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宜昌大撤退

武漢。

長江邊,晏南飛的預備團也在休整。

他們安全地撤退回武漢,預備團在廣濟的英勇奮戰,牽製了日軍第6師團大量的兵力,為武漢保衛戰贏得了部署兵力的寶貴時間。

晏南飛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此刻,他剛剛睡醒,睜開眼睛就喊了一聲:“小虎!小虎!”

“團長,有什麽事情?”李小虎忙跑了進來,問。

“今天的報紙呢?”晏南飛問。

“還沒有送來!”李小虎說。

“你就不知道出去買一份回來嗎?”晏南飛瞪了他一眼。李小虎遲疑了一下,他也知道晏南飛一醒過來就要看報紙,但他怕有別的事情,所以不敢離開。

“還不快去?”晏南飛提高了聲音。李小虎吐了一下舌頭,拌了一個鬼臉,連聲說:“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李小虎跑出去之後幾分鍾,就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眉飛色舞:“團長,長官來了!”李小虎口中所說的長官是張雪。預備團剛回武漢的時候,張雪知道晏南飛受傷之後,心急若焚,當看到晏南飛傷口化膿之後,居然用嘴一口一口地吮吸,然後消毒,包紮,一天一夜,無微不至地照顧,晏南飛才脫離了危險。

“團長。”張雪穿著筆挺的軍裝,戴著威嚴的軍帽,提著一個紙盒,她進了晏南飛簡易的軍營之中,看到晏南飛坐在床沿,雙眸一亮,驚喜地喊了聲。

晏南飛忙站起來,張雪早把紙盒放在凳子上,用手扶著晏南飛,愛憐地說:“你的傷還沒有好,要靜養,不要亂動,快坐下。”

晏南飛臉一紅,果然又坐了下去。

張雪體貼地拿了一個枕頭,放在晏南飛的身後,低聲說:“你半靠著枕頭,舒服一點,我給你熬了點綠豆冰糖湯,又消暑,又補身子。”

“老這麽麻煩你,多不好意思。”晏南飛呐呐地道。

張雪嫣然一笑,沒說什麽,隻是打開紙盒,捧出一個精致的瓷碗,裏麵盛了大半碗。她端到晏南飛嘴邊,晏南飛雙手接住,喝了一口,甜到心底。

“甜嗎?”張雪柔聲問。

“甜!”晏南飛猛地喝了一口,張雪抿著嘴甜甜地笑,兩人四目相對,心跳加速。

“現在戰場上的情況如何了?”晏南飛問。

張雪抬起頭,望著晏南飛,臉上的神色逐漸凝重:“長江以南,第一兵團總司令薛嶽指揮第66軍,第74軍,第9軍,第29軍與日軍第106,101兩個師團激戰,我軍占優。長江以北,日軍第六師團已經開始進攻田家鎮……”

“田家鎮是江防要害,田家鎮如果丟了,武漢就保不住了。”晏南飛一張臉如鋼鐵一般堅毅:“我要帶兄弟們到田家鎮!”

“不行,你的傷還沒有好,怎麽能上前線?再說了,田家鎮有第2軍,第84軍,第48軍,第68軍重兵防禦,日本部隊應該不會輕易就攻破吧?”張雪忙說。

晏南飛搖了搖頭。

“你的傷要盡快恢複,才能上陣殺敵,你的傷如果不好,怎麽殺敵?”張雪又把綠豆甜湯端到晏南飛的嘴邊。

晏南飛隻好又喝了一口:“以後有什麽消息要告訴我。”

張雪點了點頭:“隻要是不泄露軍事機密,我都可以告訴你,其實……軍情,對你也不是機密吧?你是一個團長,應該知道這些事情……”

一連幾天,張雪都會來看晏南飛,有時候是中午,有時候是晚上,來的時候都會給晏南飛帶些補身體的。

這些中午,張雪來了,和張雪一起來的還有幾個行色匆匆的長官。

“長官!”晏南飛立正,挺直身體,敬了一個軍禮。

“我是國民軍事委員會後勤部陳一楠部長。”一個五十多歲,戴眼鏡,斯文的軍人給晏南飛回敬了一個軍禮:“傷好了嗎?”

“好了,長官!”晏南飛大聲回答。

“交給你們團一個艱巨的任務,協助武漢警衛團護送部隊醫院兩千傷兵往宜昌方麵轉移。”陳一楠道。

“是,長官。”晏南飛猶豫了一下,大聲回答。

“我們的戰士,都是在戰場上流了血的,絕對不能讓他們流了血還要流淚,我們要把他們送到宜昌,再從宜昌乘船到重慶,在後方養好傷之後,從新奔赴戰場,繼續和日本鬼子戰鬥!”陳一楠語重心長地說。

“是,長官。”晏南飛大聲回答道。

“明天一早出發!”陳一楠說。

“是!”晏南飛又敬了一個軍禮,堅決地道。

陳一楠離開之後,晏南飛集合了部隊,下達了明天護送兩千傷兵往宜昌轉移的命令。戰士們雖然有些失望,他們都希望到前線和鬼子拚殺,但他們都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大家也沒有抵觸情緒。

當天,晏南飛,高大虎和部隊醫院的領導,已及警衛團團長葉天英會麵。葉天英三十多歲,魁梧高大,英氣逼人。大家談了一些行動的細節,準備了一下,第二天剛亮,就開始出發。

部隊醫院的軍醫,護士,還有幾個警衛團,幾十輛大卡車裝載著那些身負重傷的士兵。傷勢輕微一點的就在預備團戰士們的攙扶下,浩浩****,出了武漢,往宜昌方向而去!

武漢到宜昌幾百公裏,有一條簡易的公路,部隊沿公路而行。一路上,從武漢逃往宜昌的難民絡繹不絕。

李小虎攙扶著一個傷兵,名字叫王偉,是74軍一個排長,受傷之後從前線轉回來。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李小虎奇怪地說:“我說王偉哥,長官們既然要我們轉移,為什麽不讓我們乘船往宜昌,那不是很快!”

“你不曉得,武漢到宜昌的船已經不敢開了,日本鬼子的飛機一來,炮彈就如暴雨一般落下來,你在船上怎麽跑呀?”王偉說。

“團長,日本鬼子有飛機?我們不是也有飛機嗎?還有防空大炮?”李小虎忙問:“為什麽我們的飛機打不過日本鬼子的飛機?我們的大炮呢?”

晏南飛此刻正站在路邊,招呼戰士們:“兄弟們,跟上,不要掉隊呀!”他聽到李小虎問他,雙眉一皺:“誰說我們的飛機打不過小日本的飛機?早遲有一天,小鬼子的飛機一架一架全給揍到地上來!”

李小虎還想問,王偉就說了:“這是你們團長?”

“是啊!怎麽?”李小虎奇怪地問。

“一看就知道是一個二球貨。”王偉嘀咕了一句。

“啥是二球貨?”李小虎感覺不是個好意思,瞪了他一眼。

“就是混蛋的意思,日本鬼子說成八嘎!”王偉不以為然地說。

“不許你說我團長壞話,我們團長不是二球貨,更不是八嘎!”李小虎瞪了王偉一眼,低聲說:“我們團長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從南京城殺出來,殺過好多日本鬼子,我也殺過日本鬼子……”

“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還殺過好多日本鬼子?你也殺過鬼子?盡吹牛皮!”王偉一臉不屑,聲音提高了八度:“我看你小娃娃一見了鬼子就被嚇得尿褲子了,還能殺日本鬼子,日本鬼子長得啥模樣?”

