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寸河山一寸血

1940年10月7日傍晚,宜昌城東,長江岸邊。

天色陰沉,冷風陣陣。

一隊士兵整齊地排列著,他們頭戴鋼盔,背著衝鋒槍,腰上懸掛著手榴彈,彈匣,刺刀,每人的腳下都放著兩個炸藥包。神色如鐵一般堅毅。

晏南飛站在前麵,他和大家的裝備大致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腰上多了一把槍刺。

晏南飛曾經是南京憲兵團一個營長,一把槍刺殺得日本鬼子魂飛魄散。南京淪陷之後成為188師預備團團長。武漢會戰到宜昌淪陷,一個團的戰士打得隻剩下幾個人。

第五戰區司令部決定反攻宜昌。戰區指揮官陳誠把自己精銳的特務連交給晏南飛,讓他帶領特務連突擊行動。

晏南飛抬手看了看表,離集結的時間還有三分鍾。

一輛吉普車如風馳電擎一般而來。

晏南飛冷峻的嘴角泛起一絲滿意的笑容。

吉普車“嘎”地緊急刹車,從車上跳下幾個人來,當先的背著一支步槍,沉穩平靜,他是神槍手王中標。後麵是高大魁梧的楊風,他和別人裝備不同的是刺刀換成了一把大刀。還有李小虎,腰上插著兩把駁殼槍的金伯光……這些都是曾經和晏南飛出生入死的兄弟。

“報告連長,王中標,楊風,李小虎,金伯光要求參加戰鬥……”幾個人立正,敬禮,鏗鏘如鐵。

“歸隊!”晏南飛一聲吼。

幾個人大步排在隊伍後麵。

晏南飛目光如電,他看了一眼整齊的隊伍,忽然大步走到金伯光的麵前。金伯光挺了挺腰,站得筆直。

“為什麽不戴鋼盔?”晏南飛道。

“報告連長,我沒有!”金伯光回答道。

晏南飛立刻從自己的頭上把鋼盔取下來,戴在金伯光的頭上。

金伯光道:“連長,我們川軍團從來沒有用過鋼盔,現在也不需要!”

晏南飛嚴厲地瞪了他一眼:“戴上鋼盔,多殺兩個日本鬼子!”

金伯光大聲吼道:“是。”

晏南飛掃了眾人一眼,高聲道:“兄弟們,日本鬼子強占了東北,上海,南京,武漢,如今又占了宜昌,還想占領重慶,滅我國家,亡我種族,你們答不答應?”

士兵們一起怒吼:“不答應!”

晏南飛繼續道:“我們是男人,更是軍人,保家衛國,怕不怕死?”

士兵又是一聲怒吼:“不怕!”

晏南飛猛地一揮手:“宜昌,是在我們的手中被日本鬼子占領的,今天晚上,我們的隊伍將奪回宜昌,而我們,是敢死隊,是紮進日本鬼子心髒的尖刀……”

宜昌城樓上,日軍第13師團師團長內山英太郎正用望遠鏡觀察中國軍隊的情況,旁邊是作戰參謀原田少將,情報部主任通口大佐,第65聯隊會津若鬆旅團長,麻宮大佐,江川大佐。

內山英太郎仔細觀察了很久,才緩緩地放下望遠鏡,神色冷肅:“各位,根據情報,中國軍隊正在宜昌城東集結,有進攻宜昌的跡象!”

宜昌淪陷之後,中國軍隊集結32個師與日軍咫尺對峙,而日軍宜昌部署的就是第13師團,雙方互有攻守。

會津若鬆狂妄地道:“閣下,我大日本帝國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從東北**宜昌,所向披靡。敵人雖然有數十萬之眾,想打下宜昌,也萬萬不能!”

麻宮大佐和江川大佐立刻挺直身體。

內山英太郎滿意地點了點:“閣下的英勇,以及第13師團每一個將士的英勇,我都明白,但是,這是戰爭,不能輕敵!”

會津若鬆哈了哈腰:“嗨!”

內山英太郎又道:“各位,如果你們是中國軍隊的長官,麵對如此局麵,你們將如何進攻呢?”

作戰參謀原田少將猙獰地笑了笑:“宜昌在我軍的防禦之下,固若金湯,如果我是中國軍隊的長官,我選擇投降……”

會津若鬆,麻宮大佐和江川大佐一起大笑。

情報部主任通口大佐想了想:“長江防線,既有長江天險,沿江又有重兵,敵人根本不可能靠進岸邊。那麽,就隻能從正麵進攻。但要突破我大日本帝國的鋼鐵防線,我想敵人必然付出慘重的代價……”

內山英太郎得意地點了點頭:“各位,我們將如何應付?”

江川大佐道:“我們防禦著每一個陣地,敵人來一個消滅一個,來一百個消滅一百個,讓敵人前進不了半步……”

內山英太郎搖了搖頭:“不,閣下,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命令你和麻宮大佐各率領自己的大隊,進攻中國軍隊陣地,這樣,敵人疲於防禦,哪裏還有時間來進攻我軍陣地?”

江川,麻宮一起立正:“嗨!”

中國軍隊戰區司令部,陳誠已經布置完畢,正站在地圖前感慨:“宜昌淪陷,重慶門戶大開,此戰必須奪回宜昌,否則,形式對我軍更加不利……”

參謀長心事重重:“日軍嚴陣以待,我軍必然傷亡慘重呀!”

陳誠雙眉一皺:“無論多大的傷亡,隻要能奪回宜昌,都是值得的。”

參謀長點了點頭。

陳誠顯得成竹在胸:“敵人的防禦重點是在宜昌的外圍陣地,而我軍的重點進攻則是在長江之上,隻要晏南飛帶領的敢死隊突襲成功,奪回宜昌,將易如反掌……”

參謀長又點了點頭:“他們就是我們的尖刀,一紮就紮在日本鬼子致命的地方!”

陳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忽然,大地一震,然後傳來了沉悶的爆炸聲。

陳誠忙抬起頭,問了句:“哪裏開炮?”話音剛落,電話鈴聲驟然響了起來。陳誠提起電話:“我是陳誠!”

“75軍報告,我軍陣地前沿發現大批日軍,正瘋狂地向我軍陣地進攻!”

“集中炮火,狠狠還擊!”陳誠果斷地命令道。

“是。”電話裏是斬釘截鐵的回答聲。

“敵人居然先向我們發起進攻?”參謀長吃驚地道。

陳誠興奮地道:“日本鬼子進攻得好,這裏打得越激烈,長江上越安全,命令正麵所有部隊,一起向日本鬼子進攻!”

槍炮隆隆,憾天動地。

長江邊,特務連的戰士們正在忙碌著,一聽到炮聲,大家一起抬頭,往天空上看了看。李小虎驚喜地道:“連長,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晏南飛吼了一聲:“兄弟們,準備做好了沒有?”

士兵們一起回答:“做好了。”

晏南飛吼道:“原地休息,注意隱蔽,等我的命令!”

士兵們一聲回答:“是!”

天已經黑了,但天空之中炮彈飛過的電光,炮彈爆炸之後的火光映亮了天空。

中國軍隊和日軍正激烈地戰鬥著。

晏南飛抬手看了看夜光手表,終於發出了一聲怒吼:“行動!”一百多戰士有條不紊地下水,他們在水上的工具就是一個簡易的竹筏,兩人一個,人都在水中,隻露出腦袋。

他們的任務就是漂流到宜昌碼頭,炸毀碼頭上日軍防禦的工事,後麵將有中國軍隊從碼頭登陸,夾攻宜昌日軍。

十月的江水不湍急,但冰冷。

晏南飛和楊風漂在最前麵,他們用這種簡易的竹筏,就是躲避日軍的觀察哨。宜昌碼頭上空,不時升騰起照明彈,亮如白晝。

城外激戰,碼頭上的日軍絲毫沒有鬆懈,但他們卻根本沒有預料到中國軍隊以這樣的方式已經漂流到了碼頭上。

碼頭上,停泊的都是日軍的軍艦和一些征用的貨船。而這些軍艦和貨船正好擋住了日軍觀察哨兵的視線。

碼頭上,日軍的防禦工事沿江而布置,一百米左右,就是一個工事,裏麵有對著江麵的重炮,重機槍。日軍的防禦重點是對沿江而來的中國船隻,但日軍卻根本沒有想到近距離的防禦。

晏南飛和楊風已經靠在一艘貨船邊,後麵的兄弟已經集結了大半,按照戰前的準備,兩個人為一組,十個人為一個作戰小隊,每一個作戰小隊進攻一個日軍的防禦工事,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炸毀日軍的重炮,並控製工事,狙擊趕來增援的日軍,給後麵的部隊贏得登陸的時間。

