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傻眼
到了樓下,寧優優直直走到蘇予諳麵前。在她幾番驚歎目光打量下,蘇予諳淡定自若地朝她露出笑。
她把我拎了出去。“蘇師兄好。”
蘇予諳對她一笑:“你好。”
寧優優利落地掏出手機:“蘇師兄電話多少,上次是學校電話打的,我沒儲存。”
我想,想要帥哥電話號碼的女生很多,但絕沒有一個像寧優優要的這樣落落大方。
蘇予諳把手機拿出來:“我存了你的號,我打給你。”
寧優優頻頻點頭。我看這兩人模樣,怎麽就興起一種兩人好像同流合汙的感覺。
隔了會兒寧優優手機響了,她立刻抬起來,當寶似的看了看。然後又若無其事放下。
蘇予諳說:“今天你生日,沒帶禮物,真是失禮。”
寧優優抬起頭,一拍我後背:“誒,那有什麽,我交代小白給我帶了。師兄等會兒記得提醒她。”
“好。”蘇予諳笑,“我一定不讓她忘了。”
我該佩服寧優優扯謊麵不改色呢,還是該痛恨她的趁火打劫呢?
蘇予諳轉身把一側車門打開,“沐白,你先進去。”
我騎虎難下,硬著頭皮鑽進去了。
蘇予諳關門,自己從車前繞過,到另一麵,彎腰鑽進來。
密閉的空間裏,頓時又隻有我和他兩個人。他看著我,忽然笑出來:“這一身,是你自己打扮的?”
我一僵,囧的無以複加,很汗的轉頭:“……”
蘇予諳眸光微閃,繼而輕笑:“還挺可愛的。”
我想起寧優優的十八歲,十八歲啊十八歲,對比的我這張老臉都要紅了。
管他說真的是假的,我一律認為是假的!
蘇予諳驅動車子平穩行駛,我沒說話,他也沒說話。
我有點不習慣這樣的蘇予諳,就算是麵對麵給我講課的時候,也沒有這樣讓我感覺到渾身不自由啊。現在的我,好像一舉一動都受著約束,他在旁邊,就渾似無形中給我罩了一個罩子。
蘇予諳去的地方,門麵占地很氣派,他在車位上停了,帶著我從門口打扮的很得體的兩個禮儀小姐中間離開。
裏麵裝修卻是素雅風格,蘇予諳跟侍者招呼了一聲,徑直被帶到二樓靠邊的一張桌上。
這二樓總共也就一張桌子,還有斜對麵一張沙發,沙發中間擺的一個茶幾。整個樓層地方不大,布置的卻很小資。
我對於沒有補課這項表示了深深的惋惜,蘇予諳在對麵出聲叫我:“沐白。”
我馬上抬頭看他,結舌道:“師兄?”
他拎起水壺倒水,拇指大點的杯子,裏麵的水連潤喉嚨都不夠。他嘴角含笑:“我點了菜,希望你吃的慣。”
我覺察出那麽一點不對味來,點菜?這樣說蘇予諳之前就預定了?什麽時候,上午還是中午?
耳聞音樂聲聲,我看著蘇予諳蘇大美人就坐在我對麵咫尺的地方,小心肝就不受我主控了。有名言說,當你發現,覺得看一個男人越看他越美越好看的時候,就危險了。
我略慌的把眼垂下。
蘇予諳端起茶杯喝水,盯著我語意深深:“上星期那天,我說了要帶你來一個地方,就是這裏。”
我一時間更驚了,頓時有一點咋舌。我偷眼打量了下這裏五星級的裝修,不解,他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
我咬了咬下唇,舉目看向他:“為什麽?”
蘇予諳看了看我,低低地問一聲:“你為什麽不看看窗外景色?”
