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薄鳴的秘密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這兩個女人一聽說這裏發生了殺人案,臉上立即都沒了血色,慌忙地問是什麽時候,發生了什麽。原來警方在發現伊長青的頭顱後雖然向附近居民了解了情況,但沒有對任何人透露具體案情。看著她們慌張失措的樣子,初雲更加好氣和好笑:他們竟然被這兩個二百五攪擾了調查,還浪費了這麽多時間……
薄鳴對此倒顯得無所謂——不過她哪次不是喜怒不形於色啊,提醒初雲他們該回去再把他的屋子翻了一遍,領著他離開,留下拿兩個二百五繼續爭執。發現“鄰樓有人偷窺”這條線其實通往一個鬧劇後,初雲感到很是惱火。而且實際上在那間房子裏也沒有發現什麽,這恐怕就已經表示“那裏有人監視”隻是他想多了。對此初雲也很感懊喪,低聲咕噥道,“看來那邊是查不出什麽了吧?”
“不,”薄鳴內斂地一笑,拿出一個小小的塑料袋,遞給他看,“已經找到線索了哦。”
初雲大感意外,趕緊注目細看,發現在塑料袋的底部有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雖然隻是在路燈下,但仍是光頭十足。
薄鳴隻給他看了一眼就把塑料袋收了起來,等他們回到警局的時候才給他細看。
“這是一顆鑽石。”薄鳴用鑷子把鑽石捏出來,“我是在窗台下的灰塵裏發現它的。它就在灰塵的上麵,應該是不久前才掉下來的……”
“是從首飾上掉下來的麽?監視我的果然是個女人?”初雲駭笑。
“不一定。”薄鳴繼續端詳著鑽石。“這顆鑽石鑽粒較小,不具備單獨鑲嵌飾品的規格。但透明度、切割精度等都極佳,應該是高級飾品上鑲嵌的碎鑽……看來監視你的人相當有錢呢。應該不是那棟舊樓裏住的人。”
“一個富婆,監視我?”初雲駭笑得更厲害——他更覺得匪夷所思。
“也未必是富婆。”薄鳴輕輕地把鑽石放回塑膠袋,“也有可能是個佩戴高級鑽石首飾或者是名表的男人……你想想身邊有沒有這樣的人?見過或者不認識的人當中呢?有沒有?”
初雲趕緊回憶,猝然之間卻很難想出來什麽。
“那你就慢慢想吧。”薄鳴笑歎,然後露出一絲不可名狀的笑容,“你對那兩個女人有什麽想法?”
“那兩個女人?”初雲呆了一呆後才反應過來她是指那兩個作戲的女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就是兩個二百五!”
“不一定哦。”薄鳴神秘地一笑,“他們說不定很聰明……而是兩個表演高手哦。”
“呃?”初雲愣了。
“你想想看。既然這兩個人都對這間房子如此在意,如果其中有人入駐——那家夥要想監視你,必須要在裏麵停留很長時間,她們不可能發現不了。”
“對啊!”初雲如夢方醒,“那她們演出這麽一場鬧劇,是為了掩蓋那裏有人監視我的事實麽?”
