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怪例會之夜

JUST ANOTHER NIGHT AT THE QUARTERLY MEETING.

OF TERRIFYING GIANT MONSTERS.

［美］布倫南·哈維 Brennan Harvey 著

孫夢天譯

怪獸業內競爭激烈，

新人慘遭打壓。

布倫南·哈維，美國科幻作家，曾獲2010年“未來作家大賽”一等獎，在各類科幻雜誌和選集上發表過多篇短篇小說。在美國海軍潛艇艦隊服役期間，布倫南利用閱讀科幻小說和懸疑小說來打發業餘時間。目前，他與妻子和愛犬生活在一起，兩者都為他的寫作提供了巨大的支持。

還有兩分鍾會議就要開始了，房間裏仍然沒幾隻怪獸。安托奈特覺得，這次可怕巨怪季度會議的與會成員數量將創曆史新低。

到點之前，又有幾隻怪獸陸續走了進來，但數量還是不夠。

哥斯拉舉手，“委員長，達不到法定人數，我們沒法開會。”

到場的委員會成員隻有哥斯拉、金剛、科洛弗怪獸、芭芭拉和安托奈特自己。還有其他參會者在場，但是，仍需要一位委員會成員才能召開正式會議。

金剛站起來說：“委員長會再給未到場的成員一點時間。”

哥斯拉拿出手機，“一會兒回來。” 說著便離開了房間。安托奈特覺得，他肯定正在給魔斯拉、加美拉甚至美加洛打電話。

金剛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起身離開了會議桌。他隻能聯係上兩位委員會成員，戈多和蓋比。

哥斯拉從屋外回來，說道：“五分鍾。”

不一會兒，異形魔怪蓋比滑了進來，在背後留下一條沙痕。棉花糖人也跟著進來了。哥斯拉撇著嘴，抱著雙臂，試圖無視金剛得意的笑臉。

“我們現在達到法定人數了。”金剛理了理會議日程文件，敲了敲法槌。

安托奈特**了一下觸角，開始點名。她剛結束，加美拉就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找個位置坐下了。現在輪到哥斯拉得意地衝著金剛笑了。

接著，安托奈特把上次會議的記錄發給大家，芭芭拉咕噥了一聲，隨即哥斯拉和加美拉都說了句“讚同”。

“有成員提議我們略過宣讀會議記錄的環節，其他成員表示支持，”金剛宣布，“大家是否都同意？”

大家紛紛回答：“是。”

“有人反對嗎？”

安托奈特答道：“沒有。”然後，金剛就宣布會議記錄正式通過了。

安托奈特懊惱地磨了磨上顎。哪怕，她能宣讀一次會議記錄，這些巨怪們也許就會意識到會議變得多麽效率低下了。

金剛看著芭芭拉問道：“財政報告？”

芭芭拉的膠質軀體從座位上升起，聚成雞冠狀，咕噥著做了報告。協會的期末結餘比上一季度增長了不少，圍坐在會議桌周圍的每一位成員都點頭表示讚許。芭芭拉把報告遞給安托奈特，後者擦掉報告上粘的黏液，放進了文件夾裏。

接著金剛說道：“魔斯拉不在，有健康福利部的同誌匯報一下情況嗎？”沒有回答。“據我所知，最近他們在想辦法為脈衝和等離子外星武器襲擊造成的損傷提供補貼，有人知道現在進展如何嗎？”

沉默。

“好吧，這事我們擱置到下次會議再討論。”金剛看看哥斯拉，問道：“有職務變動嗎？”

哥斯拉站起來說：“我想提醒一下大家，明年我將在一部3D大片中毀滅東京。”

“是東京又要毀滅你吧。” 科洛弗怪獸說道，所有人都笑了。

金剛對哥斯拉點了點頭，“還有其他的嗎？”

哥斯拉瞪了科洛弗怪獸一眼，回答道：“暫時沒了。”

會議氛圍越來越糟，安托奈特甚至懷疑，他們是否能順利走完開場議程。

“還有其他待解決的事項嗎？”金剛問，蓋比立了起來。“委員會允許蓋比發言。”

“本季度的《建築弱點》課程被取消了，因為隻有三人報名，我們下一季度再試試。”

“那《建築毀滅之禪》呢？”金剛問。

“報滿了。”蓋比說。

“媽的！”金剛嘟囔了一聲，“我也想報那門課的！”

“你確實應該去上那門課。”哥斯拉說，加美拉聽後大笑起來。

安托奈特急忙舉起腿，想把會議拉回正軌。

“委員會允許安托奈特發言。”