我於是轉過頭,這扇極大的落地玻璃窗隔阻外,外麵的景色也經過了精雕細琢。大片蔥鬱環繞,甚至雕琢了流水假山,配上合適的光線,可謂是意境幽然,美不勝收。
我後知後覺地覺得眼熟。
這還是我在蘇予諳目光的逼視下,才漸漸地意識到的。這裏窗戶外的園林工藝,很像我們那裏的風來水榭。
風來水榭作為我們那兒唯一有人氣的景點,我少說去過十來次,對它的布局胸中還是有印象。據說那也是人造景點,設計和這家餐廳異曲同工。
我心裏非常驚訝。遂轉頭問蘇予諳:“師兄、你……”
我記憶中猛然冒出,蘇予諳曾隱約說過風來水榭,暗指他在我們那小城市待過。這件事被我記住了,但這並不能掩蓋我所有的驚奇。
我於是擠出話道:“師兄,你也喜歡風來水榭?”
蘇予諳看著我,微微一笑,隻覺得他的目光中有難言的意味:“前段日子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就想帶你來了。可惜、上次錯過了。”
我頓了頓,終究還是沒能再忍下心中的想法,問了出來:“師兄,你說什麽時候去我們那兒住的?”
我承認我的好奇心早就膨脹,今天才得到機會說出。
侍者端著餐盤緩緩上來了,蘇予諳就勢就不說話了,伸手幫侍者把東西端下來,放到桌麵上。
對於再一次我的話題沒能得到繼續,我感到沮喪。最後看侍者拿下來兩瓶紅酒,才傻了眼,別是眼花了吧。
看蘇予諳把酒擺好,還遞給我一隻酒杯。
這,不能是誤會了。我苦著臉笑道:“師兄,我不會喝酒的。”
蘇予諳看了我一眼,淡笑:“是葡萄酒,喝點沒事。”
有沒有搞錯,我一個,加上一喝就醉的蘇予諳,喝兩瓶酒?我可還沒忘記上次扶他回去的慘痛經曆!
別介,我嘴裏已經開始發苦,我還沒見過哪裏有這麽自虐的人呢?
不要說我對紅酒有陰影。上次就是因為寧優優強硬灌了我一杯所謂的紅酒,然後打給蘇予諳的那個無厘頭的告白電話。
那時是多麽驚悚,我後來無數次安慰自己,用的都是那杯紅酒作祟的借口。
我一點也不想虐我自己。
我抱著僅存的努力竭力勸阻:“師兄,還是算了。”
這是一點風險也不能冒啊,都是有前車之鑒的,再來一次可怎麽得了。
蘇予諳拿起杯子又放下,似乎無奈道:“我酒量沒那麽差。”
一般酒量差的,都不會說自己差。這就跟喝醉了,卻說沒醉一個道理。
像我這麽坦率承認缺點的,畢竟不多。
我猛盯著桌上菜肴,真的,其實比起口味不佳的酒,我更愛美味佳肴多些。
我覺得我傳達的意思已經夠明顯,蘇予諳嘴角的笑紋細細的漾開,他說道:“你這麽不情願,就喝一杯,如何?”
嗚嗚,這種懷柔的手段我早就領教過了,次次殺必死還是殺必死!
明明是變相的逼迫人妥協的方式,在蘇予諳運用的就是爐火純青。我盯著眼前的酒杯,這杯子倒是不大,算了,喝了!
蘇予諳伸出手來,慢慢替我把酒倒上,我就看見杯子裏,金黃泛著光澤的**。
頓時有點奇怪,囧道:“師兄、……葡萄酒,怎麽是這個顏色的?”
蘇予諳倒完了,拿開酒瓶,輕笑道:“這是新品葡萄酒,放心吧。”
汗,果然是偶鄉巴佬沒見過世麵麽?
我一直以為葡萄酒是紅的,但既然眼前這個很像啤酒的顏色,我也不能不喝。蘇予諳先端起來,緩緩向前伸:“和我幹杯?”
我看著他的眼睛,我覺得蘇予諳此刻的心情應該是好的,雖然我不明白他為何這麽高興,但我還是被他細致的目光盯的臉略紅。
我端起酒杯,低頭:“……師兄,你好像、很開心?”
