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夏洛的網

【如果夏洛網住的是友情以及愛,那麽她的網,糾結的是不是恨?】

決定回學校的時候,馮瑞嘉也提前一天回學校了。

我們兩個同時曠課一個禮拜,被人指點這事我早有心裏準備,了不起就這樣唄。

回到教室後林悅悅不敢和我說話,有幾次對上視線,她也畏畏縮縮的閃開了,態度和之前不同。

見她這樣我心裏突然有點鬱悶,也有點難受。怎麽說,也許是前後的反差吧,又或許她僅以我高中唯一朋友的狀態存在。然而我悲哀的發現,主動問她這種事我定不會做。

卻是會想,為什麽呢?因為以林悅悅的脾性,她早該衝到我家來,要不電話總有一個吧,隻可惜是我們的友情太淡薄了麽?一時又覺得自己胡思亂想很好笑,就趴在桌子上,裝睡。

一直趴到上課,沒料到老師請了事假,自習。

天助我也。然而趴著趴著感覺到有人用東西扔我,貌似紙團。那啥,我換了位置後坐在第五排,後邊還有人,所以說吧,最後一排比較舒服,視野縱橫,一覽無遺。

然而我今天沒什麽力氣,迷迷糊糊想著居然還有這麽幼稚的人,痛倒是不痛,不過傷了我的自尊好像……但凡武林高手,都不允許背對敵人,吼一下,我的最後一排啊!!

打了個哈欠微抬頭望了望右側上方,隔了兩排的馮瑞嘉,她的側臉沉靜到極致,依舊漂亮,也依舊不好琢磨。唔……不想了,隻是為什麽會這麽疲倦?

罷了罷了,眼不見為淨,我當作看不到就是了。

就從書包裏抽出紅色的圍巾蓋住頭,然後再次趴下,隔著外套的厚度,不去理會身後的攻擊。

隱隱感受到肚子有些些疼痛,有點陌生的痛,突然冒出個答案——有些事情你無法掌控,譬如月經。

但也是猜測,好吧,姑且尊稱一聲大姨媽。而後腦子慢一拍的有些納悶,我以前從未痛過吧好像,這下子心情突然有些複雜,難怪覺得身子有些軟,卻不想動身去處理。

我便皺著眉有點煩的,突然包著圍巾在位置上坐直,有些泄恨的低吼了一聲。

林悅悅被我嚇了一跳,側著頭偷偷打量我。

抓抓頭發,半秒後我迅速做出決定,滿眼是被打擊後的悲涼吧大概,望了她一眼,控訴她今日對我的冷淡。見她因我突如其來的表演愣住,便是在心裏得意了一下,沒錯,女性是天生戲子,如大姨媽來時般波濤洶湧……

我真惡。

搖搖頭,感覺自己身體有一種頹靡的錯覺,就順手撿起桌麵上的紙團,不會包著鼻涕吧,眼尖瞥見裏邊畫著狼,就意識到了往後望望,發現蕭朗一邊迅速在紙上塗畫,一邊大大方方的撕著下來,揉成紙團。

見我回頭,抿嘴一笑,迎麵朝我扔來。

我條件反射的接住,突然哭笑不得,隻覺得肚子刺刺的痛,堵堵的,不舒服。

白了他一眼又回過身來,看著桌麵上的紙團歎氣,蕭朗這些日子倒是每天都打電話給我,完全把那天我欲打他的事當做沒發生過。

然後開場白是,“你家電話怎麽隻有一台啊,小宇想和馮瑞嘉聊啊。”

小宇,已經想和馮瑞嘉聊。

我隨便翻開一張——“今天吃早餐了沒?”

關你屁事,揉揉揉。

突然有些感慨,再打開一張——“這些日子想我不?”

想個屁!揉揉揉。

最後再撿起一張——“打在我身痛有沒有痛在你心?”

我靠!我根本沒傷著他!揉揉揉。

一隻隻的卡通狼,在我**下精彩的詮釋著各種表情。

女生大多會欣賞有才華的男生,無異蕭朗是有才華的,隻是我和他永遠夾帶著一種心知肚明。

感覺不對勁,就抽出一坨,然後攤平了找空位抽筆寫上,“有衛生巾麽?”扔給林悅悅。

林悅悅接過來,突然表情有異,終於露出本來麵目,有些誇張的瞪大眼,“你……”

我見她開口就點點頭,她就說,“那我幫你去買紙吧!”然後就自己摸出錢包,看了我一眼,小跑了出去。

這笨蛋,說這麽大聲,還買紙,直接說買宣紙好了,吸水不側漏。

卻是突然覺得溫暖,林悅悅啊,她大概被人說什麽了。

就望了望四周,副班長李佳萌在回頭望我,對上視線後她很不屑的切了一聲,又回過頭去,似乎又看了看門口。

接著還瞄了眼馮瑞嘉,就低頭和同桌竊竊私語著什麽。

就當我今天不正常好了,我決定了,我要下去找林悅悅問清楚!