“愛信不信!”李小虎氣呼呼地道:“我就殺過鬼子,而且還不止一個,我們團長殺過更多的鬼子!”

王偉哈哈大笑:“殺鬼子不是吹牛皮就行的!”

“團長,團長!”李小虎立刻大聲喊了起來。

“什麽情況?”後麵周泰趕了上來。

“周營長,你給評評理,這位長官說我吹牛,我說我們團長殺過很多鬼子,我也殺過鬼子,他不信……”李小虎懇求地說。

“我們是當兵的,殺鬼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殺鬼子殺什麽呀?你瞎嚷嚷,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嗎?”周泰斜了兩人一眼。

李小虎一連委屈。

王偉看了看周泰,他的右手沒有了手掌,但腰上別著一把駁殼槍,背上背著一把日軍軍刀,威風凜凜,頓時多了幾分敬佩之意:“長官,我是74軍的一個排長。”

“74軍是英雄之師。”周泰立刻正色道。

王偉臉色好了許多:“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我們以前是南京憲兵2團的,現在是188師預備團,剛從廣濟打下來……”周泰不慌不忙地說。

“南京憲兵2團?聽說有個英雄人物晏南飛,還有一個女扮男裝的英雄張雪?”王偉立刻有些激動地道:“你應該聽說過吧?”

周泰哈哈大笑:“以前是我營長,現在是我團長!”

“就是剛才那個團長?”王偉更激動地道。

“就是。”李小虎立刻回答說。

“原來晏南飛在這裏呀?”王偉立刻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懊悔地連聲說:“我才是二球,我才是八嘎!我要見團長……”

晏南飛看他們幾個人又說又笑的,過來問:“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團長。”王偉立刻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我剛才罵你了,對不起,長官,我錯了,我不知道團長就是晏南飛。”

晏南飛一怔。等他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情之後,也哈哈大笑。

“王偉兄弟。”晏南飛和他握著手,親熱地道。

“您是長官。”王偉忙提醒說。

“我們現在是兄弟。”晏南飛正色地道。

“是兄弟。”王偉心中一陣激動。

隊伍行了幾十裏,前麵警衛團的汽車早不見蹤影,葉天英的意思,是把傷員送到宜昌之後,汽車再返回接後麵的傷員。

天氣炎熱,揮汗如雨。

“團長,前麵有一大堆孩子跪在路邊,喊著救人。”一個士兵從前麵跑來報告說。

“什麽?一大堆孩子?”晏南飛心中一驚,手一揮:“帶路!”後麵的趙小虎對王偉說:“王偉哥,我們快點,我是團長的勤務兵呢!”

晏南飛跟著那個士兵,一陣小跑,李小虎,王偉也跟在後麵。果然發現路邊跪著一排排的孩子,大的十四五歲,小的才七八歲,眼淚汪汪,口裏一直喊:“好心的叔叔伯伯,救救我們老師吧!”

晏南飛見前麵圍著一大堆人,有一些孩子,也有一些看熱鬧的士兵,他還沒有走過去,幾個孩子呼啦一下就撲過來,有的抱他的腳,有的扯他的衣服,一起歡天喜地地喊:“是團長,團長,救我們秦老師……”

晏南飛低頭一看,這些孩子不正是武漢保育院裏的孩子們嗎?

“小虎哥。”

“小美,小麗。”李小虎也驚叫了起來。

晏南飛忙分開人群,進去一看,秦雨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地躺在地上,旁邊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六神無主,隻摟著秦雨,不知所措。

“部隊在路邊樹林裏休息,醫生,喊醫生!”晏南飛吼了一聲。

晏南飛忙蹲在秦雨身邊,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感覺她應該是突然受了刺激,驟然倒地。兩個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也檢查不出什麽問題。晏南飛果斷地說:“給她打一針急救!”

兩個醫生大吃了一驚:“原因我們沒有查到,不能亂打針的!”

“人都快死了,活人當死人醫,要快,出了什麽事情我負責!”晏南飛不由分說。有一個醫生壯著膽子給秦雨打了一濟強心針,秦雨的臉色居然慢慢變好了起來。

“秦雨?”晏南飛把她的身體放平,輕輕地呼喚了一聲。

“嗯……”秦雨幽幽地回答了一聲:“南……飛……嗎……”人也想動。晏南飛大喜,忙用一隻胳膊把她的頭枕了起來,從腰上取下水壺,給她喂了一口……

小美,小麗,李小虎都擠進來,蹲在兩人旁邊。秦雨看到了李小虎,微微點了點頭,想說什麽,沒說出來。

“先好好休息一下……”晏南飛忙說。

那邊,小美,小麗兩姐妹拉著李小虎,兩人把李小虎當成哥哥,幾個月不見,格外親熱,好奇地問這問那。

“小虎哥哥,有沒有打日本鬼子?”小美問。

“有。”李小虎自豪地挺起胸膛,拍了拍腰上的衝鋒槍,看了晏南飛一眼:“我跟團長一起的……”

“小虎哥哥,有沒有害怕過?”小麗問。

“有。”李小虎有點不好意思:“剛開始的時候,子彈颼颼地飛,鬼子哇哇地叫,後來,膽子就大了……”

“我們什麽時候才能上前線打鬼子?”另幾個男孩子崇拜地往望著李小虎。

“等你們長到我這麽大了,跟我一起到前線打鬼子!”李小虎老氣橫秋地道。

那邊,晏南飛和另一個姑娘交談,知道她叫林小冬,也是在保育院工作。這次她們一共有四個人帶著三百多孩子,準備轉移到宜昌,然後乘船到重慶。但另一對戀人,一個叫張山,另一個叫錢小白,居然帶著保育院的錢財逃跑了。秦雨想到那些錢是幾百個孩子的性命,忽然沒了,急怒攻心,一時就緩不過氣來!在保育院中,秦雨和孩子們關係最好,秦雨一昏倒,那些孩子都傷心不已。小美想出了一個辦法,大家跪在路邊請求過路的人救命,但沒有人救。不過非常幸運地遇到了晏南飛。

晏南飛大怒,罵了一句:“狗……漢奸,簡直就是漢奸!”如果林小冬不是一個女生,他早破口大罵了。

“團長,這些孩子都是從敵占區逃出來的,都是孤兒,我們保育院是社會上捐款的,如今錢沒有了,不知道孩子們該怎麽辦?秦雨姐也是急這個才病的!”林小冬擔心地說:“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孩子們先跟我們一起到宜昌,到了宜昌,我想辦法把孩子們送到重慶,也隻有在重慶,孩子們才會安全……”晏南飛立刻想起在廣濟,日本鬼子把孩子的血抽幹,無論如何,不能讓孩子們落在日本鬼子的手中。

“謝謝團長。”林小冬感激地道。

“不要謝我,你們所做的事情,是我們都做不到的,我們應該感謝你們照顧這些孩子,孩子是我們民族的希望……”晏南飛難過地說。

林小冬眼角噙著淚水,點了點頭。

天空之中,忽然傳來了飛機的轟鳴聲。

“注意隱蔽。”晏南飛忙下達了命令,事實上,大家都在公路邊的樹林之中休息,雖然隊伍很長,天上的飛機居然沒有發現。

是六架日本飛機,飛得很高。

這六架飛機是日軍航空兵團第三大隊王牌飛行員橫山正夫中尉。橫山正夫的座機是日軍最先進的零式戰鬥機,此人技術精湛,驕橫狂妄,根本不把中國戰鬥機放在眼中。今天,橫山正夫帶領五架飛機執行偵察任務,當然也可以隨心所欲地襲擊目標。

他們發現了葉天英的車隊,一路追來。

葉天英的隊伍正在前進,聽到天空之中有飛機的轟鳴聲。警衛忙抬頭看,看不見飛機。就擔心地說了句:“團長,該不會是日本鬼子的飛機吧?”

