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中藏之

“王爺,您身子不是很好啊,心胸狹窄、易動怒、易猜忌的人據說會早死,您又縱欲過度,可要好好休息,不要怪臣妾沒有提醒您哦。”路樂樂抬手毫不客氣地甩開他,後退一步,抱著手臂看著他。

他愣住,呆呆地看著她,半晌才道:“你就這麽想本王死?”

她後退一步,他上前一步。月色下,他一手捂著胸膛一手伸向她,那清秀的臉白得透明,細長的睫毛遮住了那藍色的眸子,藏住了某些不想讓人發現的秘密,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

路樂樂冷睨他一眼道:“不是想你死!而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希望你現在、馬上、立刻、即刻、當即就死!”

“花葬禮!咳咳……”他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厲聲打斷她,卻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纖弱的身體在夜輝中劇烈顫抖,“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到我身邊?甘願為泱莫辰犧牲,做他的眼線,將王府的一切透露給他,然後逼死我?這真是你想要的嗎?”

“什麽做他的眼線?甘願為他犧牲?”路樂樂冷笑道,“我憑什麽要給他做眼線,要為他犧牲?他是誰?值得讓我這麽做?”

“若非這樣,你為何要將西院透露給他!這大廳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眉來眼去!”想到此處,他的語氣忍不住又刻薄起來,“你那不知廉恥朝他媚笑的樣子,誰沒有看到?!莫不是,王妃還想爬上生花殿的金雕大床?!”

路樂樂目光一閃,突然想起了泱莫辰喚她一聲“葬禮”,而泱未然的臉當時就很難看,隨口立馬喊“禮兒”。

那口氣,明明有一絲賭氣的嫌疑。

難道……

“王爺,看來你很在乎皇上和臣妾的眼神交流。”

“本王隻是提醒你,稍微有些廉恥之心!咳咳咳……”咳嗽越發厲害,他說著便停了下來。

“抱歉,讓你失望了。”路樂樂掩嘴低笑,一雙眸子流光溢彩,“作為一個二嫁的、萬人唾棄的女人來說,沒有任何廉恥可言!而王爺你除了愛好折磨臣妾,其他的心思都放在你那一群男侍身上,那何必在意臣妾和誰眉來眼去呢?況且……”

她微微頓了一下,“若皇上一道聖旨要臣妾再上龍床,你泱未然又管得著嗎?”

“你……”

月悄然沒入雲端,院子中的光線頓然暗下來,他的手指顫抖地掐著她的喉嚨,那陰影下的眸子寒光閃爍,而他的口氣亦如刀般冷厲,“如果是這樣,那本王會先殺了你,毫不留情!甚至,本王會讓泱莫辰連你的屍體都找不到!”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的猶豫和遲疑,仿佛是心中早有打算似的。

他曾說了不會讓她死,會讓她生不如死,而談及此事,他果斷得寧可將她全部毀滅!

“七哥!”

“咳咳咳……”聽到聲音,泱未然忙收回手,卻是無法控製地劇烈咳嗽起來。

這種咳嗽……路樂樂微微蹙眉,看著泱未然消瘦蒼白的側臉,心想他這個咳嗽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七哥?”

路樂樂抬頭看去,是一身白衣袍子的溯月世子站在走廊的盡頭。

“你滾!這幾日本王不想看見你,咳咳咳……”泱未然睨了路樂樂一眼,壓著聲音用厭惡的口氣說道。

“最好是永遠不相見。”想到三日後的月圓之夜,路樂樂滿臉笑容地轉身離開。

想到即將離開,路樂樂的步子也輕快了許多。走到溯月世子身前,她還好心情地點頭跟他打了聲招呼,“世子殿下,這麽晚了還沒有休息?”

“是不是打擾王妃和王爺了?”溯月有些尷尬。

“沒有!世子殿下來得正好。既然世子殿下有事找王爺,那我便先下去了。”

“王妃,今晚謝謝您。”在路樂樂要錯身離開的時候,溯月突然小聲說道。

“哦?”路樂樂忍不住停下腳步,望著眼前這個麵目俊朗的年輕世子,“世子殿下為何要謝我?”

“剛才大夫看了,若雲並無大礙,謝謝你對她手下留情,沒有介意她的魯莽。”

“嗬嗬,我可是傷了若雲妹妹,世子殿下按理應該責怪我,而非謝我啊。”路樂樂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現在大夫看不出來,認為她手下留情了,但是三日後,可不是這麽簡單了,到時候也要若雲嚐嚐皮開肉綻的感覺。

“對這個妹妹溯月很了解,今日本就是她打算傷你在先,所以,抱歉了,若雲年少氣盛,不懂規矩,還請王妃您不要記在心上。”溯月不好意思地說道,目光輕輕落在路樂樂臉上,才發現她一直在微笑,眉眼彎彎,清澈的眸子看起來既無邪又無害。

“不會。”路樂樂注意到溯月臉色緋紅,忍不住戲謔道:“不過,世子殿下,你臉紅了。”

“哦……”溯月一愣,卻感覺身邊一陣風掠過,那人已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那一抹緋紅的背影,宛若月光下獨自盛開的罌粟花,待消失時,溯月回頭,才發現泱未然一直看著這邊。

“七哥。”作為南疆的世子,也是在一年前,他才得知在南疆做了幾年質子的泱國王爺竟然是自己的表哥。而這個秘密,除了月重宮和南疆皇族的世子之外誰也不知道,因為這中間牽涉到了月重宮和南疆的存亡。

“溯月……咳咳咳……”泱未然吃力地喚道。

溯月一聽,趕緊上前將搖搖欲墜的泱未然扶住,卻發現他手心落下了一抹血紅。

“七哥,你犯病了,我扶你下去休息。”

“你剛才和那個女人說什麽了?”並沒有理會溯月的擔憂,泱未然聲音驟然變冷,“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女人?”

他們七年前就認識,溯月是南疆皇室唯一的男子,亦是唯一的繼承人,是被捧在手心中長大的孩子,他內心單純,心地善良,而且心思容易擺在臉上。

今晚,泱未然就注意到自從那個女人出現,溯月的目光就一直不曾離開過她。他一向害羞,不像若雲那樣開朗,而在大廳之上,他竟然如此大膽地讚揚花葬禮。

溯月扶住泱未然的手頓時一抖,咬了咬唇道:“溯月隻覺得她很有意思。”

“哼,很有意思?”望著路樂樂消失的方向,泱未然眸色漸深,冷聲命令道:“以後不準再接近那個女人。”

“為何?”溯月漲紅著臉看著自己一直敬重的哥哥。

雖是作為質子,泱未然因為容貌和那雙湛藍的眸子都被傳為美如謫仙,愛慕他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然而他都未曾動心。而且,從剛才發生的事情來看,七哥似乎很討厭她。

或許是真不喜歡女子吧,溯月有些疑惑。

“隻是希望你不要被她外表迷惑了!她並非你想的那種好女人!”

