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假楚雄
當“玉壺春”的真相水落石出時,“黑天鵝”的身份也浮出了水麵,摸底結果讓警局所有人大吃一驚:她和楚雄在大學時曾是一對全校矚目的戀人,畢業前夕突然分手,接著楚雄放棄工作分配遠走西安,而何玲瓏也閃電結婚,其後兩人都跟同學失去聯係,好像存心躲著所有人一樣。
“我就說她和楚雄的關係不一般!”蔣洪右手握拳重重擊在左掌心,傲然環視四周,“做警察的,就是要有這點直覺,這可是什麽藝術家的靈感也比不上的!”
眾人都笑了,方方感慨:“楚雄真是個情種!很明顯這場情變給了他很大打擊,恨不得連根拔起,離開傷心地後,連提也不願意再提起昌南的一切。”
“方方今天很感性,很像女人了嘛。”小陳調侃,同事們又笑了。
蔣洪問李望:“知道何玲瓏嫁給了什麽人嗎?”
“一個長途貨運司機,叫葉英,老家是婺源思溪的,三年前遷來本市,案發這段時間剛好去外地送貨了。不過,何玲瓏隱瞞了這麽多事,肯定有原因,所以我想請蔣隊指示後再做進一步調查。”
“要想知道何玲瓏到底都隱瞞了什麽,首先要知道她為什麽隱瞞?”蔣洪環視眾人,“你們覺得,何玲瓏為什麽會故意撇清關係一問三不知呢?”
方方口快地答:“很簡單,她可能對楚雄的死真的一無所知,如果說出跟死者錯綜複雜的關係,重翻舊賬,肯定會給自己惹麻煩,甚至引發家庭矛盾。分了手的戀人不想提起過去,這也是有情可原的吧。”
李望搖頭:“我覺得沒有這麽簡單。有可能她跟楚雄根本沒有真正斷絕關係,她不是說半年前兩人在昌南遇見過一次嗎,說不定就此藕斷絲連恢複舊好,那麽對於楚雄的死,她就不會一無所知。還有這個葉英的背景與行蹤,是不是也應該再查一查。”
“就算何玲瓏跟楚雄有私情,也不代表她和楚雄的死有關。穀好問已經認罪了,還說不論是判他謀殺還是誤殺都沒意見,這不結了?咱們查的是命案,不是死者生前的風流債,管他們是不是有隱情還是有奸情呢。”
“說得也是。”同事們也都紛紛附和:“多一事不如省一事,三角戀與本案無關,再查下去就是沒事找事了,弄得人家夫妻離婚多不值當。”
“就是,疑凶已經認罪了,死者家屬也表示聽憑法院審判,咱們對上對外都可以交代了,見好就收吧。”
“這案子已經圓滿結案,趕緊提交檢察院,我們等著發獎金就好了。”
蔣洪環視眾人:“這麽說,大家都覺得沒必要再查下去了?”
眾口同聲:“當然了,凶手、動機、過程俱全,完美封卷。隻等提交檢查院,聽憑審判了。”
“可是怎麽解釋指紋的事呢?”李望不甘心:“還有陳升,是不是真的這麽無辜?有沒有一種可能——在穀好問推倒楚雄後,他隻是頭疼,但並沒有死,可能還出去買過頭疼藥什麽的,但不對症。陳升進來後,正看見楚雄病發,他見死不救,甚至可能故意奪走楚雄的電話,更說不定又多推了楚雄一把,然後楚雄才死……”
“陳升有動機又有作案時間,也的確很可疑。”蔣洪沉吟一下,“不過如果是陳升抹去了穀好問的指紋,又怎麽會在現場留下自己的指紋呢?”
“這個倒容易解釋。”方方插話,“有可能他抹掉所有指紋後,想到要報案,又覺得房中完全沒有自己的指紋不可信,所以故意重新印下自己的指紋。”
“這隻是推測,沒有證據,隻能作為一種可能性。這就要考較我們的審訊力量了。”蔣洪想了想,手掌下壓做了個一錘定音的動作,“這樣吧,明天再次提審陳升,李望來主審,好好發揮一下你‘微表情觀察員’的功夫。”
“微表情觀察員”,是李望的新綽號。這兩年他一直在研究微表情與微反應,即設定好一係列問卷後,再通過對疑犯的聲音、表情、身體動作的細微變化進行分析,判斷他是否說謊或有所隱瞞。
其實,通過前幾次對陳升的提審與觀察,他已經很確定陳升雖然與楚雄有嫌隙,但直接涉及命案的可能性不大。他隻是不希望這麽快結案。他堅信那隻繪著思溪煙水的青花瓷瓶是上天給他的啟示,青花瓷的來曆一天沒查明,這案子就不會結。可是,正像蔣洪說的,凶手、動機、過程俱全,疑犯已經認罪,死者家屬也接受了事實,他有什麽理由再糾結下去?隻能用新的設問贏得繼續審問的資格,將疑點鎖在陳升頭上,拖一天是一天了。
正在出神,方方走來在他肩上一拍:“散會了,還不回家?我跟你一起走。”
李望笑:“我們順路嗎?”