“不是。”薄鳴搖了搖頭,“老實說,如果用這個鬧劇掩蓋那件事,火力就太不準了。我覺得她們可能是要掩蓋另一件事,一件很嚴重的事……這件事也許和連環殺人案有關……也可能沒有……總而言之先查查看吧。”
初雲點頭表示同意,臉上已是一副暈頭轉向的神情——這也難管,他隻是一個作家,本來就沒什麽體力和耐力,又是中過毒剛剛恢複,不暈頭轉向才怪。薄鳴便叫他回去休息。然而他的家現在是不安全了,薄鳴便打算叫他轉移住處。然而再轉移都有可能再度被監視,所以薄鳴幹脆叫他去警察宿舍入住——小魏是外地人,又是剛來這裏工作,所以住在警察宿舍,房間裏正好缺一個室友。薄鳴便叫初雲過去暫住。雖然初雲看起來像個心細如發的公子哥兒,來去倒挺瀟灑利落,隻帶了點隨身物品和手提電腦,輕輕鬆鬆地就去了。小魏問他就這點東西夠用麽?結果他拿出了銀行卡,不以為然地說要是有需要,臨時買就是了——雖然他這不是有意的,但也激起了小魏的羨慕嫉妒恨。
初雲入駐警察宿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薄鳴住在哪間寢室——在他的概念裏,薄鳴一定是那種沒家的人。他覺得她肯定是那種過度獨立,早早從家裏搬出來,還輕易不和父母聯係的女孩。在外麵又沒有男朋友可以投奔,又是個工作狂,肯定是住在單位宿舍的。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小魏告訴他薄鳴是住在家裏的。
家裏?初雲驚詫之後心頭湧起了強烈的衝動:真想看看她的家是什麽樣子的啊。便跑去盯她稍。要盯梢就要準備好被發現時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的道具。於是他便帶上了自己的移動硬盤。裏麵有他保存的時裝劇,講的是一群模特在時尚界裏打拚的故事。如果他被薄鳴發現了,他就對薄鳴說他是送時裝劇給她看的,想讓她“換換腦子”。老實說,即使薄鳴不發現他,他也要找機會把這個給薄鳴看——至少讓她學點裏麵模特的穿衣風格吧。這麽好的身材,這麽好的長相,不好好打扮一下,真是可惜了。
薄鳴正在辦公室裏,看著白板發呆。上麵橫七豎八地貼滿了照片和紙條,以及她寫上的探案思路和要點。老實說,這個案件的複雜程度有點出乎了她的意料。疑點過多,線索過雜,指向的方向也很紛亂,簡直有種可能無限發散的感覺。讓她頗有點疲憊和頭疼。然而即便疲憊,她的感覺依舊敏銳,很快就感到有人躡手躡腳朝辦公室接近,一轉頭,正好看到初雲。
初雲離門還有三步,還沒來及找到隱蔽的地方。被薄鳴發現後的感覺不亞於被釘子釘住,隻好訕訕地笑了笑,把事先準備好的移動硬盤雙手奉上,“呃……不要天天老想著工作啦,偶爾也該娛樂一下換換腦子……你要是有空,可以看看這個,很好看的……呃,對了,這裏麵有我存的時裝劇。”
薄鳴詫異而又揶揄地一笑——似乎對這種劇目不屑一顧,接過硬盤就放進了抽屜裏。之後既然盯著白板出神。初雲離開也不是——他還沒有放棄盯梢的陰謀,找地方藏起來更不是。幹脆也站著盯白板,腦子卻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
因為身體虛弱和連日疲憊,薄鳴很快便累了。她對初雲說她要回家了,叫初雲也趕緊回去休息。初雲嘴上答應著,卻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後,更是在她上車後,推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跟蹤用具——從附近小賣部借來的小摩托——他還押了幾百塊錢在老板那裏呢,悄悄地跟在她的車後。
初雲本以為她的車會駛向那個小區,越跟卻越覺得不對,她正在往東區開,而東區可是公認的富人聚居區——她在富人區有房子?
薄鳴在一棟別墅式房子前停了下來。初雲朝那房子一看,頓時驚詫地朝後一仰,把脖子都仰得生痛。天哪,這房子好大!也好豪華!
看到這個房子後初雲的心裏立即發生了大地震,感覺簡直像整個被顛覆了。老實說,他一直以為薄鳴家裏不會富裕,因為她那樣子活像一個小時候吃了很多苦,因此長大後憤世嫉俗的女屌絲。而她家裏竟然有這樣的房子……難道出身名門?可是她一點都不像大家閨秀啊!?
嗯?會不會這不是她父母的房子?男朋友的房子?怎麽可能嘛,就薄鳴這樣能找到有錢的……想到這裏初雲忽然怔住了,接著心裏翻江倒海:薄鳴當然可以找到有錢男友了。她精心打扮後的樣子簡直可以秒殺所有男人——連風月老手的天哥不都被秒了麽?可是她不是不喜歡穿成那個樣子麽?
初雲忽然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恐,又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惱怒和嫉妒——“雙麵人”不是文學作品裏常有的題材麽?說不定薄鳴就是這麽一個雙麵人,在別人麵前都是凶暴的女人,唯獨在一個人的麵前百媚千嬌……天哪!
