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1910年10月13日,倫敦】

教堂裏陰冷空曠。羅瑞、艾米和阿爾文急急忙忙躲進去,他們的腳步聲在這個巨大的空間裏回**。

“快來幫我。”阿爾文費勁地用僅剩的胳膊關上沉重的橡木門。羅瑞跑去幫忙,關好門,插好門閂。沒過幾秒,那三隻蜂暴就開始撞門,想要強行闖入。木門劇烈地晃動起來。

“真好,現在我們又被困住了。”艾米沮喪地說。

羅瑞環視四周,熟悉著這裏的環境。整棟建築古老昏暗,十分牢固,厚厚的石牆中嵌著一排排彩色花窗。陽光照射進來,在粗糙的木桌椅上投下五彩斑斕的圖案。

“它們不會放棄的。”阿爾文說。他們頭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似乎是在強調這一點。蜂暴用力地打砸屋頂,想要闖進來,羅瑞看到幾道黑影從窗前掠過。“數量變多了,它們找到這裏了。”他說。

艾米說:“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發現可以破窗而入,我們得想個應對計劃。”

羅瑞指著身後一排排木凳說:“可以用長椅把門堵上。”

“但它們還是可以從窗戶進來,”阿爾文說,“艾米說得對,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艾米徑直走向教堂盡頭的聖壇,“你們覺得這裏會有其他出去的路嗎?”她喊道,周圍響起回聲。

羅瑞聳聳肩,“可能吧,但是那對我們沒什麽用。蜂暴就在外麵等著。”

艾米說:“不,我不是說後門。這種古老的教堂總有不為人知的犄角旮旯、秘密通道之類的。你知道的吧,黑暗、肮髒的地道啊,藏著屍體啊之類的。”

“我覺得你是恐怖電影看多了。”羅瑞說歸說,但還是開始和艾米一起尋找,“不過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幾隻蜂暴在外麵用爪子瘋狂地撓門。羅瑞聽到成群蜂暴的吵嚷聲。

羅瑞下定決心,說:“嗯,這裏總得有點什麽吧,其他能出去的路……阿爾文,我和艾米四處看看,你盯緊那些蜂暴可以嗎?”

人工智能點點頭,然後麵向門口。羅瑞回過頭,想告訴艾米他倆應該分頭去找,卻看到她已經走了,隻好歎口氣追上去。

在聖壇和講壇後,有很多供牧師使用的小房間——羅瑞估計那些是他們的私人房間,裏麵幾乎沒什麽家具。其中一間隻有一張破舊的桌子和幾把椅子,配以一個簡單的爐子和泡茶的茶具。另一個房間裏有一張書桌和幾個書架,書架上成排擺放著皮革精裝的大厚書,但是都發黴了。房門非常堅固,如果有必要,他們可以退到一個房間裏,把入侵的蜂暴關在外麵,雖然這樣也堅持不了多久。

“快來!”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艾米在外麵喊。他從書房出來,穿過狹窄的石廊,看到了兩個巨大的大理石墓,上麵塑有逝者莊嚴的肖像,而艾米就站在中間,臉上掛著勝利的微笑。

“看!我說什麽來著!秘密通道!”她走向一側,指著身後一扇小門。門半開著,後麵是一段破破舊舊的石階。他小心探過身去,看到下麵漆黑一片。

“我們不能下去。”他說,“下麵可能是任何地方,地牢、墳墓、死胡同,都有可能。”

“但我們沒得選。”艾米直言不諱地說。

就在這時,教堂另一端傳來喊聲,兩人擔憂地對視一眼,“阿爾文!”羅瑞反應過來,轉身沿著石廊往回跑。跑了幾步,聽到阿爾文踩著石板跑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便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阿爾文在他麵前一個急刹,匆匆說:“它們來了!它們進來了!”羅瑞也聽到它們打碎貴重花窗闖進來的聲音。