“可是……”那女子笑得如此無邪,像娃娃般純美,怎麽會是壞女人。

“溯月你剛來不知道她的名聲。在大泱,她不守婦道,不遵女德,心狠手辣,出手歹毒都是人人皆知的。咳咳咳……”泱未然說著忍不住再度劇烈咳嗽起來,許久才緩過氣來,“你跟我到書房,關於三日後月圓之夜的事,須重新商議。”

“嗯。”不管月重宮和皇族遺留下來的那個預言是否真的,三日之後,的確是千年滿月之日,傳說,那個被南疆驅逐的人會出現,等待命定的人。

房間裏一片狼藉,若雲抬手掀翻身前的一個花瓶,仍舊不解氣,重新拿起鞭子又是一陣亂抽。不到一會兒,房間已經沒有任何像樣的東西了,而新來的侍女個個嚇得麵如土色,跪在地上不敢吱聲,生怕那鞭子一不小心落在了自己身上。

“王爺呢?為什麽宴會都散了,他還沒有來看我?”

“回郡主……王爺和世子殿下正在書房。”

“哦!”摩擦著手裏的鞭子,若雲低頭看著手上的傷,想起今晚出醜的事,眼底頓時湧起恨意,“那個女人呢?”

“王妃她剛剛和她的侍女回了正院。”

目光一沉,若雲將衣袖撩起來,看著自己的手臂,像是在琢磨什麽,隨即有些焦躁地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子。

許久,她眸光一閃,嘴角輕揚,將一個婢女招呼來,在那婢女耳邊小聲吩咐了幾句。婢女一聽,灰白的臉頓時僵住,最後才慌張地小跑了出去。

“嗬嗬,花葬禮!今日你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羞辱本郡主,我要讓你哭著給我道歉。這個屈辱,我要讓你十倍償還!”若雲輕聲笑道,抬手拂開落在眉角處的一縷發絲,走到落在地上的一束花前,抬腳一踩,將花碾碎。

路樂樂躺在小榻上,心情大好地看著輕歌收拾東西——這是月圓之夜她們逃跑的行李。

她推開窗,望著天幕下的繁星道:“輕歌,今日我心裏暢快極了。”

“娘娘,這些日子的確是讓你受苦了。”輕歌低下頭,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甚至還有一些焦慮。三日後,若鬼姬帶走了她,她才是真正得到了解脫嗎?

回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輕歌起身將東西藏好,還沒有走到門口,隻聽到哐當一聲,門被人一腳踢開。

路樂樂回頭一看,不由得挑起了眉,冷笑道:“若雲妹妹,這麽晚了到我和王爺的房裏來做什麽呢?”

“不要臉,就你也配和我未然哥哥一個房間!”聽到路樂樂的話,若雲哼了一聲,回頭對身後的丫頭道:“給本郡主搜!”

“等等!若雲妹妹,你想在這裏搜什麽?”一看對方來者不善,自然也知道王府的人不會管她們。路樂樂使了個眼色,讓輕歌將她們攔住。

“搜什麽?你心裏自然清楚!給我搜!”

“我不清楚!”路樂樂毫不客氣道,“你本是客人,我作為這正王府的王妃,理應款待。但是這不代表我就要讓你在王府胡作非為。至少,這還是本王妃的房間,容不得你撒野!”

話語中,她再次強調了“王妃”兩個字。這是若雲夢寐以求卻永遠也得不到的稱呼!

果真話一落,若雲的眼神頓時狠了起來,轉頭看了看屋子,又看了看身後的幾個丫鬟,壓著聲音在路樂樂耳邊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恨我抽了你幾鞭子,所以,今晚你給我的針上,塗了毒藥。”

“哦?”路樂樂挑眉,“你憑什麽說給你下了毒藥?如果本王妃要給你下藥,一定要弄那種當場讓你毀容的藥。嗬嗬嗬……讓你變成人見人怕、鬼見鬼哭的醜八怪,一出門,就嚇得‘天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嗬嗬嗬……”

“你……”若雲氣得不知道如何回嘴。

路樂樂接著說:“豈止啊,到時候還要讓你掉皮,整張臉變成骨頭,嘖……嚇得你自己都不想活了!”看到若雲眼中的驚恐,路樂樂忍不住笑出了聲。她下的毒藥,她自然有把握,非三日之後,根本就發現不了,此時的若雲無非就是想試探她。

“既然你說你沒有下毒,為何不敢讓本郡主搜?”若雲正了正臉色道。

“你是傻子,還是腦子有毛病聽不懂人話?本王妃剛才不是說得清清楚楚嗎?這裏是本王妃的房間,你沒有資格搜!”說罷,路樂樂不耐煩地轉身,揮著手臂道:“輕歌,若她們敢動,就將她們給我像狗一樣扔出去!若王爺問下來,就說是本王妃天黑沒看清,打錯人了!”

“你敢!給我翻!”若雲也不示弱,招呼了侍女,自己就率先衝上前。

輕歌忙擋在若雲前麵,而正院外也沒有人看管,幾個丫鬟越發來勁,和輕歌撕扯了起來。

隻見一丫鬟指著輕歌,厲聲大罵:“就憑你一個賤人養出來的女婢也敢擋住若雲郡主!”

一向行事穩重冷靜的輕歌像是受到莫大的刺激,當即扯著那丫鬟衣服,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那丫鬟心裏一怕,看向若雲,便強撐著再將剛才那話重複了一遍。話剛落,輕歌揚起手就給了那丫鬟一巴掌。一聲脆響,那丫鬟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捂著臉開始抽噎。

而那一聲清脆的巴掌還沒有響完,屋子裏又連續響起了兩聲耳光。這兩耳光是若雲扇的,而對象是輕歌。

收回手,若雲滿意地盯著輕歌笑道:“嗬嗬,一個丫頭竟然在這裏囂張!你們大泱有一句話,叫作打狗也得看主人!就憑你,竟然敢出手打本郡主帶來的丫鬟,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說罷,目光落在了路樂樂身上。

輕歌知道自己的身份,剛才是自己沒有控製情緒,事實上她看見了若雲的動作,所以等若雲扇過來的時候躲都沒有躲,生生地挨了下去,頓時幾道淺色的血跡出現在臉上。

路樂樂上前一看,當即嚇了一跳,原來那若雲是故意的,手指上還故意纏了鏈子。

見路樂樂抿嘴不說話,若雲道:“姐姐,你這丫鬟可不懂規矩,妹妹不過是幫你**一下!”

嘴角向上一扯,路樂樂走到若雲麵前,墨色瞳孔猛地一冷道:“是啊!本王妃的丫頭不懂規矩,是我沒有**好!但是,就如剛才若雲妹妹說的一樣,打狗也得看主人!輕歌是本王妃的丫鬟,是王府的人,就你,也有資格教訓?”

“你的丫鬟打本郡主的丫鬟,本郡主自然有資格教訓!”若雲抱著手臂驕傲地笑道。

“好!”路樂樂點點頭,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冷笑道:“有郡主這句話,那就好辦事了!”

“你要做什麽……”若雲突然有些不安,話還沒有問完,隻覺得眼前幾道疾風掠下,隨即是啪啪啪三聲脆響響徹了整個屋子。

一時間,整個屋子頓時死一般的寧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就連作為當事人的若雲當下也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半晌,臉龐傳來的火烤般的灼痛才讓她稍微清醒,緩緩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臉,感覺到那裏的火熱。

若雲的手頓時握成拳頭,才醒悟到,剛才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扇了自己,而且是三個耳光!

