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薄鳴和初雲在天哥家裏翻箱倒櫃地找遺留物——薄鳴不僅關注著初雲的每一個行動,還盡量搶在他的前麵——如果是他叫天哥走的,他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後肯定會藏起來。然而他們找出的東西都沒有什麽特異,都是“男公關應該有的東西”,也不像隱藏著什麽線索。初雲對此大感沮喪,也大感恐慌:這下將功折罪不成了……
薄鳴忽然停下了翻找。初雲以為她馬上就要暴怒,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卻見她隻是目光犀利地打量著四周,“不對……這裏好像已經被人搜過了!然後又被恢複成原狀了!”
“啊!?”初雲趕緊朝四周看——可惜這裏早已被翻得亂七八糟,他現在才注目,已經看不出什麽了。“你仔細看看,”薄鳴拿起一個琉璃做的煙灰缸,“裏麵完全沒有煙灰,就像是被洗過一樣……你在準備逃跑的時候,還會想起來洗煙灰缸麽?”
“那這是?”初雲感到腦後的汗毛微微豎起。
“肯定是什麽人已經搜過了這裏,不小心碰過這個煙灰缸。為了抹去指紋或是清除其他遺跡,把整個煙灰缸都清洗了一下!”薄鳴沉著嗓子說。
“啊!?”初雲身體一顫,“難道說天哥還被另外一夥人監視和追擊?即使是他在監視我,他也不是……”
薄鳴沒有說話,而是悄悄地從眼角斜睨著他,眼中幾乎要冒出針尖來:這麽說,天哥不是為了躲警察?還有另外一撥人在追殺他……那另外一撥人……薄鳴感到自己眼中都要冒出火花了,那另外一撥人,會不會和初雲有關呢?
對天哥家裏的搜索一無所獲,初雲頗有些沮喪。薄鳴則一直在沉思,表情非常凝重。初雲雖然不是專業偵查人員,但也看出薄鳴又懷疑他了,感到更加沮喪,也感到有些委屈和冒火——我不就是犯了個小錯嗎?犯得著把一切都推翻嗎!?我可是還幫你吸過毒血呢!初雲越想越覺得心理不平衡,準備和薄鳴理論——真是有點昏頭。
“誒,你……”他氣鼓鼓地開口,薄鳴眉頭一挑,朝他轉過頭來——就在這時,門衛忽然出現,遞給薄鳴一個信封,“薄警官,你的信!”
薄鳴的注意力立即被信吸引了過去,接過信封,立即感到它頗有分量,上下一摸,發現裏麵似乎裝著一個硬物。她眉頭一顫,立即快步走進辦公室,把信封拆了開來。初雲緊跟其後,赫然看到信封裏滑出一個光華燦爛的東西。他定睛一看,頓時一激靈,“啊!這個戒指,不就是天哥的戒指嗎!?”
薄鳴趕緊翻過信封看上麵的署名和郵戳。發現這是從一個郵筒寄出的,上麵的署名一看就是編的,而寄出的時間是……今天清早?
“這麽說……天哥在逃走之前把戒指寄出來了……他知道一定會有人搜他的家,在家裏根本藏不住……這麽說這真是重要的證據?上麵是不是少了一顆鑽石!?”說著準備拿戒指看,薄鳴卻已經搶先把它舉到了放大鏡前細看。
薄鳴把它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上麵有缺少鑽石。初雲懵了,“他難道是補鑽了?”
“不會……”薄鳴皺緊了眉頭,又鬆開,“也許他是想告訴我們……這顆鑽石和這個戒指有聯係……”說著又把戒指拿給鑒識科的第一高手趙大麻子鑒定。
趙大麻子鑒定之後,對薄鳴說這個戒指上的碎鑽規格相同,質地也十分相近,應該沒有被補過鑽。而他們撿到的那顆鑽質地和規格和這個碎鑽很相近,應該是同一批貨品上的東西。
同一批貨品?薄鳴感到有些迷惑——“同一批貨品”這個範圍可太大了。天哥是想叫他們調查什麽呢?難道這批貨品是限量發售的?在購買的客戶當中找可疑的人物麽?
薄鳴立即上網查這批鑽戒的批次,結果令她大失所望。這批鑽戒好像不是公開發售的,而是定製的。至於定製這些鑽戒的店鋪?非常遺憾,暫時查不到。
剛剛柳暗花明,卻又是山窮水盡。薄鳴對此很是惱火。然而就在這時,忽然傳來消息,說伊長青的那個文物案有了進展——可不隻是薄鳴一個人在查案哦。據說是一個人拿著一個失蹤的鴿血紅念珠到一個地下寄賣行出售,因為店家把價壓得太低和店家發生了爭執,以至於和店裏的打手相互打得頭破血流,引得附近居民報警。因為他們打架時動用了凶器,因此雙雙被帶到警局。負責辦理此案的民警一開始隻覺得這顆念珠非同小可,可能涉及盜搶,拿到警局給老警察看,才知道這就是全是都在找的失蹤文物,嚇得趕緊交到了專案組這邊,那個拿著念珠來賣的人,自然也被帶來了。
初雲懷疑這個人和伊長青有關聯。如果如此,他就可能認識他,所以提出看看這個人。薄鳴答應了。初雲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一激靈,盯著他看了半晌。
“這個人……好像給孫亞男跑過腿。”他一開始的語氣很猶疑,但很快便變得堅定了,“孫亞男有時會打賞他一些東西……他就像那種……不固定的馬仔!”