“快進秘密通道!”艾米說著穿過門廊,從牆上拽下了什麽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支火把——真正的傳統木製火把,就是羅瑞開玩笑說艾米會看的恐怖電影中經常用來嚇跑怪物的那種。

“快,把那裏的火柴給我。”艾米說著,指了指一張放著蠟燭的小桌子。羅瑞過去摸索半天,在白色的蠟燭中找到一盒火柴。他取出一根,劃亮,將火苗靠近已經遞過來的火把,火苗嗖的一聲將其點燃。等羅瑞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走進秘密通道,周圍一片漆黑。艾米在前麵帶路,火把高高舉過頭頂。

羅瑞走在最後,把門關好。他一邊抹掉粘在臉上的蛛網,一邊沮喪地說:“應該很多年沒人下來過了。”他們所在的地方像一座地下墓穴,隧道粗粗鑿成,高度隻能讓羅瑞站直身子,阿爾文則不得不彎著腰在無比狹小的空間中行動。

牆上鑿有很多壁龕,每個都放著早已死去的人的屍骨。有的在木棺裏——有些木棺已經殘損——有的隻是一把枯骨,偶爾裹上一塊破布。他們在這座古老建築的地下蜿蜒前行,那些骷髏空洞的眼眶仿佛凝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些隧道應該就在墓園下麵。”艾米說。她用火把燒掉了一團堵住去路的濃密的蜘蛛網。羅瑞一想到自己周圍都是屍骨,頭頂上方還是一片墓園,就心生詭異,隻好竭力不讓自己發抖。

他們就這樣走著,多數時間一言不發,時刻警惕著身後隧道裏隨時可能出現的蜂暴。這條隧道很窄,在城市下方一路蜿蜒,越來越深。艾米走在最前麵,每隔幾分鍾就回頭看看羅瑞是否還跟著。

他們似乎在這條令人毛骨悚然的地道裏走了幾個小時,羅瑞忽然聽到前麵有流水的聲音。

“咳,那是什麽味道?”艾米嫌惡地問。

“人類排泄物。”阿爾文說話的聲音依舊平淡,“我覺得我們一定在下水道附近了。”

“下水道?”艾米說,“我們要不回去?”

羅瑞雙手捂住口鼻,盡量避免吸入刺鼻的惡臭味。“不行。”他說,“絕對不行,從下水道一定可以出去。如果這條地道最終通往下水道,我們找到一個連通路麵的檢修孔就可以出去。要是回到教堂,我們隻會遇到蜂暴。”他們繼續向前,慢慢適應令人作嘔的氣味。

果然,隧道前方是一個丁字路口,連接著一條陰冷潮濕的磚砌下水道。他們走到轉彎處,髒水在一條寬闊的水渠中流淌,裏麵翻滾著各種惡心的垃圾。羅瑞竭力移開目光。

他們沿著通道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腳下的齧齒動物匆匆跑開。艾米驚呼:“老鼠!天啊,我討厭老鼠!”她的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害怕。她拿著火把對腳下的一大群老鼠揮了幾下,它們才尖叫著四散逃去,跳進水裏。

阿爾文指著隧道前麵稍遠的地方說:“前麵有可以上去的梯子。”半明半暗中,羅瑞勉強看到一架鐵梯,它通往上方的一個檢修孔。

“快過去!”羅瑞催促道,“我們再過幾分鍾就可以出去了。”羅瑞像突然打了雞血,從艾米手中接過火把,走在前麵帶起路來。

幾分鍾後,他們走到梯子下麵,羅瑞說:“到了,你先上吧,阿爾文。”人造人先踩上梯子,開始往上爬,它靠雙腿支撐住自己,用僅有的一隻胳膊把自己拉上去。“該你了,艾米。”羅瑞看著艾米安全地爬到一半,才將火把扔掉,緊跟著爬上去。

