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得月樓
宋民巡視了一圈這段時間賑災的效果，李伯做事，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雖說遠沒有到滴水不漏的完美地步，但也井井有條。
這期間，宋民提的幾條建議，李伯也都遵照完成了。
整個災民安置點，若有若無的透露著一些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氣息。
宋民這個本就生活在各項福利都無比完善的現代的家夥，不但看不出來，反而還覺得有些不足。
但，旁人卻能無比清晰的感受到這種變化帶給他們的好處。
很湊合的大鍋灶，宋民看著也就勉強頂事。
但對於災民而言，這一日熱騰騰的兩頓飯，讓他們恍然有種生活在仙境的感覺。
幹淨舒適、統一搭建的八人間土坯房和家庭房，在宋民的眼中，那真的就是比豬圈稍微好點。
但對於這些災民而言，他們卻住的很舒服，更讓他們真真切切的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還有諸如洗熱水澡，垃圾集中處理這些災民本來還有些抗拒的小事。
可日子稍微一久，災民發現，他們如果不這麽幹，反而還心裏有些別扭。
這些不管大的還是小的方方麵麵，都在無形中改變著這些災民的生活。
而伴隨著這一切的，是宋民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不管宋民是不是禍害蒼生的狗王爺，可現在在這些災民的心中，宋民就是他們的王。
對百姓好，百姓也會對你好，這似乎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但，做起來是真的困難。
做到這一步，宋民的任務，遠遠還沒有完成。
他想要在這個時代尋求一份自保的力量，那就必須依靠百姓。
無數的曆史事實，都曾證明了一件事情。
隻有自己的拳頭過硬才有自保的資格，也才有說話的權利。
宋民的目標其實也挺簡單的，這大周的皇位，他可以不爭，但你們也別把我當軟柿子捏。
而，想要達到他的這個目的，他首先得讓這些百姓有活路。
他現在這日子，就沒法更糟糕了。
一名名王府護衛，急促的奔走在災民安置點的各個角落。
不多時，一份統計冊被送到了宋民的麵前。
宋民仔細的翻看完後，對李伯吩咐道：“將所有的匠工召集起來，可以給他們安排活了。”
“殿下，你可是打算要打造那個什麽火爐子？可府庫沒有鐵啊。”李伯這一路上一直都在想火爐的事情，直到剛剛，他才大致勉勉強強的猜到鐵上麵。
這個問題，在宋民這兒和煤炭一樣，都是問題。
“煤礦都能挖，鐵礦怎麽就不能挖了？這兩樣東西，肅州都不缺。”宋民說道，“而且，你也猜錯了，我讓你把這些匠工召集起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打火爐子，而是打造武器。”
“打……打造武器？”李伯覺著自己的年紀好像真的有些大了，完全跟不上王爺的想法。
宋民說道：“火爐自然也是要打的，但並不是眼下最緊要的任務，沒有大量的鐵，火爐就很難形成一個產業。”
“肅州駐軍也隻是名義上的駐軍而已，爹不疼娘不愛的，手裏拿的武器也就比燒火棍稍微強點。就這，即便是本王沒有辦法了想去其他地方搶一點資源，都辦不到。”
現在的肅州，完全就是一個要啥啥沒有的現狀。
宋民也隻能幾手齊抓，先想辦法搞一些資源來。
李伯深以為然的點頭，肅州的情形，他比宋民要了解的更加透徹。
“殿下，或許還有一個辦法。”李伯那雙有些老昏的雙目忽然靈機一動。
宋民有些好奇的問道：“有什麽辦法？”
“天水郡卓氏乃是蜀中卓氏的分支之一，卓氏家族以煉鐵發家，殿下想要的，卓氏定然有！”李伯說這話時，目光賊精賊精的，簡直比看見了美女還是精彩。
宋民抬腿就是一腳，“老家夥，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吧。一個李氏就讓人給我做了這麽多的文章，再把卓氏搞了，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殿下，殿下，你誤會了。”李伯滿臉堆著笑，說道，“卓氏深得陛下恩寵，這個家真不能抄，但殿下可以尋求他們的合作。老奴沒有聽說過火爐這個東西，那卓氏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宋民的眼睛也亮了，自言自語一般念叨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東西協作？不對，應該是南北協作，這個辦法貌似真的不錯，挺靠譜。”
