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鋤奸行動

一連十幾天,風平浪靜。

周必成沒有行動計劃,淩若冰,張飛龍深居簡出。兩人沒有主動與周必成聯係過一次。他們已經達成一致,有行動的時候,周必成出麵。這是為了保證彼此的安全。特別是“夜貓”混入之後,周必成更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一直在想用一個什麽辦法,把內奸找出來。

黑夜,兩根蠟燭在閃耀。

周必成,肖向東,於西南,馬向陽四人圍著一個茶幾,一邊喝茶,一邊聊著行動計劃。

周必成:“我們一直在尋找刺殺秋山大郎的計劃,可沒有下手的機會,所以,我們想把目標轉移到市長黃仁禮的身上。”

馬中陽:“我曾經跟蹤過黃仁禮,他的身邊有十幾個保鏢,前後三輛車。他乘坐車輛也是隨意而行,不固定。他的住所在軍事管理區內,一般人進不去……”

周必成:“我們查看過地形,最好的刺殺機會,在他的車進出市政府停車場的時候。距離停車場右側五百多米地方,有一棟五層樓房,從樓房樓頂用槍射擊,剛好合適。”

於西南:“淩若冰的槍法如何?”

周必成:“百步穿楊。”

於西南:“刺殺山本的時候大概有多遠的距離?”

周必成:“三百多米的距離。”

於西南:“一般的人射擊最多兩三百多米,多一米距離,就多失一份準心,五百多米的距離,我真有些擔心。”

馬中陽:“我也很好奇。”

肖向東笑道:“兩位難道不知道淩若冰和張飛龍殺了日軍狙擊手,繳獲了一把德國製造的狙擊步槍?”

馬中陽:“知道,我是覺得五百多米遠的距離,簡直不敢相信!狙擊步槍的射程我相信,就是能不能打得準?”

肖向東道:“狙擊步槍後托上有一個瞄準儀,對槍法好的人,簡直是如虎添翼。”

於西南:“能不能打中是淩若冰的事情,她既然同意執行這個任務,就一定有把握。我們該如何策應他們?”

周必成:“淩若冰,張飛龍兩人在樓頂伏擊,你們的人在樓下給兩人放風,確保兩人的安全,我們的人在外圍負責接應。我們準備兩套撤退方案,隻要一個結果,必須保證他們的絕對安全……”

於西南:“刺殺漢奸黃仁禮!一天不得手就兩天,兩天不得手就三天,總之,要幹掉黃仁禮方休!”

第二天一早,於西南,馬中陽,周必成,肖向東的人按照各自的行動計劃行動……

治安維持會會長黃金牙接到命令,讓他帶著三個行動隊隊長,立刻趕到警察署情報科。

黃金牙不敢怠慢,通知了丁盛,牛得壯,江大猛。幾人乘著一輛大卡車,一路顛簸,趕往警察署。

黃金牙坐在中間,他的人肥胖,每一次卡車顛簸,他就呲牙咧嘴,痛苦不堪。丁盛看他不停皺眉,湊過去討好地道:“黃會長,我覺得宮本久長大佐應該給治安維持會弄一輛小轎車,您坐在小轎車裏舒服些。”

黃金牙搖頭:“還弄小轎車?我們治安維持會的兄弟都是後媽養的。有危險的時候,我們衝在最前麵,別人吃肉,我們能喝口湯就不錯了!”

江大猛:“對頭,日本人就沒把我們當人看,隻把我們當槍使。不過呢,宮本大佐對我還不錯。”

江大猛是一個粗人,心直口快,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黃金牙也是一個粗人,不過他圓滑世故,懂得察言觀色。黃金牙忙阻止江大猛繼續說下去:“話不能亂說,這話要是被日本人聽見了,那還得了?”

江大猛不以為然:“車上全是我們治安維持會的兄弟,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就是我們之中出了內奸!”

卡車一顛,牛得壯忽然叫了聲:“啊……”

江大猛:“你心中有鬼?”

牛得壯:“啥?”

江大猛:“你神叫鬼叫麽子?是不是心中有鬼,要當內奸?”

牛得壯一愣:“我屁股上有個瘡顛破了。”

卡車裏一陣哄笑。牛得壯摸著屁股,莫名其妙:“你們笑什麽?”

江大猛:“屁股夠黑,壞事幹絕,報應了吧!”

黃金牙:“夠了,盡扯這些沒用的。還不知道警察署叫我們去是福還是禍呢?”

牛得壯:“會不會讓我們重回警察署?”

丁盛:“你想得美,我看沒那麽好的事情。”

江大猛:“管他幹麽子,兄弟們有吃有喝,有得樂就行了。”

黃金牙:“就怕沒吃沒喝了!”

江大猛脫口而出:“沒吃沒喝,老子回山裏當土匪算逑了……”

黃金牙搖頭:“匪性難改,當土匪有什麽好?”

江大猛摸了摸大光頭:“也是,在治安維持會就比當土匪舒坦!”

黃金牙:“老老實實跟著日本人幹吧!有個立足之地,一日三餐不愁,就可以燒高香了……”

丁盛附和:“黃會長高見。”

卡車停在警察署,眾人下了車。黃金牙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帶著三人直奔情報科田美玲的辦公室。

黃金牙:“報告!”

田美玲:“進來。”

黃金牙,丁盛,牛得壯,江大猛進入辦公室,一起敬禮。黃金牙,丁盛,牛得壯以前在警察署,敬禮像模像樣。江大猛一介土匪,跟了宮本久長之後,才學敬禮。而且他心高氣傲,除了宮本久長,別人都不放在眼中,總認為自己給別人敬了個禮就是低人一等。所以他隻是把手拿在額頭上晃了晃。

田美玲從椅子上慢慢站起來,緩緩地掃了四人一眼:“各位,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們的上司。”

黃金牙一愣,感覺有些意外。

江大猛:“麽子?宮本久長不管我們了嗎?”

田美玲目光落在江大猛身上,黃金牙忙道:“田科長,這位江大猛,是治安維持會的行動隊長,草莽英雄,武藝高強,宮本久長大佐閣下特別賞識他……”

田美玲:“原來如此!各位,不是宮本久長大佐閣下不管你們,而是警備司令部下達的命令,工作臨時調整而已!”

黃金牙點頭哈腰:“明白,明白。”

江大猛瞪著眼睛,不知所以然。

田美玲:“江隊長,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江大猛:“就是以後我們要聽你的話,你讓我們幹麽子,我們就幹麽子?”

田美玲嘴角泛起笑意:“就是這個意思。”

江大猛:“我還是行動隊隊長?”