羅瑞終於爬到梯子頂端時,阿爾文已經移開井蓋,把艾米拉上了路麵。羅瑞低哼一聲,從井裏鑽出來,艾米扶他起來,他撣撣身上的灰塵,在明亮的陽光下使勁眨了眨眼睛。阿爾文將井蓋咣當推回原位,周圍幾個四處轉悠的人驚訝地盯著他們三個。

“呃,你們好。”羅瑞向他們揮揮手,“下水道檢查。”

“對,一切正常。”艾米裝作沒事的樣子,“滿分。”說完,她抓住羅瑞的胳膊,急切地說:“快走!”穿著格格不入的現代服裝的他們拔腿就跑,盡量和蜂暴拉開距離。

三天過去了。

他們東逃西竄地過了三天,從一個地方跑到另一個地方。每次都指望這次找到了蜂暴追不到的地方,但事與願違,蜂暴每次都會追來,他們也被迫逃向下一處。

他們不停地轉移,每次隻能休息幾個小時,在城裏東躲西藏,勉強度日。他們設法從一個廢棄花園裏的晾衣繩上偷了幾件衣服,艾米拿了一件黑色長外套罩在短裙外,因為,在街上跑的時候,短裙實在太引人注意了。阿爾文拿了一件襯衫和一頂帽子,帽子壓低擋住臉,便於掩蓋那已經破碎的臉皮。

他們隻能偷一點殘羹剩飯吃,偶爾從極少數願意幫他們的人那裏討來一點食物。阿爾文既不需要睡覺,也不需要吃飯,一直陪在他們身邊,在他們休息和睡覺時保持警惕,照看他倆。

可是,無論他們躲到哪兒,無論他們如何努力,似乎都擺脫不了蜂暴的不斷騷擾。仿佛這些外星生物不知怎的盯上了他們,聞味追來,固執不放。

羅瑞懷疑,蜂暴如此窮追不舍,並非出自簡單的狩獵衝動。那到底是什麽呢?當然,羅瑞說不上來,也實在沒有時間細想,畢竟他們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都不長。有一次,他們躲進了肯辛頓的一所房子裏——那是一棟巨大的聯排別墅,內部設施齊全,但是無人居住——卻發現廚房地板上躺著一具尚有餘溫的小偷的屍體,他偷的贓物掉了滿地。他的眼睛流了很多血。他們聽到樓上的動靜,意識到上麵已經有蜂暴等著,便趕緊逃了出來。那天晚上,他們在鐵路橋下過了一夜,蜷在一起禦寒,非常希望能找到溫暖幹燥的地方。

昨天——也就是10月16日,他們急迫地等待著,盼望博士穿過倫敦清晨的薄霧,成功找到他們;盼望從遠處傳來塔迪斯引擎的巨大轟鳴聲。可是,最終,這二者他們都沒等到。博士一定在倫敦的某個地方,不過他很可能不知道艾米和羅瑞也在這裏。

他們討論過是否回到飛船墜毀的地方,可能博士也會去時間飛船的殘骸那裏看看,但是蜂暴在那裏,這種做法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無法接近那艘飛船,那裏的蜂暴實在太多了。

他們自然也看過報紙,知道整座城市都籠罩在蜂暴造成的恐怖之下。死亡人數太多,蜂暴已經遍布倫敦。它們恣意挑選受害者,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人從路上拉走;它們在昏暗的巷口遊**,隱藏在角落,從屋頂俯衝下來撲到人身上,扇著半透明的翅膀在空中滑行。證據就在眼前,但警察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反而認為這些事故是某個想象中的連環殺手造成的。

羅瑞想過自己去一趟警局,將證據擺在他們的麵前,但這樣做隻會讓對方認為他是個瘋子,然後把他關進監獄,或者更糟,關進精神病院。這樣的結局對誰都毫無益處,至少對艾米和博士無益。

羅瑞歎了口氣,繼續提防著周圍的動靜。

天剛破曉。陽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照出了在回旋的氣流中緩緩下落的塵埃。羅瑞看著這些塵埃舞動,出了會兒神。