“現在該怎麽辦?”楊風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從河灘到日軍工事,少的有四百米,多的有五六百米,而且日軍的工事占據有利位置。河灘上有些地方堆積有物資,一兩個人也許有可能接進一個工事而不被日軍哨兵發現,但一百多人不可能不被日軍哨兵發現。

晏南飛看了看表,低聲道:“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必須盡快把日軍的工事奪過來,等鬼子的照明彈熄滅的時候,我們分頭衝,必須先奪下兩個工事。”

楊風點了點頭。

一顆照明彈落入長江之中,照明彈熄滅到下一顆照明彈升起,有一點時間。也就在那一瞬間,晏南飛吼了一聲:“衝。”戰士們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上去。晏南飛衝在最前麵……

又一顆照明彈騰空而起。

日軍哨兵忽然發現沙灘上一大片人影,他吃了一驚,還以為出現了幻覺,忙用手揉了揉眼睛。

也就在那一瞬間,衝在隊伍之中的王中標舉起步槍,推彈上膛。

日軍哨兵一聲驚叫:“有敵人!”一邊慌忙舉槍,他剛剛打開步槍的保險。王中標的槍響了,子彈正中這個鬼子哨兵的腦袋,鬼子哨兵一頭就栽倒下去。

工事裏的日軍士兵正在睡覺,雖然城外打得激烈萬分,但這裏有長江天險,日本守軍根本就沒有想到這點。槍聲一響,日軍士兵被驚醒,紛紛跳了起來。

晏南飛和楊風已經衝到一個工事一百多米距離,晏南飛的衝鋒槍怒吼著,楊風拉燃了炸藥包。幾個鬼子剛剛從工事裏探出頭,就被晏南飛密集的衝鋒槍子彈掃射過去,而楊風一聲怒吼,在距離工事十幾米遠的地方把炸藥包扔了進去,隨後,他的人在地上一個翻滾。轟!一聲巨響,工事裏騰起一片火焰,裏麵的鬼子,血肉,槍械滿天亂飛。

與其同時,附近幾個工事的日軍士兵慌忙開槍,衝到工事前的戰士有的半蹲在地上,用衝鋒槍掩護,有的抱著炸藥包往前爬。

“把鬼子的工事打下來。”晏南飛一聲吼。

楊風翻身就躍進被炸毀的工事裏,端起衝鋒槍對著旁邊的工事一陣猛烈地掃射,頓時就把裏麵的火力打啞,下麵一個戰士衝上來,把炸藥包扔了進去。

“轟!”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

“你往東,我往西!打下這幾道工事!”晏南飛手中的幾顆手榴彈飛向西邊的日軍工事裏。

“是。”楊風吼道。

短短幾分鍾,附近幾道戰壕都被炸毀。

“發射信號彈。”晏南飛吼了一聲。

一顆紅色的信號彈騰空而起……

宜昌城上,日軍指揮部。

內山英太郎盯著作戰地圖,一臉焦急。一聲聲巨大的爆炸聲響,指揮部不時地抖動著,泥土簌簌滾落,但內山英太郎根本沒有在意。通口大佐正在觀察口用望遠鏡觀察外麵的情況。

忽然,電話鈴聲驟然響了起來。一個日軍士兵接了電話,大聲報告道:“師團長閣下,宜昌碼頭已經被中國軍隊占領……”

“什麽?”內山英太郎渾身一顫。

“不可能!”通口大佐失聲大叫。

內山英太郎一個箭步衝過去,劈手奪過電話,電話裏清晰地傳來:“宜昌碼頭已經被中國軍隊占領,中國軍隊正向宜昌城中進攻!”

內山英太郎一張臉不停地**著,氣急敗壞地吼道:“不惜一切代價,把中國軍隊趕到長江裏去,確保宜昌的安全……”

“嗨!”電話裏日軍士兵回答。

掛了電話,內山英太郎立刻問作戰參謀原田中將:“閣下,目前還有什麽部隊可以調動,增援碼頭?”

原田中將額頭上冷汗滾落,他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中國軍隊是如何攻到碼頭的呢?

“閣下……”內山英太郎厲聲道。

“閣下,中國軍隊正大舉進攻,我們的軍隊應付艱難,此刻抽調任何一個地方的部隊,後果都不堪設想……”原田中將為難地道。

“但中國軍隊已經攻破了碼頭,此刻,碼頭是最危急的地方,不增援碼頭,我軍將陷入中國軍隊的重圍,全軍覆滅!”內山英太郎道。

“抽調江川大隊增援碼頭,務必死守,然後命令宜都,宜武公路日軍部隊全部趕到宜昌增援……”原田中將想了想,道。

內山英太郎立刻拿起電話,下達了命令。

宜昌碼頭,晏南飛帶領的特務連已經完全控製了日軍工事,後麵部隊已經開始登上宜昌碼頭。迫擊炮,重機槍很快就鞏固了碼頭工事。

特務連守著一條街道,與街道對麵的鬼子激烈戰鬥。街道對麵的鬼子並不多,但有輕重機槍,而且倚仗堅固的工事。特務連本來的任務就是奪取碼頭之後堅守,讓後麵部隊安全上岸,所以,並沒有急於進攻。

晏南飛,楊風,王中標趴在一排水泥墩後麵,晏南飛在觀察鬼子的火力情況,王中標架起步槍,全神戒備,但找不到合適的目標,沒有開槍。

兩個戰士匍匐爬到晏南飛身邊,一個報告道:“連長,我們的隊伍已經登上碼頭,正分頭向城裏進攻,我們的任務圓滿地完成了。”

這個戰士是一排長丁天柱,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晏南飛雙眉一揚:“宜昌城還沒有奪回,日本鬼子還沒有被消滅幹淨,我們的任務就沒有完成,補充彈藥,然後衝進城去,殺日本鬼子……”

“是,全體補充彈藥,殺日本鬼子!”丁天柱一聲吼。

街道對麵日軍工事裏機槍瘋狂地叫囂著。

晏南飛雙眉一皺,回頭喊了一聲:“金伯光,叫兄弟部隊整一門迫擊炮來,把對麵鬼子的工事轟掉!”

“連長,我去把日本鬼子的工事炸掉!”一個戰士應聲而出,手裏抱著一個炸藥包,幾個翻滾,就到了街道中間。

“衝上去的是哪個?”晏南飛急忙問。

“戰士小馬。”後麵金伯光回答道。

“混蛋,不要命了嗎?火力掩護。”晏南飛怒罵了一句,旁邊幾個戰士一起端起衝鋒槍掃射。

小馬匍匐著向鬼子的工事爬去。很顯然,工事裏的日本鬼子也發現了他。子彈如雨點一般打在他的四周。

小馬又幾個翻滾,忽然不動了,幾顆子彈打在他的身上。

“小馬!”晏南飛和金伯光一起喊了起來。

小馬的身體動了一下,又開始往前麵爬去,艱難地,一寸一寸地往前爬,身後,留下了一條血跡。

“給老子狠狠地打。”晏南飛怒吼了一聲。與其同時,小馬忽然跳了起來,雙手高舉炸藥包,把炸藥包塞在鬼子的機槍射擊口內。

轟!一聲巨響,血肉橫飛。

“衝過去,殺!”晏南飛和楊風如閃電一般騰空而去,幾個箭步就躍入日軍工事之內,幾個在血泊之中掙紮起來的鬼子被一串猛烈掃射的子彈打成了篩子……

又有幾顆信號彈升上天空。

副連長牛滿興奮地吼了起來:“我們的隊伍已經攻進宜昌了。”後麵的戰士一片沸騰。

“跟我衝,殺日本鬼子!”晏南飛一聲怒吼。

宜昌城內,每一條街道,都在戰鬥,都在燃燒,都在流血。中國軍隊越戰越勇,前赴後繼,日軍節節敗退。

天色微明。

戰鬥還在激烈地進行著,天空之中,忽然多了幾十架日軍飛機的呼嘯聲。晏南飛帶領的特務連一路追殺,前麵居然沒有了鬼子。

“連長,我們前麵沒有鬼子了,我們到了什麽方位?”楊風衝在前麵,沒有了鬼子,也就沒有了目標。

晏南飛不慌不忙地拿起望遠鏡,找了個位置較高的地方,一看,前麵居然是一塊平坦地,四周布滿了鐵絲網,日軍的崗哨,中間停放著三架日軍飛機。

“方位?”晏南飛吼了一聲。李小虎忙跑了過來,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張地圖,晏南飛展開之後,楊風,牛滿都湊過來一看,同時驚叫起來:“鐵路壩飛機場!我們已經打到這裏來了……”

“就打掉這個飛機場。”晏南飛沉聲道。

“鬼子的飛機在天上我們沒有辦法,在地上就是我們的地盤,把狗日的飛機炸了,讓它飛不起來!”金伯光道。

“好像有不少鬼子兵防守。”牛滿用望遠鏡看了看。

“不管了,我們並分兩路,無論用什麽辦法,衝進飛機場,把鬼子的飛機炸毀就行。”晏南飛和牛滿簡單地商量了一下,各帶領一隊士兵,向日軍飛機場撲去。

鐵路壩飛機場隻有日軍一個中隊的士兵把守,這裏雖然沒有戰鬥,但日軍沒有絲毫的鬆懈,特別是中國軍隊打進城之後,更是嚴陣以待。

日軍中隊長黑田中尉一直在炮樓上觀察四周情況,很快,他就發現了一支隊伍快速地向飛機場撲來。仔細一看,是中國軍隊。

黑田立刻拿起電話向指揮部報告:“飛機場發現敵人……”

師團指揮部:“閣下,敵人已經全麵攻入宜昌,我軍正激烈地和敵人巷戰,你部必須堅守,援軍即刻就到!”