田美玲:“是。”

江大猛搖頭晃腦:“曉得了。”

田美玲:“果然是草莽英雄。”

江大猛咧開大嘴就樂。

田美玲緩緩地道:“今天給你們下達新的任務,你們所有的人員,在警察署,警備司令部,市政府這三個地方,方圓兩千米內巡邏,盤查可疑之人。”

黃金牙:“是。”

田美玲:“搜查三個地方所有房屋的樓頂,房屋之中有沒有可疑之人,凡是可疑之人,統統抓起來,交給警察署審問。”

黃金牙:“是。”

田美玲:“你們回去立刻開始行動。”

黃金牙帶三人出了辦公室,江大猛說:“很好。”

黃金牙苦著臉:“有啥好?”

江大猛:“這些地方都是有錢人住的,我們可以大撈一筆了……”

丁盛搖了搖頭,黃金牙一臉苦笑:“撈錢!還是先保命吧!”

張飛龍,淩若冰來到市政府停車場正對麵幾百米遠的一棟民房,這是周必成特意給他們選擇的地方。兩人的武器也被行動隊送來,兩人進入狙擊位置,架好步槍,耐心等待。

今天的狙擊目標是市長黃仁禮。

張飛龍趴在狙擊步槍之後,從瞄準儀裏觀察,停車場盡在眼底下。停車場上停放著幾輛大卡車,幾輛小轎車,不遠處,還有一排日軍士兵端著步槍警戒。

張飛龍目測了一下,感覺以自己的槍法,不可能打中。他起身,讓淩若冰用槍,自己貼在牆邊,往樓底觀察。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配合默契,一切都有條不紊。

此時,治安維持會黃金牙親自帶隊,在市政府一帶巡邏。黃金牙吆喝道:“兄弟們,田科長給我們的命令,方圓兩千米內,任何一棟房屋的房頂,正對著市政府的窗戶,都要給我認真檢查,發現可疑的地方,立刻向我報告。”

一邊說,一邊抹汗水,氣喘籲籲。

丁盛為討好黃金牙,抬頭看到一間茶樓,忙道:“黃會長,你到茶樓歇歇腳,喝喝茶,讓兄弟們上。”

黃金牙白了他一眼:“兄弟們都在辛苦,我豈能去喝茶休息?”

丁盛立刻換了個說話:“黃會長,我們把茶樓當成臨時指揮部,您坐鎮指揮,兄弟們都聽您的。”

黃金牙心領神會:“就這麽辦!我在茶樓裏指揮,你們發現什麽情況,立刻趕來報告。”

丁盛,牛得勝,江大猛各自率領一支隊伍,分頭行動。

黃金牙帶著七八個手下,闖入茶樓。茶樓裏,馬中陽,肖向東正靠著臨窗戶的一張桌子喝茶。他們早就發現在馬路上的治安維持會隊員,苦於這些人正在馬路中間,擋住了出路,兩人才按兵不動。忽然見黃金牙帶著七八個人闖進來,馬中陽以為暴露了,臉色微微一變,手悄悄摸到腰上,他的腰上,別著一把駁殼槍,還有一顆手雷。

肖向東給了他一個嚴厲的眼神,低聲道:“別慌!”黃金牙等人闖進茶樓,根本就沒有看兩人一眼,直接往二樓雅間闖去,一邊吆喝:“小二,雅間一間,泡一壺好茶來!”

馬中陽鬆了一口氣。

肖向東:“恐怕他們有麻煩了,我們走!”

馬中陽有些詫異:“難道敵人聞到什麽氣味了嗎?”

肖向東:“未必,這是敵人的例行搜查,我們得避一避,不能讓敵人看出破綻。”

此時,張飛龍發現樓下傳來撤退的信號。他對淩若冰道:“我們有麻煩來了,走吧!”

淩若冰起身,迅速把步槍收好,裝入槍袋,背在肩膀上。張飛龍在前,兩人不慌不忙地下了樓。

在樓下負責接應的是周必成。

周必成看到兩人下來,說了聲:“有些意外發生了,跟我走。”

張飛龍:“警察署這麽快就得到消息了?”

周必成:“還不清楚,不過治安維持會的人都來了……”

張飛龍:“治安維持會的不足為慮”

周必成還沒開口說話,砰砰砰!槍響了。槍聲是從馬路上傳來的,周必成低聲道:“不好了,是肖向東他們那邊出事了!”

原來,肖向東,馬中陽從茶樓出來,沒走多久,就遇到了江大猛帶著的治安維持會隊伍。江大猛剛從一個百姓家詐了幾個金戒指,滿心歡喜,拿在手裏看,一個不小心掉在地上。手下的兄弟想給他撿起來,江大猛一聲大吼:“都別動……老子的,老子自己動手。”

他這一吼,把剛剛路過的馬中陽嚇了一跳,手本能地往腰上摸去。江大猛彎腰撿起戒指,馬中陽才發現是虛驚一場,手也放下來了,但他的槍托並沒有完全被衣服遮擋住。又恰恰被江大猛發現。

肖向東,馬中陽已經走過去,江大猛的眼睛一直盯住馬中陽腰上的槍托,他忽然發出一聲暴吼:“站住!”

江小魚,江鐵叉也一起吼了起來:“站住!”

馬中陽,肖向東知道暴露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拔槍,回頭就開了火。

江大猛一聲吼:“有情況,閃開!”

江小魚,江鐵叉先閃開,然後撲倒在地上。江大猛在地上一個翻滾,躲開子彈的時候,拔出駁殼槍就開火。

兩個治安維持會的隊員應聲而倒。

肖向東,馬中陽拔腿就跑。身後子彈亂飛。

江大猛:“兄弟們,抓住他們,皇軍大大有賞。”

江鐵叉:“兄弟們,跟我衝!”

張飛龍聽到密集的槍聲,把駁殼槍從腰上拔出來:“你們先走,我去接應他們。”

周必成有些為難:“一定要小心。”槍聲一響,大批的日軍士兵會聞訊而來,到時候,方圓幾裏,都是危險之地。明知有危險,必須盡早離開,但也不能對同誌見死不救!

張飛龍返身回去。

淩若冰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周必成道:“我們先離開,此時此刻,哪裏都一樣危險。”

淩若冰心裏很清楚,危險時刻,多一分猶豫,就更多一分麻煩。她果斷地說:“撤退!”

