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靠譜

突然很難受。那種感覺心都揪在一起了。又是一次的酒入腸,牽腸掛肚。

那晚醒酒湯我沒喝進肚子去,蘇予諳倒是派上用場了。他喝了之後就要送我回去,還是沒有開車,在路上招了一輛的士,送回了寧優優家門。

出租車裏沒燈,夜色把一切都很好掩藏起來了。

我想起以前報社的老大炒我魷魚的時候,拍著桌子罵了我一句印象極為深刻的話:“你再這麽頹廢下去,凡事隻用你的熱情不用你的腦子,你遲早玩完!”

玩完,這個當時對我來說極嚴重的話,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原來一向斯文的老板罵起人來是那麽讓人傷心,一點顏麵都不存了。

我沒有得到半點安慰,回去寧優優狠狠的批了我:“你是不是真的傻啊?!他明明就是喜歡你!懂不懂!都這麽明顯了你丫還裝糊塗、有沒有腦子啊?!!!!!”

我裝糊塗,我沒腦子。

我早就沒力氣反駁她了,寧優優懶得說我,氣的坐到電腦跟前,嘟囔一句:“白白浪費我的範思哲套裝……”

做事不止需要考驗熱情,更要靠腦子,等熱情消退那一天,還能繼續堅持。

我愣了的問出一句:“他喜歡我什麽?”

這是我一直不敢相信的,他的所作所為,在我看來完全沒有理由。

寧優優一口茶險險噴出,她盯著我眼神越來越凶,沒有說話。

“你確實是沒什麽值得人喜歡的。”她嘟囔。

我發現最近寧優優出門的時間也少了,反而時常賴在電腦上麵。

不知道她又找到了什麽新的娛樂,轟轟烈烈投入了進去。我想起我剛認識寧優優的時候,她的ID是俠女。簽名也是快意恩仇,瀟灑自若。

她的確沒有羈絆,活的快活,堪稱是個俠女。

但我,這些日子,那陣難受的感覺一直存在著。

蘇予諳的時間也有了些變化,他好像不像原來那麽有空了。就覺得眼前他的身影,驟然減少了起來。

唯一的,就是我坐在下麵,看著講台上他在講課,他偶爾還是會點我名,表麵好像一切如常,但感覺,就是、不同了。

蘇予諳沒有說錯,十一過後第三天,學校的考試就轟轟烈烈開始了。而那個時候,我因為別的情緒覆蓋,竟然早就忘記了緊張。

我們這一批讀研的又是單獨測試,由各自導師批改,因此幾乎當場改卷的都有。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

就算還有一點緊張的學生也在這種雷厲風行的迅疾中消弭無形了。沒人有時間去緊張,從開考到成績一錘定音,最慢的也隻隔了一個晚上。

我竟然破天荒考了個第三名。這是總成績,而我本職的課業,居然達到了九十分之高。課業順利通過不用想了,好事來的太快。

李紅曳和另一群女生走過來,我說了事件來的還是太突然,有點招架不能。

李紅曳輕輕說:“說真的,一開始我還對你挺不服氣的,想不到你真有實力。柳沐白,我恭喜你。”

旁邊人道:“好老師教出來的到底不一樣,名師出高徒。”

我知道我這個著名教授弟子的身份早就傳揚出去了,現在人這樣說,我也隻會笑。還好,導師,沒給你丟臉就行了。

我不由自主向講台撇去,蘇予諳在台上衝我露出微笑,我有絲心慌,卻沒有移開視線。

等人都走開了,蘇予諳坐在我桌子對麵,輕輕看著我:“你很棒。”

簡而言之這句誇獎在我心裏還是掀起了漣漪,我驚覺我此刻的心態竟和拿了高分渴望得到誇獎的心態相似。

蘇予諳說:“沐白,你努力得到回報,你已經證明了你的能力。”