蘇予諳主動將杯子碰向了我,嘴角的笑若隱若現:“喝吧,別問那麽多了。”
這怎麽感覺像是下套給我鑽,口氣十分的像灰色的狼。我把酒杯湊到嘴巴上,鑽就鑽認了,反正也就一杯!
我捏著鼻子把酒一口氣灌下去,我想的是,長痛不如短痛,一口氣喝了最好。
可是當我把酒杯放下時,發現蘇予諳臉綠了。
我大著舌頭:“怎、怎麽了?”
蘇予諳捏著高腳杯,咬牙道:“沐白,這酒不能一口氣喝、你會醉的。”
醉?我擠了擠眼睛,怎麽會醉?一杯而已,慢慢喝和快速喝還能有什麽區別?
蘇予諳默不吭聲,慢慢地把一杯酒喝下去。
他的姿勢一直很優雅,我眨著眼,卻覺得眼神有點看不清楚。我使勁閉眼搖了搖頭,再睜開,還是越來越頭暈。
蘇予諳終於低低道:“這是白蘭地,度數最高的葡萄酒。你這傻子。”
我是傻了,就算先前沒傻,現在也傻了,白蘭地,這麽洋氣的名字我以前隻在電視上看過。據說死貴,酒性還特烈。
我尚能保持清醒,可是卻也感覺到頭暈和臉上一陣陣的熱浪。我臉紅耳赤的張口:“師兄,我,我,我、你,你怎麽不早點說?!”
蘇予諳以前喝了一瓶白酒醉成那樣,今天喝了白蘭地卻一點事兒沒有。怪不得說是葡萄酒呢,這種說話留一半是什麽居心呐,坑死個人!我以前喝的葡萄酒最高12度而已……
我醉的加上一半緊張,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蘇予諳招手,那個長相非常漂亮的女服務生就過來了,俯身甜甜的問:“三公子,您要什麽?”
蘇予諳冷著臉說:“馬上去熬一碗醒酒湯來,要快。”
女服務生瞥了眼我,沒再多話,轉身離開了。
我看出某人本來是想喝點情調出來,結果卻被我搞砸了。我覺得脖子有點癢,想伸手去撓,我道:“師兄,這酒到底多少度?”
太誇張了,也不至於我喝了一小杯就醉吧。
蘇予諳一副被我虐到了的表情:“這是勾兌過的標準度數,四十度。”
四十度還是標準度數啊……還勾兌過的,好吧這些術語我不懂,問題是我現在連累的耳朵根都要燒起來了。
蘇予諳不知從哪變出一塊手帕,還是濕的,卷好了擦在我額頭上:“沐白……”
我滾燙滾燙的臉頰接觸到他的濕巾,頓時舒服的毛孔都張開了。
我張開的眼睛就看到他袖口並排的兩粒袖扣,他的手指就不時地拂到我額頭上,奇怪的我臉上的溫度明明已經那麽的高,卻還是能輕易分辨他手指的溫度。
那一瞬間明明想躲開,卻又躲不開的那種感受。
我聽到剛才女服務生喊他三公子,於是果然蘇予諳其實是神馬VIP貴賓級客戶吧?
一桌美食我還沒來得及沾上嘴,真的是悔死了。蘇予諳的嗓音柔和,響在耳邊:“沐白,要不要我送你走?”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腦子已經開始暈乎了,不情願道:“不要,我還沒吃飯。”
一般酒不都是有後勁的嗎,我應該沒發作那麽快吧。
我又眨了兩下眼。
蘇予諳輕輕把我手握住,我發現其實我握住蘇美人手的時候還是蠻多的,每次握,都有別樣的心跳感覺。
現在可能隻是酒精的作用,我覺得我現在的臉一定配得上一個很美的形容詞麵若桃花。
蘇予諳定定看著我,半天道:“我有禮物送給你。”
又有禮物了。我抬起朦朧的雙眼,笑起來:“蘇予諳……師兄。”
女服務生小跑著過來了,彎腰道:“三公子,旁邊有包房,您要不要用?”