兩人迅速閃入小巷,按照預定的計劃撤退了。

張飛龍看到肖向東,馬中陽迎麵跑來,身後一大群人在追。兩人一邊跑,一邊回頭開槍射擊。後麵追趕的死了幾個,不敢追得太緊。張飛龍也沒多想,舉槍就打。他一開槍,更把追趕的人壓住了。

肖向東看到是張飛龍,一聲吼:“快走,執行第二套方案。”張飛龍知道有兩套撤退方案,第二套方案就是假設被敵人發現的脫身方法。先進入小巷,東拐西彎,甩掉敵人。然後在約定的地點上湖泊邊的小船離開……

三人剛欲衝進一條小巷,幾個日軍士兵忽然從小巷子裏出來了。這是巡邏的日軍,他們聽到槍聲,就要趕到大街上,卻與張飛龍三人狹路相逢。

張飛龍一個箭步就衝到日軍士兵麵前,他沒有用駁殼槍,而是從腰上拔出了短刀。刀鋒一閃,已經刺在一個日軍士兵的脖子上。他的人同時扭住一個日軍士兵,短刀翻飛,左右刺殺。肖向東,馬中陽就在他的身後,見張飛龍與日軍短兵搏殺,也不敢開槍,兩人也跟著衝了過去。

近距離搏鬥,幾個日軍用的長長的步槍,根本就施展不開。有兩個日軍士兵已經被張飛龍連刺數刀,有兩三個日軍士兵想退後一些,以便開槍或者刺殺。他們一退後,就被肖向東,馬中陽找到了機會,兩人舉槍就打,砰砰砰!一陣槍響,幾個退後的日軍被兩人亂槍打死。

張飛龍一刀刺在擋在前麵的日軍士兵身上,狠狠一劃,日軍士兵慘叫著。張飛龍拔出短刀,飛起一腳,把人踢飛出去,從地上揀起一把步槍,刺在日軍身上。

肖向東,馬中陽看到張飛龍勢不可擋,齊聲喝彩:“厲害!”

身後江大猛的吆喝人越來越近:“就這條巷子,狗日的,別讓軍統跑了,抓一個活的,皇軍大大有賞,抓死的也行……”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張飛龍:“快走,我掩護!”

馬中陽衝在前麵,三人往小巷深處跑去。在小巷之中東穿西拐,身後的喊叫聲越來越遠,三人放慢了腳步,把駁殼槍都藏了起來,相互之間,保持著一段距離,像三個各不相幹的行人。

前麵是一個湖泊,就是負責接應的地方,一艘小漁船靠在岸邊,劃船的漁夫在水中洗著漁網。

一隊日軍士兵正沿著湖泊岸邊衝過來。

馬中陽,肖向東忙閃到一邊的小巷之中。

日軍士兵看到了兩人,喝道:“站住,統統不許動。”

張飛龍從後麵前來,遠遠就看到一隊衝來的日軍士兵,他不知道前麵的兩人情況如何,稍微一遲疑,日軍士兵已經衝進了巷子。

張飛龍轉身就跑,身後槍栓拉動的聲音,還有日軍士兵的吆喝聲:“站住,統統不許動。”

張飛龍心中明白:站住就是死路一條,逃跑還有一線生機,必要的時候反擊,拚死一戰。他一邊跑,一邊拔出駁殼槍。身後槍聲大作,子彈打在小巷的牆壁上,石屑亂飛亂濺。槍聲一響,後麵的日軍全部被吸引過來了……

張飛龍貼在一個小巷口,舉槍還擊,砰砰砰!一梭子彈,槍膛打光了,身上已經沒有了子彈,唯一還有一顆手雷。張飛龍看見黑壓壓一堆日軍士兵,心中好不興奮:“小鬼子,給你們個厲害的瞧瞧。”他拿出手雷,磕開保險之後,扔了出去。

手雷滾落在日軍士兵之中的地上。日軍士兵根本沒有想到對手居然有手雷,個個嚇得魂飛魄散,齊聲驚叫:“手雷!”

轟地一聲,手雷爆炸了。又是一片慘叫之聲。

張飛龍如飛一般跑遠了。但是他依然在治安維持會,日軍的包圍圈之中。張飛龍駁殼槍已經沒有了子彈,手雷也沒有了,隻剩下一把短刀。現在逃出去,肯定會遇到盤查的人,不如找個能躲藏的地方,避一避,等天黑之後,再想辦法。

張飛龍抬頭一看,不遠處一棟兩層樓房,大門緊閉,二樓有個陽台,門也開著。張飛龍不及多想,沿著小巷牆壁,幾步就攀上去,躲進二樓。

房中隻有簡單的家具,沒有人,顯然主人出去了,還沒有回來。張飛龍在窗戶口看了看,從這裏,可以看清楚小巷子之中的動靜,而且從窗戶口到樓頂隻有兩尺多高,自己能輕易地翻到樓頂。心中就坦然了:如果沒有搜查,在這裏等到天黑就出去,如果有人進屋搜查,自己翻到樓頂,神不知,鬼不覺……

很快,日軍士兵和江大猛帶領的隊伍在小巷子裏相遇了。

日軍士兵把搶拴拉得嘩嘩直響,江小魚忙喊:“太君,自己人,自己人……”

日軍小隊長:“你們是哪部分的?”

江大猛:“治安維持會,我是隊長江大猛。”

治安維持會穿的是便衣,和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麽兩樣,但他們的腰上,都掛有一個腰牌,這是他們的身份。江大猛等人亮出腰牌,日軍士兵自然不會向他們開槍了。

日軍小隊長:“八嘎,有沒有看見一個人逃了出去?”

江小魚:“沒有,太君,這個人一定躲藏在哪一家了,我們把他搜出來……”

日軍士兵和江大猛的隊伍開始搜查房屋,不管有人沒人,先幾腳把門踢開,人一湧而入,進行搜查。

張飛龍藏身的房屋也沒有幸免,幾個日軍士兵和治安維持會的人衝進來了……

張飛龍輕輕推開窗戶,人站在窗台上,手把著房屋頂,往上一縱身,就已經到了房頂。

日軍士兵衝到二樓,到處搜查,不見有人就下樓了。幾個治安維持會的還在翻箱倒櫃,他們和日軍不同,一進屋,就恨不得找些金銀財寶出來……

一個人一邊找,一邊罵:“真他媽是個窮鬼,一個大洋都沒找到。”

另外一個喪氣地道:“走吧!走吧!進了窮鬼家的門,要倒黴三年,我可不想這麽晦氣!”一邊說,一邊下樓了。

張飛龍聽他們下了樓,心裏暗暗高興,從樓頂再次翻入房中,卻意外地發現,一個人鑽入床底下,正在摸什麽東西,屁股露在外麵。

張飛龍一怔,隨即心中一喜。他悄悄把門掩上。

那人從床底下拖出一口小箱子,坐在地上,自顧打開,裏麵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媽的,真是窮鬼,還以為藏了個寶貝呢!”

張飛龍站在他身後,笑道:“我這裏有個寶貝!”

那人抬頭看了看:“你找了個麽子寶貝?”