黑田中尉:“嗨!”

黑田中尉立刻下達準備戰鬥的命令,日軍小隊長青葉也在崗哨裏觀察,他奇怪地道:“閣下,來的中國軍隊人數極少,我很奇怪,這麽少的中國軍隊是如何突破我軍重重防禦到了這裏?”

黑田陰沉著臉:“是很奇怪。”

青葉猶豫了一下:“閣下,難道我們的防線已經被中國軍隊突破?”

黑田渾身劇烈地一顫,狠狠地瞪了青葉一眼,厲聲喝道:“不可能,大日本帝國軍隊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什麽時候失敗過?”

青葉立刻挺直了身體,大聲回答:“嗨!”

幾個中國軍人已經進入射程之中,黑田立刻吼道:“射擊!”幾挺重機槍一起掃射,幾個中國軍人立刻趴在地上。

晏南飛,楊風,金伯光被日軍密集的火力壓在地上。金伯光道:“飛機場附近沒有障礙,這樣衝過去,都是鬼子的活靶子,可惜沒有炮,如果有炮,一炮就能把鬼子的崗哨轟掉……”

晏南飛看了看:“王中標跟我來!”

王中標冷靜地道:“是。”

兩人一前一後,一時翻滾,一時匍匐前進,很快就向日軍一個崗哨靠近。晏南飛很清楚,如果衝過去,幾百米距離,必死無疑。而這樣接近一個崗哨,隻要能幹掉鬼子的機槍手,自己就有辦法炸掉鬼子的崗哨。

這是唯一的辦法。

王中標心領神會。

黑田中尉在另一個炮樓上,也發現了兩個人匍匐著向一個炮樓靠近,不過他並沒有在意,就憑兩個人想打下一個炮樓,簡直是異想天開。

晏南飛和王中標距離炮樓還有一百多米。

晏南飛在前麵,對王中標吼道:“能不能幹掉炮樓上的鬼子機槍手?”

王中標冷靜如鐵:“能!”

晏南飛:“你幹掉機槍手,我就炸下炮樓!”

王中標一個翻身,仰麵朝天,推彈上膛,再一個翻身,趴在地上,舉起步槍,微微一瞄準,向日軍炮樓的射擊孔之中開了一槍。

他完全憑的是感覺,子彈沒有打中日軍,卻打在機槍管上。裏麵的射擊停頓了一下,也就在那一瞬間,晏南飛翻身而起,一揚手,一顆手榴彈飛向崗哨。這顆手榴彈砸在崗哨上就爆炸了,雖然沒有炸毀崗哨,但是彈片從射擊孔之中飛濺進去,裏麵的機槍手胸部被彈片擊中,雖然不至於喪命,但機槍瞬間就啞了。

王中標又連開了幾槍,晏南飛也連續扔了幾顆手榴彈,然後就如電一般掠到崗哨下麵,把炸藥包放在崗哨邊的隔離牆下麵,拉響之後,貼著崗哨快速跑開,一邊跑,一邊用衝鋒槍往崗哨上掃射。

崗哨頂上幾個剛剛冒出腦袋往下看的日軍被子彈打回去,不敢探頭。

轟!一聲巨響,隔離牆被炸開了了一個缺口。

硝煙還沒有散盡,王中標已經從缺口處衝進去,鑽進了炮樓之中,晏南飛很快也跟了進來。外麵楊風吼了一聲:“衝!”地上的戰士們紛紛跳了起來,奮不顧身地往前衝。

炮樓裏鬼子的機槍又響了起來,幾個戰士中彈翻滾在地上。

炮樓之中,晏南飛已經端著衝鋒槍衝了上去,樓梯口,幾個鬼子也往下衝,在那一瞬間,晏南飛的衝鋒槍怒吼了起來,而幾個鬼子士兵連槍栓也沒有拉開。

中了彈的鬼子往下麵滾落,晏南飛一邊躲閃,一邊繼續往上衝。

兩個鬼子機槍手聽到下麵槍聲,一個慌忙回頭,看到晏南飛已經衝了上來,慌忙抓起一把步槍。晏南飛一扣扳機,喀!一聲響,彈匣裏居然沒有子彈了。

他的人直衝過去,左手一伸,就把鬼子的步槍隔開,右手拔出腰上的槍刺,從鬼子的肚子之中紮了進去,把這個鬼子紮了個透。另一個鬼子回過頭來,一臉驚恐,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中國人已經殺到了背後。

晏南飛拔出槍刺,又紮在前麵鬼子的身上,兩個鬼子都中了一槍刺,但沒有瞬間喪命,手裏沒有合適的武器近身肉搏,都用手扭住晏南飛。

王中標也衝了上來,步槍抵著一個鬼子的腦袋開了一槍,鮮血濺了晏南飛一臉。

晏南飛吼了一聲:“上麵去看看……還有沒有鬼子!”

王中標回頭,上麵就有一個鬼子衝下來。

王中標吼了一聲:“閃開!”一把將晏南飛推開。

鬼子的步槍響了,子彈沒打中兩人,卻打在已經被紮中的鬼子身上。晏南飛閃開的那一瞬間,手中的槍刺閃電一般飛出,插在鬼子的咽喉上。晏南飛換了一個彈匣,剛剛把彈匣換下,上麵又下來兩個鬼子。

噠噠噠!衝鋒槍先冒出火舌。

兩個鬼子中彈之後,軟軟地撲倒。晏南飛踩在鬼子身上,竄了上去,發現上麵空空的,已經沒有一個鬼子。

楊風帶領戰士們也衝進來。

“把鬼子的重機槍抬下去,打鬼子!”晏南飛一聲吼。

黑田在炮樓上目瞪口呆,他自認為固若金湯的防線,居然在短短的幾分鍾就被突破。良久,他才回過神來,吼了一聲:“全體進攻,把中國人統統消滅!”

日本士兵紛紛衝了出來,向這邊撲過來。

幾個戰士從炮樓上把鬼子的重機槍抬了下來,很快就架了起來,突突地掃射著,衝在最前麵的鬼子如稻草一般被割倒了一片。

但後麵的鬼子倚仗地型有利,繼續往前衝。

晏南飛一眼就看到幾個鬼子向飛機跑去,大吼道:“一半的人守在這裏,其餘的人跟我去炸鬼子的飛機……”

飛機場上,隻有三架飛機,兩架戰鬥機,一架運輸機。日本士兵一邊開槍,一邊往飛機跑去,他們比晏南飛帶領的戰士們跑得更快一些。

一個日軍飛行員已經進入飛機,開始發動,另一個剛剛跨進飛機,就被密集的衝鋒槍子彈打中。

沒被打中的飛機已經開始滑行。

晏南飛吼了一聲:“手榴彈!”十幾顆手榴彈扔向跑道,一連串的爆炸之後,正在滑行的飛機一頭撞向隔離牆,熊熊燃燒了起來。

李小虎撲向那架運輸機,這個運輸機體積龐大,他就在飛機下麵放了個炸藥包,拉響之後回頭就跑。

楊風連聲大喊:“回來,全部回來……臥倒,全部臥倒……”

幾個腿快的戰士跑回了炮樓之中,有些隻好臥倒在地。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烈焰騰空,運輸機爆炸了,巨大的汽浪把臥倒在地上的晏南飛,王中標掀飛出去了好遠。

“狗日的李小虎!”晏南飛距離運輸機最少也有兩三百米,也被整得狼狽不堪。王中標從地上爬了起來,說了句:“鬼子的飛機爆炸這麽大的威力……”

黑田跟著隊伍衝出炮樓,眼見飛機場上的三架飛機都被炸毀,頓時暴跳如雷:“中國軍人,統統死啦死啦的!殺!”日軍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他們本來守的是飛機場,而今飛機場上的飛機被炸,人人都有了死戰之心。

“把狗日的日本鬼子全部幹掉!”晏南飛帶領的是精銳之軍,又有最精良的裝備,衝鋒槍在短距離之內發揮了最大的優勢,雖然日軍人多,但仍然完全處於劣勢。日軍幾次衝鋒之後,留下了大片屍體,其餘的就蜷縮在角落裏,開槍射擊,不再貿然衝鋒。

黑田在隊伍後麵聲嘶力竭地吼道:“殺!殺!殺!”