“武漢還在我們手中,江南江北那麽多軍隊防禦,鬼子的飛機不會輕易進來吧?”葉天英不以為然:“可能是我們的飛機。”

“日軍經常轟炸武漢和宜昌呢!”警衛提醒一句說。

“如果真是鬼子,可就麻煩了。”葉天英說了句,一抬頭,發現前麵隊伍正在過一個山洞,心中大喜:“讓車都開進山洞裏,就是鬼子的飛機也奈何我們不得!”

話音剛落,幾架飛機從雲層之中呼嘯著衝了下來。

“敵機。”許多士兵一起驚叫了起來。

橫山正夫駕機衝下雲霄,看見長長的車隊,興奮地吹了一聲口哨,用無線電下達了命令:“消滅這些中國汽車!”

另一架日軍飛機發現地上的車頂有幾個白色的十字,忙報告說:“長官,下麵的車是醫療隊的,也要消滅嗎?”按照國際紅十字慣例,部隊對醫療隊是不能襲擊的,要人道主義。

“八嘎!不要管什麽醫療隊,他們是中國人,隻要是中國人,都是我們的敵人,必須全部消滅。”橫山正夫厲聲道。

“嗨!”幾架飛機衝下去,扔下一顆顆炸彈,並用機槍掃射。

“狗日的日本飛機,快隱蔽!”葉天英慌忙下達了命令,但是日軍飛機已經衝了下來,幾輛卡車被炸翻,濃煙騰空而起。

“報告中尉,中國軍隊的汽車穿進了山洞。”一個日軍飛行員報告說。

橫山正夫一聲冷笑:“02,03號戰機,你們飛過山頭,堵住山洞的另一邊出口,04號飛機,跟我俯衝,把炮彈打進山洞,05,06你們負責追趕公路上的中國軍人,提防中國飛機趕來增援……”

橫山正夫早已經看清楚有一些汽車開進了山洞,雖然無法把炸彈扔進山洞,但是,橫山正夫有信心把炮彈打進山洞。橫山正夫技術精湛,他把飛機拔高,忽然從上麵衝下來,飛機頭部對準山洞口,炮彈就一發一發地打進了山洞裏……

另一邊的兩架日本飛機也按照橫山正夫的這種打法,輪番俯衝,開炮……

“狗日的鬼子,給老子狠狠地打。”葉天英目眥欲裂,怒不可遏。端起一挺輕機槍,一邊往洞口衝,一邊對著敵機掃射。

兩架飛機立刻衝下來,高射機槍的子彈雨點一般地落在葉天英四周。

幾十個警衛團的戰士一起對著天空之中開火,兩架飛機立刻拔高,扔下了兩顆炸彈,炸彈爆炸煙霧之中,十幾個戰士一起騰飛了起來!

橫山正夫已經打光了所有的炮彈,他在空中盤旋了兩圈,隻見兩邊洞口都是黑煙騰空,高興不已,得意地獰笑:“收隊!”

六架飛機揚長而去!

山洞口,幾輛被擊中的汽車熊熊燃燒,根本就無法靠近,山洞之中,沒有一個人逃了出來!

“天啦!”葉天英悲痛地長叫一聲:“兄弟們,救火,救裏麵的兄弟們呐……”

晏南飛的隊伍趕到山洞的時候,山洞已經被清理過,山洞兩邊各有幾輛汽車爆炸燃燒,裏麵的汽車沒有爆炸燃燒,但車上的傷員沒有一個逃了出來,連那些駕駛員也都被活活憋死。

五百多具屍體擺放在山坡上。

警衛團的士兵們個個悲痛欲絕,欲哭無淚。

晏南飛團的戰士們和後麵的那些傷員默默無語。

晏南飛,高大虎,楊風,周泰走到葉天英的麵前。葉天英才從悲痛之中醒了過來,他望了一眼晏南飛:“兄弟,我該怎麽辦?”

晏南飛強忍著心中的悲痛與怒火:“讓兄弟們入土為安吧!”發生了這件事情,責任不在葉天英,無論換著是誰,遭遇幾架日軍飛機都無能為力。

戰士們默默地把幾百犧牲的傷兵埋在山坡之上,當掩蓋上泥土的時候,葉天英撲通跪在地上,放聲大哭:“兄弟們,是我葉天英對不起你們,如果不為你們報仇血恨,誓不為人……”

“報仇血恨,報仇血恨!”後麵的戰士們齊聲大喊。

“團長,我們應該提防日軍還要來轟炸了!”高大虎低聲對晏南飛說。

晏南飛正在思考這個問題,日本飛機能夠大搖大擺地竄進武漢後方,那麽,說明武漢的防空力量已經很薄弱,武漢,還能夠堅持多久?

無論武漢還能夠堅持多久,自己首要的任務是把這些傷員和兩百多個兒童送到宜昌,安全地撤退到重慶,然後,自己帶領兄弟們和鬼子戰鬥。

晏南飛點了點頭:“鬼子一定還會來轟炸的,我們沒有防空力量,僅僅靠幾挺輕機槍是打不下日本飛機的。”

“那該怎麽辦?”高大虎忙問。

楊風恨得咬牙切齒:“狗日的小鬼子,什麽時候把他們的飛機全部轟下來才痛快!”

“我給葉團長建議一下,晚上行軍,白天休息,隻有這樣,才能夠躲避鬼子的飛機!”晏南飛說。

大家也都沒有更好的辦法。

以後,隊伍白天就在樹林之中休息,晚上趕路。果然,天天都有日軍飛機飛過,大家都覺得晏南飛有先見之明,而晏南飛的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許多人不解其意。

晏南飛也不解釋,他的心裏明白:武漢守不住了!

