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夔牛

在手電筒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圓形光斑籠罩的土地上土壤被翻開過,鬆散的土壤裏頭一簇一簇白花花的蟲子四處亂鑽。

蹲下身子,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麵而來。

王強子捂住了口鼻,一臉作嘔。

就連我也在瞬間屏住了呼吸,實在是夠辣眼睛的。

“臥槽!這什麽玩意!這、這是蛆吧?!”

我點頭,確實是蛆。

乍一看上去長得快和蠶寶寶那麽大小了,這個體格的蛆真叫人頭皮發麻。

地下麵應該埋了什麽東西,但是奇怪的是,站在正常的高度並聞不到這股子辣眼睛的味道,隻有蹲下身子貼近地麵,才能聞到彌漫在地表的有如實質一般的惡臭。

“你蹲下來。”

我朝王強子招招手,他沒防備蹲了下去。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王強子嘔的跑開幾米遠吐了起來。

“這什麽味道啊!太他媽臭了!不會有人在這裏拋屍了吧!”

王強子把晚上吃的東西都吐光了,臉色蒼白,手指顫抖,指著我腳下的地方。

我從背包裏麵拿出了工兵鏟,對王強子說,“挖開來看看就知道了,你們家的祖墳是有古怪,你過來給我朝著手電筒。”

王強子捏住了鼻子,在旁邊幫我打手電。

我拎起鐵鍬搓了搓手,對準那一團在泥巴裏麵翻滾著的蛆鏟了下去。

老實說,我心裏也挺膈應的,頭一回來看墳就遇上這麽棘手的差事,要是沒把事情看利索了,那也太丟我爺爺的臉了。

一鏟子鏟下去,連泥巴帶白胖的蛆被我挖開了不少,地底下掩埋著的強烈腐臭味肆無忌憚的鑽了出來。

“不好!”

我略有些吃驚,挖開土壤之後,浮出來的臭氣竟然和墳裏的煞氣混合在了一起。

我趕緊放下鏟子,左右手各掐了一道訣,先後在印堂處抓了一點念力,指尖飛快的在麵前懸空畫了兩道閉氣符。

“急急如律令,赦!”

言畢,我把一道閉氣符打在自己身上,把另外一道閉氣符打在了王強子的身上。

他一愣,“小師傅你這是做什麽……欸,奇怪怎麽聞不到臭味了?”

“我在咱倆身上打了閉氣符,這玩意要是吸入體內,咱倆今天別想活著下山。”

我重新拿起鏟子,接著鏟土。

王強子很是後怕,往後麵倒退了兩步,怯怯的問,“這裏頭到底是什麽東西?有那麽邪乎?”

“這裏麵冒出來的不止是煞氣,還有一種惡臭的毒氣,這種毒氣隻要吸入一點就會讓人斃命。剛才我沒把泥巴挖開,毒氣被煞氣壓住,現在全冒出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指了指不遠處的草叢。

王強子把其中一隻手電筒照了過去,隻見地上鋪滿了一層一動不動的小蟲子,有螞蚱知了蟋蟀,還有很多山裏麵的小蟲子,甚至連個頭大一些的鳥都躺在地上直抽抽。

王強子嚇得嘴巴張的老大,“它們這是被毒氣給毒死了?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

他有些不可置信。

“那為什麽這些蛆活得好好的?”

王強子不解,又用手電筒照了照堆在一旁的泥巴,那些白花花的蛆還在靈活的扭動。

“平常的蛆哪有這麽大,這都變異了,鬼知道是什麽東西。”

我停住了手裏的動作,因為我發現帶有惡臭的毒氣並沒有散發幹淨,還在源源不斷的從地底下冒出來。

以這種陣仗的話,用不了多久,整座山頭都會被這種毒氣覆蓋,到時候別說山上的飛鳥走獸,就連上山的人也會被毒氣給毒死。

“小師傅你怎麽不接著挖了?”

“我得先把毒氣給封住,不然整座山上的生靈都會被塗炭。”

王強子被我嚇了一跳,忙問我,“這要怎麽封?拿水泥給糊上?這到底是哪個缺德的,在我家祖墳埋了這麽惡心的玩意!但是讓我抓住這孫子,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我沒空和王強子解釋那麽多,從包裏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黃色符紙。

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了符紙,閉上眼睛在腦內觀想太極八卦陣的圖示。

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宮,一切歸十方。

一個金色的太極八卦陣在我腦海內浮現了出來,與此同時我睜開了雙眼,和我腦海內一模一樣的太極八卦陣懸浮在半空中飄散出淡淡的金芒。

王強子都看傻眼了,“這、這、這、牛逼啊臥槽!”