“你臉皮真夠厚,扇起來還真費力!”沒等若雲開口,路樂樂倒先抱怨了起來。

“花葬禮!”此時被扇了三個耳光又被這樣侮辱的若雲頓時失去了理智,衝上去抬手也要給路樂樂幾耳光,卻被眼疾手快的輕歌給攔住,一時間屋子裏又混亂起來。

其他幾個丫頭也繞了進來,圍攻輕歌,毫不客氣。

輕歌一身功夫對付她們不成問題,如此混亂的狀況下,為了保護路樂樂,她根本就沒有看清最前麵的一個人,抬腿就是一腳,重重地踢了過去。

“哎喲!”一聲壓抑的疼痛呻吟響起,被踢之人身子承受不起重量,直飛了出去,然後砸在地上。

路樂樂心裏驚訝,輕歌這丫頭腳上功夫真不賴,應該多踢幾腳!

“輕歌踢得好啊!”心裏一樂,她就有些得意忘形地歡呼起來。

隨即,聽到對方大呼:“郡主、郡主,你沒事吧?”

路樂樂伸脖子一看,那被踢飛出的不明物體不正是若雲郡主嗎?

“住手,你們在幹什麽?!”

一群打架的人慌忙回頭,竟然看見泱未然和溯月站在門口,而她身邊還有一個小丫頭,那不正是打架中突然消失的若雲院子的丫鬟嗎?通風報信?!

泱未然的臉幾乎是菜青色,那雙眸子冷如刀鋒,森然地掃了眾人一眼,落在倒在地上的若雲身上,微微一震,隨即停留在路樂樂臉上時,就寫滿了十足的厭惡。

“未然哥哥……”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若雲突然捂著臉哭了出來,然後跌跌撞撞地奔向泱未然,委屈痛哭地投入他懷裏。

“若雲。”

“未然哥哥,你要幫若雲做主。”說罷,若雲放下手指,露出那張梨花帶雨又被打腫的臉,楚楚可憐地望著泱未然。

“若雲,你的臉?”泱未然驚訝地問道,小心翼翼地撥開她額頭的發絲,隨即,轉頭盯著路樂樂,厲聲道:“誰做的?”

路樂樂心裏一陣冷笑:你都看著我了,還問我是誰做的?

“是王妃姐姐。”若雲抱著泱未然手臂,低聲道。

“花葬禮!你、你打若雲?咳咳咳……”泱未然怒不可遏地問道,心裏一激動,又咳嗽起來。

“未然哥哥,你莫要動氣、莫要動氣。”若雲慌忙地撫著他的胸膛,“是若雲不懂事,又讓你擔心了。”

靠!看到若雲那個假惺惺的樣子,很久沒有爆粗口的三好學生路樂樂終於忍不住低罵道:“水清則無魚,人賤則無敵!”

“花葬禮,你不要在本王麵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本王問你,是不是你打了若雲?!”

“剛才你那妹妹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是打了!”路樂樂毫不畏懼,嘴角還噙著一抹譏笑,“我扇了她耳光,還扇了她三次!”

泱未然一聽,眸底寒氣凝聚。他慢慢走進房間,朝路樂樂逼近。周圍的人心中全都憋了一口氣,不敢喘出來,就連溯月和若雲也感覺到了泱未然周身散發出的那種讓人戰栗的怒意。

路樂樂毫不畏懼地迎上逼近的泱未然。

溯月忍不住喚道:“七哥!”

“花葬禮,你就如此囂張跋扈?”泱未然抑製著咳嗽的聲音竟然在顫抖。

“是啊,我夠囂張跋扈,但是也不及帶著丫鬟、踢開我的房門,二話不說就翻我房間的人跋扈,是吧?若雲郡主!”路樂樂看著若雲,重重地說著她的名字。

“王爺,今晚若雲郡主帶著她的幾個丫鬟直接闖了進來,說要搜東西,這才不小心鬧起來的。”輕歌慌忙接話道,心裏也為路樂樂不平,此時也後悔剛才那一腳怎麽就用了三分功力!

“若雲,你怎麽如此魯莽?”溯月也趕緊責備若雲。

泱未然聞言回頭看向若雲,似乎在等她說話。

“未然哥哥,今日是若雲闖了進來,可是,若雲也是有原因的啊。”若雲抽噎道,指著路樂樂說,“若雲也不知道為何姐姐如此討厭我,在夜宴上你們也看出來了,她處處針對我,甚至,還在那銀針上塗抹了毒藥……”說到這裏,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胡說,我們娘娘哪裏塗抹了毒藥?”輕歌憤恨不平。

“輕歌,讓若雲郡主說下去。”路樂樂示意若雲繼續說。

“未然哥哥,你看若雲的手!”若雲突然將衣袖往上一撩,露出**的手臂。

那一刻,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路樂樂亦是這個表情,嘴巴驚成了圓形。

若雲白皙的手臂上竟然布滿了紅褐色的斑點,密密麻麻,有銅錢般大小,在燭光下看起來極為恐怖駭人。

那明顯是中毒所致,但是絕對不是路樂樂用的那種。

“我的手之所以這樣,太醫說銀針上沾有罕有的毒汁,需要馬上解毒。當時未然哥哥和哥哥在談事情,所以若雲沒有讓人前去通報,而且此事本來是我和姐姐的事情,也不想驚擾哥哥……”說著,若雲還抽泣了一下,“所以,我才自己來向姐姐要解藥。誰知姐姐一口咬定沒有下毒,甚至還動手打人,給了我三個耳光!”

一個丫頭非常配合地大喊一聲,端著一個盒子跑了出來道:“郡主,針找到了!”

盒子打開,裏麵放著一排泛著綠光的銀針。

“王爺,事情不是這樣的!”輕歌忙要解釋,卻被路樂樂一把拉住。

解釋有什麽用,這一切都是若雲早就安排好的苦肉計。

給自己下毒,然後帶著丫鬟來鬧事,上演打架的一幕,乘機放好銀針,再找一個最關鍵的人來驗證一切,而這個人就是泱未然!一切都安排得如此之好,他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好在打若雲——真是人證、物證俱在,而且演得是天衣無縫啊。

這一刻,路樂樂忍不住想衝上去,拉住若雲感慨萬千:若雲郡主,你要是參加奧斯卡,一定蟬聯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八十餘年!

事已至此,她已然百口莫辯,而她也懶得理會了。

即便是沒有這一出好戲,若雲隻要哭一聲,那人還不就輕信了她?所以,此時路樂樂的表情很是坦然,冷冷地看著那幾枚銀針,抿嘴淺笑,任由那泱未然冰刀般鋒利寒冷的目光將自己插得千瘡百孔。

“啊……”被人扶著的若雲發出一聲低呼,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像受了莫大刺激一樣,癱軟在地。

“若雲!”泱未然神色大驚,往後疾退一步,伸手一撈,將若雲攬在懷裏,撩開她的衣袖一看,那些斑點已經呈青色。

“未然哥哥,若雲很難受……”若雲將頭靠在泱未然的懷裏,低低抽泣道。

“傳大夫來!”泱未然焦急大喊。

“大夫說,需解藥……”若雲低低說道。

“解藥?”泱未然眼底有一絲心疼,隨即抬頭看向路樂樂,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吼道:“將解藥拿出來!”

“沒有!”路樂樂兩手一攤,直接回答。

“解藥!”

“沒有!”