我心裏冒出一種古怪的預感。

抬頭看著他,隻見蘇予諳略微低著頭,若有似無地撥動著他的手指,輕然道:“補課今天為止,可以不用了。”

我微微怔愣。

看著蘇予諳,他卻站了起來,朝我微微含笑點頭,慢慢走出了教室。

我有些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我能感覺到,從那次,蘇予諳的態度就變了。他原先是沐若春風的男子,處處帶出溫柔,現在他就好似一縷清風,謙謙有禮,卻真的,漸漸讓我找不到那種親切感。

而更害怕的是,這段日子,我竟然會動不動就想他。

在他在意你的時候你拚命躲,當他不再給你特殊照料了,你反而悵然若失。這叫犯賤。

他說,他不逼我。

我馬上就要懷疑,這句話隻是我做的一個夢了。我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發呆的頻率。

寧優優那天晚上到底憋不住問我:“我一直不明白,沐白你到底在別扭什麽?”

別扭什麽,我想了很久想到一句話形容:蘇予諳站在那的時候,我就從來不覺得我能走近他。

寧優優擰著眉思考:“你覺得你們有距離感。”

彼時我情緒特別傷感,冷不丁就文藝了一句:“我覺得他不像這個塵世中的人。我們都是俗人,他是謫仙。”

寧優優咽了口唾沫,被嗆到的樣子:“所以這個謫仙貿貿然看上了你,你就覺得特不靠譜。”

我明白在優優大小姐眼裏,其實沒有什麽男子是遙不可及的。就算麵前來的真是一個王子,她也有匹配的光環。

我認為,即便真有這樣舉世無雙的男人,即是舉世無雙,又怎會被我遇見。

寧優優的嘴巴能吞下一個鴨蛋,她慢吞吞拍著我肩膀來了句:“沐白,人太清醒不是好事,你為什麽就不能像灰姑娘一樣配合,熱情地跟王子跳一場舞。要說,這個塵世多麽寂寞如雪……”然後緩慢扭頭走了。

直到我被她驚悚,無意中回頭看見她的電腦,才發現,這是一句網絡上多流行的台詞。

人家都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我不知道我一直的順風順水算不算得意。

公司和寰宇搭上線,都在圍著這個大東家轉悠。我和艾咪咪在辦公室裏,負責新一期的策劃案。

和咪咪姐搭檔,幹活不累,她嘴裏能迸出各種新鮮的話題,不管是八卦還是新聞,有價值或沒價值。

“沐白,把台子上的文件夾拿給我。”

我手中握著筆在神遊,一絲沒聽到她的話。她上來敲了敲我桌子,我才驚覺連忙把東西遞給她。

艾咪咪說:“沐白,你最近精神老是恍恍惚惚的,不會發生什麽事了吧。”

我紅著臉,慢慢搖了搖頭。

艾咪咪頓了頓,說道:“我出去送材料,有什麽事你就說,打我電話。”

我朝她笑笑:“好。”

艾咪咪轉身步履輕快走了。辦公室關翰青和艾咪咪是金牌搭檔,所以時常,剩的都是我一個人。

平時都覺得沒什麽,怎麽現在,陡然就覺得這麽淒涼。

最近我也沒敢主動告訴寧優優,因為她一定會嘲笑我自作自受。寧優優現在也沒空理我,她簡直變成了電腦的親密愛人。經過我偶爾觀察幾次,她刷出來的都是某微博界麵。

我從未如此受過冷落,起因是我居然比不過電腦。看,連寧優優都心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是個灰姑娘,蘇予諳更該知道我和他的差距。

我垂頭整理著材料,桌上還散落著艾咪咪的幾本雜誌,都是商業方麵的。但商業雜誌上也會有八卦,我把這些書整理起來的時候,伸出手,赫然發現一本書的封麵上,映著非常大的標題:

寧氏千金神秘男友曝光!