蘇予諳鬆開手,改為抱住我雙肩。隨後他自己也從座位上站起來,對服務生說:“那就把這些東西都搬過去吧。”
趁著女服務生跑去推餐車的時間,蘇予諳走過來,攔腰將我從位置上橫抱了起來,不容分說就走。
腦子嗡了下,我倒抽一口涼氣,搖晃著想下去。我頭暈歸暈,但連接著窘迫和尷尬的兩條神經還在,這個,這是有多囧?
片刻,我緊張萬分道:“你,你還是把我送回去吧。”
蘇予諳表情不明,淡淡道:“我想起我也喝了酒,不能開車了。”
我:“……”
心裏呐喊著,你是故意的吧!
進了房間裏,蘇予諳抱著我往沙發走,後背接觸到軟沙發的時候,我指著蘇予諳:“你,你不要過來。”
現在是多麽危險的時刻,我和他都喝了酒,都是交警大哥會判定頭腦不清醒的一類!
蘇予諳慢慢在沙發邊上直起身,他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抹笑:“你是擔心我剛才沒吃飯,所以拿你開胃麽?”
我羞的幾乎要將臉埋進沙發底。我是一直覺得蘇予諳是君子的,可是有時候他麵不改色說出的話,實在讓人想蹲牆角。
蘇予諳在沙發邊上坐下,沐白道:“你怕什麽,說起來你比我更餓,我的危險係數更高。”
我再度指著他,暗著咬牙:“你不要以為你這樣說,我就聽不出來。”
蘇予諳果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問道;“你都聽出了什麽了?”
聽出你在講某些不良笑話,非常不良地。我拿靠墊擋住臉:“不要以為你長的好看就可以胡來,我告訴你,長的好看不是萬能的。”
蘇予諳突然沒聲了。我繼續拿著靠墊,等了老半天,他還是沒有說話。
我疑惑地把手放下,看見他就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嘴角微翹。
他的眼中有絲縷光芒,淡笑道:“我沒胡來,一切都是你腦袋瓜子裏自己想的。”
我眸光暗了下,我明白,是說我自作多情麽……
就見他微微轉身,從身側、似乎是口袋裏拿出了一個藍色小盒子。
我知道今晚蘇予諳各種古怪,決定抑製住我鼓動不安的舌頭,任由他來講。
他把盒子打開,推到我眼前,“這是對戒,也是我送你的禮物。”
我激靈了一下,眼睛完全看著小盒子裏麵的兩個環,式樣是扣在一起的,但是明顯一大一小兩個指環。
蘇予諳伸出手,拿出了其中一個指環,然後把另一個放到桌上。
我眼睜睜看他把那個戒指放進口袋裏,然後轉臉,目光盯著我。
我被盯的渾身火辣辣的,這次我可以很確信不是因為酒精作用,反而我覺得,我比剛才還清醒了。
他伸手去拿桌上那個:“我幫你戴上?”
我周身一冷,訕訕道:“師兄……說笑了,戒指哪能是隨便戴的。”
蘇予諳的手頓住。半晌,他收了回來,道:“我知道。”
他緩緩凝住我,不知我是不是眼花了,他喝醉酒我送他回去的那天,下樓買藥回去,我見過他一模一樣的眼神。充滿了柔情,當時我以為是眼花。
今天,我又看見了,而且距離比那天更近。我覺得我不會眼花兩次。
“我不會逼你的。”他說。
看著他,我覺得我身上被酒精刺激的忽冷忽熱更加明顯了。我不可避免想到那通電話,蘇予諳態度變化如此之大,是因為我、我說了那樣的話?所以他認真、了?
我一直覺得難以啟齒,但發生這種事更像是給我淋了桶水,我覺得不能再拖了。
我艱難的說:“師兄,其實、那天……那天那、個,電話是……”
“沐白,”蘇予諳臉色微變,他幾乎迅速打斷我,目光深凝地看著我,半晌聲音卻有點疏離的說,“沐白,知不知道有些話,是不用說的那麽明白的。”
他目光倏然變的淡冷,起身坐到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