想到這裏初雲簡直要發狂了,竟然打算潛到薄鳴的家裏看看。他把小摩托藏在草叢裏,圍著薄鳴的院子找可以潛入的地方。薄鳴不愧是警察。牆鑄得可真高啊。在牆的兩側也沒有可供攀爬的植物。而且牆頭上還嵌有尖銳的東西……這防盜防得可真到位啊!
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應該就沒轍了,但在愛情的驅使下——準確地說是在嫉妒的驅使下,人回發揮出超常的智力。初雲看了看鐵製的院門,發現門邊有一個按鈕,上麵有個攝像頭,便知道這是高級的“可視門鈴”,人在外麵按門鈴裏麵人就能知道是誰來了。於是他先去附近的小賣部買了一個電池裝的電動玩具,折了幾根樹枝綁在上麵,打開之後放進灌木叢,再曲起腿走到門鈴下方,按下門鈴,然後迅速藏到一邊。
門裏的人聽到了門鈴響,看鏡頭裏卻沒有發現人,感到很奇怪,但並沒有來看。於是初雲又故技重施。門裏的人感到很奇怪。終於出來了。
這是一個老頭,衣冠鮮潔。初雲頓時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腳下那一塊簡直空了:天哪,難道薄鳴是跟一個老頭混在一起了?
這大概不可能吧。但嫉妒中的男人有時智商就是低於零。初雲見老頭走向晃動者的灌木叢——如他所料,立即溜進了大門。看到房子的門還沒有關上,他就立即像兔子一樣竄了進去。
屋子裏真有夠暗的。這麽大一個廳,隻在角落的一個桌子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台燈。初雲在廳裏摸索,小心注意不碰到桌子和椅子。這個房子的房間可不小啊。樓梯是旋轉著上去的,副手都是用烏木靜心雕成的,二樓的走廊裏掛著古倫敦路燈式的壁燈。這一切都代表房子的主人有錢而且有品味。初雲想著那老頭的樣貌,狠得牙根癢癢:其實他心裏已經隱約感到,那個老人應該不是房子的主人。但是在嫉妒心的作用下,他總覺得他是自己情敵。
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薄鳴的房間了。這是二樓裏最大的一間房子。門上有雕花。他打算把門推開一條縫,往裏偷窺一眼——如果這裏真是薄鳴的房間,隻要能看到裏麵是雙人床還是單人床就能確認薄鳴是怎麽住的了——還好他還有點智力和理智。
門上的門環是精銅製的,被擦得閃閃發亮。他凝視著門環,估摸著怎麽推才能推門不發出聲音。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門環上有個黑影扭曲著擴大。頓時一個激靈——他在很多影視劇裏看過類似的場景,這就代表有人打過來了,趕緊往前一撲。
“嗖!”一根球棒重重地從他頭上揮了過去。初雲感到一陣勁風掠過,知道自己如果不躲得及時,恐怕已經被打成開放性骨折了。這是誰啊,幹嘛要這麽狠?他駭然回頭,赫然發現那個老頭子站在他的身後,臉繃得像石碑,嘴角像被人往下割了兩刀一樣往下撇,兩隻眼珠瞪得像雞蛋,神情簡直像恐怖片裏最恐怖的殺人狂。
“你是誰,想幹什麽?”老頭惡狠狠地問,聲音簡直像地下的魔鬼發出來的。
“我還想問你想幹什麽呢!你打算致我於死地啊!?就算是抓小偷,也犯不著這麽狠吧?”初雲驚怒交迸,忍不住暴叫起來。
他們在門口折騰出這麽大動靜,薄鳴自然要出來了。隻見她身上穿著一身紫色的絲袍,襯托出了她的玲瓏體態,更襯得她的臉頰白如凝脂,一頭長發則隨隨便便挽在腦後。曆來真美女是不需要過多的裝扮的。而擁有簡單而又最適宜的裝扮的真美女就是無敵的。初雲看到她這身裝束後簡直看呆了,接著心頭又湧起難以言喻的猜疑和嫉妒——她和這老頭到底是什麽關係?在這裏做什麽?
薄鳴看到他後很是驚詫。抬眼看向老頭。
“小姐。”老頭畢恭畢敬地對薄鳴說,“這家夥是個小偷。”
小姐?初雲一激靈,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原來這家夥隻是傭人啊,接著卻有了更強的猜疑和恐慌:這麽說這裏是薄鳴自己的房子了?還有傭人?她真是大富人家的小姐?天哪……原來他們的地位其實是倒過來的?