配著非常大的插圖,耀眼的緊,但就是因為圖片太大,反而上麵的人影不太清楚。但我跟寧優優朝夕相處那麽久,不至於認不出她來。

寧氏千金?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連忙翻開雜誌,看到那篇報道,對準了仔細看。

照片是拍到寧優優坐在車子裏,她的側影被拍的很大,在她旁邊很小一塊,露出一個男子的瘦小身影。

我看了幾眼後,終於不可置信地想,江子淵?!

鑒於這個神秘男友的標題太過於驚悚,我反反複複把報道看了好幾遍,發現寫這篇報道的記者也很詞窮,隻說在車裏拍到寧家的千金和一陌生男子約會,其餘的基本都是各種猜測和論斷,標題起的很爆料,內容則很幹癟。

不過這些記者的專長就是捕風捉影,經過他們的渲染,什麽事都能成大事。

想了良久,我摸起一邊的手機,給寧優優撥了過去,等了會兒,居然傳來已關機提示。

我猜這姑娘指不定又沉浸在什麽事兒裏了,索性放下電話,繼續盯著雜誌看。這是一家專門爆料商界人士娛樂傳聞的雜誌,我沒想到寧優優的作用力居然能在這樣一家雜誌上登上頭版頭條。

一直以來我對優優大小姐的家底了解隻是表層,現在看來她們家真是叱吒風雲的那一類。

從前我不看商業雜誌,不知道這種信息是不是常見。我一上午都有些心神不安,想著還是通知寧優優一聲比較好。

但是直到上午十點鍾我才打通她的電話,趕忙道:“喂優優,你在幹嘛呢?”

寧優優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疲:“我在家呢,你怎麽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擺放的雜誌,有些囧,隻好斟酌著道:“你,看見那些商業雜誌了麽?”

想不到我此言一出,優優大小姐立刻沒好氣起來,語聲糾結道:“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麽?”

我略微有些訝異:“你知道?”

寧優優頓了頓,鬱悶道:“知道,……我老爸正在家裏給我善後呢。”

聽出她其實也非常的情緒不佳,我心裏唏噓了一下,再稍微寒暄幾句,就主動把電話掛了。

既然已經在善後,我也不用多操心了。

沒想到有一天能看見自己好朋友的八卦,這種心情非常微妙。

我的手伸進上衣的口袋,觸碰到堅硬的對戒表麵。登時心慌意亂,對戒。為什麽、要是對戒呢?

我一進家門,就看見迎麵一個中年男子也走到了門邊。

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寧叔叔好。”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寧優優她傳說中強悍又NB的老爸,就算來見女兒也是一身的筆挺西裝,打扮一絲不苟。加之笑容慈善,看著倒和藹可親。

很有商界中的大佬,社會上的精英的氣勢。

大小姐她爸用鏡片後的一雙眼觀察了我一會,眼神並不犀利,也沒讓我興起反感。隻片刻後他就笑道:“你就是小柳吧。”

我點頭,拿出在長輩麵前的規矩姿勢,點頭說:“是的寧叔叔。”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慢慢道:“小柳不錯。”

寧優優嗤了一聲,說了句:“沐白,你還不進來。”

我於是這才趕忙換鞋子,一邊衝寧先生笑著,一邊慢慢走進了客廳。寧先生在門邊轉頭:“那我先走了。”

寧優優揮揮手:“爸再見。”

眼見女兒如斯,寧先生也隻笑了笑,轉身開門便出去了。

我看到寧優優吐了一口氣。

我很想知道她老爸是怎麽善後的,於是問道:“叔叔來幹什麽?”

寧優優瞥了瞥雜誌,撇嘴道:“他來問我,那人是不是真是我男朋友?”

