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陰差陽錯
韓敏被吼得心中一涼：完了，自己的行動就這麽顯眼？接著因為他的語氣太凶，不由得有些怒，“那你在幹什麽？當警察？”
韓敏坐在從劇務那裏硬要來的小板凳上，就著瓶口咕嘟嘟地喝著水，眼睛卻一直從眼角偷偷地瞄著李子導演身旁的那個人。哼哼，趙白川，算你聰明！粘上一臉胡子的確誰都不認識你了。不過你還是無法逃脫我的法眼！你一鬼鬼祟祟地接近李子我就發現你了！
韓敏盯著的是一個演老翁的演員。他正佝僂著身子站在李子的身邊，偷偷塞給他一張紙條。他的行動讓韓敏大感意外——如此看來他的目的並不僅僅是要調查，還要和涉案的某些人接觸達到某種目的，他找她的動機果然不單純，說不定還是想利用她！
演老翁的演員遞過紙條之後就朝片場僻靜去走去，韓敏一聲不響地跟了過去。她戲不多，短暫消失沒人會注意。“老翁”從眼角瞥見韓敏跟了過來，佯裝不知道地越走越快。韓敏大步緊跟，冷笑著壓低嗓門叫道：“你別逃了！我知道你在幹什麽！”
“老翁”忽然停住了，回過頭就揚著拳頭撲向韓敏。塗得像油畫一樣的臉上凶相畢露。韓敏猝不及防，連驚叫都忘了，隻知道護住頭臉往後退。
正在危急的時刻，那個穿古裝的小夥子忽然衝過來一下將“老翁”撂倒在地。“老翁”在地上摔了一個跟鬥，爬起來就跑。韓敏懷疑地看了看小夥子，心想他怎麽一句話都不問？沒想到他繃著臉就朝韓敏吼：“你在幹什麽？自己當偵探嗎？”
韓敏被吼得心中一涼：完了，自己的行動就這麽顯眼？接著因為他的語氣太凶，不由得有些怒，“那你在幹什麽？當警察？”小夥子聽到韓敏的話反而笑了起來，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枚警徽，高傲地說：“我就是警察！”
“呃？”韓敏的眼睛頓時瞪得銅鈴般大。
原來這個小夥子叫蘇明，是警方的偵察員，就是丁大健那個專案組的，也是來調查李子的。韓敏如夢方醒，慌忙向他報告趙白川的情況，沒想到他嘴一撇，“趙白川是誰？他絕對不是趙白川啦，他叫錢偉，是一幫群眾演員的頭。他在介紹女演員給導演們賣**，剛才是在向李子介紹女人！我的天，你不是在調查他吧？”
韓敏驚得下巴都差點兒飛出去，接著臉刷的一下紅了。業餘就是業餘啊，什麽都不知道就先入為主地認定他是趙白川，不僅擺了個大烏龍，還差點兒卷進不必要的麻煩裏……哦，好像已經卷進去了，蘇明出手救了她，豈不是……暴露了？
“那你之後怎麽辦？”韓敏看起來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沒事。”蘇明若有所思地皺緊了眉頭，表情卻還是開朗的，“這裏每天都有打架鬥毆，他應該不會太在意，也許隻把我當成你的幫手呢。你回家去吧，不要學偵探小說裏那樣查案。你現在不回去也不行，他不知道把你想成什麽了。他在這裏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哦。”韓敏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業餘果真是業餘，她有些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想想自己繼續調查下去也許真的沒什麽意義。但，就是不想走。
天黑了。今天晚上要拍這部戲中最重頭的一部戲：男主角和峻熙被幾百反賊重重包圍，兩人傷痕累累才殺開一條血路，而女一號、女二號，還有韓敏扮演的女N號為了救男主角和峻熙全部身負重傷。不僅整個劇組如臨大敵，本市所有的八卦雜誌也派來了記者蹲守記錄。
演員們很快便各就各位，布景和燈光也全部到位。幾百盞燈那麽一打，所有的東西都赫然以假亂真，群眾演員們的戲服和道具的粗製濫造也就看不出來了，而那些裝備精良的主角們簡直宛若仙人，其中最紮眼的是峻熙。他的戲服為了講求飄逸，是用全真絲做的，在燈光下散發出柔柔的暖光，襯著他冠玉一般的臉，簡直像剛從天上下來的。而身旁的男主角固然也是瀟灑俊逸，但在他身旁竟像醜鬼一樣，眼鼻皆異樣，殘酷地被比下去了。
韓敏呆呆地盯著峻熙看了半晌，直到口水從嘴角溢出時才發覺自己失態。她暗罵自己腦子壞了，下意識地尋找蘇明的蹤影。她想這麽重大的場麵他應該在場吧，沒想到搜索了兩遍都沒發現他的身影。忽然有種涼涼的小爪子般的感覺從心裏撩了上來，讓她感到有些恐懼。
李子皺著眉頭看著峻熙和男主角，不知為什麽遲遲不開機。在大家的情緒都快消耗殆盡的時候，忽然朝助理揚了揚手掌，“來！”他喊助理從來不喊名字，隻用一個動詞，像喚狗一樣，“去給男主角換一把劍，要長的！”
