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中的溫情

1:台風天

烏子青在第二天送完海小漁上班後,就離開了海岸。坐在回隱都的動車上,他的心情卻很複雜,這一次的海岸之行,烏子青明顯感覺到了和海小漁之間的疏離感。他隻能安慰自己,等他回到隱都之後,他們之間可以用這一整個暑假來冷卻緩和,也許等到一個月後,海小漁回來,一切都還能像從前一樣。

烏子青剛離開,海岸就迎來了九級台風預警,這一天的海岸沒有日出,天空陰沉沉的,和大海連成一片。

“誒…一到夏天就刮台風,真是的。”文姐看著窗外讓人壓抑的天氣,抱怨道。

“刮台風是不是旅客就會減少?”海小漁邊收拾著那些從漂流瓶中取出的願望字條,邊問文姐。

“當然啦,台風天在海邊玩不是找死嘛,不是旅客會減少,是根本就沒有人。景區都會關閉,我們都可以放假。”文姐向海小漁解釋。

在隱都這五年,海小漁從來沒有經曆過台風,都快忘記了台風天是個什麽樣子了。記得小時候,風一大,媽媽就會帶著自己和鬆子跑出家,去媽祖廟裏躲一躲。廟雖然破,但是媽祖神像下的水泥台卻是牢固的,他們就躲在海神像的下麵,受著她的庇護。

果然,文姐話音剛落,關於明天台風天的閉園通知和放假通知就發了過來。

“所以明天就不用來上班了對嗎?”海小漁邊仔細閱讀通知,邊再次向文姐確認。

“嗯,你呀,身板這麽小,刮台風的時候好好躲家裏,別被台風給刮走了。”文姐打趣地說道。

海小漁噗嗤一笑:“放心,刮不走。”

“對了,今天幹完活就早點回去吧,預警裏說今天夜裏就會有強風。”文姐又交代道。

“知道了,謝謝文姐。”

因為台風預警,許多前來遊玩的遊客隻好改變行程,或者找個民宿先住下,等到台風過去。同時。因為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場台風,許多一線記者也來到了海岸,等待一手報道。海青帆的家中一下住進了不少人,於是大堂裏鬧哄哄的,海翠蓮和海青帆都忙著招待客人。

海小漁幹脆回到自己的房間,在陽台上看著正在醞釀暴風雨的天空,灰蒙蒙的雲層覆蓋在海麵上,朝著漁村慢慢侵略而來,仿佛要將這渺小的村子,渺小的人類都吞沒了。

“外麵鬧哄哄的,什麽情況?”蘇蔚藍走到陽台來問海小漁。

海小漁才想到可能蘇蔚藍還不知道要刮台風的消息:“要刮台風了,八到九級。”

“哦。難怪天氣這麽不好,九級是多大的風?”蘇蔚藍確實沒有概念,在隱都隻見過狂風暴雨,但是九級台風,蘇蔚藍沒見識過。

“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門窗關好,不要輕易出門,不然會很危險。”海小漁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九級台風,隻能告訴蘇蔚藍應該怎麽保護自己,讓自己更加安全。

九級台風“格桑”如期而至,在夜裏三點的時候登陸海岸,來勢洶洶,就像一隻猛獸迅疾而過。

蘇蔚藍猛地從睡夢中醒來,在抖動的玻璃窗前看著被強風翻湧起來的海浪,覺得震撼不已,在大自然的力量麵前,人類甚至就像螞蟻一樣脆弱。

“啊!”

一聲短暫而尖銳的驚叫聲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從隔壁傳來,蘇蔚藍來不及多加思考,連忙跑出了房間,去敲海小漁的門:“小漁,你沒事吧?”

蘇蔚藍邊拍著門邊衝著房間裏喊話,可不管蘇蔚藍怎麽喊,房間裏始終沒有回應。蘇蔚藍急了,試著撞了兩下門,但因為裝的是防盜門,無法輕易能撞開,蘇蔚藍連忙跑下樓,問海翠蓮拿門卡。

海青帆家的大堂裏有不少記者已經在門前開始拍攝和錄製,蘇蔚藍拿到門卡,就迅速上樓去開海小漁的房門。刷了卡,可蘇蔚藍總覺得門後有一股阻力,費了好大勁,蘇蔚藍才推開了門。

打開燈,蘇蔚藍看到海小漁房間的窗戶整個塌了下來,而海小漁或許剛剛是和自己一樣站在窗戶前的,所以整個窗戶結結實實地壓在了海小漁身上,還有一地的碎玻璃渣子。

“青帆,快過來。”蘇蔚藍大喊著,迎著風雨走到海小漁身旁,將壓在她身上的窗框子扶開。

海青帆聞聲而來,見狀連忙也上去救人,蘇蔚藍一把抱起已經被窗戶砸暈的海小漁,將她先帶回自己的房間,海翠蓮聽聞有人受傷,也連忙趕了上來,緊接著,一些記者也圍了過來。

海翠蓮怕這樣的報道出去,影響自己的生意,在樓梯口不停地向大家解釋不是什麽大事,而蘇蔚藍見這麽多人要過來,幹脆把房門關上,才算清淨下來。

“青帆,你快叫救護車。”蘇蔚藍看著楞在門邊的海青帆喊道。

“台風天,救護車不會來的,村裏有個醫生,我現在就去叫。”說著,海青帆轉身就跑出了蘇蔚藍的房間。

海小漁被壓倒後,又被從窗口傾斜進來的雨淋得渾身濕透,蘇蔚藍連忙找來自己的衣服蓋在她身上。海小漁的手臂上好幾處被玻璃渣子割傷,傷口流著血,蘇蔚藍手足無措地看著暈厥的海小漁,不敢輕舉妄動。