我汗了一下,才發覺寧優優的眉眼和她老爸真的很相似,一貫透出一股強盛逼人。即使笑的時候,這種氣場也不會改變。

我問:“那你怎麽說的。”

寧優優道:“他聽風就是雨,我當然說不是。”

我心裏為江子淵同學默哀三分鍾,還以為經過這些日子,江同學在寧優優心中有所改變,想不到還是徒勞無功。

我看到寧優優旁邊還擺著一本相冊,她看了看我,忽然猶猶豫豫道:“沐白,我有個事跟你說。”

我收回視線,看向她:“啊?”

寧優優把相冊拿過來,抱在懷裏,說道:“沐白,剛才老爺子不是問我有沒有男朋友麽,還要看我相冊懷念。我就拿出來了,翻給他看。結果……”

她把相冊給打開。

我伸頭看,她就指著一頁說:“他就看到了蘇師兄的照片。”

我頭皮麻了麻,不敢相信道:“你居然把師兄的照片放在你的相冊裏麵?”

這人真的太生猛了,這事也能做?

寧優優表情莫名,也沒被我打擊到,就說:“帥哥嘛,反正也是放進去養眼。問題是老爺子看見了,就蹦了一句,問這個是不是就是我男友。”

我看了看她,我猜寧優優現在也沒那麽自在,也到了寧先生對她身邊男友熱衷知曉的地步了。

寧優優不知我想什麽,繼續說下去:“我當然說不是。老爺子不知怎麽就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然後說眼熟,問我還有沒有別的照片。”

說到這她目光為難地看了看我。

我麵無表情。

她說道:“呐,你知道,我是珍藏了幾張蘇師兄的照片,就翻給老爺子看了。結果老爺子看了之後,就說他認識蘇師兄。”寧優優一拍大腿。

我忍不住道:“然後呢?”

寧優優又看了看我,樣子略遲疑道:“我也問他,他說以前出國參加一次研討會的時候遇見過蘇師兄,當時蘇師兄就在他參加會議的那家公司裏麵,呐,也就是寰宇集團的總部。老爺子說,他當時正在和集團CEO,蘇青河談生意。”

我木然了。半晌才艱難道:“總部?寰宇集團的老總,好像是姓廖?”

寧優優拍了下手,朝我看道:“寰宇是國際公司啊,他的總部設在國外。企業的一把手老總叫蘇青河,沐白,蘇師兄也姓蘇,這麽碰巧,你說裏麵,是不是有聯係?”

我心裏轟隆隆的,更加木然看著她,是不是有聯係?這個問題問我,我也不知道吧。

寧優優為難道:“本來我也想問老爺子的,但老爺子說他也不太清楚了。隻是感覺,蘇師兄和蘇家,應該有很深的關係才對。”

我默然了。

事實是我也隻能默然。寧優優說的都不在我接受範疇內,隻覺得格外刺心罷了。

寧優優眉心微蹙,好像也有些鬧心的樣子:“江子淵曾說過蘇師兄是書香門第,他家多數都是知識分子,我倒沒往商界那方麵想過。不過,現在覺得,就算是書香門第,也還是有可能出一兩個商業上的精英的……”

我繼續怔然,蘇予諳出身書香世家,這種傳聞在學校其實不是秘密,沒有人懷疑蘇予諳的成就,聽說他的母親就是國外很著名的女學者。據學校的傳聞是,受家庭熏陶,蘇予諳也是很早,就拜入了導師的門下。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書香門第,也正如寧優優說的那樣,其實也不見得會人人都是學者。總有那麽一兩個,或許不是。

我慢慢搖頭:“這些我不清楚。”

寧優優拍了拍我的肩,歎道:“改天我再幫你打聽打聽吧。”

我從口袋裏摸出那枚對戒,寧優優伸頭看了看,“挺好看的戒指,”接著她又吐吐舌頭,“蘇師兄送你的啊?”