男主角的劍不是唯一的，而是為了配合場景的變化有長短不同的好幾把。李子提出換劍，是因為他覺得男主角的氣勢被峻熙壓住了，需要一柄更長的劍來撐撐氣勢，他照顧男主角似乎多了點兒。
助理暗藏著滿腹的不滿，一路小跑朝道具房去了。平時他的腿腳最麻利，可是今天卻遲遲沒回來。正當李子忍無可忍、準備親自到道具房揪他出來時，忽然一聲慘叫直衝雲霄，把所有的人都嚇得一哆嗦。
李子臉色一變，帶著工作人員迅速朝道具房走去，演員們也不約而同跟了過去——他們都感到道具房裏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當李劇務打開大門，大家一齊伸頭朝裏看時，頓時一片驚叫聲像炸雷一樣擴散開來，把整個影視城都驚動了！
有人死了！就在已經被嚇得口吐白沫、癱倒在地的助理旁邊！背對著大家躺在血泊裏，背後透出一道雪亮的利刃！而就在李子大著膽子把他的臉扳過來的時候，韓敏簡直像一腳踏進了萬丈深淵！被殺的人，竟然是蘇明！而凶器正是一柄道具模樣，卻用不鏽鋼製成、開了刃口的真劍！
楚飛此時正漫步在家附近的小道上，拚命地吸著清涼的新鮮空氣，可是無論怎麽吸，都無法驅散心中的煩悶。他今天又到韓敏家去了一趟，可仍是母女倆都不在。他不禁對她們正在做的事產生了莫大的懷疑，竟想去調查一番，卻又忸忸怩怩地拉不下麵子來，但又止不住自己瞎猜，現在竟得到一個荒唐無比的結論：她們娘兒倆不會是刻意躲著我吧？
手機忽然煩躁地嚷了起來。楚飛皺著眉頭按下接聽鍵，頓時被裏麵的聲音吼得一愣，“楚飛！你在搞什麽鬼名堂？！”聽聲音是張世君。
楚飛現在最討厭的人就是張世君，頓時粗聲粗氣地回了一句，“你搞的什麽鬼名堂？！發癔症啊，忽然打電話來撒瘋！”
電話那頭的張世君簡直是在咆哮，“你還敢裝蒜！是不是你叫韓敏幫你調查案子的？都上網了！”
“什麽？！”楚飛驚得差點兒魂飛天外，下意識地把手機從右耳邊移到左耳畔，“我不知道啊！你說清楚！韓敏……又涉案了？！”
“快上××網！就在頭條呢！”張世君這最後一聲簡直能把人耳朵震聾。
當前××網上娛樂版的頭條，就是講峻熙所在的劇組發生殺人案的新聞，標題是什麽《男演員忽然殞命，劇組意外喋血》。文字上方是老大的一張圖片，上麵有李子因驚駭而扭曲的臉，還有捂著臉不讓拍的峻熙，照片一角是被捎上的韓敏的半張臉。
半個小時後，丁大健帶著他的同事們趕到現場，驚訝地發現他的好朋友楚飛已經來到了，身邊是揪著他不放、滿口抱怨他沒照顧好韓敏的張世君，身後是鐵青著臉、像個小尾巴緊跟著的江菲。
“你怎麽來了？”丁大健問楚飛。
楚飛臉色忸怩，嘴唇動了動不知該怎麽說。
沒等楚飛答話，江菲就鐵青著臉開了口，“來找嫂子啊！我那個嫂子天生不安分，老是攪到案件裏！”
楚飛更加窘迫，正想低聲斥責江菲幾句，倒被張世君搶先了。隻見張世君鄙夷地用眼角掃著她，冷笑著說：“我看你真是無可救藥了，你以為你是舊社會的大太太啊？”
丁大健被他們的連環爭吵搞得雲裏霧裏，但有一點兒聽明白了，“你來找弟妹的？她在這裏嗎？她怎麽知道我們懷疑……”說到這裏，他及時打住，打量了一下身邊的人群。此時片場的人們還是亂糟糟的，雖然不確定身邊有沒有耳目，但還是當心點兒好。
“別這麽著急叫弟妹，人家說不定還不是你弟妹呢！”張世君朝丁大健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丁大健被弄得更糊塗了，冷不防江菲又來了一句：“可是你剛才不是在質問楚哥怎麽沒照顧好嫂子嗎？既然都叫他照顧了，還不承認她是我嫂子嗎？”
張世君被噎得無話可說，一時間氣得頭昏腦漲。而丁大健也聽出味兒來了：原來這小開模樣的家夥是楚飛的情敵啊？韓敏的形象在他心裏頓時大打折扣。他沒想到韓敏那麽一副新開梨花的樣子，看起來很正經老實，實際卻這麽拉風。
“你們有完沒完？”楚飛終於羞極成怒，“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和韓敏小姐純屬普通朋友，沒有任何親密關係！”
其他人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冷不防韓敏又從人堆裏鑽了出來，“你找我？”楚飛隻覺得腦子一暈，魂魄都似乎飛到了九霄雲外，一時間羞得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
“你找我？”韓敏又朝他逼近一步。楚飛羞得恨不得立即逃跑，卻見她像什麽都沒聽到似的，連忙問她：“你什麽都沒聽見嗎？”