“花葬禮,將解藥拿出來!”他將若雲抱起來,走到溯月身前,將若雲交給他。

“未然哥哥。”若雲抓住泱未然的手不願意放開,眼角淚水漣漣。

“若雲,聽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溯月,你帶她下去。”

“我不要下去,我在這裏等未然哥哥。”

路樂樂一聽,不由得冷笑出聲。

若雲當然不肯離去了,要在她麵前上演一段兄妹如何恩愛、哥哥如何將她捧在手心的好戲!當然,若雲更想看泱未然如何收拾路樂樂,不然她這番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知道她任性,溯月將她放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她的手臂,眉心也不由得蹙了起來。

看到路樂樂嘴角那若有若無的譏笑,泱未然走上前,手扶著桌子,淡藍色眸子陡然一凜,“花葬禮,本王再警告你一次,將解藥拿出來!”

“泱未然,我也可以再告訴你一次,沒有!”路樂樂睨了旁邊的若雲一眼,“我並沒有下毒,何來解藥!”

“你還狡辯,這人贓俱在,你竟然都能狡辯!今日你隻要將解藥拿出來,本王一概不追究!咳咳咳……”深吸一口氣,他終究還是打算將那怒火壓製下去,畢竟,這裏還有溯月和若雲在,他不想讓他們知道得太多,而且,若情緒如此不穩定,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話一出,若雲臉色悄然變了一下,盯著路樂樂的臉似乎有些不甘!未然哥哥竟然說不追究。但是一想到路樂樂拿不出解藥,若雲臉上又悄然浮起一絲笑容,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

“王爺,正是因為我沒有做,才無需狡辯。即便你追究,即便你如往日那般待我,我也拿不出解藥來!”到此,路樂樂也失去了耐心,衣袖一揮,不打算理會。

此時身後再度傳來若雲的聲音,泱未然回頭,見她臉色已經泛白,表情格外痛苦,似乎有些熬不住的樣子。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拿出解藥?”他沒有發怒,語氣竟有一絲妥協的味道。

路樂樂一聽,不由得怔了。根本沒想到一向驕傲、在她麵前隻會大吼的泱未然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看來,若雲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真不一般,也難怪若雲會這麽囂張,甚至認為泱未然會娶她。

如此待一個女人,怎能不讓其亂想,失去理智,嫉妒他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

若是別人,她路樂樂定然想方設法弄出一些解藥,然而,一個是泱未然,給她無盡的羞辱和折磨;還有一個是若雲,那個給了她二十三鞭的女子!

此時,路樂樂那精致的紅色禮服下,還掩蓋著那些沒有愈合的傷口。

“王爺,您用不著低聲下氣地求我。我敢作敢為,這毒藥若是我下的,我會承認;若不是我做的,別人栽贓嫁禍你讓我怎麽認?你要找,就該找你那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若雲妹妹和她的丫鬟!”

“好,花葬禮!”泱未然跨步上前,不顧眾人在場,一把揪住路樂樂的衣服,將她擰起來,在她耳邊咬牙道:“本王早該想到,像你這樣惡毒的女人怎麽會大發慈悲,將解藥交出來呢?你一次次用針傷本王的人,上次是那些男侍,接著是本王,現在,你竟然連若雲都不放過,你到底有沒有點慈悲之心?在本王回大泱之前,就聽到了你的臭名,今夜看來,你豈止是心狠手辣,你簡直就是個毒蠍女人!”

他目光冷瀲,緊緊地盯著她,像是要看到她心底。

他問她有沒有良心,她還想問他有沒有眼睛呢。

“是啊,我是毒蠍女人,我心狠手辣!其實王爺,我做的這些相對於你們對我所做的又算得了什麽?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呢?”她抬起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一點一點地將他的手指扳開。

“你恨我,可以衝著我來,何必連累若雲?”

“不,我不恨你!”她後退一步,將衣服整理好,仰起頭笑道,“王爺,你忘了那晚在後院的籠子裏,我說了什麽嗎?我說,你不配我恨你!”

話一落,泱未然高舉起手臂,作勢要打下去。

路樂樂冷冷地盯著他,一個耳光算得了什麽,如果有機會,她一定十倍奉還。袖中拳頭緊握,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然而,他的手即將觸及她臉上時,眼前一道疾風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擋在了路樂樂身前,將她往懷裏一摟,生生要替她承受那一耳光。

看清來者,泱未然蒼白的臉上一陣駭然,頓時提氣,忙將手收了回來,然而力道過大,自己被逼得後退了一步,一時間,胸口宛若火燒般灼痛。

“溯月,你這是做什麽?”

溯月低頭看著懷裏的女子,臉頓時漲得通紅,慌忙收回手,回頭看向泱未然,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道:“七哥。”

“溯月,你忘了剛才我跟你說什麽了嗎?!”他不讓溯月接近這個該死的女人。

“可是,七哥,王妃她並不像撒謊的樣子!”溯月回頭看了一眼路樂樂,堅定地說道。不知為何,他心裏就是相信她沒有做。

“撒謊還能讓你看出來,那叫撒謊嗎?如果她沒做過,那她還是花葬禮嗎?”他轉頭又向花葬禮道:“花葬禮,本王知道現在的你什麽也不怕,你認為本王對付不了你!”說著,目光淡淡地掃向輕歌,唇角輕扯,回身對門口的侍衛吩咐道:“來人,將輕歌拖下去,杖打五十。”

話一落,幾個帶刀士兵應聲而入,便要拉輕歌。

“泱未然,你要做什麽?”路樂樂急忙問道,麵上終於露出一絲恐慌。

“你是王妃,本王自然不能處置你。然而輕歌作為你的陪嫁丫鬟,卻不能勸阻自己的主子,還一同行惡,理應斬殺。本王寬宏大量,隻給予五十杖刑。”他笑道,眼底神色遽寒,隨即下巴一抬。士兵得令,將輕歌扣住就往外拖。

“放開她!”路樂樂奔上去,將士兵推開,擋在輕歌麵前,怒視著泱未然,“你為什麽要罰輕歌,這根本就不關她事!”

“王妃,難道你忘記了,你我之間的恩怨也不關若雲的事,可是你仍然傷及她。將輕歌帶到院子,即刻行刑。”

“你們敢!誰要動她,我就跟誰拚命!”說著,路樂樂從丫鬟手裏搶過銀針,指著要靠近的人。

“嗬嗬嗬……”此時,泱未然嘴角扯出一抹殘存的笑容,“花葬禮,本王以為這世界上當真沒有你在乎的東西了,原來,還是有的啊!既然這樣,本王就更不應該客氣。一百軍棍,一棍都不能少。”說著,他身子突然一掠,宛如閃電般快速,揚手拂袖,打在路樂樂發抖的手腕上,將那些針掃落。

身形單薄的路樂樂根本就承受不起那力道,重重地跌倒在地。見此,一幹人將輕歌拖了出去。

“將這些針好好收起來,從即日起,不得讓這女人接近這些東西。”他冷眼看著她趴在地上,隨即看向溯月,警告他不得接近。

“娘娘。”走到門口,輕歌朝路樂樂搖了搖頭,像是在告訴她不要為自己擔心。

“輕歌!”路樂樂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奔出房間,卻是一個踉蹌,絆倒在門口,手心重重地擦在地麵上。

“姐姐。”耳邊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呼喚,路樂樂抬起頭,看到若雲坐在椅子上正看著自己,那雙看似憔悴的臉上,有一雙嫵媚勾魂的眼睛,而眼底,卻寫滿了譏諷和嘲笑,倒映出路樂樂的臉,竟然是如此的狼狽。

“啊!”院子中傳來一聲淒慘的叫聲,像有人捏著自己的心一樣。

是她自己魯莽,連累了輕歌。

“輕歌!”顧不得手心滲出了血,顧不得若雲那得意的神情,路樂樂吃力地爬起來,朝院子中跑去。她看見輕歌被縛在長凳子上,木棍正一下下落在她的後背之上。

“你們放了她、放了她!”路樂樂大聲喊道。

“將王妃拖住!”泱未然走出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啊……”又一棍落下,已經有血絲從輕歌的背部滲出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路樂樂再也忍不住了,掙脫掉拉住自己的侍衛,衝到泱未然麵前道:“泱未然,你要解藥,我給你!你不要打了!”