李伯微張著口，滿臉含笑眼巴巴的看著，臉上的褶子堆得像是西北大地上的溝壑一般。
“李伯，你立刻派人聯係卓氏，本王要見他們。”
宋民左右一琢磨，這應該是省力，也最快的法子了。
如果真的能談成，他不但能解決一部分災民的生存問題，還能就此找到一條致富之路。
“哎好，老奴回城就去安排。”李伯連連點著頭說道。
“這就回去，你立刻去安排。”宋民急促說道。
宋民是一個隻要有方向，就一刻也不願意多等的人，他現在恨不得一腳把李伯直接給踹到天水郡去。
車駕回城的時候，百姓烏泱泱的在後麵跟了一大片。
這大概是他們此時表達對宋民謝意的唯一方式了！
人上一千，徹地連天；人上一萬，無邊無沿。
跟在宋民馬車後麵的百姓，那何止一萬，數萬絕對是有了，一眼望去烏泱泱一大片。
正蹲在城牆上啃著一根幹骨頭的華鎣，聽到將士忽然急促的喊聲，嚇得不由一個激靈。
雖說草原蠻子被他們打跑了一波，但他還是怕。
“發生什麽了？”華鎣急急忙忙揣上那根一絲肉都沒有了的骨頭，大聲喝問道。
“將軍……將軍，百姓……造反了！造反了！”那個士卒被嚇得說話都有些說不整齊了。
華鎣聞聲大驚，急忙爬上女牆向遠處眺望去。
這一看，把他的膽汁都差點給嚇出來了。
“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華鎣無神的靠在女牆上，腦子一片混亂。
肅王被那麽多的百姓追殺，這……這還有活路嗎？
他到底是救還是不救？
若不救，他好像也是死路一條。
可若是去救，那遮天蔽日烏泱泱的一大片，咋救嘛？
在自己的臉上拍了兩巴掌，華鎣狠狠一咬牙，幾乎是嘶吼一般大聲吼道：“點兵！”
不管能不能救下肅王，但這個城他必須得出。
這無關於肅王，僅僅是關於他的小命。
咚咚咚！
城牆上三聲鼓響，肅州城內各處兵馬迅速向南城靠攏。
華鎣點起了兩千人馬，在呼喝聲中殺出了城門。
馬蹄翻飛，戰馬嘶鳴。
兩撥人馬在城外五裏處碰了頭，但華鎣遇見的，僅是宋民的車駕，並沒有一個百姓。
看著這一幕，華鎣有點懵比。
這是逃出來了？
他來不及有過多的思考，連忙策馬上前拜見宋民，“王爺，您沒事吧？”
這話問的宋民一頭霧水，“我能有什麽事？倒是華將軍你，這殺氣騰騰的打算作甚？”
“末將在城牆上看見王爺被災民圍困，便急忙引軍前來。想來應是王爺睿智，已然擺脫了災民。”華鎣如實說道。
宋民有些出奇的看了一眼華鎣，“華將軍倒是有心了，不過此事是個誤會，百姓隻是送一送我而已。”
“送一送？”華鎣左右四顧，確實沒有發現有暴民的樣子。
可是這話從肅王的口中說出來，怎麽這般的奇怪呢。
百姓會心甘情願的送他？
也許是因為麵子吧，華鎣如此想到。
如果他是肅王，都已經逃出生天了，確實也不太想承認他被百姓追殺的事實。
“王爺，還是小心為上。”華鎣躬身說道，然後命令將士前進五裏地查看。
宋民瞅了一眼華鎣，“查個屁，我有沒有危險，我還不知道，跟我回城。”
“喏！”
肅王爺都這麽說了，華鎣也沒有什麽再好堅持的了，反正有危險的好像也不是他。
車馬進城走的是西門，宋民再一次看到了那座屹立在西門馬市旁的五層木樓。
不管西北地上的風沙多麽駭人，這座樓上的紅燈籠好像永遠都是那麽的鮮豔。
宋民的記憶中，在他之藩肅州時，這座得月樓就是肅州一等一的繁華地，如今依然是。
隻不過看起來好像更顯繁華了幾分，肅州的災難好像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它。
“李伯。”宋民衝跟在馬車後麵的李伯招了招手。
李伯聞訊策馬上前，俯首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宋民揚了揚下巴，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得月樓，“這樓有什麽背景知不知道？”
李伯很隱晦的笑了，“殿下，這裏是什麽背景，您應該是最清楚的啊。”
宋民瞪了李伯一眼，這裏他確實很熟悉。
盡管他的府中已經有那麽多的近侍了，但曾經那個混賬到家了的宋民還是這裏的常客。
就這得月樓，但凡有點姿色的，應該都是宋民的老熟人。
即便沒有烽火連三更的麵對麵聊過人生，也絕對過過手。
“我跟你說的是這個嗎？我說的是背景！老東西，你給我正經點啊。”宋民沒好氣的輕喝。
李伯連連點頭，“嘿嘿，正經正經。王爺，這得月樓啊，姓董。”
“肅州邊軍的統帥，護羌校尉，也姓董，叫董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