“我們還沒確定假期派對的地點。”

加美拉說：“我們不是已經決定再去一次希爾頓酒店了嗎？”

“他們拒絕了我們的申請。”

金剛問道：“可以向委員會解釋一下拒絕的理由嗎？”

哥斯拉一臉厭惡地搖了搖頭，“隻不過破壞了幾層樓和大廳，他們就翻臉不認人了。”

“差不多就是這樣。” 安托奈特說。

“硬石酒店呢？”蓋比問道。

“已經訂滿了，”安托奈特回答，“萬豪國際也是。”

芭芭拉咕噥了一聲。

“說真的，”哥斯拉說，毫不掩飾他的嫌棄，“假日酒店？怎麽不去六號汽車旅館？”

哥斯拉，閉嘴吧！安托奈特在心裏默默祈禱。她開口說：“假日酒店是個不錯的選擇，它在市中心，也在我們的預算範圍以內，而且還有空房。”

哥斯拉抱怨道：“我曾經踩過幾十棟他們的樓，你知道它們多脆弱、多容易塌嗎？難道我們已經墮落到去假日酒店的地步了嗎？”

“我們快沒時間了！” 安托奈特說，“我們現在必須得預訂！”

金剛敲了敲法槌，“注意會議秩序！”

“我建議繼續找。”哥斯拉說。

科洛弗怪獸站起來說：“讚同！”

“有成員提議我們繼續物色年度假期派對的場地，部分成員表示支持，”金剛宣布，“大家是否都讚同？”

哥斯拉、加美拉、科洛弗怪獸、棉花糖人以及蓋比都回答：“是的。”

“有人反對嗎？”

芭芭拉咕噥了一聲，安托奈特說：“反對，我們現在就得決定。”

金剛聳了聳肩，說：“提議通過了。還有其他待解決事項嗎？”

沒有人回答。

“好，開始處理新的事務。我們收到了巨鳥怪的入會申請。”

巨鳥怪是一隻動畫巨鳥，二十一英尺高。她看起來就像犀鳥和金剛鸚鵡雜交的產物，長了半條有羽毛的鬣鱗蜥的尾巴。她豎起紅色和藍色的羽毛，在桌子上張開黑、橙、黃相間的巨喙，尖叫了一聲。

會議桌旁的成員們大都點頭表示讚同，哥斯拉和加美拉翻了翻白眼。

“巨鳥怪將主要被派遣到南美洲，”金剛說，“她的活動範圍可能從拉丁美洲延伸至墨西哥，取決於她的業務能力。”

哥斯拉抱怨：“又一隻北美洲怪物？”

“南美洲。”金剛不耐煩地說。

“墨西哥什麽時候變成了南美洲？”加美拉質問道。

“我建議暫時擱置這個申請。”哥斯拉說。

加美拉點頭道：“讚同。”

金剛粗暴地說：“有部分成員提議並且讚同擱置這個申請，都同意嗎？”

哥斯拉和加美拉說：“同意。”

“有反對的嗎？”

安托奈特、科洛弗怪獸、棉花糖人以及蓋比紛紛回答“反對”，芭芭拉也咕噥了一聲。

“提議被否決了。”金剛看起來有點自鳴得意。

哥斯拉一拳捶在桌子上。“影迷們不需要新的怪獸！他們更喜歡經典怪獸，大家都知道。”

科洛弗怪獸說：“我不敢苟同。”

“我也是。”蓋比應和。

哥斯拉指著科洛弗怪獸，“你就一部電影。”

科洛弗怪獸說：“那部電影有一億七千萬票房，你襲擊紐約的票房收入有多少？”

“還有你變成鬣鱗蜥後？”棉花糖人補充道。

“我隻是在拓寬自己作為演員的戲路。”哥斯拉回答道，努力維護他僅剩的尊嚴。

棉花糖人輕笑了一聲，“也包括拓寬到另一個性別吧。”

幾乎每個人都大笑起來。安托奈特沒覺得有多好笑，金剛則袖手旁觀，並不急著維持秩序。安托奈特舉起下肢，“怪物先生們……”

“我有三部電影、一個前傳，還有一部電視劇。”蓋比說。

哥斯拉翻了個白眼，“我們都知道你那部電視劇，我可沒像這樣沒完沒了地到處去說我那兩部動畫，對吧？”

芭芭拉咕噥了一聲。

安托奈特聽到芭芭拉說，無人討論哥斯拉的兩部動畫是有原因的，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哥斯拉指著蓋比說：“墨西哥，那兒離你的地盤豈不是很近？”然後，他指著安托奈特，“離新墨西哥更近。”