十多天之後,隊伍終於到達了宜昌。

宜昌,素有“川鄂咽喉”之稱,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它是長江航線上的一個重要轉運港。南京淪陷之後,國民政府遷都重慶,並確定四川為抗戰大後方,進出四川的通道就成了重要的運輸線。當時沒有鐵路,公路也不多,唯一走的是長江水道。但長江三峽航道狹窄,灘多浪激,不能通大船,隻能在宜昌換乘,宜昌港口的重要不言而喻。

“我的媽呀!”王中標驚叫起來。

“怎麽回事?”在他前麵的楊風和周泰忙回頭問,王中標是一個冷靜的人,很少有時候這麽驚慌失措。

“全是人,好多的人……”

是的,此刻的宜昌小城,人流滾滾,各種貨物水泄不通。

晏南飛皺了皺眉頭,問葉天英道:“團長,我們把隊伍駐紮在什麽地方?”葉天英看了看滿城的人流,說:“我們人多,最好是駐紮在碼頭一帶,方便上下船,先讓隊伍原地休息,派幾個兄弟去查看一下情況,什麽地方可以駐紮。”

晏南飛點了點頭,讓楊風,王中標帶領兩個班的戰士去打探情況,畢竟這麽多人,一個地方太小,無法駐紮下來。

很快,楊風就回來報告說:“三號碼頭有一大片的河灘是空的,可以駐紮我們的隊伍!但那邊堆積著很多箱子,還有一個連隊把守。其餘的地方都塞得滿滿的。”

“就到三號碼頭!”葉天英立刻下達了命令。

一路上,難民擠滿了道路兩邊,還有背著槍的士兵,葉天英在前麵開路,吼聲如雷,那些難民害怕士兵,才把路讓開,傷兵隊伍才一路顛簸到了三號碼頭。

宜昌港口一共有十三個碼頭,從一號到十三號,一號在上水,十三號在下水,碼頭上堆積如山的物資,一眼望不到邊的人流。晏南飛還有點奇怪,為什麽別的碼頭都堆滿了貨物,而三號碼頭居然空****的呢?

很快,就有了答案。

三號碼頭,被一條繩子攔了起來,葉天英一刺刀就割斷了繩子,還沒有進入碼頭。碼頭上忽然哨聲大作,十幾個士兵端著衝鋒槍跑了過來,很快,從碼頭一邊堆積的貨箱之間,又有幾十個士兵端著衝鋒槍跑了過來,站成一排,衝鋒槍拉得嘩啦嘩啦直響,其中一個連長模樣的人大吼一聲:“軍事重地,嚴禁進入!膽敢違抗,格殺勿論!”

“狗日的,敢用槍口對準老子?”葉天英勃然大怒:“老子是武漢警衛團團長葉天英,你們是哪部分的?長官是誰?”

“長官,我們第5軍的,我是連長施盡忠,我們負責看守的是武漢航空部隊的航空器械和廣州炮廠的機械設備。這些都是國家重點,機密物資,不能有半點閃失,請你們不要靠近!”連長施盡忠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報告說。

“放你媽的屁,老子負責的是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兵,他們都是和日本鬼子血拚之後光榮負傷的,他們要撤退回重慶,就要在碼頭上上船,你不讓我駐紮在碼頭,讓我駐紮到哪裏?”葉天英怒道。

“對不起長官,我的任務是看守這些重要物資。”施盡忠道。

“老子又不偷你的物資,快點讓開,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葉天英暴跳如雷。

“對不起長官……”施盡忠話還沒有說完,葉天英一個箭步竄上來,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光,吼道:“再幾吧羅嗦,老子扒了你的皮!”

噠噠噠!一個戰士對天開了幾槍。

嘩啦啦!葉天英的士兵們也把槍舉了起來,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不許開槍,誰都不許開槍。”晏南飛從人群之中擠到前麵,高聲喊。

“團長,你不知道,這個龜孫子連長居然要攔住我們……”葉天英怒氣衝衝地對晏南飛道:“說他們看守的是航空和大炮設備,哪些東西管我們鳥事……”

“長官,你評評理。”施盡忠忙把情況大概說了一下。晏南飛想了想說:“我們這麽多傷兵,也沒有地方駐紮,這樣吧,你劃三尺隔離帶,我們的人如果越過那三尺,你們格殺勿論!”

“這個……”施盡忠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是188師預備團團長晏南飛,這位是武漢警衛團團長葉天英,如果有什麽事情,你找我們兩個,如果要投訴,就到軍部投訴我們!”晏南飛大聲說。

施盡忠黑著臉,把手一揮,他的士兵們慢慢退到一邊。

“都是中國軍人,互相方便一下嘛!別搞成日本鬼子一樣。”王偉在李小虎的攙扶之下過來,口裏罵罵咧咧。

安置了傷兵,葉天英和晏南飛商量上船的事情,而且要盡快把傷兵們轉移,越快越好。

此刻的宜昌,進行運輸的隻有民生輪船公司的小火輪,這種小火輪馬力大,噸位小,利於溯江而行。

晏南飛,葉天英,楊風和一個排的士兵,趕到了民生輪船公司大樓。

宜昌懷遠路民生輪船公司大樓,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樓上樓下依然擠滿了焦急萬分的人,有的人來購票,有的人來托貨……

售票窗口已經緊閉,但守在大樓上下的人們都期待著奇跡出現,都不願意離開。幾個工作人員正在耐心地給等待的人群解釋。

“沒船,沒票,請耐心等待……”

“等待?等待你媽個鳥!老子等了十幾天了,天天說沒船,沒票,要耐心等待……”一條穿著軍裝的粗漢勃然大怒,扯出皮帶上的駁殼槍拍在售票台上,吼道:“叫你們經理滾出來!老子是張師長的副官,要護送師長太太和兒女到重慶……”

“這位軍爺息怒啊!”服務生低聲下氣地解釋說:“好多人都是一個月前都來了,真的是沒辦法呀!”

“你不夠格和老子說話,叫你們總經理出來和我說話。”副官盛氣淩人。

服務生忙道:“軍爺,我們總經理盧先生並沒有在宜昌,而在重慶開會!”

“少廢話,叫宜昌負責人出來?”副官厲聲喝道。

“黃經理在碼頭安排輪船呢!”服務生的話還沒有落,副官抬手就一巴掌扇了過去,打得那個服務生一頭就栽倒在地上。

“軍爺……”服務生委屈地喊了一聲。

“老子踢死你。”副官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一個人的靴子上,卻是晏南飛一步跨了過來,用腳擋住了副官凶狠的一腳。

“你什麽……東西?敢來管閑事?”那副官陡然見了晏南飛,還有他身後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頓時氣短了幾分。

“他隻是一個小職員,你不能為難他,要找就找輪船公司的負責人。”晏南飛不緊不慢地說了句。

這個副官知道討不了好,氣哼哼地走了。

“謝謝這位軍爺。”服務生感激晏南飛救了他。

“我們是武漢軍委會派遣來的,負責護送從前線上撤退下來的傷員,請你轉告一下你們經理,此事情萬分緊急。”晏南飛說。

“等黃經理一回來,我就立刻轉告。”服務生忙說。

晏南飛看這個情形,服務生不像說的假話,就對葉天英說:“葉團長,你帶一些人在這裏等待,如果他們經理回來了就盡快落實船的問題,我帶幾個人到碼頭上去找找看。”

“好。”葉天英點了點頭說。

晏南飛帶領楊風和幾個戰士,趕回碼頭,一個碼頭一個碼頭尋找,終於在十一碼頭找到了黃經理。黃經理名叫黃雲龍,此刻正在指揮工人裝船,已經忙了一個下午又一個晚上,精疲力竭。

晏南飛對他說明了來意。

黃雲龍連連點頭,苦笑著說。:“你們的事情,是國家的事情,我們會盡快安排,但現在船真的很緊張,我不能夠給你們一個明確的答複,你們要耐心等待一下呀!”