艾米在他身旁的一堆毛毯上打盹兒,她的頭發像鮮紅的墨水般覆蓋在臨時做成的枕頭上。羅瑞想讓她再睡一會兒,盡管他也知道她並不需要別人來保護——如果說誰能照顧好自己,艾米·龐德一定是其中之一——不過,這沒關係,羅瑞還是會竭力保護她。他是她的丈夫,他有自己的職責。護她周全便是他的首要職責。

這個房子少說已經荒廢數月,無人打理,到處都散發著黴味和潮氣,天花板多處塌陷,砸壞了地板。他們決定就在樓下暫時歇會兒,既是為了必要時能方便快速地離開,也是為了預防有人不小心從地板上的洞裏掉下去。

他們發現這個地方純屬偶然。當時,他們一心躲在白教堂區的貧民窟中,這裏人很多,又散發著一股惡臭,他們希望這能使蜂暴追尋不到自己的氣味,從而擺脫對方。羅瑞對眼前的景象很震驚,他們在街上逃竄時,到處都是窮人。這裏的人像活在垃圾堆裏,即便竭盡全力,也毫無出路,隻能過悲慘的生活。

羅瑞本以為隻有中世紀才有這樣的景象。但是……這已經是二十世紀了。人們不可能在1910年還過著這樣的生活啊。

不管怎樣,能在這條狹窄的小巷裏找到這樣一座木板封起來的空房子,他還是很感激的。生存的本能占了上風,他和阿爾文一起在後窗上開出一個臨時出入口。晚上就躲在這裏過夜,用翻找到的一些破布禦寒。今天能不能找到博士,或者博士能不能找到他們呢?他不知道。

他感覺身邊的艾米打了個激靈,她睡眼惺忪地眨眼看向他,問道:“嗯,還不到起床的時間吧?外麵太冷了,在這裏挺暖和的。”

羅瑞聳聳肩,“隻怕該起了。趁蜂暴還沒找到我們,趕緊離開吧。另外,今天是10月17日。”他看向阿爾文,意有所指。

“啊。”艾米恍然大悟,情緒突然變得低落。她用一側手肘支撐著坐起來。兩人都知道這個日期意味著什麽。在千年後的未來,他們看到的那個從河裏拖出來的人工智能和阿爾文一樣,也隻有一條胳膊。它在水中淹了一千年,落水的日期——博士說過——正是1910年10月17日。

阿爾文落水隻是時間問題。事實上,這是不可避免的,今天就會發生。

“我幾乎不敢看它了。”羅瑞壓低聲音,“我沒想到它是這樣的,和人類如此相像。我本以為它隻是個機器人,無非是為了完成任務而製造的工具。”

“我懂。”艾米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但是我們可以盡力避免這件事發生。”她輕輕歎了口氣,“但願博士快點找到我們。”

羅瑞說:“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在未來那個時間,博士和人工智能在河岸上的對話,你記得嗎?”

“當然記得。”

“顯然它認得博士——它認出了博士。也就是說,在今天的某個時刻,在阿爾文……出事前,是會見到博士的。”

羅瑞的話一針見血,艾米瞪大眼睛,粲然一笑,“啊,羅瑞,你不光是長得好看,對吧?”她開心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

羅瑞幹巴巴地應了一句:“隻要我們活得夠久,就可以見到博士。”

“嗯,你繼續吧,盡量毀氣氛吧。”艾米笑著,略帶責備地說道。

“好了,該起了。”羅瑞站起來,朝阿爾文走去,後者像哨兵一樣站在窗邊。“早啊。”羅瑞說。他知道阿爾文宿命般的結局,所以,當他走到那個高大的身影旁邊,一時口幹舌燥,不知道該說什麽。此刻,任何言語都空洞無力。