“閣下,中國軍隊的火力太猛烈了!我們遭遇的果然是中國的精銳之師。”青葉在衝鋒的時候右胳膊中了兩顆子彈,他用繃帶綁了一下,把右胳膊掛在脖子上,左手提著一把軍刀。

“八嘎!你害怕了嗎?我軍已經失陷機場,當英勇戰死,報效天皇。”黑田怒道。

青葉忙道:“閣下,我等當一起為國玉碎,我帶人繼續衝殺過去。”青葉跳了出來,一手揮舞著軍刀,瘋狂地叫囂:“大日本帝國萬歲,天皇萬歲!”

後麵幾個日軍士兵也跟著跳了起來。

“狗日的鬼子,還他媽的天皇萬歲,回日本見鬼去吧!”金伯光拿起子彈鏈,塞進重機槍之中,一邊吼:“對準那些鬼子掃……”

噠噠噠!一梭子彈掃射之後,那些衝鋒的鬼子全部倒在地上。

忽然,鬼子後麵槍聲大作,晏南飛用望遠鏡一看,是牛滿帶領的人從另一麵攻到日軍後麵。

“衝上去,消滅鬼子!”晏南飛一聲令下,所有戰士一起發起了衝鋒。雙方混戰在一起。短短的十幾分鍾,日軍是剩下幾個,這些鬼子居然挺著刺刀衝出來要進行白刃戰。

但很快,密集的衝鋒槍子彈就把鬼子全部湮滅。

黑田身中數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死了。

戰鬥結束之後,晏南飛讓戰士們補充彈藥,休息一下,自己上了崗哨,在上麵用望遠鏡觀察城裏其餘地方的戰鬥情況。楊風,牛滿跟在他的旁邊。

晏南飛觀察了一下,大為奇怪:“城裏槍聲稀疏了很多,是日軍被我們打跑了嗎?”

牛滿也在用望遠鏡觀察,他忽然搖了搖頭:“不對呀!城裏好多地方都飄的是日軍的旗幟,為什麽沒有一麵我軍的軍旗呢?”

晏南飛更加奇怪了:“我們的隊伍明明已經攻進了宜昌,為什麽忽然都不見了呢?”

牛滿和楊風都搖了搖頭。

牛滿忽然用手一指:“日軍部隊……”

晏南飛忙用望遠鏡一看,果然,一隊日軍士兵正向飛機場跑來,密密麻麻,人數不少。

晏南飛不知道,中國軍隊是攻進了宜昌,但日軍的飛機在中國軍隊陣地上丟下了大量的毒氣彈,攻進城的部隊傷亡慘重,根本無法抵擋日軍瘋狂的反撲,本來占領的陣地又全部失陷,殘餘的中國軍隊不得不撤退出城。而晏南飛的特務連深入宜昌,沒有接到撤退命令。所以,一無所知。

牛滿道:“我們的隊伍是撤退出城了,日軍的增援部隊來了,我們怎麽辦?”

晏南飛沉聲道:“往北,殺出城去,現在日軍的主要部隊都在碼頭,城西一帶,城北一定是空虛之地。”

隊伍迅速地撤退出飛機場,往城北而去。晏南飛猜測得不錯,日軍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碼頭,城西一帶,城北的確沒有什麽兵力。

他們出了城北,在城北溝才遭遇了日本守軍。

守衛城北溝的是日軍一個中隊,中尉小野,他對突然從後麵出現的中國軍隊吃驚不已。忙用電話向指揮部報告:“城北發現小股中國軍隊,正向我隊陣地撲來!”

指揮部內山英太郎剛剛鬆了一口氣,因為大批的中國軍隊已經撤退出了城,日軍各部正在和少量的中國軍隊在巷戰。但總而言之,戰鬥已經對日軍有利。

內山英太郎忙問:“敵人大概有多少?”

小野忙道:“報告師團長閣下,敵人隻有幾十人,但裝備精良,全部配備衝鋒槍,鋼盔……”

內山英太郎忙道:“這是一股精銳之師,襲擊了我軍鐵路壩飛機場,我軍一個中隊玉碎,務必消滅,增援部隊即刻就到!”

情報部主任通口大佐忙問:“閣下,發現了在碼頭神奇登陸,並襲擊了鐵路壩飛機場的中國軍隊?”

內山英太郎點了點頭:“立刻派兩個中隊火速增援,盡可能地活捉幾個俘虜,我想詳細地了解,這究竟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

通口大佐立刻回答:“嗨!”

城北,晏南飛和小野的隊伍就隔著一條水溝,但兩邊地形都利於隱蔽,如果這樣對峙,誰都奈何不了誰。但關鍵是晏南飛的身後隨時都有可能趕來日軍,多停留一分鍾,就多一份危險。

“沒有辦法,隻能殺出去!”楊風說。

王中標立刻冷靜地反對:“不行,這樣衝殺就是撞日本鬼子的槍口,有多少死多少,一個也別想出去。”

李小虎忙把目光落在晏南飛身上:“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們都夠本了。”

晏南飛正注意觀察地型情況,麵前這一條溝有幾十米寬,連綿數裏,遠處就是山林,如果順著水溝,到山林附近突圍,希望更大。

也來不及仔細考慮,晏南飛道:“下溝,貼著敵人那邊,往西突圍,隻要進了林子,鬼子再多也沒有用!”

“一班跟我斷後。”牛滿吼了一聲。

“是。”十幾個戰士紛紛站了出來。

“走。”晏南飛猛地一揮手,幾個戰士們爬到溝邊沿,翻滾下去。

小野一邊的工事都是向外而修築,而如今敵人從裏而來,工事根本沒有作用,日軍隻能趴在溝頂上,倚仗地形,架設火力。

日軍如果向對水溝裏的中國軍隊射擊,那麽,日軍同時也就暴露在牛滿的火力之下。

雙方同時開火。

晏南飛帶領的戰士們在溝底一邊撤退,一邊往上射擊,上麵也有日軍沿著溝頂追趕。牛滿讓戰士們沿著溝頂用火力掃射,密集的衝鋒槍子彈如暴雨一般,打得在上麵追趕的日軍抬不起頭。

這樣,就為晏南飛他們贏得了兩百米生死的距離。

楊風已經帶領幾個戰士進了山林,山林之中,更多遮擋,日軍從後麵趕來,但日軍已經沒有了一點優勢。

牛滿見晏南飛帶領的隊伍已經安全,正想該如何突圍,身邊一個戰士報告說:“連長,鬼子的增援部隊趕來了!”

牛滿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鬼子的大卡車一輛接一輛,呼嘯而來。卡車上麵,站滿了日軍士兵。

是青葉大佐帶領的兩個中隊的士兵。

青葉大佐在車上也看到了牛滿的隊伍,頓時心中一喜,吼道:“分頭包圍,抓活的,絕對不能讓中國軍人跑了……”

“兄弟們,好好和鬼子幹一場,讓鬼子看看,什麽是中國軍人!”牛滿看這個情形,想突圍出去已經不容易,卻沒有絲毫慌亂。

“和鬼子幹!”戰士們一起怒吼。

他們都是熱血軍人,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

“準備戰鬥,哪怕還有一口氣在,還有一滴血能流,也不要給中國軍人丟臉!”牛滿手一揮,斬釘截鐵,戰士們或蹲或臥,嚴陣以待。

青葉大佐的車隊在幾百米的距離停下來,日軍士兵紛紛跳下車,兵分三路,攔截包抄。

青葉大佐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隻有十來個中國軍人,視死如歸,絲毫不見慌亂。

青葉大佐吸了一口涼氣。

旁邊衛兵忙道:“閣下,這些中國軍人並沒有慌亂逃竄,卻像要與我軍決一死戰的樣子,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詭詐?”

青葉大佐搖了搖頭:“對麵是我們的軍隊,中國軍隊已經被我們團團包圍,自知突圍無望,隻能死戰。不過這些中國軍人的勇氣可嘉,值得我大日本帝國皇軍學習!”

衛兵忙立正:“嗨!”

青葉大佐猛地拔出指揮刀,往前一揮,吼了一聲:“進攻!”