“如果我回我家你回你家呢,那是不順路。不過,剛才李阿姨打電話給我,說要請我吃晚飯,我已經答應了。那你說我們是分頭一前一後走呢,還是一起走?”
“李阿姨……你是說我媽?”李望笑了,真是怎麽跟老媽約法三章都沒用,她就是這麽急著牽絲扯線,不過,自己得罪了方方那麽多次,難得她不記仇,一起吃頓飯倒也不壞,遂關了電腦說,“行,一起走。”
坐在巴士上,經過市醫院時,方方看到李望扭向窗外,忍不住酸溜溜地說:“別看了,裴玉衡今天出院,這會兒早走了。”
李望赧然:“你這人說話總是這樣,無端端地又扯上人家裴玉衡做什麽。”
“你要不想,我就不提。”
李望笑:“我偏要想,還要提,你也一塊兒想想,好吧?首先,到底是誰擦掉的指紋,列舉一下有幾種可能性,你先提個懷疑對象出來。”
“最可疑的當然是穀好問,他已經認罪了。”
“他既然已經認罪了,如果是他擦掉的指紋,又怎麽會不承認呢?”
“也是。”方方立刻又推翻了自己,“他都承認誤殺了,還說哪怕判他謀殺都沒意見,看樣子不像說假話。那就是陳升嘍。”
“這個我明天會設法審問。但有沒有第三個可能呢?既然不是穀好問擦掉的指紋,那就隻能是他離開酒店之後,陳升進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裏有人擦掉的,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凶手。隻有凶手才會急於抹去罪證。”
“你是說,還有另一個人來過酒店?”
“對,這就是疑點。什麽人才會細心擦掉屋裏的指紋?隻能是做賊心虛的人;還有,裴玉衡指認的那個從秘密通道離開的神秘人是誰,這個也還是沒有答案。”
“神秘人不一定跟案子有關,裴玉衡還說那個神秘人是楚雄呢,她的話也能信?”提到裴玉衡,方方就不耐煩起來,“本來大家都說案子已經破了,就你非說陳升有可疑,蔣頭也答應讓你重新提審了,你好好準備問卷就是了,又扯什麽神秘人?這不是沒事找事,給大家潑冷水嗎?”
李望不理她,順著自己的思路顧自說下去:“還有,楚雄和何玲瓏在大學時很相愛,可是臨畢業卻忽然鬧分手,接著何玲瓏就嫁給了葉英,而楚雄則遠走西安。這件事也很奇怪:一個是青年才俊,一個是貨車司機,何玲瓏怎麽會舍此而取彼呢?”
“是不太合理,但感情的事也很難說,也許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呢?也許何玲瓏就不喜歡白麵書生,就喜歡冷麵司機,這也說不準吧。”
“看何玲瓏斯斯文文的樣子,不像啊。”
“那不一定,表麵上越斯文的女人,骨子裏才越野呢,要不怎麽有句話叫‘扮豬吃老虎’呢?你們這些男人都隻會看表麵,哪裏真懂得女人了?”
李望歎氣,跟方方對話就是這麽難,每一句都要夾槍帶棒,就是不能好好對話。他決定免開尊口,好好陪老媽吃完這頓晚飯就算完成任務。
電話響起來,是裴玉衡打來的:“李望……”
李望心神一**,在跟方方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對話之後,再聽到裴玉衡溫柔的聲音,簡直就像一道清溪流過心頭,又像是一道風箏在遠處招搖,他忍不住要跟隨飛去。
“我又看見楚雄了……”裴玉衡的聲音有些遲疑,顯然自己也知道這說法太荒誕。
李望知道,這時候決不能質疑,不然玉衡更不敢往下說了,他鼓勵地說:“你在哪裏看到他的?他在做什麽?”
“我下午出院的時候,在醫院門口打車,看見他就站在對麵,可是一晃就不見了;後來回到賓館,下車的時候,又看見他了。”
“你是說,他在跟蹤你?”
方方整個人壓過來:“誰的電話?誰在跟蹤誰?”
李望拚命擰著身子避開方方的偷聽:“你在哪個賓館?”
“青花酒店。”
聽到“青花”兩個字,李望心裏一顫,這仿佛一道指令,讓他再也忍不住:“我馬上過來。”他掛斷電話,轉身向方方說,“我有事先走,今天不能陪你吃飯了。”
“可我是去你家吃飯啊!”方方怒不可忍,“有沒有搞錯,是你媽請的我,不是我要纏著你!你這算什麽?”