“你說什麽?”眼底有一絲勝利的微笑,他淡淡問道,像居高臨下的王者般俯瞰著她。

“我說我給你解藥,你放了輕歌!”她全身在發抖,一字一頓道。

“你要是早拿出來,早點承認,就不必這麽麻煩,輕歌也不必為你這個狠心的主子受這委屈了。”說罷,他擺了擺手示意那些人停下。

“輕歌……”路樂樂奔上去,將那些人推開,看著已經疼得滿臉大汗的輕歌,她充滿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娘娘,這不怪你。”

“讓我看看你的傷。”路樂樂小心翼翼地將她身上的繩子解開,然而自己卻被人一把給拽了起來。

抬頭一看,竟然是泱未然!

“王妃,本王要的解藥呢?”

“你先讓我看看輕歌的傷勢。”

“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和我說條件了。”一旦暴露自己的弱點,那就永遠是失敗的一方,而這些日子來,他終於找到了她的弱點。

“本王自然會‘好好’安頓輕歌,但是,你不拿出解藥,她的命可就懸了。”

拳頭緊握,路樂樂回身看向一直悠閑坐在位置上的若雲,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給解藥,但是要讓我看看若雲的傷。”

“為什麽?”

“因為我不知道解藥去了哪裏,需要重新配製。”

“你會配藥?”泱未然微微有些驚訝。

“我會下毒,自然也懂得解毒,也更懂得配藥。作為一個毒蠍女人,這是必備的本事!”她甩開他的手,抬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而這一眼,宛如針刺入胸膛,讓他的呼吸頓時艱難滯住。因為在那寶石般的眼瞳裏,他看到一種東西,讓他懼怕的、鈍痛的,甚至是恐慌的。那種目光不是平時的不屑,也不是平日的厭惡,而是真正的恨!

終於恨他了?終於恨自己了嗎?為何,心裏卻是這般難受!胸口被抑製的東西要噴薄而出,他忍不住握拳放在唇上,不讓對方看到自己此時流露出的一絲脆弱。

咳咳……空悶的咳嗽聲,他腦子裏還是她剛剛的眼神。

也罷,唯有恨,才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了。

放下手,悄然地攤開,手心竟然又有一抹暗色的鮮血。拿出袖口處的絲絹,輕輕將鮮血擦去,便聽到門口傳來若雲虛弱的聲音。

“未然哥哥。”

未然哥哥……

“熙然哥哥,熙然哥哥……泱熙然你這個笨蛋哥哥,為何要被泱莫辰欺負?”耳邊響起一個遙遠而稚嫩的聲音,熙然,熙然哥哥,泱熙然多好聽啊,為何要改成泱未然呢?是不是他們又欺負你了?那聲音關切地問道。

“未然哥哥!”又一聲呼喚傳來,泱未然回頭看著那長得像娃娃般精致的紅衣女子,然而,不是她在喚他。

喚他的是若雲。

“未然哥哥,若雲害怕。”看到路樂樂站在自己麵前,若雲慌忙喚著在院中神誌有些恍惚的泱未然,並向他伸出手。

“可是王妃姐姐她……”若雲對路樂樂露出驚恐的神色。

“妹妹,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因為,我家輕歌還在王爺的手上。”說罷,路樂樂將她的衣袖撩開。

然而若雲卻乘機整個人都躲進泱未然的懷裏,還嬌聲道:“若雲想回自己的房間。”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泱未然這樣抱著她回去。

路樂樂懶得理會她,毫不客氣地將她的手抓出來,仔細檢查起來。

“給我一支銀針。”檢查了半晌,路樂樂開口道。

“你還要銀針做什麽?”泱未然警惕地看著路樂樂。

“王爺難道你不相信我?”路樂樂頭也沒有抬,低著頭認真看著若雲的手臂,手指輕輕地摁著。

琉璃光從她頭頂落下,細密的睫毛倒映出瑰麗的影子,卻擋不住她眉眼處的那份認真。入針、輕探,甚至一手同時執著十根銀針,飛快地同時落下,刺入皮膚,那驚人的速度和精準度讓旁邊的溯月大為震驚,就連泱未然那雙湛藍色的瞳孔都閃過一絲驚歎。再看向她的臉龐,此時,她的臉竟然有一種寧靜溫和之美,粉唇緊抿,像含苞欲放的薔薇。鼻翼處因為認真而滲出細小的汗珠,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擦去。

“嗬嗬,原本銀針上的毒汁是綠色的,為何從你皮膚刺出來的卻是紫色的?”路樂樂起身,擦了擦汗水,冷笑地看著若雲,“郡主,您現在可以回房了。”

“解藥呢?”泱未然急忙問道。

“天亮之前我會送來的。”說罷,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轉身朝桌子走去,到溯月身邊,還是忍不住停下來,朝他歉意一笑,低聲道:“謝謝。”說罷,她坐到桌子前,拿起筆,認真地在紙上寫著什麽。

一旁的泱未然覺得心裏空空如也,難受極了,當看到路樂樂朝溯月溫和一笑時,他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女人在瞪了自己一眼之後,就不曾再看過自己,目光不曾在自己的臉上停留。

天空微微發白,有一絲白光破雲而出,屋子裏的燈亮著,門也一直沒關,站在院子裏便可清晰地看見裏麵的一片狼藉,還有坐在桌子前埋頭搗弄的女子。

一整夜了,她都不曾休息,一直在挑選著桌麵上的藥材,挑好後細細地研磨,不時地抬手擦擦額頭的汗水,神情格外專注。

羽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走上前道:“娘娘,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如果是泱未然派你來催我的,你告訴他,我馬上就過去!但是,若輕歌有任何差池,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她頭也沒有抬,將藥丸放在盒子裏,冷冷地說道。

羽見身子一僵,心裏五味雜陳。

曾經兩個相依為命的孩子,七年之後相見,卻都要置對方於死地。

“好了!”路樂樂拿起盒子,剛走一步,險些摔倒,被羽見及時扶住。

“娘娘,你這又是何苦呢?”羽見長歎一聲,似話中有話。

“羽見,你有什麽就說吧。”

“娘娘,如果有機會,就和王爺好生談談,消除沒有必要的誤會。兩人若各不相讓,一直相爭,必有一傷;若退一步……”

“羽見,我和你的王爺沒有機會再談了。”路樂樂冷冷地打斷道。

剛進院子,便看見泱未然和溯月從若雲的房間裏走出來,個個麵色憔悴。

“這個是藥。”路樂樂將藥塞到溯月的手裏,“口服三次,一日三粒,剩下的化在水裏,塗抹在皮膚上,一夜可好。”

“若雲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現在大夫給她施針。”泱未然冷冷說道,“你現在才將藥拿來,她怎麽吃得下?”

