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戀愛
我從未想過，蕭朗會說這話。所以我保持了沉默。
這個角度去看蕭朗，半邊臉隱藏在黑暗中，那眼神透露的訊息我並不清楚，一如我並不清楚他今晚心情不好的原因。卻能感受到那些挑釁，沒錯，他在挑釁我。
便在我觀望的時候，他接著開口，“我說牧小楓，”一字一頓，“我們來談戀愛吧。”
林悅悅一直是個敏感的人，她似乎是感受到蕭朗那邊傳遞過來的壓迫感，明顯有些慌，向我這邊靠了靠。
我沒功夫理她，因為我意識到蕭朗這話的認真程度，他居然是認真的。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蕭朗的意思——就在今天，他大少爺反悔了，並不想讓我過得太平靜。
隻是戀愛？哼……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感受不到一絲絲他對我的好感，我們隻是兩個互相厭惡的人。或許是我無意間觸碰到他的痛處，那興許是他一直極力掩蓋的東西，用他沒心沒肺的笑容，塑造起他的無憂無慮。
而現在看來，所有的一切不過虛偽至極。
此時我隻想問一句，這一切，究竟與我何關？
但下一刻我開始思考我該如何，蕭朗今日光明正大的當著賀冠宇的麵這麽問我，顯然已經有他的打算，我突然意識到蕭朗見到我一點也不吃驚，驀的心跳快了一拍，暗想也許是我多心。隻是同時感受到自己神經益發緊繃了。
胖子從那之後不再找我……一定和蕭朗有關，我無法不這麽想。胖子的執拗我是領教過的，他從少管所出來後既然還念著來找我，就證明他絕對沒這麽容易放棄，這次無聲無息的消失，我開始想著究竟是什麽把柄，因為我認識的胖子從來就是個無所顧忌的人。
這時賀冠宇突然擋在他和我之間，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臉。隻是我能感受到凝聚在他周圍的怒意，不再收斂。
“我會生氣。”我聽到賀冠宇壓抑的，不平靜的聲音。
蕭朗笑著將頭一側看著我，語調輕鬆，“喂，我說，你快點答應快點答應，我們還要走秀啊！走秀完了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姐，哈！”接著才望著賀冠宇，仿佛他剛才並沒有說過那番話，“不過小宇，不要吃醋哦！”
我姐。我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我姐。
便瞅著賀冠宇倏地轉身，朝我大步走來，一把扣住我手腕，拉著我想走。
蕭朗呀呀兩聲，“要走啊，”聲音帶著調笑，“後果很嚴重哦！”完了還很誇張的再強調了一次，“真的很嚴重哦！”似真似假。
賀冠宇頓了頓，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放開我的手。我側望著他的臉，聽到他說，“阿朗，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
蕭朗明顯覺得可笑，“什麽呀，橫刀奪愛呢！你是不是鬱悶晚了一步？我之前已經盡力撮合你們了嘛，是你沒有好好珍惜。沒關係，要不你現在問問她肯不肯，我和你，她選誰。”
我想我此時奮力掙開賀冠宇的手然後吼一聲誰都不選，估計會很帥，也會很可笑。或者說一句蕭朗就不選你，估計也能下他麵子。
隻是蕭朗說這話是篤定的，正因為他這種篤定，我的確不會這麽做，因為我心裏沒底。事實上我不得不承認他看人的眼光還是很準，他甚至看清楚了我的顧慮。
我不得不聯想到胖子，不得不多想他為何提到我姐，不得不接受他不經意的威脅，畢竟我缺少這個資本，已經不是打架可以解決的事了。
想想真他媽的窩火，但我隻是笑笑撥開賀冠宇的手，而後走兩步從林悅悅手裏重新拿過那塑料袋，說，“別鬧騰了，換衣服去。”然後背對著蕭朗說話，“蕭朗你星期一早上來接我。”
我倒想看看，蕭朗這場戀愛想怎麽談。
“沒問題。”是蕭朗爽朗的回答。
便換來賀冠宇繃著臉的沉默，和林悅悅倒抽一口氣。而馮瑞嘉，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服裝秀並沒有這麽快開始。
覺得荒謬的是，居然還在趕製那些所謂的白色主題服裝。
我被一個大姐姐模樣的人帶到一旁化妝。林悅悅陪著我在一旁坐著，也一直沉默。我對她的欲言又止視而不見，是真的看不見，上眼影撲粉的時候我一直閉著眼睛。
