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琥來到樓下宴會大廳,賓客差不多都離開了,隻剩下許家的人跟一些相關人士在跟警察談話,他先把攝像機還給婚慶公司的工作人員,卻把磁帶留下了,說要當做證物暫時收管,事後再歸還。出了這麽大的事,婚慶人員隻求不惹麻煩上身,對他的要求有求必應。

接著,關琥又找到蕭白夜,將自己目前掌握的線索匯報了,蕭白夜讓江開去航空公司,確認馮三山在乘機時的通話記錄跟聯絡人。

“有關訂做短劍這方麵的情報我來查,你去了解死者的交友關係,如果鑒證科那邊有新發現,馬上通知我。”

關琥接了任務,依次檢查賓客提供的情報記錄,沒多久,蔣玎璫打電話給他,說自己現在在許家,她跟醫生了解過,楊雪妍的確是懷孕了,而且狀況不太好,婚宴中途就因為不適去客房休息過,所以隻能做簡單的筆錄,許楓則稱自己一直沒離開過婚宴大廳,目前看來這兩人都沒有疑點。

比起他們兩人,關琥覺得許善陵更可疑,不過他需要再抓到其他新的情報,否則就這樣直接質問,一定會被許善陵找借口敷衍過去的。

關琥協助同事把調查記錄都做完,又聯絡馮三山的家人,卻沒想到馮三山並沒有結婚,也沒有經常走動的親戚,他的豪宅跟工作室合在一起,幾名助手會在需要時來幫忙,平時隻有馮三山一人在家,連跟鄰居都不怎麽接觸。

“一個普通的古董鑒定師而已,到底做了什麽事,會被如此痛恨?”

回到警局,在休息的時候,關琥拿出馮三山的照片看,那是馮三山的助手給他的,照片裏的男人五十出頭,身穿西裝,濃眉加國字臉,給人方正認真的感覺,這氣質很適合做鑒定師,至少他的言談容易讓人信服。

“沒想到生與死會讓人變化這麽多。”

話聲在身後響起,舒清灩走了過來,她穿著白大褂,看樣子也是才忙完,得以暫時休息,看到馮三山的照片,她說:“真看不出這就是今天的被害者。”

“如果肚子被人像是用攪拌機那樣攪,誰都會變樣的。”

舒清灩聳聳肩,去對麵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罐飲料,坐到關琥身旁,問:“怎麽樣?有什麽新進展嗎?”

“我的兩條腿都快跑折了,這算是新進展吧?”

“你是準備把它寫進報告書裏嗎?”

舒清灩開完玩笑,見關琥還在盯著相片看,她提醒說:“古董這一圈也很黑的,長得越正直的人,背後黑幕越多,就比如惡意鑒定什麽的。”

“你是說故意將真品鑒定為贗品,然後找同夥收購?”

“這種案例又不是第一次見了,否則馮三山隻是一個鑒定師而已,他怎麽住得起豪宅?不過在沒有證據之前,這一切都是我的推測。”

舒清灩幾口將飲料喝完,把飲料罐丟去垃圾箱,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又轉回來,說:“哦對了,在之前的鑒定中,我們發現了一個新情況,是有關殺害陳銘啟的凶器的,我們在劍鞘紋絡的縫隙裏找到了少量的石灰質跟石膏成分,簡單地說,就是接近於黃土的土質。”

“喔?不會真是出土文物吧?”關琥半開玩笑說。

“有關這點,你得去請教古董專家,我們做的是不同性質的鑒定,”舒清灩一板一眼地說:“所以在檢查第二柄劍上,我們有特別注意這個地方,剛才同事來跟我說,有發現相同的物質。”

也就是說這些凶器都出於同一個地方,但為什麽凶手要這麽麻煩的一柄柄的拿來用?從作案手法來看,凶手是個冷靜殘忍的人,所以他冒這麽大的風險訂做短劍,一定有他的目的。

“謝謝,能麻煩你們幫忙追蹤短劍訂製的路徑嗎?”他說:“這方麵小柯挺在行的。”

“好,有消息我會跟你聯絡,”舒清灩說完,轉頭看看周圍,“你哥呢?”

“我哥?”

“是啊,你們今天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嗎?”