三麵日軍士兵立刻呐喊著,衝了上去。

牛滿握著衝鋒槍,冷靜地喊了一聲:“兩百米距離,一百五十米距離,一百米距離……開火……”

轟!轟!轟!硝煙四起,血肉橫飛,幾分鍾時間,鬼子的第一次衝鋒就被打了下去,但很快,鬼子又衝了上來,輕機槍子彈如雨點一般傾瀉下來。

幾分鍾之後,牛滿和他的戰士們彈藥耗盡,犧牲了四五個,其餘的都帶有傷。如果不是青葉下達了活捉的命令,應該沒人還活著,畢竟,這不是一場對等的戰鬥,相差懸殊太大。

“中國軍人已經沒有彈藥了,抓活的!”青葉在車前看得清楚,再一次下達命令。

日軍士兵端起步槍一步一步逼近。

牛滿和他的戰士們站了起來,慢慢靠攏在一起,如鋼鐵打鑄,頂天立地。

“兄弟們,沒有子彈,我們還有刺刀,繼續和鬼子戰鬥!”牛滿把衝鋒槍狠狠地砸碎在麵前的石頭上,從腰上拔出刺刀。

另外幾個戰士也紛紛把衝鋒槍砸碎,拔出刺刀。

日軍士兵把他們三麵圍住,三八式步槍上的刺刀閃著寒光。

日軍士兵讓開一條路,青葉大佐走了進來。

“中國軍人,你們已經沒有路可走,投降吧!”一個日軍翻譯喊話。。

“隻有戰死的中國軍人,沒有投降的中國軍人!”牛滿和幾個戰士一起哈哈大笑。

青葉仔細地打量著這些中國軍人,點了點頭,他明白,這些中國軍人是不可能投降的,因為他們有挺直,不屈的脊梁。他對翻譯嘀咕了一句:“你們是哪支部隊?”

“中國軍人!”牛滿吼道:“殺!”

幾個戰士握著刺刀,衝殺過來。

“殺!”青葉也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

刺刀鏗鏘碰撞,短短的一分鍾,碰撞聲就平息了下來,牛滿的刺刀紮進了一個鬼子的身體,但他的身體上卻被十幾把鬼子的刺刀紮透,鮮血如注。

另外幾個戰士都紮中了一個鬼子士兵,但他們同時中了更多日軍士兵的刺刀……

山林之中,晏南飛和戰士們且戰且退,王中標,楊風,晏南飛斷後,交替掩護。王中標冷靜沉穩,彈不虛發,日軍在追趕了一陣之後,漸漸失去了目標。

晏南飛帶領特務連的戰士們殺回中國守軍陣地。陳誠親自開車來迎接,晏南飛和特務連的戰士們整齊排列著。

“辛苦了!”陳誠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

戰士們還了一個剛勁有力的軍禮。

幾輛大卡車載著勇士們凱旋而歸。

晏南飛和陳誠坐在一輛吉普車的後麵,車上並沒有其餘的人。在車上,陳誠和他談起這次行動失敗,主要是日軍飛機丟下大量毒氣彈導致,雖然行動失敗,傷亡慘重。但也有力地震懾了敵人……

“你們特務連此次行動功勞最大,我準備向軍部推薦你,你當一個旅長,甚至一個師長都說得過去……”陳誠若有所思地對晏南飛道。

“什麽?”陳誠意外地道:“你不想當官?許多人求我,我也不會推薦呢!”

“我真的不想當官,我是一個戰士,隻適合在戰場上殺敵!”晏南飛正色道。

陳誠哈哈大笑,連說了幾個好字:“好,好,很好,如果我們中國軍隊多些你這樣的戰士,還愁不能打敗日本鬼子嗎?”

陳誠給了晏南飛一個連,一個陣地,一個和日軍咫尺相峙,非常重要的關隘:南津關陣地,這裏還有75軍兩個團防禦。

宜昌血戰之後,中日雙方都沒有大規模的衝突,但敵我陣地小規模的戰鬥還是時有發生。

鄂西的十一月,天寒地凍,冷風如刀。

斷石坡。日軍陣地前沿。

天已經大亮,日軍陣地上炊煙嫋嫋。

雜亂的灌木叢中,靜靜地臥著三個人,中間的是王中標,左邊是晏南飛,右邊是楊風,他們是在陣地前沿來狙殺鬼子的。

兩軍咫尺相峙,沒有大規模的戰鬥,隻能這樣零星的狙殺幾個鬼子。王中標有一把狙擊步槍,又有一手好槍法,晏南飛才想出這個辦法,殺鬼子。

他和楊風是負責王中標的安全的。

在過去半個月內,王中標成功狙殺了二十多個鬼子。而三人神出鬼沒,經常更換狙擊陣地,令日軍聞風喪膽,談之色變。

三人是第二次來到斷石坡,上次在這裏狙擊了兩個鬼子,昨天夜裏,三人就已經埋伏下來。

他們埋伏的地方位置比較高,可以觀察到日軍所有陣地,距離日軍陣地也就七八百米距離,是非常好的狙擊位置。而且後麵有一道坡,即使被日軍發現,也能夠迅速轉移。

現在是冬天,山坡上光禿禿的,他們埋伏在灌木叢中,就在日軍的觀察哨眼皮底下,但日軍卻不會輕易發現。

越是顯眼的地方反倒越安全。

王中標冷靜如一塊磐石,一手把著步槍,一根指頭搭在扳機上,眼神如鷹一般銳利,到刀一般冷。

晏南飛在旁邊用望遠鏡觀察目標。

楊風顯得有點急躁,低聲道:“ 連長,不是說日本鬼子的軍紀嚴明嘛?這天大亮了,怎麽還不起來呢?”

晏南飛淡淡地道:“莫急,日本鬼子已經開始升火做飯了,早遲要出現的……”

楊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打五個鬼子,讓鬼子以後在戰壕之中連頭也不敢冒……”

“打五個。”一直沉默如鐵的王中標簡單地說。

“看你的。”楊風說。

晏南飛一邊用望遠鏡觀察,一邊說:“天冷,鬼子起來得遲,就讓小鬼子多活幾個小時。”

楊風低頭對著地麵吹了口氣:“我恨不得立刻把鬼子砍得幹幹淨淨!”

“鬼子出現了。”王中標冷靜地道,他是從狙擊步槍上的瞄準儀裏看到的。晏南飛立刻不再說話,用望遠鏡觀察,果然戰壕之中,鬼子身影晃動。

晏南飛低聲給王中標報了幾個目標的方位,忽然問:“看見沒有,有一個拿望遠鏡的家夥,一定是個當官的,先幹掉他……”

王中標的瞄準儀之中,果然出現了一群鬼子,在一個暗堡之前。最前麵中間一個鬼子軍官模樣,穿著大衣,正用望遠鏡觀察,旁邊兩個指指點點。

楊風擔心地問:“鬼子會不會發現我們,然後躲起來做縮頭烏龜呢?”

王中標冷冷地道:“他已經死定了。”果斷地扣動了扳機,一聲輕響。晏南飛的望遠鏡之中,鬼子軍官腦袋開花,騰起一片血霧,人仰麵朝天摔倒。

子彈殼拋出,王中標又推彈上膛,再一次扣動扳機。

日軍陣地上又有一個鬼子中彈,日軍頓時一片大亂。

短短的一分鍾,王中標已經開了四槍,四顆子彈,打爆了四個鬼子的頭顱。

日軍陣地上的重機槍對著山坡胡亂掃射。日軍沒有發現三人的隱蔽之處,因為狙擊步槍沒有焰口,又沒有聲音,距離幾百米,日軍自然不可能輕易發現。但日軍的重機槍胡亂掃射,卻也對三人有一定的威脅。不過在昨天晚上埋伏的時候,晏南飛特意搬了幾塊石頭放在三人前麵,而且把地掘了幾尺。這樣日軍機槍掃射的時候,三人趴在地上,也多了幾分安全。

一排子彈幾乎是貼著三人的後背掃射過去,有驚無險。

楊風說:“我們什麽時候撤退?”

王中標說:“還有一顆子彈,還差一個鬼子!”

日軍雖然沒有發現三人的藏身之地,但能狙擊的方向也就在前麵,所以,日軍的機槍猛烈掃射。

楊風罵道:“狗日的日本鬼子,簡直是浪費子彈!”

日本鬼子的機槍掃射了整整十分鍾,才漸漸停了下來。

王中標微微抬起頭,日軍士兵都躲進暗堡或者趴在戰壕之中,沒有露頭。

晏南飛也用望遠鏡尋找目標:“注意六點鍾方位……”

王中標微微移動了一下槍口,他看到了一個鋼盔,他如果開槍,雖然這麽遠的距離,但也能一槍爆頭。

但他並沒有開槍,王中標說:“那是鬼子的誘餌!”