我沒言語,沉默地點頭。

寧優優沒像過去那麽有精神,揪著開始八卦。隻歎息了一聲:“蘇師兄那麽闊綽,也確實不像是世代書香啊。”

我想起句話,這世上最有錢的,永遠是握有大把鈔票當紙燒的生意人。

第二天公司那邊又打來電話說,和寰宇的合作出了點問題,所有與此事有關的公司員工幾乎都趕到了現場。

我也急匆匆去了,到了那兒,一向用親切標榜自己的老總也一張臉上不見笑容。

我小心擠在一堆與會人中間,聽老總說,寰宇的這項企劃案,找到了新的合夥人,且對方家大業大,給出的條件比我們公司的好上幾倍。

所以寰宇策劃部的主任,站出來,要求提前解約。

公司人人麵如寒霜,連我都詫異,第一次知道簽了合同還不是穩固的,想不到寰宇這種大型企業,也會出毀約這種事情。

艾咪咪說:“毀約這種事情,在業內很忌諱,寰宇就一點不顧名聲麽?”

老總摔文件,火氣正炙:“還是一句話,人家家大業大,況且我們也不是什麽著名企業,毀一次約,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麽損失。”

關翰青這時緩緩道:“關鍵還是我們的合作案比不過人家的完善,但是,這也是我們現階段,能做出的最好策劃了。”

艾咪咪道:“按規定毀約是要賠償的,但寰宇底子厚,估計那點違約費他們也不放在眼裏。”

老總的臉已經越來越黑。

“何妹妹你的男友不是在寰宇工作麽,怎麽事前沒有聽到風聲麽?”艾咪咪話鋒一轉,不知怎麽就移到對麵何小雙身上。

何小雙也不吃素,斯斯文文反駁:“這都是公事,他不方便和我說的。咪咪姐,我想你也知道要公私分明。”

老總拍桌子:“你們還有心思在這吵,整那些私人關係,關鍵時候都管用嗎?”

一語雙關,艾咪咪和何小雙都不開口了。

隻是偶爾竟有一兩道視線望向我,我緩慢地低頭。

討論無疾而終。雖然幾位董事最後沒有說出來,但人人心知肚明,胳膊擰不過大腿,寰宇要解約,我們也隻能順遂人心意。

談合約的時候是關翰青去,解約還是得我們這個部門抗,真是功勞數落全領教了。散會後,一眾同事都感慨,銷售部不好做。

艾咪咪在會上敗陣,情緒不大高。中午她留下加班,問我回不回去,說是可以給我帶盒飯。

我要是回也隻是寧優優那裏,想起這兩日,明明是她的八卦纏身,她自己此時卻像沒事人似的,還說了大堆不相幹的話。

我不想再跟她糾結於那些話題,那樣我會更加內傷的。

我對艾咪咪說:“今天不回去了。”

她眯眼笑了一下,出門給大夥買飯。然後我就發現,今天沒有一個人中午離開的。可能都被寰宇打擊,工作異常壓抑。

我一個人在辦公室本來也不打算出去,卻讓我在窗戶跟前無意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就是我看到了宋哲宇宋官人,他開著一輛貌似很拉風的車子跑來接何小雙下班。

雖說宋哲宇愛炫慣了,但是公司麵臨困境,何小雙這姑娘剛剛還在會上表示公私分明,這會子高調秀恩愛,頓時惹到了公司一大幫人。

若即若離加上神奇失蹤素來是宋大官人的拿手好戲,從他那會子說要幫我的忙,然後之後一個電話聯係都沒有,我就知道其實這人還是本性難移。

我隻是奇怪,何小雙平時雖然不受艾咪咪待見,但總體來說,她在公司還是比較注重形象。最近怎麽這麽不顧忌別人看她的眼光了?