“啊!”

被舒清灩提醒,關琥下意識地轉頭看周圍,半天才想起下午現場鑒定結束後,他就直接跑掉了,當時忙著去查馮三山的情況,完全不記得還有個人被他撂在酒店裏,他甚至在離開時連招呼都沒打。

在發現自己犯了個多麽荒唐的錯誤後,關琥不顧得跟舒清灩閑聊,匆忙掏手機準備打給張燕鐸,但口袋都摸遍了,愣是沒找到手機,舒清灩在旁邊看他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同情地說:“看來你有點糟糕。”

關琥用力點頭,沒注意舒清灩轉身離開,他雙手抱住頭,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記憶時鍾的指針不斷往回倒轉,最後定格在他離開客房的時候——他想起來了,當時張燕鐸拿他的手機給謝淩雲看,後來他急著去查案,忘了索回。

怎麽辦?他不記得張燕鐸的手機號啊。

關琥拍拍額頭,正一籌莫展時,突然想到他可以打自己的手機,如果手機在張燕鐸那裏的話,應該能聯絡上。

他從錢包裏掏出幾枚硬幣,跑去公用電話前開始撥打,手機響了兩下接通了,聽到張燕鐸懶散的聲音傳來,他搶先開了口,“對不起,張……大哥,我把你忘記了。”

“這裏沒有叫張大哥的。”

“大哥,你也知道今天的案子有多糟糕,我隻想著查案,就……哈哈。”

“沒辦法,誰讓你們警察這麽忙呢,”張燕鐸在對麵漫不經心說:“放心,我會記仇的。”

屬於狐狸樣的狡黠表情立刻浮現在關琥眼前,他警覺地問:“你要怎麽報?”

“暫時還沒想到,怎麽?你特意打電話來,不會是要我把手機送給你吧?”

他怎麽敢指派張燕鐸做事!

關琥賠笑道:“不用不用,反正我也不著急用手機,你回家了嗎?”

“還在酒店看婚慶錄像,有些有趣的發現,要聽嗎?”

“如果您樂意告知的話。”

“拿紙筆記一下。”

口氣傲慢得就像女王,關琥不敢怠慢,迅速掏出紙筆準備好,就聽張燕鐸說:“我重點看了葉菲菲說的時間段,其間總共有十三人離開過,四人在外麵逗留了半小時以上,分別是許善陵、楊雪妍、一名司儀,還有位男方家的客人,我把圖像傳你……哦對了,你的手機在我這裏,傳了也沒用,我晚上送去給你吧,你幾點回家?”

“暫時還不知道。”

“還有,剛才江開打你的手機,我接聽了,他跟航空公司確認清楚了,馮三山在飛機上一共打過兩次電話,他照通信記錄查到戶主,一個是許善陵,另一個叫佘正。”

“佘正?”

關琥馬上想到了金蛇幫的元老蛇王,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蛇王的原名就叫佘正,陳銘啟跟蛇王有交情,馮三山在臨死前也聯絡過蛇王,看來這條地頭蛇他們要會一會才行了。

“謝謝,回頭請你吃飯。”

關琥說完,正要讓張燕鐸把錄像裏的客人照片傳到他辦公室的電腦裏,電話機裏沒錢了,通話被強行掐斷,他用肩膀夾住通話器,掏出錢包準備再打,旁邊有警員經過,驚訝地看他,“你們重案組的電話線不通嗎?為什麽你要用公用電話?”

“呃……”

關琥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蠢事,就見警員的臉上又露出詭異的笑,“哈哈,是給女朋友打電話,要保密對吧?”