不一會兒,海青帆就帶著村裏的醫生回來了,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留著胡子,有點赤腳郎中的樣子,雖然蘇蔚藍不太相信他的技術,可是窗外的狂風暴雨讓蘇蔚藍毫無辦法,隻能選擇相信。

醫生先檢查了海小漁的心跳和脈搏,然後小心翼翼地為海小漁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雲伯,要不要緊?”海青帆緊張地看著他問。

“沒事的沒事的,就是一下給砸暈了,可能會有些輕微的腦震**。具體還要看她醒來後的狀態,我先把這些小傷口給處理的,女孩子愛漂亮,可不能留疤。”雲伯不緊不慢地說著。

“腦震**還叫沒事?”蘇蔚藍驚訝地反問。

雲伯看蘇蔚藍著急的樣子,忙安慰道:“我是說可能會,就是一個簡單的初步診斷,我說了,還要看她醒來後的狀態。”

蘇蔚藍急得坐立難安,可除了相信這個雲伯,還能怎樣呢?

雲伯的動作很慢,很小心,蘇蔚藍眼睜睜地看著雲伯用鑷子取出海小漁手臂上帶著血的玻璃渣子,然後小心地用紗布和消毒藥水為她包紮。

“她什麽時候能醒過來?”蘇蔚藍忍不住又開始詢問。

雲伯倒顯得不緊不慢:“等會就能醒過來了,我這又沒有麻醉,現在趁她暈著取玻璃包紮,她不會太痛。”

待包紮好最後一個傷口,雲伯才開始用聽診器邊聽著海小漁的心跳,邊掐海小漁的人中,不一會,海小漁的眉毛就皺成了一團,表情痛苦地睜開了眼睛。

“來,輕輕轉一下頭。”雲伯語氣溫和,就像在哄自己的孫女似的。

海小漁試著轉了轉頭。

“覺得暈不暈?”雲伯問。

“不暈,就是很疼!”海小漁的眉心還擰巴著。

“你頭上被砸了個大包,當然疼了,不過不暈那就沒事,注意休息,很快就會好的。”雲伯說著,又看向蘇蔚藍,從藥箱裏拿出藥水和紗布遞給他:“就是現在是夏天,天氣熱,要注意傷口的清潔和換藥,不要碰水,不然容易感染和發炎。”

“好,知道了。”蘇蔚藍連忙接過雲伯遞過來的東西,回應道。

海青帆聽到雲伯說海小漁沒什麽大礙,才鬆了一口氣,感謝萬分地將來時就被淋得濕透的雲伯送出門。他回來的時候,看到那些記者拍海小漁無果又圍在了門口,畢竟衝著今年夏季的第一次台風而來,這一手資訊可不能丟了。

2:麻煩您了

海小漁伸出手去摸疼痛難忍的額頭,才看到手臂上有好幾處傷口,額頭也長出了一個大包:“我怎麽了?”

“海小漁你是豬嗎?大半夜站在窗口看什麽台風?窗戶塌下來都不知道跑嗎?”蘇蔚藍數落著,好像忘記了自己剛剛還站在窗口看台風。

被蘇蔚藍這麽一數落,海小漁才想起自己暈倒之前的事,連忙解釋:“不是,窗戶一直響,我被吵得有些睡不著,我就想過去看看。結果一過去,窗門就被風掀下來了,還來不及反應。”

蘇蔚藍心裏慢慢舒了一口氣,至少海小漁思維正常、表達能力正常、記憶力也正常,說明這次真的隻是被砸疼了而已,腦子還是沒事的。

“小漁,你沒事吧。”海青帆送完雲伯回到蘇蔚藍的房間,還是有些不放心海小漁,上前關切地問。

海小漁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麽大礙,可是身上和額頭上,是真的疼。

“小漁,你的房間窗戶塌了,風雨都在往裏灌,不能住人了。現在一時間也調不出空房間,你去我房間睡吧,我今天就在大廳值夜。明天我們再去鎮上醫院檢查一下。”海小漁畢竟是在自己家裏受的傷,海青帆內心難免覺得歉疚。

海小漁馬上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是在蘇蔚藍的房間,躺在蘇蔚藍的**,不由有些緊張。若是在以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海小漁連忙試圖從**起來向蘇蔚藍道歉,沒想到還沒起身,就被蘇蔚藍一把推回了**:“別挪了,就在這睡吧。”說著,蘇蔚藍轉過頭對海青帆說:“我去你房間,對了,小漁被雨淋濕了,你去喊你媽來,讓她幫忙給她換身衣服吧。”說著,蘇蔚藍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從裏麵翻出一件自己的長T恤,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海青帆連忙跑下樓去喊海翠蓮。

“不用不用,我自己有衣服,我自己能換。”海小漁從小就特別害怕麻煩別人,蘇蔚藍更是她最不想麻煩的人,連忙拒絕。

蘇蔚藍有些不耐煩地看著海小漁:“難道你要我去翻你的行李箱嗎?”