昏迷?怎麽可能昏迷,那藥不過是讓人皮膚過敏,隻是過敏比較嚴重,沒有常識的人才會認為是中毒,那大夫鐵定是若雲事先安排好的。

“讓我進去看看,她馬上就會醒來的。”

“可是,她根本就不想見你。”他抬手將她攔在門口,然而即使是這樣,她仍舊沒有抬眼看他,目光淡淡地落在門上,讓他的心裏頓時一暗。

“我的藥已經拿來了,按照約定,你該把輕歌放了。”

“你認為本王相信你的藥是真的?”他冷笑。

“那我們就等,等若雲郡主醒了之後,便知道了。”

“王妃,您先休息吧,若雲醒了,我讓人來叫你。”溯月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小聲說道。

“不用,我就在這裏等。”路樂樂後退了一步,站在院子中央,看著房門道,“但是,隻要她一醒來,我就要帶輕歌走,誰也不能阻攔!”

“好!有本事你就在這裏等,若雲何時醒來,你就何時離開。若今日不醒,你就等到明日,明日不醒就等到後日!不然,你就帶走輕歌的屍體。”泱未然從溯月手裏接過藥,推門而入。

路樂樂不理,宛若木偶一樣站在門口,她一定會等,等到輕歌回來。

“王妃,你還是回去吧。這樣等不是辦法,而且你看起來也整夜沒有休息。”溯月說道。眼前的女子如此嬌小,然而目光卻是那樣的堅定和執著。麵對著七哥,她竟然如此不卑不亢。

“沒事的,我可以在這裏等,而且,你妹妹也希望我站在這裏等。”若雲是故意的,如果不好好地折磨她路樂樂一番,她是不會醒的。

“我相信你沒有這麽做。”沉默了半晌,溯月走上前,突然說道。

路樂樂愣愣地看著身前樣貌秀美的少年,似乎沒有聽明白他的話中之意,隻覺得有些陰霾的烏雲下,溯月的臉有一抹羞澀的紅。

“我相信你不是毒蛇心腸的壞女人。因為我聽到你對輕歌說對不起,連累了她。你如此擔心她,為了她願意在這裏等。即便是在南疆,也沒有哪個主子對自己的侍女這麽好,也沒有王妃對侍女說對不起的,所以,我相信,你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嗯。”溯月低低應了一聲,埋下漲得通紅的臉,離開了院子。

泱未然關上窗戶,不願再看院子裏的人,整個人卻倒在椅子上,肺部如撕裂般的疼。

天空烏雲翻卷,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若雲還是沒有醒過來。時間已經接近半夜,路樂樂全身已經僵硬,然而為了輕歌,她必須堅持下去。

“王爺,要下雨了。”羽見看了看園中那個女子,擔憂地說道。

“嗯。”泱未然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要不要讓娘娘回去?”

“不準!她必須站在那裏,就當她是在悔過。”

“王爺,下雨了。”果然,劈裏啪啦,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

“羽見,你要做什麽?”看到羽見手裏的油紙傘,泱未然清秀的臉上浮起一絲不悅,厲聲問道。

“王爺,下大雨了,小小姐還在雨中呐。”羽見站在門口,不敢再走出。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霧雨中那抹纖細不堪的緋紅,宛若墨畫中的紅色染料,不小心沾上了水,漸漸的就要暈染開來。

風雨漸大,那小小的身影似乎在發抖,然而仍舊傲然立在那裏,沒有動分毫。雨水淋濕了她的頭發,沿著她蒼白的臉流下,而那雙眸子卻明亮如寶石,猶如多年前第一次見到那般。

她是大泱最漂亮的女子,有一雙堪比寶石般的眼眸,清澈而無邪。而他是大泱最負盛名的皇子,擁有一張女子都驚豔的清美容顏和一雙奇特的藍眸。

“王爺。”

見王爺呆呆地看著雨中的人,羽見明白事理,忙要走出去,卻聽到耳邊傳來一聲低喝,“站住,不準去!誰也不準給她送傘,不然家法伺候!”他的聲音,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霸氣。即便做了他十四年的影衛,羽見也不敢反抗,隻得收回傘,擔憂地看著園中的那個女子。

與此同時,院子對麵的長廊上,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撐著傘跑了出來。

待看清那人的麵孔時,羽見不得不偷偷地瞄了一眼一直坐在座位上的泱未然。果真,他的臉色瞬間變了,眼底有駭人的怒意。

茶杯中的水從指尖中流了出來,他漸漸鬆開手,隨即身形一閃,竟然出了房門,連羽見都跟不上。

負手站在走廊處,雨大得出奇,地上的水花濺在他淡藍色的袍子邊上,風吹過,掀起袍子,帶動了他的些許發絲,讓他看起來飄逸得有些不真實。

“世子殿下!”在那打傘之人將走近時,他突然喚道。

溯月聽到聲音,手不由得一抖,抬頭果真看見笑容溫和的七哥——泱未然站在長廊下看著自己。

然而,他的聲音卻無比威嚴,還帶著幾分生疏,因為,他喊的是“世子殿下”。

“七哥。”溯月小心回應,焦急地看了一眼全身濕透的路樂樂。

“世子殿下,雨下得這麽大你出來做什麽?大泱的雨可不比南疆的雨,淋了容易生病,快些回去。”泱未然笑著說道,目光卻落在路樂樂臉上。

路樂樂回頭看著溯月,宛若多年相識的老朋友般,微微一笑,然後點了點頭。

溯月難過地咬了咬唇,轉身緩緩離開,像一個失落的少年般,甚至踩到雨水,還狠狠地跺腳,發泄自己的不滿。

路樂樂下意識地抱緊手臂,心裏有些暖。至少她還是有朋友的,至少還是有人擔心她的,不由得,即便是站在雨中,她也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而這個笑容也剛好被泱未然捕捉到眼裏。

這一刻,他猶如受到某種重擊般,突然衝進雨中,扣住她的下頜,然而……那個笑容還是看不到了,那個一閃而逝發自內心的笑容。甚至,連她的目光都不願意落在他的臉上。

“花葬禮!”他咬牙,雨水衝洗著他清美的臉,讓他有了那麽幾分狼狽,“你以後少接近溯月!”

她扭頭沒有說話。

“告訴你,若我再看到你像昨天和今天這樣在溯月麵前裝可憐、博同情的話,本王會把你眼睛都挖了。而你,也別想用這張臉去迷惑他、利用他,否則,你這張臉本王照樣給你毀了!”

“可是,王爺,你看世子殿下那個樣子,似乎已經被我迷惑了呢。”路樂樂冷笑道。

“不要臉!”他低聲罵道,聲音卻在顫抖,心裏又悶又堵,“你給本王好好在雨中思過,直到若雲醒過來為止。”

“無聊。”看著他悻悻離開的背影,路樂樂沒好氣地說道。然而,她的身體卻在冰冷的雨水中滾燙起來。

“喲,那女人竟然還在。”若雲躲在窗簾後麵,看著雨中像落湯雞一樣的路樂樂,捂著嘴偷笑道。

“是啊,郡主,她都站了一天了。”

“哼,豈止站一天,我要她站兩天、三天,然後,讓未然哥哥休了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剛才世子殿下還去送了傘呢。”

“什麽?”若雲驚訝地問道,眼底又是一絲不滿,“哥哥竟然去送傘?為那個女人?”