“沒那回事,不要亂說話。”

為了證明同事想太多,關琥放棄了繼續撥打,他放回話筒,迅速跑回辦公室裏,將查到的情報整理好,交給蕭白夜。

蕭白夜也在查短劍的出處,但暫時還沒有進展,看到他的電腦螢幕上排列著形狀各異的短劍圖片,關琥突然想到也許謝淩雲的懷疑是正確的——這正是魚藏劍的仿造品,所不同的是魚藏劍藏的是魚腹,而凶器藏的是人腹。

關琥把調查資料交給蕭白夜,又申請了警槍,繼續出去跑案子——許家婚宴出了大事,許善陵今天應該沒心情再配合他做筆錄,所以他把目標定在金蛇幫上,不過很可惜,他連著跑了金蛇幫幾個地盤,都沒問到蛇王的下落,那些小混混敷衍他,個個都說不知道。

中途,關琥跟老馬聯絡上了,老馬也查不到蛇王的行蹤,看來那個老油條發現事情不妙,一早藏起來了,老馬找上了幾個可靠的線人,讓他們一有消息就馬上聯絡自己。

這一路跑下來,等關琥回到家,已經快十一點了,他拖著酸痛的腿回了家,打著哈欠摸出鑰匙開了門,誰知剛走進走廊,就看到對麵隱約投來燈光。

這幾天接連發生的事件讓他有點杯弓蛇影,想也不想,立刻從腰間拔出手槍,並迅速落下保險,小心翼翼地挪去客廳,卻發現客廳隻是亮了盞小燈,旁邊的臥室門虛掩著,不時有響聲從裏麵傳來。

現在的盜賊居然囂張到明目張膽闖空門的程度了嗎?

身為現役刑警,關琥表示他如果不將這個沒把自己的存在放在眼裏的小偷繩之於法,他就跟對方姓,屏氣凝神,放輕腳步來到臥室門前,然後一腳把門踹開,雙手舉槍,對準眼前晃動的身影。

“不許動!”

隨著大喝,那人果然不動了,保持拿著咖啡杯的姿勢看向關琥,關琥先是一愣,對麵的男人沒戴眼鏡,跟平時的感覺不太一樣,突然之間他不敢確定這人到底是不是隔壁那位狐狸鄰居。

最後還是張燕鐸先反應過來,問:“警官,可以讓我先戴上眼鏡嗎?”

這次關琥確定了,這是張燕鐸沒錯,清亮又略帶散漫的腔調他再熟悉不過了,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燈光下張燕鐸的眼睛有點奇怪,失去了眼鏡的遮掩,他的眼眸反射出與眾不同的顏色,但沒等關琥細看,張燕鐸已轉過身,拿起放在桌上的眼鏡戴了上去,全然不管背後正有人舉槍指著他。

被如此明目張膽地無視,關琥不爽了,扳回保險栓,叫道:“喂,你覺得我手裏拿的是玩具槍嗎?”

“沒有。”

“那在被說‘不許動’後,你能給點麵子不動嗎?”

“你又不會開槍,因為你是警察。”

張燕鐸走過來,笑眯眯地看他,接著伸出一隻手指,很瀟灑地將槍口推到了一邊。距離拉近,關琥很想看清張燕鐸的眼瞳有異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眼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窺探。

“葉菲菲送的科納咖啡,我剛煮好的,要來一杯嗎?”

咖啡的濃香隨著杯子的遞來刺激著關琥的嗅覺,他咳嗽了一聲,“我今天沒正經吃過一餐,三更半夜喝咖啡,你是想我胃**嗎?”

“那我煮了海鮮粥,你要來一碗嗎?”

張燕鐸走了出去,被好奇心驅使著,關琥跟著他來到客廳,就見他放下咖啡杯,從碗櫥裏拿出碗筷,又打開鍋蓋盛好粥,放在餐桌上,順便加了碟自家醃製的小菜,動作熟門熟路得就像他是這個家的主人。

“這好像是我的家吧?”關琥不太肯定地問,手槍還抓在手中,猶豫著要不要放回槍套裏。

“是你的家沒錯。”

“那為什麽沒有房門鑰匙的你會在我的家裏?用我的鍋碗瓢盆做飯?還用我的浴室洗澡,這睡衣……哦,睡衣不是我的,但這不能掩蓋你私闖民宅的犯罪行為!”

關琥邊說邊上下打量張燕鐸,張燕鐸應該才洗完澡沒多久,頭發還沒吹幹,身上套了件淺藍色睡袍,腰帶在腰上隨意一係,再配上他修長纖瘦的身形,端的是優雅灑脫。關琥努力嗅嗅鼻子,沒錯,他身上的沐浴液跟洗發水的味道正是自己用的那種——盜匪他見得多了,囂張到這種程度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麵對他表現出的怒氣,張燕鐸噗嗤一笑,“關警官,你現在是吃飯填飽肚子呢?還是抓賊去警局?”