將覺得累的身子撐起來,笑了笑,將圍巾取下來擱在桌子上,經過李佳萌身邊的時候我瞥了她一眼,說,“副班,身子不舒服,我請假。”

就笑笑將手裏的紙團準確無誤的扔垃圾桶裏,拍了拍手,也走了出去。

**

和林悅悅聊完,我去了洗手間。

僅僅是肚子痛而已,心理作用麽?然而林悅悅的話一次又一次回響在耳邊,她說,“小楓你真的要我說麽?同學們不是很喜歡你媽媽,她是不是和一個很醜的有錢男人在一起……”

So?

“真這麽快就又要結婚啊?”

“小楓,你媽媽這麽做不好吧,那馮瑞嘉的爸爸怎麽辦?那馮瑞嘉怎麽辦?”

沒錯,馮瑞嘉怎麽辦?我又怎麽辦?

“我想來想去這事其實與你無關,你要不要勸說下你媽媽?”

“小楓,你對馮瑞嘉好點吧,我覺得她挺可憐的,她最近都在哭。”嗯,是啊,我沒哭。

“你記不記得禮拜二我們班有人去你家探望馮瑞嘉,那天因為元旦節要準備我沒去,她們回來說她住在那種小房間,你有電腦她沒有……說真的小楓,我也覺得你媽有點偏心眼。我……不知道怎麽麵對你。”

不知道麽?也是,畢竟馮瑞嘉說過我可怕。

“其實馮瑞嘉也幫過你說好話,我當真覺得她人還是不錯的。”

所以連賀冠宇意識到馮瑞嘉的美好?

她說,“小楓,你會不會恨你媽媽?”

恨?

呀呀,我突然笑了,我說,“林悅悅你這麽不了解我,我們不再是朋友。”既然不知道如何麵對,就不要麵對了,至少不要麵對我。

我不想為媽子辯解什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媽子就這樣教我的。

隻是我突然明白一個人在憤到極點的時候,為什麽反而無法發泄,因為介意,我很介意。

媽子拿油性筆在那個人臉上畫叉叉的時候我也在,那個時候我看著媽子似哭非哭的臉,我明白了一點,她是我這一輩子都要維護的女人,我的媽媽。

自幼她就百般維護著我,在我們小區那閑言閑語的聚集地,無視別人對她指點,用潑辣武裝起自己,在聽到那個人幸福美滿的消息,媽子也隻是平靜的問我們兩姐妹“今晚上吃什麽”。那樣的媽子,不是朝夕相處,怎麽會發現她的好?

她從未對我和老姐抱怨過那個人一句,她隻是努力讓自己活得更好。

媽子早兩年曾經和一個男人談婚論嫁,隻是因為我們兩個贍養的問題囉嗦了兩句,媽子二話不說將那人掃地出門。這樣的女人,哪怕連偏心眼都是可愛的。

隻是你們都不知道。

這些年來,不是沒有人追媽子,但她從來就是規規矩矩,不喜歡的拒絕的幹幹淨淨,譬如那個牙醫。

馮瑞嘉的爸爸我還記得,那樣的知書達理溫文儒雅的男性,媽子才動的心,媽子整理著他的遺照對我說,“楓楓,我是不是害了你馮叔叔?”

她說,“楓楓,你以後對嘉嘉好一點。”

隻是我送到馮瑞嘉房間裏的雞湯,她從來就不喝一口,第二天早上從她房間裏端出來的冰涼,又該如何溫熱?

我早說過,不是每個人都一定非得對誰好。

我看著媽子對馮叔叔的照片說,“傑啊,罵了嘉嘉啊對不起。”

“你女兒老是不吃東西,怎麽辦啊。”

“傑啊,嘉嘉已經考上T高,和楓楓同班,你可以放心。”

所以,我隻能相信,現在的那個男人,就是我媽子選擇的幸福!

突然說不清自己的感覺。

我站在馮瑞嘉的麵前,疲倦著說,“我有話和你談談。”

馮瑞嘉坐在位置上也不看我,不理我。

我將她手中的作業本抽開,“你是不是說了什麽?”

馮瑞嘉終於抬頭,卻是平視黑板,態度堅定,“我說的是事實,那個人根本比不上我爸爸。”

我吐了一口氣,“這點不好說。”

馮瑞嘉便是突然望著我,“不好說那你還說什麽?”而後她看了我足足三秒,眼眶已經有點紅,輕聲吐出幾個字,“水性楊花,朝三暮四……”

我當頭就一巴掌甩下去。

一女的尖叫,“牧小楓你幹什麽!”

我也不理,老娘誰都不理,而是冷冷的望著捂著半邊臉馮瑞嘉,她沒避。

其實我一直覺得馮瑞嘉是個聰明人,她明知道我會生氣……故意挑釁我麽?其實何苦?我本來形象不佳,也許是順便奠定她弱者的位置吧。

這之後我突然意識到馮瑞嘉還在用這樣的方式來向我強調她眼中的我的媽子。

我說,“馮瑞嘉,你和你爸爸其實不親吧,你不了解他的選擇。”

我看到了層層的網,開始糾結。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她,老師讓我媽子去學校一趟,事關媽子的兩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