海小漁連忙禁了聲。

也許是擔心窗戶不夠安全,再一次倒塌,蘇蔚藍又走到窗戶前,再一次仔細查看。

海翠蓮不一會就跑上來了,蘇蔚藍將自己的長T恤遞給海翠蓮,交代了一句“給她換上”就走出了房間,還帶上了房門。

海姨比之前更加殷勤了,又有些難為情地拿著衣服走到床邊:“小漁呀,你沒事吧?”

海小漁知道,海翠蓮一定是擔心自己追究責任,那麽賠錢不說,若是被有關部門檢查和處罰,恐怕她得好長時間做不成生意。

“海姨,我沒什麽事,放心吧。”海小漁努力表現出輕鬆的樣子。在這樣一個海邊小村莊裏,大家都是將自己家的房子裝一裝、修一修,弄成民宿和餐館,畢竟是民宿而不是酒店,真要經受檢查,達到酒店標準,恐怕村子裏的大多數商戶都得關門停業。

“明天我就讓人來裝修,一定要安裝安全的窗門,順便把其他房間的門窗都檢查一遍,我們自己都住在這裏的,這樣實在是太不安全了。”海翠蓮動作利索,三下五除二就將海小漁濕透的衣服脫去,給她套上了蘇蔚藍遞過來的幹淨衣服。

蘇蔚藍的衣服很大,所以小小的海小漁就如同套了一件極不合身的裙子。

“小漁,你等會啊,被子也有點濕了,我去給你換一床。”海翠蓮說著,抱起被子就走出了房間,不一會又抱了一床新被子進來,給海小漁重新鋪好。

“小漁,你早點休息啊,現在不早了。”海翠蓮走出房間前,又對海小漁交代道。

海小漁坐在床邊,有些無法入睡,並不是因為被風吹得不停抖動的窗戶,而是因為這是蘇蔚藍的房間,自己身上穿著蘇蔚藍的衣服,並且將要睡在他的**度過今夜。而蘇蔚藍居然為了自己去和別人將就,從從前的冷漠和敵意到如今的體貼關心,這樣的改變對海小漁來說,就像夢一樣不真實。

海小漁不知道從前蘇蔚藍對自己的敵意是為何,隻是隱隱感覺,如今蘇蔚藍的內心,正在慢慢地向她打開,正在給自己機會去了解他,不再像從前一樣拒自己於千裏之外了。

海小漁看了一眼蘇蔚藍放在床頭的手表,已經是淩晨四點二十八分,可她毫無睡意。窗外的風雨還在繼續,海小漁躲進被窩裏,內心竟有一絲莫名的喜悅。或許是這五年來,蘇蔚藍始終不曾對自己表現任何善意,又或者是五年來的壓抑,讓海小漁太想證明自己,太想讓蘇蔚藍對自己消除敵意了,顯然,這一切都在慢慢朝著她想要的方向慢慢改變著。

“叩叩叩”敲門聲突然響起:“我能進來嗎?”

是蘇蔚藍的聲音。

海小漁不由得心一緊,連忙從**坐起來:“請進!”

蘇蔚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徑直走到桌台上,拿過手機向海小漁解釋:“我忘了拿手機。”他轉過頭,看到海小漁正襟危坐的樣子,又忍不住吐槽道:“我又不會吃了你,你這麽緊張幹什麽,好好躺著。”

海小漁這才慢慢躺下,她也不想這樣,隻是這五年來習慣了,麵對蘇蔚藍總是緊張不已,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到了他。

“蘇蔚藍。”

就在蘇蔚藍走到門口的時候,海小漁突然開口將他喊住,蘇蔚藍手握著門把手,轉過頭來:“幹嘛?”

“你之前為什麽說恨我?”海小漁終於將自己內心的疑惑,在她認為是合適的時機問出口。

蘇蔚藍楞在門口,看著台燈下臉色有些蒼白的海小漁,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總不能說因為自己聽信流言蜚語恨錯了人:“我困了,沒空跟你聊天,你一個傷殘患者不要問題這麽多。”

海小漁看得出來,蘇蔚藍並不願意麵對這個問題,他如果真困了,就不需要跑過來拿手機打發時間了。

蘇蔚藍拿走手機回到海青帆的房間,海青帆正在整理床鋪,看到蘇蔚藍,開口道:“你還是挺關心小漁的啊。前幾天烏子青在的時候,一直跟我說你欺負小漁,讓我留心你,我倒是一點沒看出來。”

蘇蔚藍心裏有些羞愧,不知道怎麽回應海青帆的話。

“好了,你抓緊時間休息,明天一大早就會有人來安裝小漁房間的窗戶,順便檢查其他房間的門窗,到時候可能會吵到你。”

“嗯。”

“我去一樓,有什麽問題隨時叫我。”海青帆又交代了一句。

“好!”