張飛龍的短刀搭在那人脖子上,那人隻感覺一股寒氣,從脖子直撲入身體內。嚇得渾身一哆嗦,顫聲道:“你搞麽子名堂?”

張飛龍的刀鋒貼近了他的脖子一分,冷冷地問:“我是張飛龍,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這人張開嘴,一臉驚愕:“啊!”

張飛龍:“想死還是想活?想死容易,我這短刀一動,你就上了西天……”

這人忙道:“想活!”

張飛龍:“想活容易,乖乖聽我的話。”

這人:“我聽你的話。”

張飛龍:“下麵是治安維持會的哪個隊長?”

這人:“江隊長。”

張飛龍:“江大猛?”

這人:“對頭,我是他手下兄弟。”

張飛龍:“你們以前是土匪,是不是?”

這人:“是。”

張飛龍:“土匪當得好好的,為什麽要當漢奸?”

這人:“我不曉得麽子是漢奸。”

張飛龍:“給日本人當狗就是漢奸。”

這人張口結舌:“這……我就混口飯吃的……”

張飛龍下了他的駁殼槍,又下了他腰上的腰牌,腰牌上有一行字:治安維持會第三大隊江石寶。

張飛龍:“你叫江石寶?”

江石寶:“對對對,我叫江石寶,是江大猛的遠房兄弟。”

張飛龍:“你給江大猛帶個信,就是我張飛龍今天饒了他一條狗命,讓他以後小心點……”

江石寶:“要得!”

張飛龍把江石寶捆綁起來,口裏塞了塊破布,換了他的駁殼槍,把腰牌掛在腰上,大搖大擺地下樓。

小巷之中,隻有幾個日軍士兵在警戒,不見其他的人。

張飛龍剛一露麵,就被幾個日軍士兵發現。日軍士兵立刻舉槍,吆喝道:“什麽人,別動。”

張飛龍乖乖舉手:“太君,自己人,自己人。”

幾個日軍士兵逼近過來,步槍一直對著張飛龍。張飛龍神色自若,絲毫不慌。並故意露出腰上的腰牌,幾個日軍士兵看見了他的腰牌和駁殼槍,根本就沒有懷疑了。

張飛龍:“我剛才在這家搜查,怎麽一轉眼人都不見了?”

一個日軍士兵用手指了指:“那邊去了。”

張飛龍:“我這就去,太君,你們大大的幸苦了!”

憲兵隊,加藤正勇進入宮本久長的辦公室,向宮本久長報告:“大佐閣下,田科長把治安維持會的人安排在市政府,警察署,警備司令部一帶,搜查……”

宮本久長走到懸掛著的武漢地形圖之前,看著上麵的三個地點,有些疑惑:“她把治安維持會安放在這些地方,也就是一個預防性措施而已!”

加藤正勇:“田科長的情報比我們多,或許她聞到什麽風聲了!不得不說,她殲滅軍統那一戰,的確很漂亮。”

宮本久長默然,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不得不佩服田美玲。

加藤正勇:“現在軍統在武漢城內的人已經不多了,反而是共產黨的秘密分子,成了我們眼中之釘。可他們擅長遊擊作戰,沒有章法,我們要把共產黨徹底鏟除,沒有情報,是很困難的。”

宮本久長:“我們能占領大半個中國的領土,還不能鏟除幾個共產黨的潛伏之人?”

加藤正勇:“閣下,要是刀對刀,我們一個小隊的士兵即可全殲他們,可現在的戰線不一樣,我們處於劣勢。”

宮本久長微微歎息了一聲:“這些可恨的懦夫,究竟藏在什麽地方?”

電話驟然響了起來,宮本久長拿起電話,電話是警察署情報科科長田美玲打來的:“宮本久長大佐閣下,我是田美玲。”

宮本久長:“田科長。”

田美玲:“今天下午,共黨與軍統在市政府附近出沒,與治安維持會,警備司令部交過手,我方傷亡慘重,共黨,軍統分子無一落網!”

宮本久長:“他們全部逃走了?”

田美玲:“是。”

宮本久長有些憤怒:“難道我們的防禦力量薄弱到連一個搗亂分子都無法抓住嗎?”

田美玲心平氣和:“大佐閣下,敵人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敵人占據絕對的主動,我們隻能被動疲於奔命!我相信,敵人這次行動,就是為了刺殺市長黃仁禮,他們沒有達到目的,不會善罷甘休……”

宮本久長遲疑了一下:“有可能。”

田美玲繼續道:“敵人還有一個重要的目標,就是警備司令部司令秋山大郎中將閣下,甚至還有我……敵人的刺殺不能靠近,隻能遠距離狙擊。那麽,他們能用之人就隻有淩若冰,張飛龍。這個時候,大橋中尉出馬,一個人頂得上一百個警察!”

宮本久長覺得她說的話無懈可擊,明明是她調動了大橋中尉的行動,而自己,居然沒有理由來應付她。宮本久長:“田科長,你說得有道理,我讓大橋中尉在這三個地點伏擊淩若冰。”

田美玲笑道:“多謝大佐閣下。”

放下電話,加藤正勇問道:“閣下,田科長要調用大橋中尉?”

宮本久長沉思了片刻:“她說的也有道理,大橋中尉茫然出擊,不可能有所獲,還得有的放矢!大橋中尉的敵人就是淩若冰,讓他們去對決吧!”

加藤正勇:“嗨。”

宮本久長:“你去通知大橋中尉,讓他在警察署,市政府,警備司令部一帶,伏擊淩若冰。告訴他,淩若冰一定會出現的。”

加藤正勇:“嗨!”

加藤正勇給大橋中尉下達了作戰命令,大橋中尉開始在三個地方埋伏,等待淩若冰的出現……

張飛龍有了治安維持會的腰牌,第一個回到接頭點,隨後淩若冰,周必成回來了。兩人驚訝地看著張飛龍。張飛龍得意地拍了拍腰牌:“今天當了一回漢奸,你別說,這漢奸還有些便利,所以,我就第一個回來了。”

周必成:“肖向東,馬中陽呢?”

張飛龍:“我撤退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落入敵人手中,應該已經脫險了吧!”

不多久,於西南和幾個軍統特工也回來了。於西南單獨來見周必成,房中隻有張飛龍,淩若冰,淩若冰依然用黑紗布蒙著臉。於西南知道她是淩若冰,不過他也沒有真正見過淩若冰是什麽樣子。

周必成:“老於,你們的人順利回來了嗎?”

於西南:“基本都很順利地返回了,就是馬中陽還沒回來,不過他應該沒多大危險。這次行動的失敗,看來田美玲聞到了風聲呀!我們下一次行動,應該更謹慎了。”

周必成:“必須謹慎,我們輸不起,輸了就是徹底地失敗,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於西南點了點頭:“我今天經過戒煙局,看到徐東洋了,此人不除,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中國人!”