楊風驚訝地道:“什麽誘餌?”

晏南飛解釋道:“就是鬼子在下麵,用槍托著鋼盔試探!”

楊風道:“鬼子居然這麽狡猾?”

晏南飛道:“鬼子不狡猾,就不可能打到宜昌了……”

楊風點了點頭,微微咬著嘴唇,拳頭在地上擂了一下。

王中標又尋找了一下,忽然就發現了一個大膽探出頭來觀察情況的鬼子士兵。也許這個鬼子士兵認為狙擊手已經不再了,也許他就抱著僥幸的心理,探出頭來看一下沒什麽關係……

隻幾秒鍾,一顆子彈就穿透了他的頭顱……

這一次,鬼子並沒有用機槍還擊。楊風還在奇怪:“這日本鬼子什麽時候學起節約子彈來了……”

話音剛落,天空之中傳來尖銳的呼嘯之聲。

是日軍開始打炮。

楊風笑道:“哎呀!日本鬼子來粗的了……”

幾發炮彈落在山坡上,熊熊燃燒起來,居然是打的燃燒彈。

“撤退。”晏南飛一聲吼,三人幾乎是在同一個瞬間跳了起來,往後就跑……

後麵鬼子顯然發現了三人,重機槍又紛紛響了起來。但三人已經轉到山坡後麵,鬼子的機槍掃射不到了……

三人很快回到兄弟部隊陣地,防禦斷石坡陣地是一個主力團,團長陳漢傑,曾經在保衛武漢的時候和晏南飛並肩作戰過。當然,晏南飛在他的陣地前狙擊鬼子也先說了一聲,免得被自己人誤傷。

三人回來之後,隻見國軍兄弟全部在戰壕之中,嚴陣以待。

“搞死了幾個鬼子?”陳漢傑一見三人,忙出來迎接。

“五人。”晏南飛道。

“五個?好呀!守了一個晚上,又冷又累的,我讓兄弟們燉了隻雞,先去吃,暖和暖和一下!”陳漢傑把三人帶到一個地堡之中,果然見一個沙鍋裏燉著隻雞,三人餓了一個晚上,饑腸咕嚕,也就不客氣地吃喝了起來。

陳漢傑在一邊哈哈大笑:“瞧你們這個德性,簡直就是餓死鬼投胎嘛!不過你們殺鬼子真他媽痛快!”

晏南飛心中一動:“團長,你對敵人陣地上放幾炮,不就可以打起來了嗎?”

陳漢傑臉色一沉:“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上麵說要以大局為重?媽的,什麽狗屁大局,日本鬼子都打到宜昌了?還什麽大局?”

晏南飛道:“今天王中標狙殺了鬼子的指揮官……”

“太他媽痛快了……”陳漢傑雙眼放光:“可惜老子不在,沒能看到,可惜……”

晏南飛繼續道:“我仔細地觀察了鬼子的陣地,鬼子的人數並不多,也就兩三個中隊而已!甚至更少……晚上天黑,還有大霧……”

陳漢傑下意識地看了晏南飛一眼:“你的意思是?”

晏南飛認真地道:“如果在晚上偷襲日本鬼子,必然殺得鬼子片甲不留!”

“早聽說你晏南飛天不怕,地不怕,老虎的屁股也敢摸幾下……”陳漢傑感慨地道。

“晚上我們一起,幹掉鬼子陣地,如何?”晏南飛問。

“好,早就想轟轟烈烈地幹一場了,我立刻請示上級。”陳漢傑頓時熱血沸騰,躍躍欲試。

“不能請示呀!一請示就完了,上級不讓打!”晏南飛忙道。

“不請示怎麽打?”陳漢傑驚訝地問。

“晚上組織一些兄弟,殺過去,幹掉鬼子,再回來!”晏南飛認真地道:“就這麽打!”

晏南飛也明白,他是一個團長,是不敢如此行動的,於是說了:“我想帶領兄弟們偷襲鬼子,可我們陣地距離這裏有十幾裏,有些不方便,你可不可以給我準備些炸藥包,手榴彈……”

陳漢傑盯著晏南飛:“你真的要去打?你就不怕違犯軍令被撤職?”

晏南飛淡淡一笑:“我一個小小的連長,有什麽好怕的,我的兄弟們就怕殺的鬼子不夠多……”

陳漢傑猛地一拍桌子:“你要什麽,我給你什麽,媽的,大不了老子這個團長也不幹了……”

吃過早飯,楊風和王中標在地堡裏休息,晏南飛一人趕回自己的防禦陣地,悄悄抽調了八十名戰士,在天黑之前趕到斷石坡陣地。

午夜時分,果然大霧。

晏南飛一聲令下,戰士們立刻整齊排列,摩拳擦掌。

“兄弟們,白天,王中標已經把鬼子的指揮官一槍幹掉了,新的指揮官肯定還沒有到,而是以下麵的人臨時代替……”晏南飛自信地揮了揮手:“我們這次出奇不意地偷襲鬼子陣地,殺日本鬼子一個片甲不留……”

“是!”戰士們一起回答。

“你們的任務就是摸到敵人陣地,殺日本鬼子,殺日本鬼子,還是殺日本鬼子……記住,必須把所有的子彈給我打光,炸藥包,手榴彈炸光……出發!”晏南飛一聲吼,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日軍的陣地前布滿了拒馬,柵欄,鐵絲網,壕溝。晏南飛帶領的戰士們都已經匍匐到陣地前。大霧彌漫,日軍陣地上雖然不時有探照燈掃過,也隻能照出朦朧的一片,根本不能看清楚十幾米外的東西。

反倒是趴在地上的戰士們看得更遠。

楊風用鉗子剪開了一個鐵絲網,晏南飛悄無聲息地爬了過去,才發現下麵居然是一條戰壕。他回頭給楊風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就滑下了戰壕。隻見不遠處就是一個暗堡,裏麵亮著朦朧的燈光。

晏南飛剛剛站起,就見一個日軍士兵從暗堡裏走了出來。

那個日本士兵顯然也看到了晏南飛,隻是睡眼朦朧,居然沒有看清楚晏南飛的軍裝,一邊走,嘴裏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句什麽話。

晏南飛一個箭步就竄了過去,手裏早拔出槍刺,當胸紮了進去,因為他和日軍士兵是正麵相對,雖然槍刺紮進了鬼子的胸部,但並沒有來得及捂住鬼子的嘴巴。鬼子發出了一聲慘叫。

晏南飛暗暗叫了一聲:“可惜了……”

楊風跟在後麵,一見晏南飛動了手,立刻衝進地堡之中,地堡裏鬼子正在睡覺,已經有不少被慘叫聲驚醒。但這些鬼子隻是本能地坐起來,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楊風拔出大刀,橫砍過去,喀嚓!一個鬼子的腦袋橫飛了出去。

晏南飛也衝了進來,兩人都沒有用衝鋒槍,現在也不可能用槍,兩人見鬼子就殺,一個用槍刺,一個用大刀,那些鬼子士兵本來就睡得迷迷糊糊,而且也隻有十來個鬼子,慌亂之中,很快就被兩人殺光……

外麵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衝鋒槍歡快的突突聲,喊殺聲……

戰士們如猛虎一般衝進了敵人的陣地,見暗堡就炸,見鬼子就殺!

晏南飛和楊風渾身沾滿了鬼子的鮮血,兩人出來,門口站著李小虎,端著衝鋒槍正在警戒:“連長,兄弟們已經殺過去了,我們該怎麽辦?”

晏南飛吼了一聲:“殺!”

陡然聽到前麵響起重機槍的聲音,原來最後麵戰壕裏的鬼子被驚醒之後,明白是遭遇了中國軍隊的偷襲,也不顧前麵的日軍,就用重機槍胡亂掃射。

因為有一人深的戰壕,又有大霧,鬼子的機槍自然掃射不到人,但是,晏南飛他們也不敢貿然前進,隻能沿著戰壕,一邊打,一邊挺進。

晏南飛,楊風剛轉過一道戰壕,就見到王中標和七八個戰士趴在戰壕裏,前麵子彈橫飛。

“怎麽回事?”晏南飛問。

王中標說:“鬼子後麵的火力可以交叉覆蓋前麵的區域,已經有兩個戰士犧牲了,衝不過去!而且霧太大,看不清楚什麽情況……”

子彈飛濺。

晏南飛想了想:“全部隱蔽在戰壕之中,輕易不要開槍,讓鬼子打……”

“這怎麽行?”楊風雙眉一皺。

晏南飛道:“霧這麽大,鬼子也不敢輕易往前壓,而且他們擔心我們攻過去,大家浪費鬼子的子彈就可以……”

楊風恍然大捂。

晏南飛低聲對大家說了幾句,幾個戰士沿著戰壕,把命令傳達下去。不多久,戰壕之中喊殺聲大作,就是沒有一個人衝過去,而日軍的輕重機槍猛烈地掃射著。

鬼子的輕重機槍稍微一弱,這邊喊殺聲又起,衝鋒槍也不時貼著地麵掃射一番,引得鬼子又開始瘋狂掃射……

王中標雙手抱著狙擊步槍,靠著戰壕邊,問晏南飛:“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隻能浪費鬼子的彈藥,殺不了鬼子……”

晏南飛說:“等天亮之後再消滅鬼子!”