等穿著薄薄的環保袋衣服等候上台的時候，隻感覺得到冷。手腳都是冰涼的，而聽到台下的那些人熱情高漲，氣氛卻是火熱的，叫好聲不斷，掌聲不斷。
蕭朗的那件是上裝，下麵是白色高叉褲裙，他身材還算高挑，一米七八左右，穿起來也還好看。至於我……我隻能說化妝是魔術吧，因為我和他出場的時候叫聲非常大，一直有人吹口哨，不曉得是針對他還是我。
等我們在T台上狹路相遇的時候，他的手開始搭著我腰間。
用著力道，透著溫度，竟是我一整晚唯一感受到的熱量。
因為迎麵碰上下一個出場的賀冠宇的視線，也是冰冷的。
口哨聲還是沒有停止，他和馮瑞嘉才是壓軸。
事情發展到後來，蕭朗並沒有陪我去看我姐。已經沒必要了。
周一的早上，我在家門口見到了蕭朗，我見到馮瑞嘉臉上些些的錯愕。沒錯，居然是事實，他真的來接我。
蕭朗騎著一部腳踏車，單肩的書包大大跨在白藍相間的校服上，他呼出的白氣清晰可見，見到我開始笑。
僅從外表上而言，溫暖美好。
這樣的早晨霧蒙蒙的，空氣也是冷。抬腕看看手表七點半，朝陽光線透過厚厚雲層，在薄霧中暈眩得有些暖意，加上他的畫麵多少是迷人的。
寒流過去了啊，裹著圍巾的頸間滲出些些薄汗。於是我解開圍巾，塞進包裏，塞得滿滿的。
蕭朗已是開口，“我還沒吃早餐呢，一起去！”
我也沒吃早餐，所以沒有拒絕。思考後我坐上他挪開書包後空出來的後座，再思考，我雙手輕輕揪住他腰間的衣服，感受他腳底一踏，上路。
把馮瑞嘉甩在身後。
一路上沉默了會，我淡淡的開口，“怎麽知道我出門的時間？”
他笑，大聲的說，“五點鍾就來了啊！”
放屁，我心裏冷嗤。我又繼續問，“你打算怎樣？”
“戀愛啊。女朋友！”
他習以為常了吧，一個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似的人。我懶得再糾纏，而是繼續，“你當時和胖子說了些什麽？”
他笑，“讓他不要再接近我女朋友唄！”接著他吼，“你想吃什麽？我想吃麵！”
“我想吃餃子。”
“那就吃麵吧。”夾帶著他的笑。
我遲早會宰了他剁碎了包餃子，不急。靠，我真血腥！而後又問，“服裝秀那兩個人為什麽會找我？”
“唔，事實上他們先找到我。”他聳聳肩，也回答了我的疑問。
“你這麽篤定我會去？”
“其實你不喜歡白色吧，那麽純粹的顏色。”他突然哼起了歌，歌不成歌調不成調，又補了句，“說服不了你也沒關係，總有辦法的。隻是你比我想象的沒有原則啊，小楓姐。”
“……”我直覺蕭朗把我姐在華藝都算進去了，真他媽詭異的感覺。
“況且，女孩子聽別人稱讚幾句總會飄飄然，自以為與眾不同。而有兩個人都這樣說的話，自然更有說服力。”
他騎著單車回頭看我，“說實在的，是不是覺得心裏很爽？”
我突然覺得賀冠宇真的很了不起，然後就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忍耐力，“這單車很新。”
“嗯，昨天用它學會怎麽騎，就買下來了。喜歡麽？”便感受到他停了下來，而後微微回頭，“下車。”
我抬頭看看是東北餃子館，靠，其實我想吃麵！
進門的時候他吼，“牧小楓你給錢啊，我錢都買單車了。”
騙人！光看他爸那天給他那幾張鈔票的手勢，就覺得是習慣性動作了。
這家夥從第一見麵就一副和我熟稔的表情，結果一直往我盤裏夾餃子。事情到最後的確是我給錢。他先把錢給我。
……
其實蕭朗是故意的。
故意遲到，故意和我雙雙走進教室。因為這麽一來，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他有不妥。他掃了我一眼，姑且算眉目傳情。
我也懶得再理，我真的不覺得這所謂的關係會束縛到我什麽，也不覺得我和他在戀愛。隻是我清楚認識到，麵對蕭朗這樣的人，逃避是沒有用的，因為他很閑，而且很難纏。
隻是下課的時候，麵對在洗手間截堵我的那群女生，我才知道，二班班花昨天才被甩，我成了第三者。
明明是我最憎恨的角色，我居然沒有這種自覺，也沒有什麽內疚情緒。也許是我和蕭朗並沒有所謂的愛，完全不覺得奪愛。而至於那朵花，抱歉我覺得她也不算是和蕭朗談戀愛，因為我老看見她抱著蕭朗的書包跟在他和賀冠宇的屁股後麵跑。
那朵花的眼眶紅紅的，旁邊的女生一直在責備我，千遍一律的說辭，實在不想再回憶。
我掏了掏耳朵，聞著洗手間到處彌漫的那種味道，古往今來，茅廁除了下麵的排泄，還成了上麵宣泄的是非之地。
阿裏路亞，牧小楓三個字再一次席卷T高，我二度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