周必成:“徐東洋?”

於西南:“就是大洋貿易有限公司總經理徐東洋,漢口商會會長,戒煙局副局長……”

周必成:“我們就組織一個行動,刺殺他!”

於西南斬釘截鐵:“行。”

張飛龍沉默,他感覺到身邊的淩若冰微微顫抖了一下。周必成發現了張飛龍的異樣,問道:“飛龍,你有什麽想法?”

張飛龍遲疑了一下:“我……下不了手……”

周必成:“這個計劃暫時停止執行。”

於西南默然無語。

張飛龍,淩若冰回到自己的住所,各自休息。張飛龍躺在自己的**,思緒萬千,想到周必成,於西南提出要刺殺徐東洋。他在問自己:徐東洋該殺嗎?他是大漢奸,與日本人狼狽為奸,種植罌粟,危害全城百姓。倒賣糧食,布匹等緊缺物資,罪大惡極,無論從那一條上說,都該殺!雖然徐東洋罪惡累累,但他與自己家素來友好,更何況,自己與徐淑媛……一想到徐淑媛,張飛龍的心劇烈地跳動著,我愛著徐淑媛嗎?徐淑媛愛我嗎?忽然,淩若冰的臉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張飛龍一會兒想起徐淑媛,一會兒想起淩若冰,輾轉反側,睡不著。他索性坐了起來,推開窗戶,讓風吹進來,讓思緒冷靜下來。

已經是深夜了,星星在遙遠的夜空閃耀。

張飛龍忽然感覺身邊有人,猛一回頭,果然有人。

一個黑衣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張飛龍很快就明白過來,是淩若冰。

張飛龍:“是你?”

淩若冰沒有蒙麵,她的衣服是黑色的,臉色雪白,眼神幽深,人靜如水:“是我。”

張飛龍:“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淩若冰:“進來很久了。”

兩人之間一片沉寂,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張飛龍遲疑了一下:“你睡不著?想什麽心事?”

淩若冰:“想問你一個事情。”

張飛龍點了點頭:“什麽?”

淩若冰:“你說你對徐東洋下不了手?”

張飛龍:“我的確下不了手。”

淩若冰:“你喜歡徐淑媛才下不了手的嗎?”

張飛龍一愣,沉默。

淩若冰平靜地等待著,她閉上嘴,就像千年屹立的岩石,寧靜而亙古。

張飛龍:“以前我確實喜歡過她,不過現在,我們永遠不可能了。”

淩若冰:“為什麽?”

張飛龍:“我們和徐東洋已經是敵人。”

淩若冰:“你和徐東洋是敵人,與徐淑媛有什麽關係?”

張飛龍遲疑了一陣:“本來不關徐淑媛的事情,但局勢發展到現在,也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了。我不殺徐東洋,但別人一定會殺了他,甚至可能無辜殃及徐淑媛。”

淩若冰“嗯”了一聲。

張飛龍:“很多事情,情非得已!”

淩若冰:“想知道我的看法嗎?”

張飛龍:“你說。”

淩若冰:“你知道我是一個殺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張飛龍有些詫異:“知道。”

淩若冰:“可你一定不知道我是怎麽成為一個殺手的?”

張飛龍一愣:“這……”

淩若冰緩緩地道:“二十年前,我母親帶著年幼的我,從漢口到南京再到上海,從上海到天津,北平,甚至到過遙遠的哈爾濱……我母親在找一個人,一個我稱之為父親,可我從出生沒有見過一眼的人……母親一連找了幾年,不見父親的蹤影。後來我們在北大荒遭遇了土匪的襲擊,母親死了,我卻被一個江湖義士所救。這人就是我的養父,也是我的師傅,他是一個獨行殺手。我至今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哪裏人氏。隻知道他待我如同親生的女兒一樣……”

張飛龍靜靜地聽著。

淩若冰繼續道:“養父過世之後,我獨自闖**江湖,後來到了漢口,我知道我的生身之父回到了漢口,我恨他,我覺得母親就是被他害死的,我甚至要殺了他為母親報仇!”

張飛龍脫口而出:“你見過你父親了?”

淩若冰:“見過了,那天我在他家門口被人撞倒了,他把我攙扶了起來,他雖然認不出我,但我卻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變化,我感覺到了,他不是一個狼心狗肺的惡毒之人。”

張飛龍:“你是……”

淩若冰:“我的本名叫徐淑嫻,我的父親就是徐東洋,徐淑媛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張飛龍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吃了一驚,隨即笑道:“我就說嘛!你和徐淑媛太像了,怎麽可能那麽多巧合,原來真的是姐妹!”

淩若冰:“我和她很像嗎?”

張飛龍:“你若穿上她的衣服,你就是她。她若穿上你的衣服,她就是你。隻不過淑媛不怎麽會武功……”

淩若冰點了點頭。

張飛龍:“你現在恨他嗎?”

淩若冰淡淡地道:“我習慣了。”

張飛龍:“你母親恨他嗎?”

淩若冰:“我母親一直在我麵前說:他是一個好父親,忙於事業,出門去了……我現在明白了,母親的話也許是對的,父親萬貫家產,身邊卻沒有一個女人,至少可以證明,他沒有那麽可恨……隻是我想不明白,他那麽多錢,為什麽要給日本人賣命?”

張飛龍:“迫不得已!”

淩若冰:“也許吧!”

日軍警備司令部,一份絕密情報擺放在秋山大郎的辦公桌前。這是從前線傳回的情報,鄂北新四軍從武漢得到食鹽,藥品等緊要物質的增援。請務必查明,誰增援了新四軍?斬斷這條輸送線!

秋山大郎看了良久的情報,電話命令新擔任警察署署長的岸邊大佐,憲兵隊宮本久長大佐,迅速到警備司令部。

兩人接到電話,立刻趕來了。

秋山大郎把情報遞給兩人傳看。他一言不發,神色冷肅。

宮本久長,岸邊大佐看了情報,感覺事關重大。

秋山大郎:“這是前線作戰部隊傳回的情報,我們卻一無所知,可見對手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岸邊大佐:“這份情報沒有經過警察署情報科?”

秋山大郎:“這是大日本帝國的作戰部隊傳回來的情報,沒有經過警察署,真實可信。”

岸邊大佐:“田科長的情報信息比較多,讓她查,或許很快就有結果。”

秋山大郎搖頭道:“岸邊大佐君,我今天沒有通知田科長,因為她是中國人,從理論上講,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有可能背叛大日本帝國,隻有大日本帝國的軍人,才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

秋山大郎的目光落在宮本久長的身上:“閣下,你怎麽看?”