3:我不會看上你的

一夜風雨,海岸漁村受損不輕,不少村民家中都受了災。

但是,久居在海岸的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惡劣天氣,第二天,該打掃打掃,該修理修理,村民們都會盡自己的力量讓海岸恢複到經曆風雨之前的樣子。村子裏的人都是在海上經曆過風浪的人,相比起來,這樣的大風天實在是見怪不怪了。

海小漁是在隔壁安裝窗門的噪音聲中醒來的,看一眼時間,已是早晨九點。

“小漁,你起床了嗎?”

“起來了。”海小漁邊應著,邊起床去開了門。

“洗漱一下,我們走吧?”門外站著頭發有些淩亂、穿著睡衣卻依然帥氣的蘇蔚藍,隻是看起來他昨夜並沒有休息好,並不是很精神。

“去哪裏?”海小漁不解地問。

“去醫院!”說著,蘇蔚藍鑽進房間取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和要穿的衣服。

“我沒事,不用去醫院的。”海小漁感覺自己睡了一夜,已經好了許多,雖然傷口還是有些疼,但這都是正常的,根本用不著上醫院那麽麻煩。

“別廢話,我說去就去。”說著,蘇蔚藍拿著自己需要的東西又走出了房門,並且又一次交代道:“你動作快點。”

海小漁無法拒絕,隻好接受蘇蔚藍的安排。

在他的陪同下,坐上搖搖晃晃的大巴去往鎮上就醫。一路上,蘇蔚藍為小漁撐傘,攙扶海小漁上車,又為海小漁拎包,周全得像個男朋友。

“感覺怎麽樣?頭還痛嗎?會不會暈?”

海小漁搖搖頭。

“那手上呢?”

海小漁依然搖搖頭。

“那還有沒有別的感到不適的地方?”

海小漁還是搖頭。

蘇蔚藍終於不再追問,海小漁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蘇蔚藍不解。

“我就是發現,你關心起人來其實還挺暖的,一點都不討厭。”海小漁說。

蘇蔚藍張了張嘴,想為自己的反常行為辯解些什麽,可是腦子搜索了一圈,也沒找到合適的說辭:“你以為我說罩你,是開玩笑嗎?”他不想說他在為過去的行為道歉,想為海小漁經受的一切做補償,同時,也是因為了解到海小漁的過去而心生憐惜。

“那你為什麽要罩我?”海小漁不死心,她就是想知道蘇蔚藍這樣突然的轉變是出於什麽原因。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蘇蔚藍轉頭看窗外:“是不是快到了?”

海小漁也看一眼窗外:“嗯,快到了。”

台風剛過,可以看出鎮上也受到了不小影響,路邊橫著的樹,翻倒在街邊的廣告牌,天線上掛著的塑料袋,隨處都可以看到台風帶來的狼藉。

“醫院在哪邊?”蘇蔚藍對這個鎮不熟悉,一下車就迷失了方向。海小漁看了看周圍才發現,原來這個新建的車站,就是當初左翼哥哥那個馬戲團搭棚子的地方。五年了,這裏確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連她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印象中,應該是前麵。”海小漁伸手指了一下。她剛要走,就被蘇蔚藍拉住,“等一下。”

蘇蔚藍將手中的傘遞給海小漁,海小漁不解,但還是接了過去。

蘇蔚藍突然蹲了下來,為她係鞋帶。海小漁這才發覺自己的鞋帶不知道什麽時候散開了,浸泡在路麵的積水裏,已經被自己踩濕。同時在蘇蔚藍蹲下的這一瞬間,海小漁才看到他的右半邊肩膀已經被淋得濕透,雪白的襯衫貼在他的肌膚上,映出他肩膀的輪廓。

海小漁有些恍惚,內心滋生出一些無法言說的怪異來,眼前的人可是蘇蔚藍,那個總是給自己帶來痛苦的蘇蔚藍,是他腦子壞掉了,還是自己的腦子昨天被砸壞了,所以出現了記憶錯亂。

“好了,走吧。”蘇蔚藍起身,一隻手拿過傘,一隻手攬住海小漁,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海小漁還處在震驚之中,轉過頭看著蘇蔚藍,隻能看到蘇蔚藍的側臉,沒有特別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喂!幹嘛拿這種眼神看我?別動什麽心思,我可不會看上你!”

海小漁晃過神來,無奈地笑了笑,蘇蔚藍的這句話,倒顯得他稍微正常了一些。

一到醫院,蘇蔚藍和海小漁就看到醫院裏已經十分熱鬧,到處都是掛號、看病、排隊取藥的人。似乎醫院就是這樣一個永遠都不會冷清的地方。

“你先坐著,我去給你找醫生。”蘇蔚藍將海小漁安置在公共座椅上,然後鑽進了人群。

蘇蔚藍也是第一次進這樣的醫院,所以對整個流程完全不明白,徑直就找到了醫生那裏。好在醫生很有耐心,為蘇蔚藍指了服務台,服務台又讓蘇蔚藍先掛號,指導著蘇蔚藍一步一步操作,忙活了半天,才終於讓海小漁看上診。

“昨天有村醫稍微處理了一下,不過還是想來做一下全身檢查,她沒什麽大礙吧?”蘇蔚藍對醫生說。

醫生查看了一下海小漁的傷口和額頭,開口道:“我們鎮上條件有限,做不了全麵的檢查。不過你女朋友這傷勢隻要做個腦部檢查就可以了,然後打個破傷風針保險一點,沒什麽大問題的,我開個單子給你,你先去交費。”