公交車恰好到站,車門打開,李望不顧一切,扔下句“改天請你。”三步並作兩步下了車。方方氣得撲到窗邊時,隻來得及看到李望攔了輛出租絕塵而去。
方方又氣又疑。李望父親去世得早,寡母孤兒,量入為出,自小養成節儉習慣,平時的交通工具不是自行車就是公交車。可是為著某人一個電話,卻舍得打出租急急奔赴。是誰?誰有這麽大的魔力?
李望下車的時候,裴玉衡已經體貼地站在酒店門口等。看到他,立刻迎上來。
“剛才我也是在這裏下車,結賬時看到另一輛車在身後停下,我起初沒注意,但是往酒店大門走的時候,有種很強烈的感覺,好像背後有一雙眼睛。我回頭,看到那輛車忽然啟動,立刻就開走了,但我已經透過車窗,看清楚裏麵的人是楚雄。”
“你說過你相信‘魘’。”李望輕輕說,兩人默契地順著裴玉衡指點的方向並肩往前走。剛進九月,昌南的夜晚還有點小悶熱,但是玉衡已經穿上風衣,李望知道她冷,不禁心中唏噓。
“可是我相信這回看到的絕不是鬼魂。”玉衡困擾地說,“之前在半夢半醒間感受楚雄,我會覺得那是一種氣息,可是今天,我確定自己明明白白看到的是人。”
“蔣隊說,再把審訊報告做完善些,可以提交檢察院了,再過幾天,你就可以領回你先生的遺體遺物了。也許,當你親眼看到他火化的時候,才能真正放下。”李望自知這話有些殘忍,可是也想不出別的說辭來,這種時候,他真是佩服那些能言善道總是能用最婉轉的方式來敘述最冷酷的事實的人。
裴玉衡站下來,雙手捂住臉顫抖起來,淚水從她的指縫裏灑落,而李望完全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他伸出手將裴玉衡擁在懷中,任她的淚水打濕他的肩。
忽然之間,李望有種強烈的感覺,正像是裴玉衡形容的,“背後有一雙眼睛”。他猛地轉過頭,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桑塔納,雖然隔著車窗,但李望仍覺得跟某人的眼光對視了一下,撞出霹靂雷火,車子立刻發動開走了。
李望看不見車裏的人,但卻心明眼亮記下了車牌號,他問玉衡:“剛才跟蹤你的是這輛車嗎?”
“好像是,我不能確定。”
鬼魂再死不瞑目,也不可能開著一輛普桑來跟蹤遺孀。李望心中有數,立刻撥電話給交通部門的同事:“幫我查個車牌……”
等回音的當兒,裴玉衡已經冷靜下來,問李望:“如果我不起訴穀好問,會對他輕判嗎?”
“法庭會作為重要的參考依據。不過,如果穀好問真是直接造成你丈夫死亡的原凶,你真的會原諒他嗎?”
“是楚雄傷害他在先。楚雄已經死了,再拉上他陪葬,隻會加重傷害。”裴玉衡歎息,“生命不能重來,我不想世上再多一個寡婦。”
李望深深動容。有的人會因為自己不幸,就巴不得地球毀滅,全世界跟著自己一起沉淪;但也有人,像裴玉衡這樣,會對所有的不幸感同身受,即使自己沉淪在最黑暗的煉獄裏,也依然願意用一顆天使的心來照亮世界。
他們這時候正經過一家瓷器店,玉衡在櫥窗前站下來,望著一隻花瓶出神。那是一隻青花瓷瓶,也畫的是山水,造型與楚雄案發現場發現的那隻碎瓶有八九分相似。
李望安慰:“案子結了,那隻花瓶就可以還你了。”
“你好像很遺憾。”玉衡轉過身注視他,“對那隻花瓶,你一直特別在意,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嗎?”
這女子不僅有一顆天使的心,更有一顆玲瓏剔透心。李望深呼吸,終於說:“我一直都想跟你說說我的事,那隻花瓶的事,你願意聽嗎?”
“上麵的畫,是你認識的人畫的?”
“不錯,那幅畫,我親眼看著我女朋友完成的,她叫青花。”
“青花?跟我住的酒店一個名字。”
“是。”李望凝視裴玉衡,“我是一個警察,從來不信太玄的東西,可是遇到你後,卻有很多巧合都難以解釋。在你丈夫的遺物中發現的花瓶,上麵的畫是我女朋友青花畫的;你住的酒店,又偏偏叫作青花。這讓我不能不覺得,好像冥冥中,上蒼在向我暗示什麽。我有一種感覺,跟隨這個案子,跟你在一起,就會找到我女朋友青花。”
“她不見了嗎?”