“我隻聽見你在喊我名字啊……”剛才人堆裏亂哄哄的，韓敏根本沒聽見楚飛說的是什麽，隻是人對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才循聲摸了過來。
楚飛哭笑不得，愣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正在此時李子又從人堆裏鑽了出來，懷疑地看了看這群表情奇怪的人們，快步走向丁大健，“警察同誌，你們終於來了……被殺的是……”“他有重大的嫌疑！”韓敏忽然恨恨地指向他，“蘇明就是來調查他的！而且前陣子還把他的一次交易給攪黃了！”韓敏其實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本能地覺得李子有重大嫌疑，所以想著先把他卷進來，好叫他沒法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一派胡言！”李子臉漲得發紫，瞬間熟透了，“你這是徇私報複，血口噴人！”接著放開了喉嚨大叫，不僅要警察聽到，還讓所有人都聽到，“這個女人曾經勾引我，讓我給她一個角色！我做人清清白白，絕不會做這種事，一口回絕了，她才誣陷我！”顛倒黑白的本事真不小。
韓敏見李子顛倒黑白，不禁氣得喉嚨發幹，冷笑一聲就要反駁，沒想到峻熙及時地從人叢中擠了出來，沉著嗓子為她辯駁道：“她是不會勾引你的，李導，因為她是來查案的。”
韓敏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會為她說話，不禁感覺有些異樣，盯著他看他接下來會怎樣說。沒想到他話鋒一轉，剩下的話全是針對她的，“不過這個人是她結伴調查的同夥，在我告訴她我識破這個人的行蹤後不久，他就被殺了，所以我覺得這個人的死應該和她有很大關係。”
“喂！”韓敏不滿地大聲說。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麽峻熙說發現了她的同夥而自己卻到處找不到，原來他和她腦中想的不是一個人。她正想說蘇明不是她的同夥，丁大健卻鐵青著臉替她答了，“什麽叫同夥？這個人是我們的偵察員！”
“哦？”峻熙微微一驚，但沒有顯出慌亂，反而故意反複打量著韓敏，“這麽說你是警方的線人？”
韓敏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低頭咕噥道：“我隻是憑著個人意願來調查……”和丁大健義正詞嚴的“她的活動不在我們的控製範圍內”重疊在一起，相映成趣。
楚飛此時窘迫才稍微減輕了一點兒，聽到丁大健再度提到這個問題，連忙把韓敏拉到一邊，低聲問：“你……怎麽又來調查了？”
韓敏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低下頭去，目光紛亂地閃動著。她現在的心情很微妙，雖然見他擔心地跑來很高興，可又不想讓他再管自己的事。奇怪啊，他們之間沒發生什麽事啊，甚至連開始都沒有，為什麽這麽輕易就要放棄他？她也感到很費解。
楚飛的聲音壓得極低，沒想到丁大健還是聽到了，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我手裏的一號案嫌疑人是她的朋友嗎，你不知道嗎？我叫江菲轉告你的……”
楚飛立即扭頭朝江菲看去，江菲沒有看他，臉卻慢慢漲紅了。丁大健看她這副樣子，心裏也明白了：哈，原來韓敏和她是情敵啊。不禁對楚飛也起了幾分輕視之心：沒想到你還會腳踩兩隻船……
張世君此時卻一聲不吭地盯著峻熙，臉色微微有些紫漲。峻熙無意中朝四周掃一眼才發現他的存在，微笑著朝他打了個招呼，“你好啊！”張世君卻氣惱地哼了一聲，似乎很惱怒。不禁讓韓敏大為驚訝又遐思無限：沒想到他們竟然認識，好像關係還不好，兩個有錢有地位的帥哥結怨，隻能是因為……當韓敏想到他們可能是因為女人而結怨時，心裏竟不舒服起來。
“好了好了！”丁大健不想再管這邊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用力清了清嗓子，對已經驚呆在那裏的李子說，“李導，我們不會因為韓敏的證詞就認為你有嫌疑，還會進行一番詳細的調查。但我們同時也會對韓敏的證詞給予足夠的注意，所以，請你積極配合我們調查。”
李子如夢方醒，神情複雜地看了看丁大健，揮手把所有相關人員都叫了過來，他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