王中標道:“如果鬼子的增援部隊趕來了呢?”

晏南飛肯定地道:“霧這麽大,鬼子軍官不敢輕易增援,他一定會命令部隊死守,等天一亮,我們幹掉鬼子再撤退……”

斷石坡的鬼子被襲擊,因為不知道究竟來了多少中國軍隊,後麵的日軍不敢出戰,隻在暗堡,戰壕之中防守,同時報告了上級。得到的答複果然是死守,天亮之後增援部隊才能趕到……

天很快就亮了,雖然還是大霧彌漫,但比夜裏要明亮了許多。

晏南飛從日軍的槍聲之中可以判斷出,日軍後麵最少還有五六個堡壘,也就是說,雖然他們偷襲算成功的,也隻控製了鬼子的一半陣地。

“把重機槍架起來。”晏南飛命令把重機槍架好,兩挺輕機槍架在旁邊。卻沒有人精通擲彈筒。日軍的擲彈筒看起來操作簡單,但要擲得準卻相當地需要技術。

此刻日軍的槍聲也越來越稀疏。

日軍也希望霧散了之後好進攻!

晏南飛仔細地觀察了一陣地形,從正麵進攻,盡在日軍的槍口之下。唯一的辦法是從戰壕進攻,日軍的戰壕呈之字形狀,四通八達,隻是後麵的日軍已經占據了戰壕,拒險而守。

晏南飛走到一個戰壕的拐彎出,兩個戰士端著衝鋒槍在警戒,從拐彎處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麵鬼子已經在戰壕中間用沙袋壘了工事,架起機槍。晏南飛剛剛探出頭,看了幾眼,鬼子的機槍立刻吼叫起來,子彈打在戰壕上,泥土亂飛。

這裏距離日軍的工事最少也有百來米,想衝過去,基本上不可能。而如果不幹掉這個鬼子的工事,後麵的進攻更難。

“有炮就好,一炮把鬼子全部轟上西天,然後我們就衝過去了。”一個戰士說了句。

“用手榴彈炸也行,戰壕那麽窄,隻要把手榴彈扔過去,鬼子一個也別想逃。”另一個戰士說。

“可是這麽遠,誰能把手榴彈扔過去?”前麵那個戰士有點失望地說。

晏南飛回頭對王中標喊道:“王中標,你過來。”

王中標提著步槍過來:“連長,有什麽情況?”

晏南飛正色道:“想辦法掩護我,隻要我在戰壕裏前進二十米,我就能把手榴彈扔進鬼子的機槍後麵……”

王中標探出頭看了一下,又縮了回來,推彈上膛,一邊說:“連長,我把鬼子的機槍手幹掉……”

如果在正對麵,王中標要消滅一個機槍手簡直易如反掌。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在一個拐角處,如果要瞄準鬼子機槍手,必然先暴露在鬼子的機槍口之下。即使瞄準隻要兩秒鍾,也會被日軍重機槍的子彈打成篩子……

別的人都認為王中標說大話。但晏南飛卻不這麽認為。他相信王中標一定有辦法幹掉鬼子的機槍手。

王中標取下狙擊步槍的消聲器,這樣步槍就短了一些,更靈活一點。

王中標一邊取下自己的鋼盔,一邊用腰上的刺刀頂著鋼盔,慢慢伸出去,當的一聲,鋼盔被子彈打中,彈到戰壕裏,又滾到王中標的腳下。

上麵赫然一個彈孔。

王中標把自己的鋼盔又揀了起來,如法炮製,連續伸出去了三次,每一次都被子彈打中,打穿了三個窟窿。

他是在測試鬼子的準確位置。他是一個神槍手,有的時候,不用瞄準,憑自己的感覺,在短短的一秒鍾之內也可以命中目標。

晏南飛道:“好。”

王中標推彈上膛,人平躺在戰壕裏,臉朝天。他喊了一聲,雙腳在地上一蹬,人就平躺著竄進去了幾遲,然後往左邊一側身,步槍就對準日軍機槍手,扣動了扳機。

他真的沒有瞄準。

但子彈神奇地命中了重機槍手。

因為戰壕並不寬,重機槍手旁邊還需要一個填子彈的彈藥手,所以,旁邊就沒有了別的敵人。機槍手被子彈打中,人一歪,趴在機槍上。

也就在那一瞬間,晏南飛已經從王中標的身上跳過去,往敵人的機槍衝了過去,他的右手上早抓好了一顆手榴彈,指母套在引線上。

他的人衝出了十多米,手中的手榴彈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呼地飛了出去。

日軍重機槍手旁邊的彈藥手見機槍手中彈之後,怔了幾秒鍾,才回過神來。慌忙起身,本能地去抓機槍。他的手還沒有抓起機槍,手榴彈就落在他的身邊,一聲巨響,這個彈藥手頓時飛了起來……

晏南飛一顆手榴彈扔中了目標之後,腳下更快,一邊跑,手裏的衝鋒槍怒吼著,滿滿一個彈匣的子彈,在短短的十幾秒鍾之內,全部傾瀉出來……

後麵楊風,李小虎和幾個戰士也衝了過去。

工事後麵,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鬼子的屍體。

戰壕的另一邊,幾個鬼子衝了出來,一邊衝,一邊哇哇怪叫,舉起步槍射擊。但晏南飛後麵的李小虎搶先扣動了扳機,一梭子彈之後,幾個鬼子倒了下去。

戰壕之中,衝鋒槍的優勢完全顯現了出來。晏南飛的隊伍距離一個暗堡還有幾十米距離,幾個鬼子正忙往地堡出口堆沙袋,架機槍。

“手榴彈。”晏南飛吼了一聲:“一起扔!”

幾個戰士紛紛拿出手榴彈扔了過去,此時此刻,這個地堡絲毫沒有保護的作用,反倒成了鬼子的噩夢,因為手榴彈一旦扔進去,在地堡裏爆炸,鬼子根本無處躲藏。

幾顆手榴彈在地堡裏爆炸之後,又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地動山搖。地堡坍塌了下去,原來是手榴彈引爆了地堡之中的彈藥。

連續炸毀了幾個暗堡之後,後麵的日軍紛紛從地堡之中跑了出來,奪路而逃。戰士們呐喊著追趕上去,喊殺聲震天動地。

李小虎追趕一個鬼子,這個鬼子一邊狼狽而逃,一邊回頭開槍,但連開兩槍也沒有打中李小虎。心裏更加慌亂,忽然腳下一拌,摔倒在地上。

李小虎一聲吼,一個箭步衝上去,衝鋒槍抵著鬼子的腦袋,一梭子彈打了下去,鬼子的腦袋血肉模糊。

李小虎抬起頭,就看到不遠處一個鬼子依靠在一顆樹身上,正用步槍向他瞄準。李小虎敏捷地往旁邊一躍,扣動扳機。但子彈並沒有打中鬼子,卻感覺自己的右邊大腿一麻,鮮血就噴射了出來。卻是被日軍的步槍子彈穿了個窟窿。

忽然寒光一閃,一聲大吼,楊風衝了過來,大刀剁在鬼子的大腿上,一條大腿飛了出去,鬼子嗷地一聲慘叫,一頭就摔倒在李小虎的麵前。李小虎吼了一聲,掄起衝鋒槍托,砸在鬼子的臉上,鬼子頓時皮開肉綻。

“小虎。”楊風衝了過來,急道:“你怎麽了?”