“你們總經理盧作孚不在嗎?”晏南飛有些失望地問了句。

“總經理盧作孚先生在重慶!”黃雲龍客氣地說:“估計過幾天他就會飛到宜昌,親自指揮運輸……”

盧作孚,民生輪船公司總經理,重慶合川人,自幼家境貧寒,自學成才,創建有學校、圖書館、博物館,1925年成立民生輪船公司。抗日戰爭爆發之後,國民政府任命盧作孚為軍事委員會水陸運輸管理委員會主任,交通部次長,負責川江航線的總運輸。

民生輪船公司重慶總部,盧作孚端起一碗茶,送到嘴邊,又心事忡忡地放下了,幾天前,國民政府軍政部給他下達了一道秘密軍令:因日軍緊逼,凡民生輪船公司所有船隻,一律開到武漢下遊田家鎮江麵鑿沉,以阻攔日軍軍艦沿長江進犯武漢!

當時盧作孚怒不可遏:簡直就是自毀長城!國家的命運開始了,我們民生公司的命運也開始了,要抗日救亡,而不用這麽愚蠢的辦法阻擋日軍……

盧作孚經過層層關係,現在正等待國民政府軍政部的最後命令。

陳伯遵是民生輪船公司的股東,也是盧作孚的好朋友,此刻,他痛心地問了句:“作孚,如果軍政部還是堅持要把民生輪船公司所有的輪船鑿沉,你有什麽打算嗎?”

“國之不存,何以為家?那樣,就是我們民生輪船公司為國家能做的最後一點貢獻,但是,我相信軍政部,他們一定會慎重考慮,允許我的搶運計劃,畢竟,宜昌碼頭還有十多萬噸重要工業器材,還有數萬民眾……”盧作孚端起茶,一飲而盡。

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兩人都望著電話。

“我來!”盧作孚果斷地提起了電話,放在耳朵邊,說:“我是民生輪船公司總經理盧作孚……”

陳伯遵焦急地盯著他的臉,一顆心提到了嗓門口。

一分鍾之後,盧作孚放下電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軍政部同意了我的搶運計劃,我們的船不用沉江了。”

“太好了。”陳伯遵跳了起來。

“你負責重慶的事務,我飛往宜昌,爭取早些日子把堆積在宜昌的貨物器械搶運入川……”盧作孚堅決地道。

兩人握手作別。

幾天之後,日軍突襲廣州,廣州淪陷。廣州淪陷之後,武漢防禦就不重要了,國民政府決定放棄武漢,武漢即將淪陷,宜昌的撤退潮水更到達了頂峰……

1938年10月23日,民生輪船公司總經理盧作孚飛抵宜昌。

宜昌,民生輪船公司辦公大樓會議室。

燈火通明。

民生輪船公司總經理盧作孚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黃雲龍正在介紹宜昌的情況:“現在,宜昌的碼頭上堆積著十萬噸物資,三萬人員……還有大批的物資,人流正源源不斷地湧入宜昌……我們隻有22艘輪船,一般的噸位隻有200噸到600噸,要運輸這麽多的物資和人流,最少需要一年時間……”

協理王增森擔心地道:“更為嚴峻的是,我們還有四十天左右的中水位,而日本飛機,天天來轟炸,想在這四十天之內把這麽多的物資,人流運送到重慶,是絕對不可能的!”

盧作孚雙眉擰成了一條直線,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毅然而絕然地道:“大家一起想辦法,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些物資,這些人運送走,絕對不能讓這些物資淪落到日本人的手中……”

黃雲龍和王增森都無計可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盧作孚還在沉思,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忙問道:“我們收購的,能運輸的大小木船不是還有八百多隻嗎?這些木船一次最少也能夠裝幾噸,一天也能運走一兩千噸物資……”

黃雲龍點了點頭:“理論上是可以的!”

“把這些船隻征集起來,發動一切可以運輸的力量!”盧作孚立刻決定下來。

“征集這些船隻容易,但是也難解決這麽巨大的運輸量。”王增森忙說。

“我已經想好了一個運輸計劃:宜昌到重慶,上水需要四天,下水需要兩天,來回一趟六天。一艘輪船一個月最多跑五趟,這麽運輸,肯定不能把這些物資運走……”盧作孚沉穩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黃雲龍和王增森靜靜地聽著。

“我們可以把運輸線分為三段航線,宜昌到三鬥坪為第一段,三鬥坪到萬縣為第二段,萬縣到重慶為第三段,節節轉運,這樣日夜不停地運輸,節約時間,增加效率……而且,這樣還可以臨時解決幾千難民的雇工問題……”盧作孚把自己的計劃說完之後,黃雲龍和王增森連連點頭。

“太好了……”

3號碼頭,清晨,晏南飛早早地起來,戰友們和傷員們大多還在睡覺。晏南飛走到長江邊,隻見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秦雨正在江邊用水洗了臉,梳了頭發,回頭一眼就看見了晏南飛。

“晏南飛……”秦雨柔柔地喊了一聲。

“秦姑娘,這麽早就起來了?”晏南飛有點意外。秦雨站在江邊,江風拂動她的一頭秀發和飄飄的白裙子,晏南飛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動了起來。他不敢多看她一眼,忙把目光移開,說:“江水涼快嗎?”

“江水很涼快,要不要洗一下臉?洗了很精神。”秦雨問,一邊把手中一張白色的手帕遞了過來。

晏南飛沒有接她的手帕,走到江邊,用雙手捧起江水洗了洗臉,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臉。

秦雨嫣然一笑:“今天有沒有船走?”

“估計晚上才能有。”晏南飛說:“我們已經見過民生輪船公司的總經理盧作孚先生,他答應給我們盡快安排輪船,到時候我把你們也一起安排上船。”

“你把孩子們和林小冬安排上船就行了,到了重慶有中華紅十字會的人來接他們……”秦雨低聲說。

“你不走嗎?”晏南飛驚訝地問。

“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裏。”秦雨說。

“你留在這裏做什麽?”

“國家已經這樣了,我留在這裏,多少能盡點力!”秦雨堅定地說。

晏南飛一怔,很認真地打量了她幾眼。

秦雨臉忽然一陣緋紅,嗔了他一眼:“為什麽這麽看我?”

晏南飛笑了笑:“你真是一個進步青年,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樣,我們早把日本鬼子打出去了!”