“不見十年了。”
李望開始講述,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對人講起他與青花的故事,古鎮的香樟,瑤裏的白土,思溪的小橋流水,夕陽西下,青花對他的承諾,還有他們兩個人的秘密約定。
裴玉衡很認真地聽著,不插問,不打斷,甚至也並沒有眼神的交流與點頭附和,就隻是傾聽。
李望忽然明白,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溫柔的支持,他喟歎:“我媽常說,就算我找到青花有什麽用?她肯定已經嫁人了。我也想過這種情況。但是現在,我從你身上明白到,無論她有沒有嫁人,隻要她活著,我就已經心滿意足。生命,才是最寶貴的。我隻想知道她是生是死,過得好不好。”
“難怪你當初一直追問我那隻花瓶的事。”裴玉衡忽然說,“你說,穀好問對昌南的瓷業這麽熟,他會不會知道花瓶的來曆?”
李望擊掌:“的確有可能!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如果你要找穀好問,可以讓我在場嗎?我想再次拜會他。”
“我明天申請下試試。”
這時候交通部同事的電話來了。“你說的那輛黑色桑塔納查到了,屬於一家汽車租賃公司,兩天前一個叫葉英的人租了去,先交了十天的押金。”
葉英?何玲瓏的丈夫?他不是去外地送貨了嗎?為何還在本市,而且偷偷租車跟蹤裴玉衡?!既然他知道玉衡,自然也知道楚雄,知道楚雄與玲瓏的舊情,那麽,他跟楚雄的死有關係嗎?
李望更加斷定,這個葉英絕對有可疑,明天一定要跟蔣隊反應,如果蔣隊不同意,自己也會繼續查下去。不過,為什麽要等明天呢?既然葉英可以跟蹤裴玉衡,自己何不來一個反跟蹤?
他打定主意,且不聲張,隻叮囑玉衡說:“回酒店後關實門窗,把窗簾也閉合,不論看到什麽都不要再出門,有事情立刻打電話給我。”
玉衡唯唯諾諾,李望仍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沒事吧?”
“我餘生都是一個人了。”
李望一愣,想說“一生長得很,哪能這麽早結論”,又覺得這時候勸玉衡放開胸懷未免太早了些,一時想不出什麽話來回應,玉衡已經轉身走了。
李望歎氣,在裴玉衡麵前,他就有這麽口訥舌鈍。
何玲瓏的家庭住址之前配合調查時有過登記,地方很容易找。李望先在小區停車場留意一回,沒看到那輛黑色桑塔納,估計葉英還沒有回家,遂扮成居民飯後行食的樣子,在花壇涼亭邊坐下來抽根煙。
有小孩子穿著溜冰鞋滑來滑去,主婦們穿著家居服在花壇邊溜狗,東家長西家短地閑扯,李望正等得不耐煩,忽聽有人招呼:“小葉回來啦?”
李望看得清楚,那人五官俊朗,身材適中,正是楚雄!
楚雄,他不是死了嗎?
李望呆了,他跟玉衡一樣見了鬼?!原來裴玉衡一直說的是實話,她的確看見了楚雄,真真實實活生生的楚雄!難道楚雄沒有死?
不可能,解剖室裏停著的屍體已經切割又縫合,死得透透的了,再怎麽也不可能複生,除非他變成了肌肉再造人!
可是,如果躺在解剖房裏的是楚雄,眼前這個人是誰?
李望看清“楚雄”走進的門樓牌號,正是何玲瓏的家。難道,這個人就是葉英?他再撥打一個電話給交通部的同事:“再麻煩你件事,把葉英的駕照拍一下發給我。”
照片很快來了,駕照上的人,不折不扣正是楚雄,不但麵貌一樣,而且出生年月日也都吻合,但是姓名一欄,卻寫著“葉英”!
不用說,若不是這個葉英盜用了楚雄的駕照,就是兩個人根本就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胞兄弟!但是,他們為什麽會一個姓楚,一個姓葉呢?葉英又為什麽一邊假稱自己送貨去外地,一邊租了車悄悄跟蹤裴玉衡?
沒有申請也沒有搜查令,李望知道自己此時不可以有任何作為,更不能登門拜訪,一切都要等待明天到警局後向蔣洪匯報了再做決定。
走在夜風中,李望漸漸理清思緒:裴玉衡一次又一次看到的人,顯然就是這個葉英!葉英跟蹤了裴玉衡,卻又不敢相認,而且,他是步行回來的,顯然那輛租來用於跟蹤的黑色桑塔納停在了小區外麵,這樣子小心翼翼地掩人耳目,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裴玉衡會不會有危險?
事不宜遲,李望心裏有一萬個疑問,實在無法等到明天,他到底撥響了蔣洪的電話:“蔣隊,我看到了一個人!”
“什麽人?”
“怎麽說呢,要麽他就是死者楚雄,要麽就是殺死楚雄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