“我沒事情。”李小虎咬牙想站起來,但身體一陣搖晃,額頭上冷汗滾落出來。

楊風從腰上抽出一個彈匣扔在地上:“你把自己的傷口包紮一下,我先去追殺鬼子,然後回來接你……”

楊風提著大刀,如飛一般追趕前去。

一個鬼子聽到腦後風聲,回頭一看,楊風高高地躍起,掄起大刀,猛劈了下來,喀嚓!鬼子的腦袋被劈成了兩半……

遠遠地,幾個鬼子一邊逃跑,一邊驚慌失措地回頭張望。

晏南飛擔心大家遭受意外,忙命令停止追趕,王中標舉起步槍,瞄準了一個鬼子,扣動扳機,那個鬼子應聲而倒。其餘的連滾帶爬而去……

楊風恨恨地道:“跑了幾個鬼子,今天便宜他們了!”一邊提著大刀回去,李小虎已經用繃帶把自己的傷口包紮了一下,但無法站起來。

晏南飛帶領戰士們剛剛撤退,天空中日軍的飛機就來了,幾十架飛機開始對著中國守軍的陣地狂轟濫炸……

特務連回到駐防陣地之後,晏南飛清點了一下傷亡,犧牲了十幾個兄弟,重傷了五六個,但摧毀了敵人一個陣地,消滅了敵人兩個中隊,可以算大勝。

戰士們也是**高漲。

忽然聽到緊急集合的軍號聲,兩個團和晏南飛的特務營都集合起來,原來是戰區司令官陳誠帶領若幹高級將領趕來了……

“立正,敬禮!”司號兵一聲吼。戰士們整齊劃一地敬了一個軍禮。

陳誠站在吉普車上麵,也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然後道:“晏南飛出列!”

晏南飛一聲回答:“是!”然後大步出列,敬了一個剛勁有力的軍禮。

陳誠還了一個軍禮:“聽說特務連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請報告一下戰果。”

晏南飛報告道:“報告司令,特務連昨天夜裏突襲斷石坡日軍陣地,摧毀了日軍陣地,消滅日軍兩個中隊,繳獲重機槍,輕機槍十餘挺,我連犧牲十三名戰士,負傷六人……”

陳誠點了點頭:“兄弟們,特務連以八十人奇襲日軍陣地,大獲全勝,你們打出了中國軍人的勇敢與血性。你們勇敢頑強的作戰精神應該嘉獎。司令部決定,每人頒布一枚戰鬥英雄勳章,銀圓20塊……”

幾個軍官莊嚴地給戰士們佩上英雄勳章。

陳誠親自給李小虎佩帶勳章。李小虎拄了一根拐杖,但身體挺得筆直。

“叫什麽名字?”陳誠問。

李小虎大聲回答道:“報告長官,我叫李小虎。”

“傷口疼不疼?”陳誠又問。

“殺日本鬼子,就是犧牲也值得!不怕疼。”李小虎道。

“養好傷,繼續上陣殺敵,報效國家。”陳誠道。

“是,長官。”李小虎道。

陳誠又為晏南飛佩帶了勳章之後,威嚴地看了他一眼:“晏南飛連長,特務連是奉了誰的命令去襲擊日軍陣地?”

晏南飛大聲回答道:“報告長官,是我下達的命令!”

“你為什麽要下達這個命令?”陳誠問。

“因為我注意到日軍的陣地防禦並不嚴密,而且夜裏有大霧,如果奇襲,日軍沒有防備,必然大獲全勝!”晏南飛大聲回答道。

陳誠轉過身麵對著特務連的戰士們:“作為軍人,你們是執行上級的命令,在戰場上勇敢殺敵,就應該嘉獎。但是連長晏南飛,作為一個指揮官,未經過請示,擅自調動部隊,這就是嚴重的違犯軍紀,應該軍法從事……”

陣地上頓時一片靜寂。

陳誠威嚴地看了一眼晏南飛:“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晏南飛立刻回答道:“報告長官,我違犯了軍紀,我願意接受軍法處置……”

陳誠厲聲道:“捆起來,關進禁閉室,等候處罰!”

兩個衛兵立刻把晏南飛下了武裝,五花大綁,押上汽車,帶回戰區司令部,關了禁閉……

戰區司令禁閉室內,晏南飛呼呼大睡,昨天殺了鬼子,心裏痛快,更何況他也不在乎一個連長職務,心裏坦然。所以,睡得格外舒服。

一個看守的戰士進來推醒了他:“快起來,司令看你來了!”

“什麽?”晏南飛翻身爬了起來,睡意全消。

陳誠披著一件大衣,獨自一個人進來,笑咪咪地道:“晏南飛,好樣的,打出了中國軍人的血性,是條漢子……”

晏南飛一怔,挺直了身體,向陳誠敬了一個軍禮。

陳誠也立刻還了一個軍禮,然後問:“是不是在心裏恨我關你禁閉?”

晏南飛立刻回答:“沒有!”

陳誠嚴肅地道:“戰場殺敵,該獎,違犯軍令,該罰!”

晏南飛大聲回答:“是!”

陳誠示意他坐下來,自己也坐在晏南飛旁邊,說:“以前我對你說過,要升你的官,你不願意,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你為什麽不願意當官,因為你是一個戰士,一個喜歡衝鋒陷陣,殺敵報國的戰士,而不是一個指揮官……”

晏南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陳誠道:“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就是這個道理。”

陳誠繼續道:“現在戰爭的形式是中日雙方對峙,鄂西一帶,暫時不可能有大規模的戰鬥發生,有一個非常重要,也非常危險的任務,你想不想去做?”

晏南飛立刻站了起來:“隻要是殺日本鬼子的事情,我都願意去做!”

陳誠嚴肅地盯著他:“這個任務非常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犧牲,你還願意去嗎?”

晏南飛挺直了身體:“我是軍人,為國為民,何懼一死!”

陳誠猛地站了起來,把一隻手搭在晏南飛的肩頭:“有種!我沒有看錯了,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這個任務是國民軍事委員會軍統局製定的消滅日寇和漢奸的計劃,代號‘中國虎行動’。也就是潛入武漢,南京,刺殺日軍各方麵政要官員,打亂日軍的各項軍事部署……總之,就是盡一切可能地破壞,以達到全麵抗戰,消滅鬼子,最終取得勝利的目的……”

晏南飛立刻道:“我願意,請問,我可以帶多少人去?”

陳誠微微一怔:“連你在內,最多三人,軍統局有許多潛伏在淪陷區的特工,他們都可以協助你,所以,你不必帶更多的人去?”

晏南飛點了點頭:“我身邊的楊風,王中標是兩個好手,一個刀法淩厲,一個槍法如神,更是兩條鐵骨錚錚的漢子,有他們配合,我更放心。”

陳誠笑了笑:“好,就是你們三人。”

晏南飛微微猶豫了一下:“我們什麽時候去?”

陳誠並沒有立刻回答他:“你是不是有什麽疑問?”

晏南飛如實回答:“我的確有疑問,這個軍統局製定的計劃,怎麽要我們部隊去執行呢?”

陳誠回答令晏南飛大吃一驚:“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麽……不過,你看了這個就明白了……”陳誠從口袋裏拿出一封電報,遞給晏南飛。晏南飛接過電報之後看到上麵有絕密兩個字,心裏更是忐忑。

上麵有一行字:中國虎行動如有晏南飛協助,必事半功倍,晏南飛,南京憲兵團營長,估計在六戰區部隊之中……

晏南飛有些茫然。

陳誠道:“其實這個很簡單,軍統內部有人很欣賞你,了解你,知道你是一個難得的人才,能夠擔當此大任……”

晏南飛腦子裏電光石火般一閃,他立刻想起了一個人:高明義。武漢軍統局局長。

“軍統的意思是讓你們立刻到重慶報道,接受任務,我安排你們在明天一早動身,你覺得如何?”陳誠問他。

“可以,讓楊風,王中標明天和我一起動身……”晏南飛道。

第二天一早,一輛吉普車載著晏南飛出發,半路上,晏南飛一眼就看到了楊風與王中標站在路邊,正焦急地東張西望。

吉普車刹在兩人麵前,兩人立刻也看到了晏南飛,眼中都是驚喜之色,楊風喊了一聲:“兄弟!”王中標隻是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吉普車開到了三鬥坪碼頭,碼頭上早有幾個軍官在等待三人,隨即就把三人送上了一艘輪船,是民生公司的民華輪。三人被安排在一個特等艙。

“我們這是要到哪裏去?”楊風終於忍不住問。

“重慶!”晏南飛說。

“前線戰事正緊,我們不殺鬼子,跑到重慶去做什麽?”楊風眉頭一皺:“難道連長要升官了?連我們兄弟也一起高升?”

晏南飛不屑地道:“當官?我真不是個當官的料,我們是到敵人占領區去殺鬼子!”

“好。”楊風立刻眉飛色舞:“我就說嘛!你和我一樣,幾天不殺鬼子,就渾身不舒服的人。”

王中標不慌不忙:“我早就知道了。”

楊風奇怪地道:“你怎麽知道的?”

王中標淡然一笑:“我們三人在一起,除了會殺鬼子,別的還會做什麽?”

汽車飛馳,三人的思緒也在飛馳,他們的思緒已經飛到了另外一個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