“是啊,被王爺攔下來了。”

“嗬嗬嗬……”若雲一愣,隨即開心地點點頭,轉身躺上小榻道:“給我好好地盯著,一有事就告訴本郡主。”

這一次,她決心搞死那個女人。

此時,夜幕早就落下,雨卻沒有小。閣樓上,那雙淡藍色的眸子一刻不曾離開過那抹緋紅,直到在夜幕下變成細碎的黑影。

桌上的茶已經冷了幾次,也換了好幾次,到第四次門被推開的時候,進來的人,是一臉憤怒的世子殿下。

溯月上前,盯著泱未然,鼓足勇氣道:“七哥,你這樣對她是不是狠了點?這麽大的雨,她已經全身濕透了,在外麵站了整整一天,沒有吃一點東西,即便是男子都熬不住!溯月從小和七哥一起長大,知道七哥的為人,可是,溯月就想不通,為何一個女子讓你如此失常?”

泱未然沒有抬頭,纖長的睫毛遮住了那雙藍瞳,薄唇輕啟,聲音冰冷沒有溫度,“溯月,你什麽都不懂!”

“我懂!七哥你討厭她、你憎惡她,甚至不願意看她。如果真是這樣,七哥你為何不將她休了,讓她跟……”溯月頓了一下,“讓溯月帶她走。”

泱未然抬起頭,眼底閃過一絲震驚,“溯月,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七哥不要她,那溯月要她。”

砰!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那桃木桌頓時裂開一道細縫,邊上的茶杯順勢滾落在地,發出破碎的聲音,而泱未然的聲音更是充滿了暴怒。

“溯月,你瘋了是嗎?不過一天時間你就被那個女人迷惑成這個樣子。難道你忘記了作為南疆世子的責任,難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我們談及這個女人,不然,別怪七哥翻臉不認人,現在就將你送回南疆!”

“……”溯月不甘地握緊了拳頭,然而內心對泱未然的畏懼還是讓他不敢衝動下去。

“還有,不管我多恨她、多憎惡她,甚至巴不得她去死!她花葬禮始終是我泱未然的王妃,誰也不能改變。即便她變成了一具屍體,一抹孤魂,這都是事實。”此時,他的聲音非常的冷,帶著一種讓人肅然的霸道,聽起來,像是王者宣布自己的領土權,任何人都不得沾染。

那雙藍色的瞳孔下麵沒有一絲波瀾,猛然望去,像是一片凝結的冰麵,深邃得無法讓人看透,寒冷得讓人畏懼,而那秀美的臉在燭火下又泛著病態的蒼白……

一時間,溯月看不懂這位相伴了七年、唯一擁有南疆月重宮血脈的哥哥。

“王爺,小小姐……”門口突然傳來羽見的驚呼。

屋子裏兩個僵持的人循聲回頭看去,便見院中那抹嬌小的身影突然如翩翩黃葉在夜雨中墜落。

“啊!”溯月低呼一聲,轉身就衝出去,急忙朝路樂樂跑去。

此時天空的雨依舊大得出奇,打著琉璃瓦發出清脆的聲音,而落在身上也猶如針刺般疼痛。

地上已經積水,路樂樂躺在地上,頭發散開,宛若水草般在雨水中浮動,臉在燈火下有一種死人才有的蒼白,緊閉的雙眸和發紫的唇沒有一絲生氣。

“王妃……”見此情景,溯月嚇了一跳,蹲下身子忙要將地上的女子抱起來。

“七哥……”溯月失聲驚呼,手僵在空中。

泱未然半跪在地上,手指放在路樂樂冰涼的鼻息間,然後又扣住了她的手腕,這才發現她全身竟是灼熱滾燙的,而且她還在發抖。

泱未然蹙眉,眼底卻有一絲慌亂。他起身,將路樂樂抱在懷裏,頂著雨飛快地跑向正院,大聲喊道:“羽見,傳大夫,羽見……快!”

那聲音竟然是那樣的驚慌失措,一時間,雨中的溯月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好像那個跌跌撞撞抱著路樂樂出去的不是泱未然,而是一個陌生人似的。

半晌才反應過來,溯月忙追上去,見羽見領著大夫急衝衝地趕了過來。

房間裏依然燈火通明,桌子上有昨晚路樂樂留下來的藥材,還有一些淩亂的字條。旁邊的軟榻之上,泱未然則全身濕透地坐在上麵,他的懷裏躺著昏迷的路樂樂,他的手一直不停地將她臉上的頭發和雨水擦去,然而始終擦不幹淨。

“大夫呢?羽見!”他厲聲吼道,瞳孔中有一種駭人的暴戾。

“王爺,王妃全身濕透了,需要將衣衫脫掉。”大夫小聲道。

羽見一聽,忙道:“王爺,羽見這就去叫丫鬟來給王妃換衣衫。”

“不用了!”他打斷,“你去把輕歌帶出來,然後你們先出去。本王來換!”

全場人皆是一震,麵麵相覷,半晌才默默退出去,而溯月此時一臉茫然。

七哥臉上有著焦慮和擔憂,還有恐慌,即便是若雲中毒,也沒見他如此緊張。

“殿下。”羽見看出了溯月的疑惑,帶著他走出了房間,歎息道,“世子殿下還是先下去休息吧。”

溯月沒有說話,安靜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望著大雨,陷入深思。

屋子裏的琉璃光熠熠生輝,**的女子靜靜地躺著,濕漉漉的頭發鋪在被褥上,露出那張灰白但精致的臉龐。

泱未然深吸了一口氣,手放在她腰間,將她紅色的外套輕輕脫去,又小心翼翼地拉開那白色的褻衣。

他的動作突然停住,愕然地看著那衣服上若隱若現的絲絲血跡!血?怎麽會有血?他眼裏有一絲茫然,半晌,他將女子再度摟在懷裏,將她蔽體的衣服全都褪下。

**在他眼前的不是女子特有的光滑如玉的肌膚,而是刺目的傷痕,宛若交錯的溝密布在她胸膛、手臂、後背……

幾乎沒有一片完好之處!

這些恐怖的疤痕,落在她如雪的肌膚上,在琉璃光下,有一種觸目驚心的傷痛,讓他的心猛地一緊。

“這是什麽傷?”他喃喃自問,低頭細心地檢查著,雖然傷痕已經結疤,然而經過長時間的雨淋,反而更嚴重了起來。

這些傷痕到底是怎麽回事?手指輕輕落在那些痕跡上,指尖竟然在顫抖,不小心碰到溢出的鮮血,他的手頓時猶如觸電般收回來。

這個就是那高傲地站在自己身前,毫不畏懼的女子嗎?昨日見她如此精致漂亮,氣色紅潤,眉目間神采飛揚,說話鏗鏘有力,還咄咄逼人,然而衣衫之下竟然掩藏著這樣的傷!為什麽會這樣?他將她身體上的水漬一點一點擦幹,動作小心溫柔,而自己的臉上卻有著前所未有的茫然。

“王爺?”