“我沒有那麽偉大,隻是,我是一個中國人,國家有難,我總該盡點自己的力量吧?”秦雨說。

“對!”晏南飛重重點了點頭道。

“白天反正也沒有船,要不要和我到廣場去,今天廣場有一場愛國宣傳活動,是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演講宣傳的,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總務部主任名叫舒慶春,是一個作家,他也在宜昌……”秦雨期待地望著晏南飛。

“宣傳活動?”晏南飛問道。

“宣傳抗日救國的活動!”秦雨忙解釋了一下。

“現在不行,我必須等葉團長起來,交代好之後才能去。”晏南飛認真地說。

“那我先去,等一下有空了一定要來呀!”秦雨眨了眨眼睛,先去了。

上午十點多鍾,晏南飛讓高大虎負責營地事務,自己和楊風,王中標,以及幾個士兵,趕到廣場。

廣場之上,人山人海。正中央搭了一個簡易的台子,拉著一個紅色的條幅: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台上剛好有一個人用大喇叭高聲演講宣傳完。

“好,好!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打跑日本鬼子。”楊風也激動不已。

她講得慷慨激昂。

台下群情沸騰,呼喊聲震天動地:“全國人民團結起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全國人民武裝起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晏南飛和戰士們一一起高舉右手跟著大家一起呼喊!

他們一邊呼喊,一邊擠到了台下。

秦雨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晏南飛和楊風,對他們微微一笑,忽然大聲說:“同胞們,我們有請戰鬥英雄晏南飛給大家講幾句話,有請……”

下麵一陣暴風驟雨一般的掌聲。

晏南飛一怔,楊風和王中標已經把他推了上去,晏南飛隻好硬著頭皮上台。秦雨把大喇叭遞給了他,晏南飛掃了下麵黑壓壓的人群,大聲說:“同胞們,我們是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保衛我們的祖國,保衛我們的人民,我們隻有一個信念,和日本鬼子血戰到底,哪怕還有一口氣能出,哪怕還有一滴血能流,我們,絕不放棄,戰鬥!戰鬥!還是戰鬥!”

下麵響起更猛烈的掌聲。

演講結束之後,秦雨拉著他,給他介紹了一個戴眼鏡,斯文,沉穩的人:“這位就是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總務部主任舒慶春先生,他是齊魯大學教授,負責宣傳抗日救國的一些事務。”

晏南飛肅然起敬。

舒慶春聽秦雨簡單地介紹了晏南飛之後,忙和他握手:“英雄,真乃英雄!國破家亡,我們隻是喊了喊口號,真正能把鬼子打出去的,還是要靠你們!”

兩人相見恨晚。

當天沒有船,傷兵們在碼頭上等了一個晚上,也沒有見一條船的影子。傷員們漸漸不安起來。晏南飛忙到各處安慰大家的情緒。

第二天下午,一艘輪船才從上遊停靠在三號碼頭,這艘輪船叫“民主輪”。從船上下來的是川軍兵團,邁著矯健的步伐,昂首挺胸。

川軍兵團的長官望著沙灘上密密麻麻的傷兵,大聲說:“兄弟們,你們到後方好好養傷,打鬼子的事情,讓我們去打,我們等待著你們傷愈之後,在戰場上見,咱們一起打日本鬼子……”

傷兵們一起鼓掌。

川軍兵團從船上下來之後,碼頭工人開始裝載物資,這些物資都是重要的軍工器械,太多,有些傷兵害怕上不了船,就吵著要先上船,結果一吵,就亂了起來,有些能動的傷兵爭先恐後地往船上擠。

警衛團的士兵們不敢攔這些傷兵員,又不放心他們亂衝亂擠,隻好扶著一些傷兵往船上擠,結果更亂。

那些本來擁擠的傷兵們都停了下來。

“兄弟們,在戰場上,你們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和鬼子拚命,眉頭都不皺一下。撤退的時候,你們也要像英雄凱旋一般撤退,要有組織,有紀律,千萬不能亂,船已經靠在岸邊了,人人都可以回到後方,請大家讓物資先上,然後按秩序一個一個地上……”晏南飛大聲道。

那些本來亂擠的士兵靜了下來,有的羞愧地低下頭。

“上了船的,找個位置坐好,沒上船的,請排好隊伍,等物資上了之後,自然安排大家上去……”晏南飛這麽一說,傷員們果然排好隊,那些抬物資的碼頭工人抬得更快,很快就抬完了那些應該運走的物資,然後開始上人。

“團長,讓孩子們先上吧!”王偉大聲說。

“團長,讓孩子們先上吧!”後麵的傷員們一起大聲喊道。

“孩子們,你們先上船。”晏南飛激動地喊了一聲。

孩子們開始上船,才上了一半,碼頭上忽然響起了尖銳的防空警報聲。

“敵人的飛機來了,傷員們臥倒,輕機槍,跟我上船,準備打敵人的飛機!”晏南飛一聲吼。

一架日軍飛機從雲層之中紮了下來……

這架飛機正是日軍航空兵團第三大隊橫田正夫中尉。原來,這個驕橫的日軍中尉,帶著他的隊伍又沿江上竄,在宜昌城外三十裏遭遇了中國軍隊的防空炮火,有一架飛機被擊落入長江。本來,日軍飛機按照常理,應該返回。但橫田正夫自認為技術精湛,而且為了挑釁,居然**,竄入了宜昌上空。

他一眼就望到碼頭上堆積如山的物資和人山人海,還有碼頭上停靠的輪船,自然,他要襲擊的首要目標就是輪船。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輪船上十幾挺輕機槍一齊對著飛機掃射。

橫田正夫聽到機身上劈啪直響,顯然是子彈打中了。

當他仍然把一幾顆炸彈卸了下去,然後拔高,逃了……

兩顆炸彈落入了長江,一顆在船舷爆炸,好多的孩子被震飛入江中。

晏南飛把衝鋒槍一扔,吼了一聲:“救孩子們!”跳入江中,隻見眼前有一頭秀發,把秀發一提,居然是秦雨。

秦雨喊了一聲:“不要管我,救小美……”

當時炸彈落到船舷的時候,她和小美姐妹一起被震落入水中。

晏南飛在水中連抓了兩個孩子,這是船上扔下了好多救生圈,晏南飛看到秦雨已經抓住了一個救生圈,他把兩個孩子推了過去,喊道:“抓住孩子。”

秦雨把兩個孩子抓住,三人都趴在一個救生圈上。

船上又跳下來許多船工,這些船工長期在長江邊,都熟悉水性,而現在長江的水並不湍急,所以,救人還是計較順利。

晏南飛忙把小美的頭拉出了水麵,才發現,她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一個人,正是她的妹妹小麗。

晏南飛往回遊了幾下,一個救生圈扔了過來。

“小美,抓住救生圈。”晏南飛發現小美的手沒有動,小麗的手動了一下。抓在救生圈上。

兩個船工過來幫晏南飛,把小美和小麗兩姐妹救上了岸。

晏南飛一邊在水裏遊,一邊大聲喊:“還有人嗎?還有人嗎?”