關琥瞪著張燕鐸不說話,就在他想選擇後者時,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餓得太久,肚子開始抗議了。

“看來你還是先吃飯吧。”

在關琥還想做最後的堅持時,湯匙已塞進了他的手裏,與此同時,那柄手槍被張燕鐸靈活地換了下來,放到了他麵前的桌上。

關琥不知道武俠小說裏常提到的‘空手奪白刃’是怎樣的境界,但想來跟張燕鐸的手法相差不遠,要說他不是賊,關琥覺得那簡直太侮辱自己的智商了。

不過眼前這碗海鮮粥實在太刺激食欲,在美食的**下,關琥決定暫時無視自己的智商,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張燕鐸又給他倒了杯白開水,放在一邊,然後坐在餐桌對麵品著咖啡,悠閑自得地說:“做人別那麽死板,你看當年田螺姑娘幫小夥子做飯,也不見小夥子抓她去警局。”

“你是姑娘嗎?你明明是大男人!”

“喔,原來你是因為性別才要抓我的。”

當然不是,而是這是原則性的問題,那就是私自進入他人住宅是違法行為,還有……

關琥抬起頭,正要闡述自己的觀點,但是在看到張燕鐸漫不經心的樣子後,他放棄了,那根本是對狐狸彈琴,浪費時間。

“那麽請問田螺先生,你是怎麽進入我家的?”

張燕鐸沒有馬上回答,雙手拿著咖啡杯,皺眉陷入沉思,關琥冷笑,“怎麽?回答不上來了吧?”

“不是,我隻是在想,該用什麽借口,才能讓你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你說什麽我都不會信。”

“那就省事了,我連借口都不用想,隨你自己琢磨吧。”

關琥聽到了自己牙齒咬動的咯吱聲。

“別這樣嘛,前幾個小時你還說請我吃飯的,所以請我洗個澡、請我用一下你家的物品也是一樣的吧?”

這家夥又抓錯重點了,現在的狀況是他沒有‘請’,而是‘不請自來’。

“對了,你需要的資料。”

看出關琥的臉色不善,張燕鐸沒再說刺激他的話,起身去拿來關琥的手機和一張紙,紙上印著幾個頭像,分別是在酒店血案發生時離開宴會的人。

裏麵除了許善陵跟楊雪妍外,司儀之一的那個人關琥有印象,所以他隻要調查最後一個男人的身分就行了。

“謝謝。”

“謝就不用了,長官隻要不把小的抓去警局,那就謝天謝地了。”

關琥幾口把粥喝完,轉去看紙上的幾個人,張燕鐸在一旁洗碗,問:“今天有什麽發現嗎?”

“沒有,我跟老馬分別去打探,都沒找到蛇王……喂,你不要總問我們警方內部的情報好吧?”

“我以為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比起這個,你現在該去酒吧做事吧,田螺先生?”

“今天定休日,不做事。”

“兩天前你也說定休,你們酒吧到底休哪天?”

“關警官你的智商真令人堪憂。”

張燕鐸收拾好餐具,去了隔壁客廳,關琥聽到他的嗓音遠遠傳來,“所謂定休日的意思就是——老板想休哪天就休哪天。”

“……”

張燕鐸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小型筆記本電腦,放到他麵前,又拍拍他的肩膀,“資料都在裏麵,你慢慢看,我要去睡了。”

“謝謝。”

等關琥想到他不應該跟一個犯罪分子說謝時,張燕鐸已經離開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關琥都在看婚宴錄像,等他感覺困乏時,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他伸著懶腰匆匆洗了澡,用毛巾搓著頭發回臥室,擰了下門把,房門紋絲不動,他又反複擰了兩下,在確定房門被人從裏麵反鎖後,終於想到罪魁禍首是誰了。

這人太得寸進尺了,私入他的家不算,還連他的床都占了,真是是不可忍孰更不可忍。

關琥抬手準備捶門,貼在門板上的一張紙落入他的視線,上麵寫著——‘夜深人靜,切忌發出噪音,睡覺請去隔壁。’