門口傳來羽見的聲音。泱未然回過神來,忙將旁邊的衣服簡單地替路樂樂套上,然後起身負手站在旁邊,臉上露出以往的冷漠,“進來。”

大夫戰戰兢兢地跟了進來,見**的女子也是微微一驚,許久才敢將手指搭在路樂樂的脈搏處,然而他的臉上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慌亂。

“怎麽樣?”見大夫半天沒出聲,泱未然語氣有些不耐煩。

大夫一陣哆嗦,忙低下頭,繼續診脈,然而,卻始終不敢下定論。

“本王問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王爺,”那大夫一聽泱未然語氣中竟有了一絲殺氣,忙跪在地上,“王爺,王妃淋了雨,寒氣入體,加上體質纖弱,所以昏了過去,隻是……”

泱未然心裏頓時一沉,麵色猶如覆上了一層白霜,盯著大夫,“隻是什麽?快說!”

“小的現在替王妃施針,將體內的寒氣逼出,然後熬幾服藥,替她穩住氣息。隻是王妃身體一時冷一時熱,病象詭異,而且麵色已成灰白,眉間還隱有黑氣,這是傳說中的死氣,如果幾服藥下去,還是這個情景,恐怕、恐怕難以醒過來。”

“敢!”泱未然聲音驟然響起,“她要是醒不過來,那你也不要活了!”

“啊,王爺饒命!小的一定想辦法。”大夫連忙磕頭,大聲求饒。

“那還不趕緊下針!”說著,泱未然轉身走出屏風,便看到輕歌低頭站在門口,臉色還好,看來昨晚送去的金瘡藥很有效。

“王爺,輕歌回來照顧小小姐,您還是早點休息吧。”羽見連聲說道。

“不必。”他冷冷回絕,望了一眼走廊上的溯月,目光收回,落在窗戶邊的小榻上道:“我困了,你拿件衣衫,我就在這裏休息,懶得走了。”說著,自顧自地走到那榻上,身子往上一靠,閉目養息起來。

“啊?”羽見茫然地看著隔壁空著的廂房,又見他要睡去的樣子,隻好笑著走出房間。

“羽見。”溯月起身小聲問道,“七哥是不是很早就認識王妃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突然問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嗯。王爺和王妃很早就認識了。”

“什麽時候?”

“很久很久了。”羽見頓了頓,望著雨簾道,“應該有十二年了。”那是花葬禮三歲的時候了。

此時路樂樂的房間裏,那大夫都快哭了,無論施了多少針,路樂樂的臉色都沒有一絲好轉,甚至比之前還難看。更可怕的是,她身體一時滾燙一時冰涼,脈搏也時有時無,還時快時慢,情況反複無常,而逼她喝下去的湯汁也完全沒有一絲效果。

時至天亮,雨已經停了,而路樂樂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氣若遊絲,唇色也由紫色轉成灰白,與死人無異。輕歌疲乏不堪,幾近虛脫。而那位大夫終於支持不住地跪在地上,驚恐地看著泱未然道:“王爺,小的已經無能為力了!”

泱未然低眉看著地上的大夫,抿唇沒有說一句話,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半晌,一腳將那大夫踢開。

“拖出去,杖刑一百!”

那大夫一聽,臉都嚇得綠了,沒來得及求饒,就被侍衛拖了出去。

一時間,王府響起了淒然的號叫。這叫聲響徹了半邊天,而床頭,某個昏迷的人,嘴角竟閃過一絲不經意的笑。

“王爺,這個大夫還要給若雲郡主看病啊。”輕歌低聲說道,手悄悄地與路樂樂的手握在一起,極力控製自己要笑的衝動。

這個該死的大夫,就是和若雲聯合起來陷害她們的庸醫。一聽到外麵的哀號,輕歌心裏既高興又震驚,連**裝昏迷的人的手指都跟著那棍子的節拍饒有興致地敲打起來。

其實,昨晚路樂樂是真的昏了過去,不過,經曆過種種磨礪的路樂樂同學強大地發揮了小強的不死精神,半夜就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了**,旁邊還有輕歌,和那下針都打哆嗦的大夫。

所以,她就借機整治了這大夫一番。

外麵的哀號聲已經越來越小,估計那人是撐不住了。泱未然背著手在床邊不停地踱步,時不時看著**的人,又時不時地低著頭想著什麽。突然,他快步走上前,俯身盯著**昏迷的路樂樂,雙手猛地揪起她的衣服,將她整個人都幾乎提到自己麵前。

“花葬禮,你最好不要給本王耍花樣,不然,一旦本王發現你裝死,將剝你的皮,抽你的筋,讓你生不如死。所以,你最好是現在就給我醒過來。”

然而被擰著的女子仍舊沒有絲毫反應,緊閉著眸子,細密的睫毛宛如折斷的翅膀般安靜,唇色和皮膚同一顏色,沒有一點生氣。

“花葬禮!”他心裏頓時一慌,幹脆雙手揪住了她的衣服,用力地晃了一下,咬牙道:“本王叫你,你聽到了嗎?”

路樂樂好似人偶娃娃一樣隨著他的手輕輕擺動,青絲搖曳,手臂也隨著身體擺動。

“花葬禮!”泱未然眼底有隱隱的血絲,看起來有些猙獰,搖了路樂樂一番後,見她沒有絲毫反應,跟紙片人沒有一絲區別的時候,他陡然鬆開手,而她順勢落下,倒在被褥間。

“咳咳咳咳……”曲著身子,他劇烈地咳嗽著,手裏白色的絲絹已然通紅,他緊緊地抓住這絲絹,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不放開,而整個人站不穩,就要倒下。

“王爺!”輕歌大驚,根本沒有料到泱未然突然這樣,忙大聲將羽見喊了進來。

看到裏麵的情景和單腿跪在地上、咳嗽得無法喘息的泱未然,羽見慌忙掏出一粒藥丸,放入他的嘴裏,然後背著他跑了出去。

卻不想,走到門口,泱未然又掙紮著轉身指向路樂樂,厲聲道:“不準那賤人死!咳咳咳咳……”

打算睜開眼看泱未然咳嗽成什麽德行的路樂樂不得不再次閉上眼睛,心裏卻想:你都要死了,還管得著別人的死活。

四下恢複了寂靜,輕歌忙將門關上,將路樂樂扶起來。

“他再不走,我遲早會被憋死的。”路樂樂抱怨道,然後將剩下的湯藥一口吞了下去,想到剛才泱未然那咳嗽聲便好奇道:“剛才泱未然是怎麽了?咳嗽得厲害呢。”語氣有一絲幸災樂禍。

“像是吐血了。”輕歌蹙眉道。

“吐血?”路樂樂吃驚地問道,“他竟然吐血了?如果是這樣,那他的身子骨一定熬不了多久吧。咳咳咳咳……”說著自己也學著他的樣子咳嗽了起來。路樂樂大喜之下,狼吞虎咽地將輕歌偷偷帶來的糕點吞下去,又看向窗外道:“什麽時候了?”

“快中午了。”

“好!我繼續裝死,讓泱未然對我們沒有警惕,晚上才方便行動。”

“娘娘,不用擔心,我們晚上一定能出去的。因為晚上王爺好像要出去,這院子中恐怕隻有羽見。”

“那更好。”路樂樂笑道,這一日,等得真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