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一首歌的時間,把青春唱給你聽

文◎歐陽夏飛

《巧克力》真正動筆,似乎是上個秋天開始之前的事,到如今一切塵埃落定,這個秋天又將漸漸走遠。不久以後,你們也許會從書店的書架上取下這本書,選擇一個悠閑的午後,一隻腳邁進簡蔓為你編織的世界,開始一段短暫而感人至深的旅程。當夕陽西下,你們念念不忘地從梁筱唯、溫明、董敘陽的世界暫時抽離,作為親眼目睹這個世界如何一草一木從無到有的旁觀者,我想我有義務向你們介紹這個講故事的人,簡蔓。

我很多次說過,簡蔓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寫手。(有讀者在微博上問我,你合作過的寫手裏難道還有你不喜歡的嗎?嗬嗬,你猜!)她難得的既有才華,又格外勤奮,有自己的堅持,卻從不孤芳自賞。我欣賞她的故事裏所有一般寫手通常不會注意到的小細節,這些細節使得整個故事更加真實而動人。當然,這諸多印象都形成於我成為她責編之前的那段日子,從我們正式締結合作關係那天開始,故事立刻峰回路轉。

作為一名編輯,很多時候,我都因為作者的懶散、拖遝而痛心疾首,然而與簡蔓的相處讓我改變了這個想法,如果懶散也是一種錯,她簡直對得離譜。我從未遇見這樣的寫手:主動與責編交換手機、座機、微信、微博、郵箱等一切聯絡方式以便隨時討論稿子;主動為任何一個超過一個小時的空閑時間段製訂寫作計劃,並嚴格自我評估,稍有延誤便內疚不已;不管環境多麽惡劣,都能運指如飛,從最初帶著筆記本電腦上地鐵寫稿,到最終練就獨步天下的手機碼字神功,在我眼中,她一直是傳說般的存在。去年秋天的一個周末午後,我突然接到她的電話,電話那頭氣息微弱:“我寫不下去了,你快來!”“你家?”“不,國圖。”我風風火火地倒三趟地鐵趕到離她家甚至更遠的國家圖書館,她一個人坐在角落,看起來憔悴而愁眉不展,身旁雜亂地摞著一堆書,從《忠犬八公》,到《寵物疾病診斷與防治》。她從書堆後麵無助地抬起頭,顯得滑稽又心酸:“我沒養過狗,不知道該怎麽寫巧克力。”“用生命在創作。”這句話很爛俗,但在我認識的所有寫手裏,似乎隻有簡蔓能給我這種感覺。

簡蔓擁有豐富而廣闊的內心世界,她渴望將那個隻有自己能看到的美好世界帶到所有人麵前,然而她又是極其敏感而脆弱的,她一麵繪聲繪色地講述著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一麵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聽眾的反應,對方一個不經意的皺眉,也許便能摧毀她全部的自信。以至於每次接收她發來的稿件,從打開的那一刻開始,我仿佛便能透過屏幕看到網絡的另一端,那個忐忑得坐立難安的少女。偶爾我的誇讚稍稍收斂幾分,她會立刻警覺地睜大眼睛:“你其實覺得不好對不對?是不是不好?哪裏不好?我就知道不好!根本就不好!明明就不好!”我無奈地歎氣:“難道我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吹捧你嗎?”她反問道:“不然,世界上要責編這種東西做什麽?”看,這個寫起稿來六親不認的少女。

我時常想,一個編輯在催稿的時候作了太多孽,老天便會派一個寫手來懲罰你。簡蔓大概就是背負代表月亮消滅我這一使命的那個人。與大多數抱著“你愛怎麽改就怎麽改愛怎麽刪就怎麽刪隻要不來煩我就好”這種態度的寫手不同,簡蔓對自己筆尖流淌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視若珍寶。許多次,我們為了某個詞的選擇爭得難分難解,最後,我無奈投降:“OK,你是作者,你說了算!”不料一貫溫婉的她竟不依不饒地貼身緊逼:“不是誰說了算的問題,你覺得你是對的,你可以說服我啊,你這個態度是不對的!”我險些抱頭痛哭:“我錯了還不行嗎?當我什麽都沒說過還不行嗎?您是對的,您永遠正確,您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她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沉默片刻,皺了皺眉:“我覺得,你這些話並非發自內心。”

跌跌撞撞,兩個寒暑,我和簡蔓小姐第一次合作的成果終於要大白於天下。回首這段日子裏發生的一切,此刻擺在案頭的這遝書稿便不再是摞在一起的一堆A4紙,而是一段段躍然紙上的刻骨銘心的記憶。和終日忐忑不安的她不同,我一點兒都不懷疑,你們會深深被這個故事打動。當天色漸沉,晚風四起,當你心滿意足地合上這本書,請不要忘了告訴她:嗨,簡蔓,我喜歡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