“醫生,我不是她的女朋友。”海小漁連忙解釋道。

醫生看著海小漁認真的樣子,笑了笑沒再說話,將寫好的單子遞給蘇蔚藍。

交了費,做了檢查,打了針,取了藥,確認沒什麽大礙了,蘇蔚藍才總算善罷甘休。

兩人走出醫院的時候,已是臨近中午,雨還是沒停,沒完沒了的雨水讓蘇蔚藍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忍不住在心裏暗暗抱怨。

往車站走時候的,海小漁仿佛走向了五年前,那些記憶跟著冒了出來,她想知道左翼哥哥在哪裏?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是不是還在跟著馬戲班子全國各地到處跑,是不是還塗抹著誇張的妝容,扮演著歡樂的小醜呢?

蘇蔚藍和海小漁回到漁村的時候,海小漁房間的新窗門已經安裝好,並且安裝工還將每一個房間的門窗全部加固了一遍,看到海小漁回來,海青帆就連忙詢問起檢查結果:“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檢查了,小漁頭硬,耐砸,沒什麽大礙。”蘇蔚藍開玩笑地回答。

“沒事就好,對了,窗門已經裝好了,也都加固了一遍。你的房間我媽剛剛打掃好,你可以住回去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如果你想換個房間,我們立馬給你調。”海青帆還在為海小漁的受傷而愧疚著。

“沒事啦,青帆,挺好了。”海小漁安慰海青帆。

一場台風,給海岸帶來的不僅僅是狼藉,還有連續好幾天連綿不斷的雨水。因為受了傷,再加上陽台偶爾還是會淋到一些雨,海小漁的活動空間隻有在自己的房間裏。

海青帆似乎是擔心海小漁無聊,所以常常約蘇蔚藍一起窩在海小漁的房間裏,或者看書,或者下棋,有時候也聊天打牌,又或者約上家裏的其他住客,在大堂裏玩遊戲、做活動,就這樣熬了幾天,雨水才漸漸散去,太陽總算開始露臉。

“小漁,要不你和文姐說一聲,別去了,你現在手受傷了,也不方便。”海青帆看天氣轉好,景區又要恢複正常營業了,對海小漁提議道。

“當然了,在手痊愈之前,都不能去工作,你去幫忙跟你們那邊的管理說一聲。”蘇蔚藍理所當然地對海青帆說道。

海小漁見自己還沒開口,蘇蔚藍就為自己做了主,也沒再爭取什麽。

“我想,那個人一定不在海岸了,我長久待在這也不是辦法,我還是先回隱都吧。”關於這個決定,海小漁考慮了很久。那日幫文姐整理旅客名單,海小漁很細心也很用心,但不僅沒發現陸航的名字,也沒有發現海景深的名字,她就知道自己想找到這個人,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並不是固執地停留在海岸就可以等到那個人的。

海小漁想回隱都,還因為自己在隱都的兼職。之前的暑假,自己都在一家西餐廳裏彈鋼琴,今年海小漁還是想去那裏。因為暑假一過,她就要搬出蘇家,去住學校宿舍了,她必須給自己存更多的錢。

海青帆看向蘇蔚藍,征求他的意思,蘇蔚藍點點頭:“也好,我和她一起回去。”

4:不被提起的過去

海小漁和蘇蔚藍決定在第二天離開海岸回隱都,回隱都之前,海小漁再一次來到了江薇的墓地。

海小漁看到,江薇墓前的那束百合早已不知道被台風吹到哪兒去了,墓碑被雨水洗得沒有一點灰塵,墓碑上母親的照片還是她最年輕最漂亮的樣子。

“媽媽、弟弟,我走了,我一定會找到爸爸的,到時候我帶著他一起來看你們。”海小漁在心裏默默地說,她知道媽媽和鬆子一定能聽到。

蘇蔚藍站在海小漁身後,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內心的愧疚又開始滋生。

“我們走吧。”海小漁對蘇蔚藍說道。

蘇蔚藍點點頭,拉過海小漁的行李箱朝著站牌的方向走去,海小漁永遠都不會知道,蘇蔚藍剛剛向江薇道歉了,他在墓碑前用隻有自己聽見的聲音說:“阿姨,對不起!”

“小漁,你想沒想過畢業之後要做什麽?”坐在回去的車子上,蘇蔚藍問海小漁。

海小漁看著蘇蔚藍,沒有過多的思考:“我隻想找到我父親,如果一直找不到,我就會一直找。”

蘇蔚藍點點頭:“如果找到了呢?”