宮本久長沉思:“我們在長江上下都設置了重重封鎖,從城裏出外哨卡重重,什麽人有如此神通,能把這些緊要物資從城裏運送出去?”

秋山大郎:“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岸邊大佐:“我們立刻加強檢查,封鎖線路,即使找不出幕後之人,也能斬斷這條運輸線。”

秋山大郎嚴厲地道:“田邊君,我們必須找出這個幕後黑手,以除之而後快!”

岸邊大郎:“嗨!”

秋山大郎對宮本久長道:“宮本君,這個事情,你負責比較靠譜。因為你的手下,全部是帝國的軍人。而田邊君的手下,有一大部分人都是汪精衛,我對他們不完全信任,總會有幾個混入的奸細吧?”

宮本久長:“明白。”

岸邊大郎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中將閣下,我現在真懷疑我們警察署有軍統的奸細。”

秋山大郎:“何以見得?”

岸邊大郎道:“山本署長被刺殺,就是被敵人掌握了行蹤,沒有內奸的配合,他們怎麽如此清楚?”

秋山大郎:“說法有理,但必須要有確鑿的證據。”

岸邊大佐:“我回去暗中甄別。”

秋山大郎叮囑兩人:“此事重大,你們不能走漏風聲,一旦敵人知道,我們就無從查起。”

兩人啪地立正:“嗨!”

宮本久長坐車回憲兵隊,同行的還有加藤正勇和幾十個憲兵,兩輛大卡車。宮本久長在想著秋山大郎的話,忽然心中一動,對司機道:“前往徐東洋家……”

大洋貿易有限公司,徐東洋,徐長生正在準備一批貨物,要運送到紙坊鎮,有員工來向徐東洋報告:“老板,宮本久長大佐閣下來了。”

徐東洋:“在哪裏?”

員工道:“去您家中了。”

徐東洋微微一怔,點了點頭。向徐長生交代了幾句,然後在一群保鏢的保護下,回家去了。

徐淑媛剛好從家中出來,看到徐東洋:“爹,宮本大佐來了,在客廳喝茶,我特意來給您說一聲。”

徐東洋笑了笑:“知道了。”

徐家客廳,宮本久長正在喝茶,吃點心。吳媽站在一邊,和宮本久長拉家常。

徐東洋遠遠就笑道:“大佐閣下,來了怎麽不打個電話,我好等你呀!”

宮本久長:“徐東洋君,我是路過,就進來看看你,沒打擾你吧!”

徐東洋:“哪裏哪裏!”

吳媽笑眯眯地道:“老爺,我給你端點心出來。”

徐東洋坐在宮本久長對麵,兩人喝茶,聊天。徐東洋問:“宮本大佐閣下,這些天忙什麽呢?”

宮本久長:“還能忙什麽?共產黨,軍統把武漢城搞得雞犬不寧,我的職責是抓他們。”

宮本久長搖頭:“別提了,這些人神出鬼沒,來去無蹤,要抓他們很難……”

徐東洋小心翼翼地道:“我聽說……治安維持會被抽調走了?”

宮本久長:“是,歸屬警察署情報科田科長指揮了。”

徐東洋:“怎麽會這樣呢?”

宮本久長:“治安維持會在田科長的手下,能發揮更大的作用,對帝國而言,是件好事。”

徐東洋:“對對對,物盡其用,人盡其力!”

宮本久長笑了笑。

徐東洋見宮本久長假裝鎮定,實際上有些閃爍其詞,他也不敢問什麽原因,隻是在心裏暗暗想:宮本久長究竟是什麽來意呢?

宮本久長始終沒有說出來,兩人喝了一陣茶,聊了一陣天,宮本久長起身告辭,真像路過進來喝杯茶而已!

兩輛大卡車從大洋貿易有限公司開出,往漢口北麵而去。

押車的還是徐長生,和幾個員工。

車在一個哨卡被日軍士兵攔截,進行檢查。徐長生下了車,拿出警備司令部的通行證,才發現,哨卡裏,有憲兵隊的加藤正勇和十幾個憲兵。

徐長生認識加藤正勇,忙鞠躬,點頭哈腰,一臉笑容:“加藤閣下,今天怎麽在這裏值班?”

加藤正勇:“我們得到情報,有人偷運禁運物資,任何出城的車輛,一律檢查。”

徐長生臉色大變:“加藤閣下,我們有警備司令部的通行證也不行嗎?”

加藤正勇:“任何出城的車輛,都得檢查。”

徐長生很為難:“加藤閣下,我得向老板請示一下呀!老板就在後麵,很快就到。”

加藤正勇露出得意地冷笑:“徐老板要來麽?很好呀!檢查貨物。”

日軍士兵爬上車廂,檢查上麵的貨物。這時候,徐東洋的小轎車來了,同行的還有兩車保鏢,幾個日軍憲兵。

徐東洋的車停下來,搖下玻璃,徐長生已經跑到車窗邊,向徐東洋說明了加藤正勇要檢查貨物。

徐東洋臉色微微一變:“我去看看。”

徐東洋下了車,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塊金表,看了看時間,把懷表放進左邊上衣口袋,走到加藤正勇的麵前:“加藤閣下,我的這些貨物要趕時間……”

加藤正勇扳著臉,一臉嚴肅:“對不起,徐老板,我接到上級的命令,對任何出城的車輛,都必須認真檢查。”

徐東洋:“是宮本久長大佐閣下的命令?”

加藤正勇:“不,是警備司令部的命令。”

徐東洋不耐煩地道:“你既然要檢查,就請抓緊時間,我這貨真的要趕時間。”

加藤正勇:“很快。”

此刻,在幾百米遠的一個民房樓頂,淩若冰,張飛龍正用狙擊步槍瞄準。

張飛龍:“準備好了嗎?”

張飛龍:“左邊,胸口。”

淩若冰的手指頭已經扣動了扳機,徐東洋往後一仰,倒下了。

加藤正勇站在徐東洋身邊,看到徐東洋倒下了,本能地叫了起來:“有刺客!”