他是最後一個上岸的,岸邊,秦雨正抱著小美,小美的腰上鮮血淋漓,顯然是被彈片擊傷的,小麗被小美的身體擋住,沒有受傷,隻是吃了些水,昏迷了一下,很快就蘇醒過來。

“晏南飛,小美沒了!”秦雨抱著小美,淚如雨下。

晏南飛走了過去,看著小美緊閉的眼睛和蒼白的臉,心裏一陣疼痛。

“民主輪”雖然遭受到日軍飛機的轟炸,並沒有大礙,最後還是把傷員和孩子們裝了上去,汽笛一聲長鳴,輪船離開了宜昌碼頭,往重慶方向駛去……

“日軍飛機來轟炸還不可怕,我最怕的就是日軍攻破宜昌,這裏所有的物資都將落入日軍手中。”晏南飛身後有人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他回頭一看,是盧作孚先生,一臉嚴峻。

“先生放心,我們還有很多部隊堅守在宜昌與武漢之間,我們,不會丟掉宜昌的,我和我的兄弟們也會馬上趕到前沿陣地,打日本鬼子!”晏南飛對盧作孚道。

“英雄,好男兒,前線交給你們,宜昌碼頭交給我!”盧作孚激動地道。

“是!”晏南飛敬了一個軍禮,他身後的戰士們一起對盧作孚敬了一個軍禮。

武漢,日軍華中派遣軍總部。司令官田俊六,岡村寧次,東久邇宮稔彥王,航空兵團指揮官德川好敏,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司令官田俊六並沒有勝利者的喜悅心情,相反,心事重重:“各位,帝國本部認為,隻要攻克了武漢,廣州,就能結束中國之戰。但實際上,並不是我們攻克了武漢,而是中國軍隊放棄了武漢,主動撤退之後,我軍才占領了武漢三鎮……名義之上,我軍是占領了武漢,但實際控製線也就是主要交通線路兩側數公裏的範圍……”

岡村寧次卻狂熱地說:“閣下,雖然我軍傷亡很重,但總的而言,我軍是取得了重大的勝利!此刻,中國軍隊潰不成軍,大多匯集在宜昌,我軍隻要攻占了宜昌,控製了‘川鄂咽喉’,中國軍隊,不戰自敗,那個時候,戰爭就結束了!”

田俊六的目光落在軍事地圖上,宜昌,用一個紅色的圓圈特別標注出來。

“閣下,我航空兵團勇敢的飛行員橫田正夫中尉曾經突破中國軍隊的防空火線,飛到宜昌碼頭,發現碼頭上堆積如山的貨物,還有大批的人流……那些物資是華中,華北,華東一帶轉移的重要工廠的器械,是中國工業的命脈,隻要我們占領了宜昌,控製了這些物資,中國軍隊就仿佛被切斷了補給線,那麽,中國軍隊,以什麽和大日本帝國皇軍作戰?”航空兵團指揮官德川好敏也主張立刻發動宜昌作戰。

“兵貴神速,絕不能給中國軍隊以喘息之機。”東久邇宮稔彥王也讚成岡村寧次和德川好敏。

田俊六一直在沉思。

三人都靜靜地等待著,一言不發。

良久,田俊六終於下定了決心:“打,打宜昌!”

“嗨!”東久邇宮稔彥王,岡村寧次和德川好敏一起大聲回答道。

在四人討論如何進攻作戰的時候,衛兵進來報告說:“第6師團師團長稻葉四郎閣下在外麵等候!”

“請他進來!”田俊六陰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猙獰地笑容。

稻葉四郎昂首挺胸進來,武漢之戰,第6師團功不可沒。

“閣下,我們正在商談是否發動宜昌之戰的問題,你有什麽意見?”田俊六把目光落在稻葉四郎的身上。

“指揮官閣下,我認為,應該立刻發動宜昌之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奪下宜昌,隻有這樣,方能完全切斷中國軍隊的運輸線,中國必敗!”稻葉四郎驕橫狂妄地道:“第6師團請求出戰!”

東久邇宮稔彥王,岡村寧次和德川好敏一起鼓掌。

“你部向宜昌方向進攻,航空兵團大力協助,爭取早日攻克宜昌!”田俊六下達了命令。

“嗨!”稻葉四郎,德川好敏一起回答。

稻葉四郎回到師團部,正在清點人馬,一個衛兵跑步進來報告說:“報告指揮官閣下,我部在武漢的秘密監獄裏發現了村正一雄與渡邊參謀長!”

“在哪裏?”稻葉四郎渾身一顫。

幾個日本士兵抬著一副擔架進來,擔架上躺著村正一雄,後麵跟著傷痕累累的渡邊,很顯然,兩人都遭受過嚴刑拷打。

“指揮官閣下,我沒有完成帝國交給我的任務,愧對帝國,愧對天皇……”村正一雄在擔架上艱難地支起身體,說道。

“閣下,你已經盡力了,請好好休息,康複之後,繼續為帝國效力。”稻葉四郎鞠躬之後,說道。

“嗨!”村正一雄大聲回答道。幾個士兵把村正一雄抬了出去。

“閣下,說說你的情況?”稻葉四郎麵無表情地道。

“指揮官閣下,我在小清河邊,被中國國軍188師預備團團長晏南飛抓走,他們也就是堅守廣濟城外的部隊……”渡邊忙說。

“是!指揮官閣下!”渡邊回答道。

“廣濟區區一個彈丸之地,居然造成了大日本帝國精銳甲等師團巨大傷亡,此人是第6師團最大的敵人,務必消滅!”稻葉四郎厲聲喝道。

“是!指揮官閣下!”渡邊回答道。

“立刻歸隊!”稻葉四郎嚴厲地瞪了渡邊一眼:“用敵人的血,洗刷你身上的恥辱!”

“嗨!”

稻葉四郎立刻召集了師團主要軍官,參謀長下野一霍大佐;作戰部主任佐藤幸德大佐;情報部主藤原武大佐;步兵11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步兵36旅團長牛島滿少將等先後來到。

這些日軍軍官一到師團部,立刻明白,又有一場戰鬥將打響。

“各位,華中派遣軍指揮官閣下已經下達了進攻宜昌的命令,宜昌:‘川鄂咽喉’,中國軍隊補給線的命脈,連接中國華中,華北,華東的交通樞紐。可以說,我軍若占領了宜昌,絕對控製了中國軍隊的命脈……”稻葉四郎目光凶狠,麵目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

阪井德太郎,牛島滿立刻表態:“願意為大日本帝國不惜一切代價一戰!誓死奪取宜昌!”

“很好。”稻葉四郎非常滿意。

“閣下,中國軍隊雖然敗走武漢,但有數萬沿漢水西岸布防,我大軍一旦出動,必然被中國軍隊所發現。”作戰部主任佐藤幸德大佐立刻說。

“閣下,我軍一動,必然為敵人發現,我軍當先攻破漢水,取荊州,直搗宜昌。”牛島滿道。

“閣下說的不錯,正麵從漢水冷水灘段攻破,取荊州,直搗宜昌,但如果正麵交戰,我軍必然遭受中國軍隊的殊死抵抗,應該一大部兵力正麵突破,吸引住中國軍隊,而派一支小隊繞道中國軍隊後麵,前後夾擊。中國軍隊已經是驚弓之鳥,一旦發現遭受了前後夾攻,必然大亂……”作戰部主任佐藤幸德大佐繼續說。

“喲西,大大的好。”稻葉四郎連連點頭。

牛島滿,阪井德太郎也覺得他分析得有道理。

詳細地研究了作戰計劃之後,日軍第6師團氣勢洶洶,殺奔漢水而來……

晏南飛振臂一呼,預備團的戰士們就鬥誌昂揚地要上最前線。當然,晏南飛是到荊宜戰備司令部去請戰的,司令蔡繼倫對他大加讚賞,並同時下達命令,讓葉天英的警衛團也整編入預備團,全新裝備,開赴前線。

葉天英的警衛團也就幾百人,和預備團整編之後,全團近八百人。葉天英和高大虎都任副團長。部隊已經準備開拔,晏南飛見葉天英臉色陰沉,鬱鬱不樂,就走到他身邊,遞了一支煙給他,問了句:“葉團長,你有什麽心事?”