海小漁思考了一會兒:“我想知道他有什麽願望,也想知道他消失的那麽些年,到底都經曆了什麽?我想和他一起完成他的夢想。”

蘇蔚藍點點頭,沒有再追問。

“你呢?”海小漁反問蘇蔚藍。

“我?來到海岸之後我發現在這裏開間小店什麽的也挺好的。”蘇蔚藍語氣真誠。

“算了吧,你不會實現的,你要繼承爸爸的企業和事業呀。”海小漁笑著說。

蘇蔚藍有些尷尬地咬了咬下唇。沒有人知道,蘇蔚藍討厭海小漁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認為海小漁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會和自己爭奪母親生前和父親一起打拚下來的財產,所以他才能做到不管多討厭酒會和應酬,都會配合好父親蘇盛威做好對外的場麵,至少能讓大眾和媒體認識到,自己才是蘇氏的唯一繼承人。

現在一切真相大白,顯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海小漁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自己爭搶什麽,她隻是想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生存下來而已,她隻想被平等對待而已。

可是話說回來,蘇蔚藍問自己真的想要繼承父親的事業嗎?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對商場上的一切都不感興趣。隻是這麽多年來,他十分清楚母親生前是如何幫助父親在商場打下這片江山的,他隻是不希望母親的所有付出最後變得不值而已。

“你知道爸爸以前是做什麽的嗎?”蘇蔚藍問海小漁。

“知道啊,擺地攤的。”海小漁當然知道,那些媒體報道,早已將蘇盛威的創業經曆寫成了傳奇,幾乎每一次做公益,媒體都會將他如何從一名擺攤小販翻身成為商業巨鱷,又是怎麽從商業巨鱷變身慈善企業家的創業曆史吹噓一遍,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了。

“不是,爸爸最早在海上作業,他也很喜歡大海的。”蘇蔚藍第一次和海小漁提起這個。

“是嗎?”海小漁睜大了眼睛。

“嗯,所以他才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海小漁點點頭,雖然意外,可這改變不了海小魚爸爸是個喜歡聚光燈,喜歡被吹捧,喜歡恭維的商人形象。

海小漁和蘇蔚藍到隱都時,早就接到通知的秦叔早早就開著車子守候在出站口了,遠遠看到蘇蔚藍和海小漁走出來,連忙將車子開了過去。

雖然秦叔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可是他明顯地感覺到了海小漁和蘇蔚藍之間關係的變化。剛剛出站的時候,是蘇蔚藍幫忙提的海小漁的行李,並且兩個人是並排走出來的,還是坐同一輛車子回家的,這要是在以前,是絕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這樣的變化不僅是秦叔感受到了,就連趙欣也感覺到了。剛一到家,蘇蔚藍就交代自己海小漁的手臂受了傷,要定時換藥,還要注意飲食。趙欣發現自從去了趟海岸回來,蘇蔚藍變得脾氣溫和了許多,不會動不動就吼海小漁,甚至還破天荒地開始關心她了。

“小漁,蔚藍這是怎麽了?怎麽變了這麽多?”趙欣在海小漁的房間幫忙海小漁換藥的時候,忍不住八卦地問道。

海小漁看著趙欣:“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就變了,我也問過他,但他什麽都沒說。”

趙欣追問不出什麽,可照樣覺得開心:“看來呀,蘇董當年的決定是正確的,雖然遲是遲了點,但是總還是有效果的。”

海小漁理解不了趙欣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不解地問道:“什麽決定?什麽效果?”

趙欣握著海小漁的手,歎了一口氣:“就是當年蘇董決定收養你的事,當時蘇董決定收養你,就是因為蔚藍這孩子因為她媽媽的死受了太大打擊。那段時間他都不說話,也不出門,整天把自己關房間裏誰說都不理,後來會吃一點,但是還是不愛說話,更不出門和別人接觸,學也不上了。蘇董也是沒辦法,覺得蔚藍這樣下去不是自閉症就是抑鬱症了,所以才決定收養一個孩子陪陪蔚藍。”

海小漁一直以為,蘇盛威收養自己,不過是為了加深他的慈善形象,所以還特地開了個發布會,並在發布會上宣布收養消息,沒想到蘇盛威收養自己還有這樣一層意思。

“趙姨,那你知道為什麽是我嗎?”海小漁忍不住問。

趙欣搖了搖頭:“本來打算去福利院裏收養的,不過去了幾次,捐了錢和東西,就是沒有選到滿意的孩子。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有一天,蘇董就給我打電話說要把你送回家來,後來我看了發布會,才知道蘇董決定收養你了。可能就像蘇董說的,因為你和蔚藍同年同月同日生,是一種緣分吧。他覺得你和蔚藍會有話題,可以改變蔚藍的狀態。”

“但是沒想到蘇蔚藍那麽討厭我,對吧?”海小漁有些無奈地說。

“你來之後,蔚藍也不是沒有改變的,至少他又去上學了,也會跟別人交流了,對吧?”趙欣笑著說:“而且你看,現在的蔚藍不是在慢慢變好嘛。不過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一定是最適合的,你會忍讓,而且你堅韌,比一般的孩子也懂事許多。”

海小漁看著趙欣,內心卻有些感到遺憾,以前自己從來不知道蘇董收養自己的目的是什麽,如果那時候就知道,那麽自己一定會給蘇蔚藍更大的包容和耐心,絕不會因為他討厭自己就一直躲避他,以至於這五年來,他們之間都沒有什麽交流。

“小漁,我看你這兒的傷口快結痂了,到時候如果癢,一定不能抓知道嗎?不然會留疤。”趙欣為海小漁包紮好傷口後,不忘交代道。

“知道啦,謝謝趙姨。”海小漁親昵地對趙欣說道。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隻有手臂上受傷了,那玻璃渣子沒弄在臉上,不然我們小漁可要毀容咯。”趙欣笑嗬嗬地調侃海小漁。

海小漁也笑了,可腦子卻在努力回想那天晚上窗戶掀下來的場景,明明是正麵朝自己翻來,為什麽隻有手臂被紮進了玻璃呢?海小漁當下就被砸暈了,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倒地,窗門又是怎麽落地的。

“趙姨,小漁的傷口怎麽樣了?”