噗!一顆子彈打人加藤正勇的胸口左邊。

加藤正勇也倒下了。

憲兵們紛紛端起步槍,向著子彈飛來的方向,又有兩個日軍士兵中槍了……

徐長生抱起徐東洋,連聲大叫:“快來人呀!救老板……”幾個大洋貿易公司的員工跑過來,將徐東洋抬上轎車,一溜煙開跑了……

徐東洋,加藤正勇被襲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警察署田美玲耳朵之中,她帶人趕到了現場。

加藤正勇,兩個中彈的日軍士兵都沒有當場斃命,被日軍送到醫院緊急搶救。

田美玲問了一下四人中彈的情況,立刻判斷出子彈飛來的方向,讓石誌勇帶人搜查,並讓小野三郎搜查大洋貿易有限公司的兩輛大卡車。

很快,石誌勇就發現了淩若冰,張飛龍狙擊地點,地麵上,整齊地擺放著四顆子彈殼。

人已經不見蹤影。

石誌勇回去向田美玲報告,並把四顆子彈殼遞給田美玲。田美玲微微皺了皺眉頭,示意石誌勇把子彈殼帶回去。

負責搜查貨車的小野三郎來向田美玲報告:“報告科長,貨車上的貨物與貨物清單一致,沒有發現任何違禁品,”

田美玲:“你立刻到醫院去,了解四人的傷情,向我報告。”

小野三郎:“嗨!”

小野三郎離開之後,宮本久長,橫山次郎,東道賀一等人也趕到現場。宮本久長忙問:“田科長,發生了什麽?”

田美玲平靜地道:“狙擊手襲擊,徐東洋,加藤正勇和兩個憲兵中彈。”

宮本久長:“傷勢如何?”

田美玲:“四人都送到部隊醫院去了,還不清楚如何。”

宮本久長一愣:“凶手呢?”

田美玲:“逃走了,無影無蹤。”

宮本久長:“啊……”

田美玲淡淡一笑:“大佐閣下,這是敵人精心策劃的偷襲,當然不容易抓到人。”

宮本久長:“又是淩若冰?”

田美玲:“應該是她們。因為,我們除了掌握淩若冰,張飛龍用狙擊步槍的情報,還沒有別人。”

宮本久長點了點頭。

宮本久長,田美玲來到日軍部隊醫院,從急救軍醫口中得知,兩個日軍憲兵中彈部位都在胸口之上,子彈的穿透力不強,沒有性命之憂。徐東洋左胸中槍,不過子彈先擊碎了一塊懷表,再穿入胸腔之中。這塊懷表簡直就是一個奇跡,讓徐東洋死裏逃生,但他的人還在昏迷之中。加藤正勇也是胸口中彈,子彈全部打入,傷及了心髒,還在緊急搶救之中。

田美玲平靜地道:“其實很簡單,狙擊手射擊的距離在五百米左右,這樣的距離,能打中,槍法已經精準得令人吃驚了!子彈在飛過五百米的距離,已經是強弩之末,所以,他們才能活下一條性命!”

宮本久長信服:“田科長說得有理。”

這是一個軍醫匆匆出來,向兩人報告:“加藤正勇君因傷勢過重,無法搶救,已經殉國了!”

田美玲:“哦!”

宮本久長一聲歎息:“哎……”

宮本久長去見加藤正勇最後一麵,田美玲準備回警察署。她從搶救室下樓,在樓梯口,一個穿白色長裙的女子匆匆跑上來。白衣女子走得匆忙,並沒有看到下樓的田美玲,一頭就撞在田美玲身上。

田美玲心中大怒,揚手就是一記耳光打了過去。打在白衣女子的頭上,白衣女子的頭偏了一下,抬頭看了田美玲一眼,她的眼眶之中滿是淚水,一臉焦急。

田美玲一愣。

白衣女子正是徐淑媛,她得到父親中槍的消息,急急忙忙趕到醫院,因為心急,無意之中撞到了田美玲。

徐淑媛看到田美玲,腦子裏一陣暈眩。感覺這個穿著警察服裝,高傲,冷漠的女人在什麽地方見過。

田美玲的心顫動了一下。

徐淑媛向田美玲深深鞠躬,道:“對不起,阿姨……”

田美玲恍惚:“阿姨……”

徐淑媛又深深鞠躬,致歉:“對不起!”

田美玲臉上的怒容漸漸消退了許多,她揮了揮手。徐淑媛抹了抹眼淚:“謝謝!”

徐淑媛從田美玲身邊擦身而過,沒走出幾步。田美玲一聲喝:“等一下。”

徐淑媛硬生生地止住腳步,回頭,一張白淨的臉滿是淚水,眼睛有些驚疑:“阿姨!您還有事嗎?”

田美玲:“你是徐東洋的女兒?”

徐淑媛:“是,阿姨您是……”

田美玲:“我是警察署情報科田科長……”

徐淑媛:“我爹中了槍,我不知道爹的情況,一時心急撞了您,請您原諒!”

田美玲露出笑意:“你放心,你爹命大,死不了!”

徐淑媛驚喜地道:“啊……”

田美玲下樓走了,她無意之中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徐淑媛還在身後望著她,看到她回頭,向她揮了揮手:“阿姨!再見!”

田美玲回味著這一句:阿姨!再見!臉上浮起一層苦笑,心中也不知道是啥滋味!

警察署,署長辦公室。岸邊大郎大佐和喬大先生正坐在茶幾前喝茶,田美玲來到門外:“報告!”

岸邊大佐淡淡地道:“進來。”

田美玲手裏拿著一份文件,向岸邊大佐敬禮報告道:“署長閣下,今天憲兵隊加藤正勇,大洋貿易有限公司徐東洋,還有兩個憲兵遭遇刺客襲擊。加藤正勇搶救無效殉國,徐東洋和兩個憲兵沒有性命危險。”

田美玲:“是。”

岸邊大佐:“當時的情況是怎麽樣的?”

田美玲:“徐東洋押著兩車物資出城,憲兵隊的加藤正勇攔截檢查,就在他們都下車交涉的時候,被刺客射中。”

喬大先生淡淡地問了句:“車上有沒有違禁物資?”

田美玲:“沒有。”

喬大先生又問了一句:“刺客距離多遠?”

田美玲:“五百米以上,六百米以內的距離。”

喬大先生:“徐東洋什麽部位中彈?”

田美玲:“左胸,不過他的上衣口袋裏有一塊瑞士金表,子彈打碎了金表,再穿入他的左邊胸腔。就是這塊金表,救了徐東洋一命。”

岸邊大郎愕然。

喬大先生微微點了點頭。

田美玲:“加藤正勇也是左邊胸口中彈,搶救之中殉國,另外兩個憲兵身體都無大礙。”

岸邊大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田美玲:“我認為,是共黨,軍統的鋤奸行動,徐東洋一直是他們鋤奸名單上的人。”

岸邊大佐斟酌著:“鋤奸行動?”

田美玲:“是。”

岸邊大佐道:“田科長,我剛才與喬大先生商量,我們警察署,會不會有共黨,軍統的奸細?”

田美玲心中一動:“應該有!”

岸邊大佐:“既然有,就應該把內奸清理出來!”