艾咪咪拎著盒飯上來了,情報通暢的咪咪姐早在門口就把剛才的事件聽到耳朵裏了。

她邊把盒飯放下邊不屑一顧地說:“男朋友就是寰宇銷售部門的主管,我說姓何的怎麽不早早跳槽算了,讓她男朋友給她走走路子,也省的浪費我們的地方。”

我不知道怎麽接她的話,索性就拿過盒飯,直接打開了。

艾咪咪又說了一會兒,我吃著飯菜,含糊說了一句:“其實我也覺得他倆……挺不靠譜的。”

邪惡的第一印象,一點一滴被艾咪咪引誘出來,我也憤憤地爆粗了。

艾咪咪抓起筷子:“你還別說,何小雙還就在公司裏傳過一些話,說你跟她男朋友認識,巴拉巴拉的。特討厭。自己把男朋友當個寶,還就以為誰都稀罕。”

最後那句話聽的我實在舒坦了,我看著她,忍不住附和了一句:“就是啊。”

反正宋哲宇在我心裏,早就跟寶不搭邊兒了,說他幾句我也沒有負罪感。

艾咪咪又道:“何小雙這女人眼尖著呢,你可千萬別和她男朋友扯上邊,不然,我看她以後到處去敗壞你都是有可能的!”

最近被我壓抑的小火苗都竄了出來,莫名地一股邪火,從我心裏燒出來。我有點冷笑:“有那功夫捕風捉影,我看以後別被甩了,就難看了。”

艾咪咪本來沒什麽,突然就噎了一下,她抬起頭看了看我,凝滯片刻,表情有些意外道:“說的,還真到位。”

這沒什麽不可能的,我在心裏又補了一句。

雖然我沒說出來,但艾咪咪那雙毒眼好像偏偏能看出什麽,慢沐白說道:“我看你這姑娘平時就是個好姑娘的模樣,想不到也會有這種表情,還能講出這樣的話,嘖。”

我更加慢吞吞吃著飯說:“我沒有得罪她。”言外意是她先長舌婦傳我閑話。

有句話叫你不仁我不義,你捅我一刀我還你三刀。就怪不得我了。

“明白。”艾咪咪說,“是她先不要臉。”

女人窩一起,背後道人長短幾乎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今天,我才體會到邪惡的樂趣。

我回家說給寧優優聽,寧優優說:“你要是對別人也能這麽快意恩仇,就好了。”

我白她:“你說的這個別人,是指誰?”

寧優優翻我白眼:“你覺得呢?”

那本商界雜誌可能是寧先生落下的,我把整本雜誌都抓了過來,悶頭不吭踱回房裏去了。

我還想翻翻我們的公司是不是能在其列,雖然是娛樂八卦,但好歹體現了價值。結果一篇篇翻下去,卻看到寰宇的不少信息,其中出現最多的是那個白先生。

我心裏不是滋味。

我把雜誌丟一邊,心情實在難以調整。應了那句話當你越想忽略是時候,就越忽視不了。

電話響起來,我才猛然激靈。緊張地看過去,看到了老媽的名字。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我隻好接了。

老媽在電話裏的語氣逐漸恢複了以往的熟悉,先是詢問了幾句,然後,居然拐到了她心目中的金牌好男兒宋哲宇身上。

“你最近有沒有跟宋家小子聯絡?”

對於剛和好不久的老媽,我再沒好氣也隻能壓著,道:“沒有。”

老媽不滿:“誒,你也多跟人家聯係聯係,宋小子這幾年特別不錯,說不準人家還能幫幫你。”

我慢慢道:“這麽多年沒見了,我跟他也不熟。當然不好聯係。”

老媽頓了頓,道:“看你說的什麽話,不熟才要聯係。我聽說,宋小子好像交女朋友了,上次放假還帶了回家,據說姑娘長得特別漂亮,人也乖巧。現在街坊誰人不誇,都說宋小子一貫有本事的。”

我不厚道地又覺得反胃了,宋哲宇這樣的本事,撒網滿大街誰沒有。隻要狠下心,可著勁兒騙唄。沒看現在那些什麽情歌,唱的都是種種愛情騙術。

我道;“媽你不知道,這外麵漂亮姑娘,一抓一大把,不稀奇。”

母上神奇地頓了一下,冒了句:“你倒是漂亮,找著了沒?”