“你為什麽不早說?”薄鳴皺起了眉頭,對他可不僅僅是責怪。
“我當時對他並沒有留意啊。”初雲臉紅了,並不僅僅是因為羞慚,還有些惱火——薄鳴肯定又懷疑他別有用心了,“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現在看到他才想起來有這件事啊!”
薄鳴立即親自對這個男人進行詢問,她的眼睛因為興奮而閃閃發光——既然鴿血紅的念珠在和孫亞男有關的人手裏,那就證實孫亞男涉及的文物盜竊案和伊長青涉及的文物盜竊案是同一夥人所為,而且孫亞男可以接觸到鴿血紅念珠,證明她是這個案子的關鍵人物,而且說不定是因為鴿血紅念珠被殺的——她被殺遠在伊長青之前,而這夥犯罪分子不惜用活人的胃來運送念珠,一定不會允許念珠有一顆丟失。而她又擁有鴿血紅念珠,由此可以推斷她恐怕是昧起了幾個鴿血紅念珠才被同夥殺害。嗯?如果殺她的人是文物盜竊團夥,那她為什麽會和連環殺人案的死者的死法一樣呢?哦,是不是文物盜竊團夥為了掩蓋她真正被殺的原因,才故意把她弄得和連環殺人案的死者一樣?
這一連串感覺很接近事實的推論滾珠般湧出,讓薄鳴很是興奮。然而更讓薄鳴興奮的,卻是另一件事——老實說,她一直覺得“初雲是不小心聽到了孫亞男藏戒指的隻言片語,就被她謀殺未遂”的這個推論很是牽強。仔細審問一下眼前這個家夥,說不定還能附帶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個男人叫劉波——一開始他就是不願說自己全名叫什麽,隻說自己叫阿慶。薄鳴懷疑他是有什麽案底,叫小魏查了記錄,果然發現他有一長串的小偷小摸、打架鬥毆記錄。阿慶是在他“同道中人”給他取的外號。
“你以為你不報真名,我們就查不出你的底細了麽?”薄鳴從眼睛下方鄙夷地看著劉波,輕蔑地笑著。
劉波沒有說話,隻是悄悄地轉動著眼珠。
“你這個珠子是從哪裏弄來的?”薄鳴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和目光都開始變得犀利。
劉波第一遍被問的時候沒有回答,第二遍被問的時候才低低地說,“這是我在城南老墳圈子那裏……撿的。”看來他也猜出了鴿血紅念珠是古物,所以說了一個可能發現“古物”的途徑來掩飾。
“真的是這樣嗎?”薄鳴的目光和語氣都變得寒氣逼人,連站在門口的初雲都感到了膽寒。
而劉波卻抗住了——大概在街上混的人抗壓能力都比較強,依然堅持自己是在墳圈子裏撿的。
“好吧。”薄鳴哈哈一笑,“既然你不願說實話,那就隨你……不過就像我們可以查出你的真實姓名外,我們也能查出你幹過什麽事……哈哈,如此多的案底,再加上盜竊文物和殺人……你覺得自己會判多少年呢!?”
“什麽?”劉波猛地抬起頭來。
薄鳴盯著他的眼睛,冷笑著說,“這個鴿血紅念珠,是你從博物館裏偷來的吧?孫亞男也是你殺的吧?”她當然知道這些不是她幹的。她隻是恐嚇他,而且知道這樣才能最快地達到目的。
劉波慌了——因為薄鳴的樣子像極了要隨便把罪名栽到她頭上再結案的樣子——在他們的意識裏,警察都喜歡這麽幹,趕緊說,“沒有!我根本不知道這個念珠是博物館裏的東西……我更沒從博物館裏偷過東西!我也沒殺孫亞男……這是我從孫亞男藏私房東西的地方拿的!”
薄鳴心頭暗笑,卻裝成不相信的樣子,“你不要再狡辯了!”
“我沒有狡辯!”劉波急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又被小魏按下去,急得哇哇大叫,“那個地方真有……我可以帶你們去!”