葉天英接過香煙,點燃之後,猛吸了一口,抬頭看了晏南飛一眼,說:“團長,我知道你是一個英雄,是一個男人,不怕死,但是,你應該對全團的兄弟們負責……”

“你這麽做,是讓全團的兄弟們去送死,白白送死!”葉天英慢慢地道。

“這話怎麽說?”晏南飛雙眉一揚,冷冷地道。

“我們隻是一個預備團,戰士訓練不足,武器裝備也不足,這樣的部隊,怎麽能和訓練有素的日本軍隊作戰?這樣的隊伍,難道不是白白去送死麽?”葉天英漸漸激動了起來,連脖子也紅了。

晏南飛冷冷地哼了一聲:“縮頭烏龜,膽小鬼,你怕死,你可以不去前線,但不要亂了我的軍心,否則,我槍斃你!”

葉天英猛地站了起來,激動地吼道:“這是戰爭,僅僅需要一腔熱血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頭腦,需要武器,需要後援,需要兄弟部隊協同作戰,這麽多東西,量你也不懂……老子不怕死,老子隻是覺得跟著你這個愚蠢的團長,白白死了不值得!”

“怕不怕死,嘴巴上說了不算,要到日本鬼子麵前去說。”晏南飛不以為然,反唇相譏。

“當然,老子會證明給你看。”葉天英不甘示弱,拍了拍胸膛,當當直響。

晏南飛笑了笑。

“我們說的,你不要說出去,你心中明白就行。”葉天英嚴肅地道。

“當然。”晏南飛笑了笑。

“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說的沒錯!”葉天英哼了一聲。

“該走了,我估計,日軍部隊已經開始向宜昌推進了……”晏南飛說。

“是,長官!”葉天英給他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回答道。

預備團出了宜昌,往武漢方向前進,一路之上,滾滾人流湧向宜昌,晏南飛感慨地說:“我們多阻擋日本鬼子一天,老百姓們就能多轉移一天,宜昌,我們再也不能丟了……”

高大虎卻顯得很樂觀:“我們的隊伍還有十幾萬在漢水防線,鬼子不能輕易突破吧!甚至有可能在漢水反敗為勝呢!”

“在漢水防線,多砍幾個鬼子的腦袋!”楊風豪氣衝天。

王中標表情冷靜,人不離槍,槍不離人。

“你跟我來一下。”晏南飛對王中標說。

王中標冷靜地點了點頭,出列之後,跟晏南飛走到一邊。晏南飛給他遞了一支香煙,用火柴點煙的時候,晏南飛壓低聲音,嚴肅地問:“你這個人比較沉穩,冷靜,你覺得,我是不是一個愚蠢的人?”

王中標詫異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說。”晏南飛認真地道。

“勇敢有餘,智謀稍有不足,但不至於愚蠢!”王中標不慌不忙地說。

“夠了!”晏南飛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你說的最中懇,歸隊!”

王中標微微一笑,回到了隊伍之中。

前麵一隊汽車緩緩而來,坐汽車的,自然是大人物,或者重要部門的。晏南飛正想張雪有沒有從武漢撤退出來呢!就看到一輛吉普車已經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個女軍官,大聲喊:“周營長,周營長,我是張雪……”

周泰小跑到吉普車前,張雪開口就問:“你們團長呢?”

“團長!”周泰扭回頭,扯開炸雷一般的嗓門大喊。

晏南飛也看見了張雪,忙跑了前去,張雪早看到晏南飛,也向晏南飛跑來。

“張雪……”

“晏……團長……”張雪激動得眼淚快要流出來,兩人距離幾步遠的距離,都硬生生地止住腳步,四目對望,幾秒鍾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手,互相敬了一個軍禮。

“部隊到哪裏去?”張雪問。

“到前線。”晏南飛說,遲疑了一下,又問:“你們怎麽現在才撤退出來?”

“撤退得比較倉促!”張雪平靜地說,望著晏南飛,心中雖然有萬千柔情,嘴裏也隻能說了句:“我們有可能要撤退回重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

“等打敗鬼子之後,我們再見。”晏南飛說。

“珍重!”張雪的心中的淚水快湧出眼眶。

“珍重!”晏南飛敬了一個軍禮,而張雪卻伸出手,晏南飛忙把手放下來,和她的手握在一起。

“那把軍刀錢大鈞司令讓我交還給你,讓你在前線殺日本鬼子!”張雪忽然說。

“就是村正一雄的那把軍刀嗎?”晏南飛忙問。

“是。”張雪回頭,等那輛吉普車開到身邊來的時候,才從車裏拿出一把軍刀,放在晏南飛的手中。

“這把軍刀有人正好用得著。”晏南飛說。

張雪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晏南飛,轉身上了車,低下頭去,眼眶之中的淚水滾落下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晏南飛喊了聲:“周泰。”

“到,團長。”周泰應聲而到。

“這把軍刀給你,多劈幾個鬼子!”晏南飛把軍刀遞了過去。

周泰接過軍刀,拔出來看了看,感覺沉甸甸的,刀鋒雖然不見特別鋒芒,但隱隱有一股寒氣沁來,知道是把好刀。

“把你的軍刀給我吧!”晏南飛身後的李小虎忙道,他早想有一把鋒利的軍刀,在和日本鬼子白刃戰的時候,能用軍刀劈日本鬼子。

“把軍刀給葉天英團長送去。”晏南飛卻道。

李小虎雖然舍不得,但不敢違抗命令,他捧著軍刀,來到葉天英隊伍之中,對葉天英道:“葉團長,團長讓我把這把軍刀給你。”

葉天英看了那把軍刀,刀鋒雪亮,忍不住點了點頭:“好軍刀。”

“日本鬼子的,我們團在廣濟從鬼子軍官手中奪來的,以前是周營長用,今天周營長又有了一把好刀……”李小虎一邊說,一邊愛慕地盯著那把軍刀。

“你喜歡嗎?”葉天英問。

“喜歡。”李小虎忙回答。

“為什麽喜歡?”

“和鬼子白刃戰的時候,可以用刀劈鬼子!”李小虎挺了挺胸膛說。

“真的?”李小虎大喜;“不過團長說給你用的。”

“不用,老子能在日本軍官手中奪一把軍刀用的!”葉天英說。

李小虎捧著軍刀,喜滋滋地回去對晏南飛一說。

“好。”晏南飛哈哈大笑。

武漢撤退之後,國軍十幾萬沿漢水層層設防,在第五戰區指揮官李宗仁的指揮下,和日軍對峙。而宜昌碼頭,民生公司22艘輪船,850條木船,日夜行駛在宜昌到重慶之間,緊張地運輸著碼頭堆積如山的物資和數萬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