田美玲:“是。”

情報科,情報員孫月香拿著一份電報,匆匆來到科長辦公室外:“報告。”

田美玲:“進來。”

孫月香進屋之後,敬禮:“報告科長,老板緊急電報。”

田美玲打開電報,上麵一行字:再次實施拉網行動,老板。

田美玲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立刻通知行動組長小野三郎,石誌勇到我的辦公室。”

孫月香:“是。”

孫月香退出之後,田美玲拿起電話,撥通了治安維持會的電話:“我是警察署情報科田科長,讓你們會長接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黃金牙的笑聲:“田科長,我是黃金牙!”

田美玲:“帶著你的三個行動隊長,在半個小時內,趕到警察署我的辦公室。”

黃金牙:“是。”

片刻,小野三郎,石誌勇來到田美玲辦公室。田美玲沒開口說話,兩人抬頭挺胸,屏息凝視。很快,黃金牙帶著丁盛,牛得壯,江大猛,氣喘籲籲地趕來了。

田美玲給幾人下達了行動計劃。幾人先後從田美玲的辦公室裏走出去,分頭準備行動。

警察署已經下班了,三三兩兩的人走出警察署,官職高的坐車離開,官職小的,叫輛黃包車。高秀娥從警察署走出來,一輛黃包車跑到她的麵前:“小姐,您回家嗎?要不要車?”

高秀娥:“去吃碗麻醬麵。”

高秀娥:“去劉記遠還是蔡記遠?”

黃包車車夫:“蔡記遠,但蔡記麻醬麵好吃。”

高秀娥:“去劉記,劉記也不差呀!”

黃包車車夫拉著高秀娥,健步如飛,到了劉記麻醬麵店前。高秀娥用手拍了拍坐墊,下了車。

黃包車車夫拉著空車跑開了。

幾輛自行車從小巷之中衝了出來,車上是穿著警察服裝的警察,領頭的是小野三郎。

黃包車繼續向前跑,黃包車車夫還向日本警察致意:“太君好。”

小野三郎:“攔下他。”

兩輛自行車衝到黃包車前麵,擋住了黃包車去路,後麵也有兩輛自行車夾擊。黃包車車夫臉色大變,他忽然飛起一腳,踢向前麵的自行車。嘩啦一聲,自行車被踢倒。

小野三郎跳下自行車,拔出手槍,厲聲喝道:“不許動。”

黃包車車夫把黃包車往後一退,撞向後麵的兩輛自行車,他的人同時從坐墊之下抓起一個小紙團,往嘴巴裏塞去。

“啪!”小野三郎的槍響了,子彈打在黃包車車夫的腦門,他的人砰地一聲倒在地上了。

小野三郎從黃包車車夫的手中奪過小紙團,打開,上麵一行字:“拉網行動,速避!鐵塔。”

小野三郎一聲冷笑:“想跑,沒那麽容易!”

高秀娥吃了麻醬麵,出了飯店,揮手叫了一輛黃包車。黃包車跑到她身邊,她正欲上車,卻發現孫月香,沼田靜子,石誌勇等幾人從一輛卡車上跳下來。

高秀娥:“你們怎麽在這裏呢?”

沼田靜子:“在此恭候多時了!”

高秀娥臉色大變,她扔掉手中的坤包,從腰上拔出手槍。孫月香眼疾手快,早拔出手槍,砰!一聲槍響,高秀娥的右手手腕中槍,手槍掉在地上。

石誌勇一個箭步衝過來,一把扭住高秀娥的雙手,把她的人從肩膀上摔過,扔在地上,一手鎖住高秀娥的脖子,大叫一聲:“我抓住他了。”

幾個人一湧而上,把高秀娥牢牢捆綁起來!

警察署刑房。高秀娥被五花大綁,田美玲雙手反剪,神色高傲地走了進來。她的身後,是孫月香,沼田靜子,石誌勇,小野三郎。

田美玲:“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內奸就是你!”

高秀娥怒目而視。

田美玲笑吟吟地道:“如今你被我們識破了,你還有什麽話說?”

高秀娥:“無話可說。”

田美玲:“人贓俱獲,你當然無話可說了。”

小野三郎畢恭畢敬地把紙條遞給田美玲,田美玲看了看,一聲冷笑:“告訴你吧!今天的拉網行動,其實就是一個騙局,我們根本沒有對軍統,共黨行動,而是為了引蛇出洞!你就是潛伏在我們警察署內部的軍統特工鐵塔?”

田美玲:“把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我放你一條生路。”

高秀娥哈哈一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田美玲:“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高秀娥:“不就是一死嗎?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你有什麽手段,盡管用上來!”

田美玲冷冷地道:“如果你不說,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秀娥:“我很奇怪,你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田美玲:“你能潛伏在警察署,我們的人就能潛伏在軍統內部!上次拉網行動的命令下達之後,我就知道我們中有了內奸,因為我們的行動計劃到了軍統的人手中。我開始懷疑,知道這個行動計劃的人並不多,一個一個排查,並不難!”

高秀娥哼了一聲:“是我大意了。”

田美玲得意地笑了笑:“行動計劃是我們警察署的機密,我們之中的內奸不可能用電台把情報送出去,除了電台之外,就隻能用原始的接頭方法。所以,我打聽到你當時坐了黃包車出去,吃了碗劉記的麻醬麵。從你接觸的人來看,要麽是黃包車夫,要麽是麵館裏的客人。如果給一個合適的選擇,我覺得黃包車車夫更合適!”

高秀娥:“潛伏在軍統內部的‘夜貓’他活不了多久了!”

田美玲反問:“是嗎?何以見得?”

高秀娥:“我已經把情報傳給我的隊長!他不會放過‘夜貓’的。”

田美玲不以為然:“沒有人能查出‘夜貓’,等他們查到‘夜貓’的時候,他們已經被我一網打盡了。”

高秀娥哈哈一笑:“白日做夢,你不會得逞的。軍統複仇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你的腦袋,早晚有一天,你會死得像條狗一樣……”

田美玲回頭對小野三郎道:“小野君,她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問出有價值的情報。”

小野三郎:“嗨!”

田美玲:“我們到外麵等候小野君的佳音。”

田美玲,孫月香,石誌勇,沼田靜子等人出了刑房,等候小野三郎的消息。但過了一個多小時,滿手鮮血的小野三郎向田美玲報告:“她熬不住,死了!”

田美玲並不意外,淡然一笑:“死了就死了,反正內奸已經除掉了。”

田美玲隨即向岸邊大佐報告。岸邊大佐得知,長舒了一口氣:“終於拔掉一根釘在我們內部的釘子!田科長,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剿滅殘餘的軍統勢力,共黨潛伏份子。”

田美玲信心十足:“署長放心,這是早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