其實初雲一直以為自己的經濟地位要遠高於薄鳴,看薄鳴一直像公子哥兒看鄉間的野丫頭。沒想到真相完全相反。自己之前擁有的優越感更像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他不是小偷。”薄鳴朝他瞥了一眼,一副哭笑不得又很惱怒的樣子,“他是我的……合作夥伴,”說到這裏終於收不住怒氣,“你來這裏幹什麽?還偷偷摸進來!?”
初雲異常恐慌,腦中一麻竟想胡扯,比如說自己是碰巧來到這裏,看到門開著就走了進來——這顯然是不行的。他正搜腸刮肚地尋找借口,忽然想起來薄鳴之前還懷疑他是罪犯,並且對她意圖傷害來著,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隻好實話實說,“好吧……對不起……我很蠢,也很丟人,我知道……我是因為喜歡你,想知道有關你的一切,所以才跟蹤你……發現你住這麽好的房子,大出我的意料,又看到你和這位……老先生,”下意識地朝老頭瞪了一眼——他對他可是餘怒未消,“住在一起,感到很奇怪……害怕他是你的男友還是什麽的,便想潛進來看個究竟……”忽然發現他說的最後幾句有極大的侮辱薄鳴人格的嫌疑,不禁驚得冷汗滿背。但因現在除了講真話外的確沒有別的出路,隻好無可奈何外加忐忑不安地偷看著薄鳴的臉。
薄鳴剛聽到他的話時頗有點驚詫和惱怒,但很快便轉成了哭笑不得,最後表情更淡然如水。見她這樣初雲反倒更加害怕——因為雷霆之怒往往都是這種平淡中的猛然爆發。而薄鳴最終卻沒有爆發,開口時話題更是岔到了天差地遠,“喝點湯麽?”
初雲不敢說不喝。再說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的肚子也餓了。老者便請他們到廳裏坐下,打開大燈——初雲這才發現大廳裏竟然裝著兩盞水晶燈,而廳裏放著的赫然是一張陰沉木的桌子。他和薄鳴分坐在兩頭——隔得這麽遠,好像有點不妙啊。
老者很快就端上來一個湯盆,給他們兩人分別盛了一碗。湯盤蓋子剛剛打開初雲就聞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鮮香。湯到麵前後更驚詫地發現它是標準的意式西紅柿海鮮湯。他疑惑著喝了一勺,發現它裏麵的湯料都是標準而昂貴的——還是高級的意式西紅柿海鮮湯啊!
如此高級的湯更加劇了他的猜疑和挫敗感,忍不住向薄鳴套話,“這棟房子……看起來好貴啊,買的時候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薄鳴低著頭隻顧喝她的湯,連眼皮都沒抬。“這是我繼承來的。不知道指多少錢?”
繼承?初雲的腦中立即出現了一種可能——當然了,十有八九是他想當然:這會不會就是那種典型的好警察的故事,薄鳴幫助了一個身患癌症的富翁或者富婆,富翁或富婆為了感謝她,就把房子留給她了?這個想法雖然荒誕不經,但是讓初雲的挫敗感小了些。然而他很快便認識到了自己這種想法可能不對——即便她得到了房子,但是不管是養這房子還是養這個管家,都是很花錢的——尤其是這個管家,可以做這麽高級的海鮮湯,一定很有來頭。如果她沒有穩定和豐厚的收入流,根本就沒法生活。於是乎,在再度增長的挫敗感的驅使下,他又向薄鳴套話,“這位……老先生是管家吧?看起來素質很高啊。雇他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他不是傭人。他是朋友。”薄鳴依舊連眼皮都沒抬。
朋友?初雲的心頭一震——“朋友”這個詞可能包含很多啊,朝老頭看去,卻見老頭畢恭畢敬地躬了躬身子,“小姐救了我的命,又恩準我在這裏工作,給我提供了棲身之所。我一輩子都是小姐的忠實仆人。”
這表白宛如電影中的,甚至還像是古裝電影中的,頓時讓初雲一頭霧水。先要再問什麽,卻又不好再張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