏軟軟地喊救命。
“你幹什麽呢？”大家又是詫異又是迷惑，朝草叢中一看，頓時齊齊地驚呆在那裏。
天哪，閔宇還沒暈過去算他勇敢：草叢裏赫然有一條手腕粗的黑蛇，正抬著身子和閔宇對視！
“閔宇，千萬別動……”那智呆了半天才緩過勁來，“蛇是大近視，隻憑生物反應咬人……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動！”
不僅是閔宇，其他人聽了那智這句話後也不敢再動，屏聲靜氣地看著黑蛇。
黑蛇盯著閔宇“看”了一會兒，緩緩地遊向他的身體，在他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閔宇一副快要悲鳴般的表情，絕望得似乎要倒斃，卻也難得地依舊靜止不動。蛇在閔宇的身上慢慢遊動，伸出火紅的舌頭，在閔宇身上慢慢地舔舐。
“它這是在聞味道……”那智目不轉睛地看著閔宇，聲音也是從喉底擠出來的——他也嚇壞了，下意識地連喉嚨都不敢怎麽動。
蛇在閔宇的手上舔舐了一會兒，又去舔舐他的嘴邊。閔宇雙目一翻，似乎馬上就要暈死，卻依舊奇跡般地撐住沒有動。蛇在閔宇的身上舔舐了一會兒，終於遊了下來，伸著火紅的舌頭，邊遊邊舔。從這一棵草到另一棵草，從這一塊石頭到另一塊石頭，最後朝石灶遊去。隻見它遊到吃剩下的那個蛋旁邊，用舌頭舔了一會兒，忽然張口便吞。
雖然這隻是個微不足道的攻擊性動作，但高度緊張的大家還是一陣顫栗。
然而蛇並沒有把蛋吞下去，而是叼在嘴裏，轉頭朝草叢中遊去。它來的時候速度極慢，走的時候卻極快，簡直像風一樣一閃而逝。大家呆呆地看著它離去的方向，久久不敢相信它已經走了，仍是一動都不敢動，
蛇應該走得很遠了。大家這才覺得骨節慢慢鬆動，慢慢地伸展身軀，忽然齊齊地倒在了草地上。
“我的媽呀……”心有餘悸的莫小可就像在水下憋了很久一樣大口喘氣。“它這是來幹什麽？找鳥蛋吃？”
“呸！什麽找鳥蛋吃啊！”閔宇忽然如夢方醒般暴叫起來，“是找自己的蛋來了！對！我們吃的是蛇蛋！它在我身上到處**，就是因為聞到了我身上有蛇蛋的味道！”
“啊！”莫小可倒抽了一口冷氣，嘴也張大了合不攏：對啊！當時戚翔是在一個地洞裏找到這些蛋的，而羽禽類動物是不可能把蛋下在地洞裏的。他們吃的的確是蛇蛋！如此說來剛才那蛇沒有對他們一人一口算是幸運！
“你這壞家夥！想害死我們啊！”閔宇暴叫著朝戚翔衝過去，要和他打架。這對有著“東晉之風”的他來說，還是第一次。
“誰想害人了？”戚翔漲紅著臉避開他，“我又不知道那是蛇蛋！”
“你一直善於打獵，能分不清蛇蛋和鳥蛋麽？”閔宇還是抓住了戚翔的領子。此時的他的臉紅脖子粗，眼睛也漲紅了，顯然怒到了極處。
“誰善於打獵了！”戚翔的臉色猛地一變，忽然也怒了，一把推開閔宇。
“你這壞蛋！”閔宇暴怒了，朝戚翔揮起了拳頭。
“不行！”莫小可趕緊衝過去抓住閔宇的手腕。閔宇也沒看是誰，便用力一推。
“哎呀！”莫小可被推得撞向一邊——不管怎麽說，閔宇畢竟是男生，她還是沒有他力氣大，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閔宇，你快住手！”莫小可也來不及看身後的人是誰，“要變得強大並不是要跟人打架！你這樣隻能讓自己顯得暴躁和小家子氣！”
這幾句話宛如當頭棒喝，把閔宇震醒了。他恨恨地盯了戚翔幾眼，慢慢地把拳頭放了下來。大家此時也紛紛勸說閔宇，“是啊，閔宇，再說戚翔也不是故意的。”“在叢林裏找食物，自然是找到什麽吃什麽。”“對啊，雖然你被嚇得最慘，但最終蛇不是沒傷你麽？”
閔宇咬著牙沒有吭聲，用力地坐倒在草地上。莫小可鬆了口氣，這才想起看身後的人是誰——那個人很好，一直扶著她。
呃？莫小可像被蠍子蟄了一樣從他身上彈了起來——天哪，怎麽這麽巧……她竟然倒在水溶身上了！？
“怎麽了？”水溶被她的反應搞得莫名其妙。
“沒……沒事……”莫小可想起了他黑裏透紅的胸肌和腹肌，心裏頓時像揣了個兔子一樣狂跳起來，趕緊縮到了一邊。水溶又尷尬又迷惶，趕緊朝四周看了看——這倒有點像做賊心虛了。還好大家還在為爭端平息而慶幸，並沒有注意他們這邊的尷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