我被噎得難受。

她又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隻要一誇宋小子好,你就不舒服。”

我不假思索:“因為他確實沒有那麽好。”

老媽氣道:“在你眼裏,誰是好的?”

我意識到不知不覺中跟母上大人頂了幾句嘴,連忙陪笑賣乖:“老媽你就好。”

老媽道:“你就拖吧,拖的你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你就不拖了!”

我逃婚的事,她沒那麽容易忘,每回說這個,我隻能默然。

她啪把電話掛了。我連唏噓都來不及。

寧優優鬼魅似的走進來,臉上白色麵膜貼的更加鬼氣森森,她說:“你媽逼你找對象啊?”

我一回頭被嚇住:“你幹什麽?”

寧優優手拍著臉蛋,“電腦前待久了,來做做補水麵膜。”

我皺眉掃她一眼:“誰讓你待那麽久了。”

寧優優斜倚門邊道:“我說你真是,明明空窗期很煩躁,還偏偏拒絕師兄,弄得現在兩難地步,何必呢。”

我心裏堵得慌,有種說也說不出的難耐感。

寧優優撕開麵膜一角,重新貼上:“看你這副樣子,要是有人問起,我就說你害的相思病。”

她站起身離開,莫名地讓我喉間的阻塞更嚴重了。

要說我跟蘇予諳之間,硬要說真有什麽,其實也說不上來。但為什麽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感覺,我錯了呢?

公司去送合約書,關翰青還是讓我跟著去了,他說善始善終。我隻能歎氣跟著,這次沒有好車開,擠的高峰時段的車。

結果風大的天他讓我在門口等,弄的我一陣鬱悶。

早說我也穿一件風衣,不至於現在被吹得透心涼。我在門口來回搓手踱步,關翰青說十分鍾送完合同回來,等著等著都十五分鍾了,連他的人影我都沒見。

這是我第二次站在寰宇公司正門前,氣派還是氣派,但是心裏卻帶了絲異樣。看著大廳裏人來人往,我猶豫了一會,向門口兩個保安走去。

結果一個人低著頭急匆匆從裏麵出來,貨真價實的沒長眼,在我身上撞了一下,還非常湊巧的把文件夾撞散了。

我彎腰幫忙撿,“對不起”卡在喉嚨裏。

宋哲宇看著我,眼裏動了動:“沐白。”

我把文件夾遞給他,淡淡說:“下次記得抬頭走路。”

他臉上僵了一下,說:“知道了。”

我轉身要往裏去,看見第二次見麵的白先生向前走來。然後,我就看到了白先生身後,緩緩轉出來一個人,蘇予諳。

我的腳又生生收住。

蘇予諳抬頭,看見了我。他的目光隔段距離顯得更不清楚,隨後,他慢慢叫道:“沐白?”

我跟他對視,露出一個盡量如常的笑:“師兄。”

蘇予諳快步朝我走過來。

本來一直穩步向前的白先生,此刻不得不加快了腳步,保持跟上。

蘇予諳到我身邊,聲音更低:“你怎麽,在這裏?”

我牽動嘴角:“我、是來談……工作的。”

我發現蘇予諳身後的白先生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又沒說出。總不能說我是來送毀約合同的,對方高層還在這呢,我也不能這麽口無遮攔。

我頭低下去。

我旁邊的宋哲宇慢慢挺直身體,對白先生道:“總監。”

白先生沒言語。

我遲鈍期間就發現手被蘇予諳握住了,他在我耳邊道:“你跟我走吧。”

我被他牽著,就很自然地點了下頭。

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了停,看著他道:“我還要等我們經理。”關翰青還沒出來……

白先生客客氣氣說:“沒關係,我去說。”

蘇予諳目中似有微笑**了**,低頭看我一眼,微微拉了一下我的手,慢步帶著我從門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