我雙指夾著符紙,往著太極八卦陣中丟了進去。

黃符紙懸空在太極八卦陣中,這一切違反了物理學常識。

我兩手掐了一個驅邪手訣,口中念念有詞,“天地玄宗,萬氣本根,洞慧交徹,五亓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急急如律令!”

隨著我的咒決落下,黃符紙憑空在太極八卦陣中燃燒了起來。

熊熊火光伴隨著金光隱入了土地。

淡黑色的毒氣被金光壓在了下麵。

周邊的蟲鳴聲漸漸複蘇,那幾隻倒在地上抽抽的鳥雀也撲騰著翅膀試圖再次起飛。

王強子像個複讀機,除了“牛逼”就是“臥槽”。

“小師傅,神了!我今兒個算是大開眼見了啊!這是神仙啊!活神仙!”

王強子一頓彩虹屁奉上,我卻沒來得及徹底放鬆。

我隻是鎮住了毒氣,下麵的東西必須挖出來。

“誒,小師傅,咱們還要挖啊?不是都解決了嗎?”王強子抓抓頭發,麵露疑惑。

“毒氣是封住了,但是治病要治根,病根子在這下麵,得挖出來看看裏麵是什麽鬼東西!”

“讓我來,讓我來,這種體力活哪兒用得著小師傅動手!”

王強子忙接過我手裏的鐵鍬,還別說,他挖地挺麻溜,吭哧吭哧,不一會兒功夫,地上被他挖出一個半米深的坑來。

哐當一聲響,鐵鍬碰到了什麽堅硬的物體,王強子停了下來。

“小師傅,我挖到東西了!”他抹了一把汗,從坑裏跳了出來。

我用手電照了照,朝著坑裏看了過去,一看我就忍不住皺眉頭。

鐵鍬旁邊露出了尖尖的一對犄角。

王強子正準備蹲下去把那個東西挖出來,我忙叫住了他,“別碰!”

他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東西還碰不得?”

我屏住呼吸,接過鐵鍬小心翼翼的把那個東西周圍的土一點點的刨開,那個東西的真麵目從土壤裏麵完全的露了出來。

“這啥玩意啊?一隻銅牛?”

王強子好奇地從坑邊探出頭,用手電在那個東西腦袋上朝著。

我搖了搖頭,“這不是牛,是夔牛,上古十大凶獸之一。”

王強子驚了,“啥玩意,就這長得跟個牛似的,還是上古十大凶獸?!”

我斜了他一眼,丫這是以貌取人。

夔牛天下三吼之一,別看長得像一隻牛,這東西在風水上運用起來威力極大。

就比如現在有人在王強子家祖墳的巽味倒著埋下了一隻夔牛和一道毒氣符,形成火燒牛角之勢,金火相交,隻要毒氣完全侵蝕了這一片地的地氣,那麽王家祖墳的風水就會無可逆轉的改變。

“等到那時候會怎麽樣?”王強子好奇的問我。

“王家的長子長孫活不到成年。”

我的話音落下,王強子嚇得手裏的鏟子都掉了,“我擦!王大山那個憨憨在外麵到底跟人結了什麽仇,怎麽有人會想到這麽惡毒的招式,要把我們王家每一代子子孫孫都搞死!”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那孫豔豔是怎麽回事?他不是我們家的人啊……”

“火燒牛角之勢需要三十年才能完全發揮,看來要害你們家的那個人等不及三十年,便用了紅眼佛下咒催動,下咒的人提前留了一手,萬一紅眼佛傀儡咒被破解的話,徐豔豔身上的那道替身符咒可以幫下咒的人抗反噬。”

這個下咒的人,心思嚴密謹慎,一環扣一環,給自己留好了多條退路,看來不是魯莽之人。

這很是棘手啊。

“真的不是徐豔豔?”

王強子還是沒辦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徐豔豔巴不得我去死,怎麽可能不是她……”王強子眼中流露出一絲迷茫。

“如果是徐豔豔的話,他身上就不會被人下替身咒了,先解決這隻夔牛。”

我打斷了王強子的思索,讓他從包裏拿出一塊紅布來。

我雙手捧著紅布,蹲在黃銅夔牛跟前,口中先念了一遍封靈咒。

話音落下,黃銅夔牛雙眼中閃過一絲紅光,我眼疾手快,拿起紅布披頭蓋臉蓋在了夔牛身上。

土地下傳來深沉的牛叫聲。

“小師傅……你、你有沒有聽見……剛剛好像有牛在叫?”

王強子左右搖頭看向身後。

“就是這夔牛在叫。”

我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輕鬆之色,先用紅布把夔牛完整的包裹在了裏麵,在取了一節艾草編織成的草繩,在紅都外麵結了法印。

“小師傅,咱們還需要再做什麽?”

王強子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副我的跟班小弟模樣,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後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