“沒事,傷口都開始結痂了,過段時間就好了。”

“那有辦法讓她洗澡嗎?她的傷口不能碰水。”

“等會用防水的包一下傷口,我幫她洗。”

隔著門,海小漁聽到蘇蔚藍正在和趙姨說話,沒想到她自己正苦惱著的問題,蘇蔚藍已經幫她跟趙姨提了出來。現在這個細心的蘇蔚藍,簡直就是一個大暖男。

自從受傷以來,海小漁就沒辦法洗澡,雖然說海岸連著下了幾天雨,天氣也不算太熱,可畢竟也是好多天沒洗澡了,海小漁覺得再這樣下去,她都要嫌棄自己了。

果然,不一會趙姨就又跑過來了,打開水龍頭開始在浴缸裏放溫水:“小漁,你過來,我先幫你把傷口包好。”

海小漁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進衛生間,伸出手讓趙欣為自己的手臂纏上防水膜。

“誒呀,我們家蔚藍居然會關心你了,還知道你的傷口不能碰水。”趙欣竊喜地說著。

海小漁不知道趙欣刻意和自己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隻是臉“唰”的就紅了。

海小漁躺進浴缸裏,將兩隻受傷的手臂放在浴缸沿上,水的溫度剛好,整個人都覺得無比舒適。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天來到蘇家的時候,也是趙姨為自己放的水,洗的澡,換的衣服,沒想到時間一晃五年就過去了。

“趙姨,可以和我說說蘇蔚藍的媽媽嗎?”也許是因為趙欣提起,海小漁對蘇蔚藍的過去產生了好奇。

趙欣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邊為海小漁洗澡邊開口說道:“夫人叫陸瑜君,是個女強人,蘇董的企業幾乎都是夫人幫忙打理下來的。蔚藍出生之前,夫人一直在幫著蘇董的事業,後來蔚藍出生了,夫人就慢慢退了下來,以照顧蔚藍為主了。不過後來蔚藍開始上學之後,夫人又開始打拚了,商場如戰場,夫人和蘇董也算是做得風聲水起了。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夫人突然就走了。”

“突然就走了?”海小漁問。

“嗯,很突然,沒有人知道原因,不過有人說是因為抑鬱症發作,才尋了短見。後來蘇董下了命令,任何人不能妄議夫人的事,否則就開除,所以就沒有人敢提起了。實在是可惜,夫人還很年輕呢。”提起陸瑜君,趙欣難免有些難過,很早以前她就在蘇家工作,董事長和夫人對她都不錯,自從夫人死後,她才開始照顧蘇蔚藍。

“抑鬱症?”海小漁疑惑地強調了一遍。

“嗯,聽說是這樣,不然你說好好一個人,怎麽突然說跳樓就跳樓了呢?”趙欣又歎了一口氣:“記住,這些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在蘇董和蔚藍麵前提夫人。這麽多年了,該過去了。”

洗完澡,海小漁坐在鏡子前,任由趙欣為自己吹幹頭發,她覺得這真是自己洗得最舒服的一個澡了,全身都覺得清爽了不少。

5:變化

知道海小漁從海岸回來了,林舒然又開始組織起了日常聚會,地點依然是他們的老根據——“舊時光”

這一次,是海小漁先到的,因為放暑假,又是大太陽的下午,店裏沒有一個客人。

老板看到海小漁,調皮地癟了癟嘴:“誒呀,我還以為你們都不會來了呢,可把我這個老人家擔心死了。”

“不會啦,你這裏永遠都是我們的根據地。”海小漁安慰道。

“那就好,話說天氣這麽熱,先給你來份我的自製冰激淩?”老板笑著說。

“好!”海小漁正打算點一份,邊吃邊等其他人。

“那請美麗的少女稍微等待一下哦,我這就給你現做。”

海小漁爽朗地笑著,不管任何時候,老馬總是這麽風趣幽默。

“對了,後來你們怎麽樣了?”老馬邊做著冰激淩,邊漫不經心地問著。果然,雖然他已經是一個中年大叔,但是八卦之心並不會受年齡影響。

隻是聽他提起了上次的告白,海小漁心裏又一次內疚起來。

“老馬,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海小漁趴在吧台上,苦惱地皺著眉毛。

“不會啊?做錯什麽了?重點是你喜歡他嗎?如果不喜歡,那你就沒有做錯,喜歡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老馬切著水果,對海小漁說著他的觀點。

“我不喜歡子青,可他是我很重要的一個朋友,而且我上次那麽走掉,讓他被人取笑了。”海小漁還是覺得自己當時的行為有些不妥當。

老馬把新鮮的水果放在冰淇淋上,然後端著冰激淩向海小漁走過來,將冰激淩推到圖麵前:“是啊,他喜歡你,但是你不喜歡他,所以你更應該明確地擺出你的態度,讓他知道你的想法。這樣他要不要再喜歡你,就是他該考慮的事了。你的態度很明確,這樣比模棱兩可好多了。至於別人怎麽取笑,不用去在意的。”

“嚐嚐!給個評價?”老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海小漁品嚐了一口,誇讚道:“好吃,巧克力不苦,水果清爽。”

聽到誇獎,老馬喜笑顏開地大笑幾聲,然後又突然嚴肅了起來:“所以後來你們到底怎麽樣了?”