句子後麵還畫了個箭頭,關琥氣極反笑,他很想跟張燕鐸說不用這麽體貼,這是他家,他知道客臥在哪裏。

實在太困,關琥沒精力去跟張燕鐸糾結,他把頭發吹幹,去客臥一躺,可能是累了,居然感覺客臥的小床也挺舒服的,三秒就準時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關琥醒來,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他吃著免費又美味的早點,心想這大概是張燕鐸唯一的優點了吧。

“三餐不準時,再加上壓力大又疲勞,很容易得胃癌的,”張燕鐸笑眯眯地對他說:“為了感謝你收留我過夜,我決定盡量幫你準備三餐。”

今天張燕鐸穿了件鐵紅色的寬鬆棉質休閑衣,所以他的眼鏡框也是鐵紅色的,他應該是關琥見到過的最適合戴眼鏡的男人了,也是更換最頻繁的一個,他不去給眼鏡做廣告,真是這行業的一大損失。

“張先生,請不要自作多情,我並沒有留你過夜,更沒想讓你睡我的床。”

“這樣啊,那為什麽你沒有叫醒我?”

從眼鏡片後麵投來的驚訝目光讓關琥很想把拳頭揮過去——“那是因為你貼了紙在門上!”

“你要是生氣的話,會無視留言紙的吧?”張燕鐸自以為是地為他的行為作解釋,“在警局你也讓我睡床,我以為你習慣了謙讓,所以也就沒跟你客氣。”

謙讓個屁啊,他隻是不想三更半夜為了點小事吵得左鄰右舍都睡不著好吧!

看在美味的早餐份上,關琥忍住了內心的咆哮。

飯後出門,對於張燕鐸的跟隨,關琥選擇了無視,來到停車場,他還主動問:“今天開你的車還是我的?”

“還是用我的吧,用你的,我怕你回頭又把我丟掉。”

上車後,張燕鐸照關琥的指示先去許家,路上,關琥把從張燕鐸那裏拿到的圖像傳給總部,讓江開等人確認司儀跟另外那個男人在酒宴上的行動問題——雖然當時酒店的其他住客也有嫌疑,但是從掌握的情報來分析,調查重點還是在酒宴賓客上。

聯絡過後,張燕鐸問:“為什麽你把楊雪妍排除了?”

“她懷孕了,身體又差,理論上講不太成立。”

“難道你不知道許多女運動員都會在參加重要比賽前特意懷孕嗎?”

“你懷疑孕婦?”

“我懷疑與案子有關的任何一個人。”

“但是這次的凶殺行為爆發力很強大,以楊雪妍的體質很難達到。”

“你對女人有偏見,你看看葉菲菲,再看謝淩雲,還有你們警局的女法醫,就因為大多數人有這種偏見,才會輕易被女人幹掉。”

關琥覺得張燕鐸提到的這幾位都是異類中的異類,這實在很難跟楊雪妍纖瘦嬌弱的形象聯係起來,不過他還是聽從張燕鐸的建議,在筆記本上將這一條記了下來。

許家到了,裏麵布置得比關琥想的還要奢侈豪華,走廊跟客廳裏擺滿古董,關琥看不出古董的真偽,他想假如都是真的話,光客廳這裏的瓷器就要上億了。

不過比起這個,更讓關琥在意的是許家的保鏢人數,光是門口就站了四五個人,進了豪宅後,裏麵的保鏢更多,他不知道許家平時是不是這樣的,但總感覺太誇張。

許善陵在家,他沒拒絕警察的拜訪,但也表現得很冷淡,原本為了衝喜才大擺宴席,最後卻有人在酒宴上死亡,他心情很糟糕,對於關琥的提問,他不耐煩地說:“有關馮三的事,該說的我昨天都說了,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對他的交友情況不了解。”

“不熟的話,他不會在海外參加完攝影,乘機回來連家都不回,就來參加酒席吧?”

“他那人做事很隨心所欲,他要來,我又不能阻止他。”

“他在飛機上跟你通話時,還有提到其他什麽事情嗎?”

“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注意,當時我正忙著應付喜宴上的客人,沒心情留意他都說了什麽。”

“我們看過酒宴上的攝影,你曾離開過半個小時,在那麽忙碌的場合下,不知你去了哪裏?”