令人意外的是,劉波說自己的鴿血紅念珠是從老墳圈子裏撿的,倒也不完全是謊話。孫亞男藏東西的地方竟然就在墳地。劉波說,孫亞男在死前,其實心理上已經出了很大問題,每天疑神疑鬼緊張到極致,總懷疑有人要偷搶她的財物,所以就把值錢的東西都埋在墳地的一角。聽到這個後薄鳴微微地垂了垂眼簾,這和她預測得很相近啊。孫亞男可能是因為偷了鴿血紅念珠,感到十分驚恐,害怕同夥的人會發現,並且追回鴿血紅念珠。之所以要把其他值錢的東西也埋在墳地裏,恐怕她因為某種原因已經把其中的一個或幾個念珠脫手,害怕同夥會叫她拿其他東西抵償。
劉波說他經常幫孫亞男幹點小事,對她一個大學生還要幹這行當感到很奇怪,便有意無意地跟蹤她。到這裏薄鳴冷笑著問他是不是想找機會占她便宜。劉波臉紅了,在薄鳴犀利的目光下猶豫了一會兒才承認。
警察們在劉波的指點下找到了埋東西的地方——那是在一棵長得像魔爪的怪樹下。他們挖開泥土,看到一個箱子。打開來後卻沒發現裏麵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隻是一些亂糟糟的雜物。警察們立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全對劉波怒目而視,薄鳴的眼中更要噴出火來。
劉波的臉頓時漲紫了,低頭小聲招供自己在孫亞男死後先是把她藏起來的的現金花了,然後把好東西都偷出去買了,這鴿血紅念珠是最後一個。薄鳴立即叫他交待這些東西的去向,包括花出去的現金總數——這些不僅是贓物,而且是證據,是線索。
現場似乎就沒什麽事了。小魏把箱子提起,準備拿回去當證物保存。薄鳴隨意地朝坑底瞟了一眼,猛然發現泥土有些奇怪——怎麽這麽鬆?趕緊拿過鐵鍬挖了幾下,竟赫然發現下麵的土層有被深色**浸濕的跡象。她心頭一緊,加快挖了幾下,赫然發現下麵埋著一具蜷成一團的屍體!?
這一下變起倉促,其他警察都愣了。劉波更是驚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因為怕破壞證據,薄鳴沒有著急移動這具屍體,而是慢慢地把他身邊的土挖開。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頭上糊滿了鮮血,看來是頭部遭重擊而死。因為是深埋在土裏的,所以暫時還沒有腐爛。薄鳴覺得他的臉似曾相識,仔細一看,頓時心頭一震:這不是李雲清麽!?
李雲清是孫亞男藏戒指的蛇坑的代班管理員(在木長齡不在的時候)。在木長齡被殺後曾經被當作相關人員詢問。但是因為實在沒有從他那裏問出什麽,也沒有什麽東西表明他可疑,警方就放棄了對他的調查。但是薄鳴對他頗有印象,現在看到他死在這裏,不禁感到又激動又迷惑。
看到這裏有死人後劉波嚇得屁滾尿流,拚命辯解說這個人不是他殺的,急的都帶了哭腔。想也不是他殺的。如果是他殺的,他就不會把他埋在這裏,再自己帶警察來挖了。
鑒識人員趕來把屍體運到了運屍車上。薄鳴靜靜地看著他們搬運屍體,一縷亂發在腮邊被風高高地揚起。其實她一直有懷疑李雲清。現在他死在這裏,證明他的確和這個案子有關。難道他就是逼問木長齡並殺死她的凶手嗎?要是如此,他又怎麽會死在這裏呢?
回到警局之後,薄鳴重新詢問了鑒識科人員,有關上次在木長齡家裏找到的石碑護身符及裏麵的東西的鑒定情況。其實之前他們對它們的鑒定已經有了結果。就是在石碑護身符的符袋和裏麵的石頭上並沒有發現什麽可以作為線索的東西。裏麵的頭發染了色,指甲上附著指甲油。因為中國目前還沒有規範的DNA庫,他們沒法確定這些是誰的頭發和指甲,隻能確定它不是涉案者的頭發和指甲,因此這些發現等於沒用。之後也沒有再反複鑒定,因此再度被薄鳴詢問的時候還隻能訕訕地說結果依然一樣。
對此薄鳴也並不感覺意外,隻是苦笑了一下,接著便和他們一起檢視孫亞男“藏寶箱”裏剩下的東西——那些都是女人用的小東小西,也不知道她把它鎖在這裏做什麽。在箱子裏比較觸目的是一個音樂盒,看起來也不珍貴,但是製作得比較精巧。薄鳴把它打開,發現裏麵被做成池塘的樣子,上麵有荷葉和含苞的蓮花——薄鳴聽說過這種式樣的音樂盒,一打開蓮花就會自己打開,並且放出音樂。然而她打開這個音樂盒的時候並沒有聽到音樂,蓮花也沒有打開。是壞了?是因為埋在地下太久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