海小漁沒想到老馬這麽執著,繞了一圈還是沒忘記自己最初的問題:“有聯係,但是就是和以前感覺不一樣了,有了距離感。自從他跟我表白之後,我就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了。”

老馬認真地聽著,然後給海小漁分析道:“放心,你說的這些都是正常的,也都是暫時的,過段時間你們會慢慢自然起來。”

“當然了!對了,他今天會來嗎?”老馬又滿臉好奇地問。

海小漁搖搖頭,這一次是林舒然約的自己,在電話裏林舒然明確地說了,知道海小漁尷尬,所以她沒有通知烏子青和沈筱。但是海小漁隱約感覺到,這次他們的聚會,應該是逃不開沈筱和烏子青的問題的,說不定就是為了討論怎麽撮合他們兩個而組的局。

“挺好的,剛好讓你們的關係有個歸零的時間。”老馬頭頭是道地分析著。海小漁發現自己真是一點都不了解老馬,以前隻覺得他喜歡逗趣搞笑,也很調皮,但沒想到老馬對於八卦這麽熱心。

門上的風鈴響起,海小漁轉過頭去看,果然是林舒然和方黎黎來了。

“老板,我要喝冰的,巨冰,我快熱死了。”林舒然喘著氣先朝著老馬喊,然後才朝海小漁走過來:“小漁,你終於舍得回來啦,你的手沒事吧?”

方黎黎也點好了喝的,走過來看到海小漁包著紗布的手臂,也好奇地問:“手咋啦?怎麽弄的?”

林舒然搶先開口:“她啊,住的地方窗戶被九級台風刮倒了,剛好砸她身上,弄一手玻璃渣子。”

方黎黎咧了咧嘴:“想想都疼!”

海小漁無奈地看著他們浮誇的反應:“已經好差不多了,過幾天就沒事了。”

“對了小漁,你今年暑假還能兼職嗎?”林舒然伸出食指小心地戳了戳海小漁上的傷口,擔憂地說道:“不過你說蘇蔚藍對你的態度改觀了,那你是不是可以不搬出來,也不用這麽辛苦啦?”

海小漁覺得林舒然簡直就是純種的單細胞生物:“如果就是因為我說要搬出來,蘇蔚藍才對我的印象改觀的呢?反正等暑假一過,我是一定要搬去學校宿舍的,而且宿舍都已經申請下來了,我總不能不去住吧?所以兼職照常,搬家也照常!等過兩天我就去店裏打工去了,話說那家餐廳沒有招到新的人來彈鋼琴吧?”

“沒有沒有,老板給你留著呢!”方黎黎無奈地說道。

“誒。也就你能忍受蘇蔚藍那脾氣,要是我,一定讓他哪涼快哪待著去。”方黎黎又一次吐槽道。

海小漁笑道:“是是是,你可是千金大小姐,哪需要受這種委屈啊?”方黎黎和蘇蔚藍一樣,家世優越,一出生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和海小漁是截然不同的命運,又怎麽理解得了海小漁從小到大為了生存所忍受的一切呢?

老馬將做好的冷飲送了過來,分發到她們麵前:“來,你的巨冰,你的布丁!”

林舒然迫不及待地拿過吸管,猛吸一口,然後擺出了極度浮誇的表情,嘴裏冒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爽”字。

“對了小漁,你說我們要不要撮合撮合沈筱和烏子青啊?”林舒然終於說到了正題上。果然被海小漁猜中了,這次約她出來,最終還是為了烏子青和沈筱的事。

“給他們製造點機會?來點助攻?或者別的什麽?”林舒然邊大口大口地喝著飲品,邊提議著。

“我覺得吧,還是要看烏子青什麽想法,我們都知道烏子青喜歡小漁,但是小漁她不喜歡烏子青呀。”方黎黎分析著。

“所以我們才需要撮合他們,讓烏子青把注意力轉移到沈筱那裏啊?”林舒然解釋道。

海小漁發現,原來關於這件事,她們已經討論過不止一次了,現在自己竟然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不過,在海小漁看來,她並不讚成林舒然和方黎黎的說法,喜歡一個人無法強求,就像她沒有辦法強求自己去喜歡烏子青,又怎麽能強求烏子青去喜歡沈筱呢?

“我覺得讓沈筱自己來吧,我們都隻是猜測而已。她自己什麽想法,她也從來沒和我們提起過,也許她現在還不想讓烏子青知道呢?”海小漁看方黎黎和林舒然討論不出結果,終於開口打斷。

“說得也對,要不我們先看看沈筱的意思?”

最後三人才終於統一了觀點,決定先確認沈筱是不是真的喜歡烏子青。

校園裏的友情總是單純許多,往往總有精力去熱心於別人的情感,卻沒有意識到,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分,也有每個人的應對態度,並不是人為能左右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