麵對關琥的咄咄質問,許善陵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聽你的意思,是在懷疑我殺人嗎?”

“不,這隻是例行詢問,還請許先生配合。”

從許善陵的表情上就看得出他不想配合,不過最後還是回答了,“我去跟銀行一個朋友打電話,關於公司貸款的事,聊了很久……”

下麵的話許善陵沒說,關琥想在大喜的日子裏他跟銀行聊借貸,多半是公司的資金周轉出現了問題,這方麵他不方便細問,正想讓許善陵提供聯絡人的電話,就聽張燕鐸說:“是珠寶行的運轉發生了危機嗎?”

關琥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許善陵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馬上說:“當然不是,那隻是普通貸款,你們不信的話,可以直接去查通信記錄。”

為了不被再煩擾,他爽快地寫下了銀行聯絡人的名字跟電話,遞給關琥,那意思很明顯,讓他們趕緊離開。

像是沒看到他的暗示,張燕鐸又將短劍的照片取出來給他看,不過照片上的不是凶器,而是謝淩雲的那柄短劍。

“請許先生再看下這柄劍,不知你是否對它有印象。”

“昨天我就說了,我不知道,我一個商人,怎麽會了解凶器的事?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這不是凶器,而是我們從其他人那裏拿到的照片,那人說它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魚藏劍。”

聽到張燕鐸的話,許善陵身體一抖,他很想保持鎮靜,但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發出輕顫,關琥趁機說:“看來許先生是了解這柄劍的。”

“不不,我不了解,我隻是聽說魚藏劍是不祥之物,沾到它的人都會有禍事發生,所以……所以陳銘啟跟馮三被殺了對吧?”

“有關這點,我們還在了解中,不過陳銘啟被殺時,曾有鬼麵出現在他麵前,這個,許先生曾見過嗎?”

張燕鐸將王二畫的鬼麵圖像遞給許善陵,許善陵看了後,臉色更加慘白,立刻問:“你們確定它是在陳銘啟死亡時出現的?”

“是的。”

“那是專諸的亡魂出現了,他的怨氣之魂凝聚在魚藏劍上,會詛咒到每一個接觸到魚藏的人,你拿到真品了嗎?那下一個就是你了!”他手指向張燕鐸,大聲說道。

冷眼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張燕鐸淡淡地說:“那我倒是很想會會這位傳說中的刺客亡靈了。”

“他會去找你的,一定會去找你的!”

聽著許善陵喃喃說話,關琥看看張燕鐸,他懷疑張燕鐸的藥下得過猛,導致許善陵被刺激得瘋癲了。

為了讓會談繼續下去,關琥岔開了話題,問:“金蛇幫的佘正你認識嗎?馮三山在飛機上除了聯絡你外,還有跟他通過電話。”

“那是誰?不認識!”許善陵一口否決了,然後下逐客令,“我很忙,如果你們沒有其他要問的,就請回吧,不要再在這裏提魚藏劍的事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欲蓋彌彰的反應讓關琥覺得他應該什麽都知道才對。

不過以許善陵現在的狀態,即使他們硬逼,對方也不會說下去了,他起身告辭,在傭人把他們送到門口時,他裝作不經意地說:“這裏的保安真多,是為了看守古董的?”

“平時沒這麽多人,都是從店麵臨時調來的。”

“那許楓先生呢?他們去度蜜月了?”

“沒有,少奶奶身體不好,老爺不想他們被這次的事影響到,讓他們去郊外別墅靜養。”

離開了許家,路上關琥對張燕鐸說:“許善陵說的跟銀行聯絡貸款的那部分應該沒撒謊,不過他一定還有隱情沒說。”

“對,他可能知道陳銘啟跟馮三山死亡的真相,還有,他認識魚藏劍。”

“我也這樣認為,他剛才一直提到刺客亡靈來找你,與其說是肯定,倒不如說他期待這個事實的發生。”

“來找我的話,就不會去找他了嗎?”張燕鐸冷笑出聲,“他做了什麽虧心事,這麽怕被鬼纏?”

“我擔心許善陵會是第三個受害者。”

“有關這一點,我想他心裏更有數,否則他就不會把家布置得那麽戒備森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