巨鳥怪並沒有影響安托奈特的事業，她從1955年開始就是會員了，當時在新墨西哥拍攝的《它們》剛剛上映，她前程似錦。可惜，之後她隻出演過一部電影——1977年的《螞蟻帝國》，之後就再也沒工作過。

“明年我有一部3D大片上映！”哥斯拉怒吼道，“我才不需要跟你們在這兒爭！”他指著巨鳥怪說：“我隻希望把投票表決推遲一兩個季度。”

“我們都有立項中的電影。” 科洛弗怪獸指出。

“想得倒是美！”哥斯拉冷笑道。他攤開雙手，“我問你，南美洲有什麽可摧毀的？那兒有什麽觀眾能夠辨識的地標嗎？”

巨鳥怪轉向他，“我想去裏約熱內盧爬上麵包山，然後去耶穌石雕像。”

“你打算摧毀巴西基督教的象征？”加美拉問。

巨鳥怪頓了一下，說道：“其實，我想在狂歡節的時候去那兒，想想看，街上密密麻麻的有五百萬人，他們喝著酒，跳著舞，歡笑著。遊行彩車緩緩穿過人群，載著上千個幾乎**的女人。大地顫抖了一下，兩下，三下。世界突然安靜，然後——”

蓋比說：“好的，狂歡節，還有呢？”

“海岸邊有成排的高層酒店，正適合用來搞破壞。”

“跟那些女孩一樣適合？”哥斯拉問。

“那片海岸線看起來跟邁阿密或懷基基海灘沒什麽區別，”蓋比說，“裏約熱內盧有什麽標誌嗎？”

“裏約熱內盧城外有一座美麗的熱帶雨林。”巨鳥怪回答。

“你是指那片對生命和財產幾乎毫無威脅的無人區嗎？”哥斯拉諷刺道。“這隻鳥的腦子根本不明白怪獸電影的基本要領。”

“我知道！”巨鳥怪吼道，“我完成了所有必修課程，而且在所有期末考試中都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金剛猛敲法槌，把手被震得四分五裂，鐵頭從會議桌上滾了下去。“秩序，秩序！”他怒吼道。

哥斯拉說：“我還是認為應該擱置這個申請到下次會議再說。”

加美拉和蓋比都表示支持。

金剛說：“擱置方案被部分成員提出並表示支持，大家同意嗎？”

哥斯拉、加美拉和蓋比舉起手，吼道：“同意！”

“有人反對嗎？”

棉花糖人和科洛弗怪獸說：“反對。”

芭芭拉也咕噥一聲“反對”。安托奈特保持沉默。

“三票讚同，三票反對，一票棄權。”金剛朝會議桌傾出身體，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怒視著哥斯拉，“委員長投反對票，提案被否決了。”

哥斯拉向後一倒，背脊發出強光，向桌子對麵的金剛噴射出一道原子吐息。金剛及時地躲到了桌子下麵。安托奈特和其他怪物則一起逃出了會議室。

金剛站起來，高舉桌子衝向哥斯拉，筆直地撞在他的軀幹上。他們在慣性的作用下撞穿了牆壁，跌進毗鄰的舞廳，兩百個人類正在享用婚禮盛宴上的清蒸三文魚和花生醬，見狀四散而逃。坐在情人桌兩側的新娘和新郎被掀飛進蛋糕裏。

安托奈特尖叫著跑進舞廳，“我們這次又拿不回押金了！”

金剛舉起拳頭毆打哥斯拉，但恐龍的尾巴掃了過來，金剛跌倒在地，他身下的地毯被撕裂了。哥斯拉站起身，轉向金剛，他的背脊又發出強光。

安托奈特著急地在兩隻龐然巨獸之間跑來跑去。“夠了！你們倆，都停下！為什麽每次會議最後都變成這樣？”

金剛站起身來，與哥斯拉怒目相視，其他怪物紛紛擁入大廳。

“看看這裏的空間，”棉花糖人不悅地說，“我們當初應該租這間房！”警鈴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聲，科洛弗怪獸說：“是時候散會了。”

金剛點點頭，“方案提出了，通過了，現在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怪獸們向四麵八方散去。

安托奈特匆忙逃跑時，巨鳥怪追上她問：“我現在是成員了嗎？我很困惑。”

“下季度你可以再試試。” 安托奈特回答。

“我得考慮一下，”巨鳥怪說，“所有會議都像今天一樣嗎？”

“噢，當然不是。” 安托奈特安慰她。

“那就好！”

安托奈特點著頭說：“這是比較平靜的一次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