阿爾文似乎察覺到他的不自在,說:“我並不屬於這裏。”它從髒兮兮的窗戶看出去,注視著外麵的街道。已經有人上街轉悠,開始了早上的活計。

羅瑞輕聲道:“阿爾文,我們都不屬於這裏,但是我們必須阻止蜂暴。我們得找到博士,想辦法阻止它們殺掉更多人,吸幹整個地球。”

阿爾文終於從窗前移開目光,看向羅瑞。它的臉上已經傷痕累累,撕成一條條的皮膚像無力的手指般耷拉在左臉上。“我很欽佩你,羅瑞·威廉姆斯。你的決心和奉獻精神都令我欽佩。你讓我想起了格雷迪亞斯教授。”

羅瑞不好意思地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說:“呃,謝謝你。”

這時,他們身後響起了腳踩地板的聲音,羅瑞萬分感激地轉過身。艾米頗有興味地背手看著他們,精神飽滿地說:“好了,男孩兒們。今天又是嶄新的一天,我們要去找博士了。該出發啦!”

他們走到河邊時,再次被蜂暴發現了。

羅瑞提議去河邊的部分原因在於——除非事情發展和他設想的大相徑庭,今天的“那件事”會在那裏發生。

博士知道人工智能會在今天某個時刻落水,所以,“他會去那裏找他們”是一種合理猜測。所以,羅瑞帶他們去了他們到達一千年後的倫敦時抵達的地方。現在,它還是一個可以眺望議會大廈的不起眼的地方。那兒周圍很安靜,幾隻鴿子不停地啄他的靴子。灰蒙蒙的天穹下海鷗咯咯叫著,在他們頭頂盤旋。

艾米顯然認出了這個地方,隻不過,在涉及阿爾文的問題上,她一直緘口不言。對羅瑞來說,這就意味著,她對即將發生的事存疑,但是還不準備說出自己的想法。

盡管是羅瑞自己帶阿爾文來到這裏的,但這很可能是對方生命中的最後幾小時,羅瑞為此感到內疚。不管阿爾文是不是機器人,也不管它會不會感到生理上的疼痛或精神上的痛苦,它畢竟是一個“人”。羅瑞站在岸邊,看著漆黑平靜的水麵,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救下阿爾文,改變未來,阻止蜂暴入侵。他知道,命運並不是注定的,任何事都可以改變。他就見博士這樣做過很多次,將別人從原來的時間線中拯救出來,挽救他們的生命,改變事情走向。或許那樣,阿爾文還有希望?或許吧。

但是現在,羅瑞沒那麽有信心。他背靠欄杆,緊緊攥著艾米的手。就在剛才,一群蜂暴如灰色的疾風般從空中向他們猛撲過來。這一群至少有十隻,看起來也並不打算給他們抵擋的機會。

羅瑞知道自己應該準備充分,應該時刻警惕天上的情況,但現實是,他真的太累了。三天來,他基本沒吃沒睡,一直在逃命,體力已經不支。到現在,他們似乎已經無處可逃。蜂暴漸漸逼近,呈合圍之勢將他們困住。

“你們,不,屬於,這裏……”蜂暴用嘶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你們的,味道,不同……蜂巢,將,吸收,你們的,思想……蜂巢,將,享用,盛宴。”

阿爾文向前一步,掃視一圈,說:“不,一切到此為止。”

蜂暴開始狂笑,這是羅瑞聽到過的最可怕的聲音:“人造人,做不了,什麽……蜂巢,將,享用,盛宴。”

難道就是現在嗎?這就是阿爾文落水的時刻嗎?

羅瑞突然一陣恐慌。他從沒想過自己和艾米也可能溺水而亡,精神則被這些精神寄生蟲蠶食幹淨。現在看起來,這很可能發生。

他看向艾米,希望她能像平時那樣說一句俏皮話,但她什麽都沒說,隻是摟著他的後腦勺,把他摟近一點,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吻。

“你也是。”羅瑞說完,轉身麵對那些外星生物。

他們無計可施,被困得嚴嚴實實。蜂暴則不斷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