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孤證不孤

林建剛出事之後,關虹就另外嫁了人,林母不知道她現在的住處。李文璧用趙楚的手機聯係了她的記者朋友,讓對方想法查查關虹的情況。很快,對方就把關虹的地址發了過來。

秦向陽想,林建剛打110,讓大豐橋派出所抓到了馮偉和關虹**,正常情況下,派出所會不會管這種事?那肯定不管,**是私事,頂多給予調解。那要是不正常情況呢?

林建剛打110,謊稱有人吸毒,那麽,民警劉常發正常出警,也就是說,抓到馮偉和關虹的,就一定是民警劉常發。那麽,劉常發的死,邏輯上跟馮偉的死應該有著某種關聯。帶著這個疑問,秦向陽等人去找關虹。

關虹住在清河縣一個高檔小區的別墅裏。誰也沒想到林建剛死後,她還能找上個有錢的男人。

這個四十出頭的女人,看起來風韻猶存,她慵懶地靠在秦向陽對麵的沙發上,隨手取出煙,點上吸了一口,說:“警官,林建剛的事,那都是老皇曆了!怎麽到現在還來問個沒完?”

秦向陽見這個女人很傲氣,知道她不是個善茬,跟著也點上一根煙,慢慢地吐出一根煙柱,故意出言相激:“我知道那個案子沒你什麽事,但是林建剛的死,馮偉的死,他全家的死,甚至民警劉常發的死,都跟你脫不開關係!”

關虹一聽這話,立馬坐直了身子,狠狠地掐滅香煙,指著秦向陽說:“有種這話你去公安局說!老娘陪著你一塊兒去!”

秦向陽迎著她的目光說:“到哪兒說都是這句話!”

關虹用力拍著茶幾說:“怎麽說話呢!我開門讓你們進來,陪你們坐這兒,算是配合你們工作了吧!你倒好,上來就血口噴人!有你這麽當警察的嗎?我還沒看你證件呢!拿出來我看看!”

秦向陽抽著煙,慢吞吞地說:“老子就這麽當警察!想去局裏是吧,你看我今天能不能把你弄進去!”

趙楚趕緊咳嗽了一下,拿出證件遞過去,說:“這是我的證件,他今天沒帶!”

關虹說:“沒帶證件問什麽話?你這個,專案組顧問是個啥?你叫趙楚啊!你能問,他不能問!”說完狠狠斜了一眼秦向陽。

趙楚說:“那我問你,案發的一個月之前,你和馮偉到香格裏拉開過房,這事你記得吧?”

關虹說:“不就那麽回事嗎?我跟林建剛沒感情!愛跟誰好就跟誰好!沒想到那個該死的林建剛,跟蹤我,還報警說我吸毒!我呸!”

趙楚點點頭,問:“那天出警的是劉常發吧?”

關虹說:“我不認識什麽劉常發。”

趙楚說:“你再好好想想,那天具體是怎麽回事?”

關虹說:“七年前,一大幫警察問過我多少遍了!不就是非要確定我和馮偉有那事嗎?我當時怎麽說的,現在還怎麽說,我們那天就是**了!咋了?他林建剛心裏不忿,他也出去偷啊!他去殺人全家算怎麽回事?林建剛該死!”

趙楚說:“注意說話態度!”

關虹又拍著茶幾說:“我就這態度!你們走吧!再不走,我可打110了!”

趙楚虎著臉道:“你最好配合點,否則我可以告你妨礙執行公務。”

關虹猛地站起來說:“嗬!還告我?我犯哪門子法了?”

說著她掏出手機,一邊走一邊撥打電話:“喂!老公,你快回來看看吧!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倆警察,說要告我呢!嗯,嗯,快回來!”

秦向陽見這個局麵太被動了,萬一鬧到警察過來,自己也跑不了,起身對關虹說了句“打擾”,招呼趙楚和李文璧走了出去。

回到住處,趙楚悶悶不樂。

秦向陽說:“老班長,你人那麽聰明,咋不會審人問話呢?對付那種女人,不能一本正經,要對症下藥,上來就得唬住她。”

趙楚皺著眉說:“廢話!我要是會審人,當初也不會因為揍人,被開除去看檔案!我給你幹個顧問還成。哎,這一次撬不開關虹的嘴,再去就更難了!”

“沒事,再想辦法!”秦向陽笑著說,“可惜我沒證件,不然,當時我就著她那句話,把證件一亮她就蔫了。”

這時李文璧咳嗽了一聲,倒背著手,歪著頭說:“你們知道關虹老公是誰嗎?”

秦向陽不解地看向李文璧,不知道她想說什麽。

李文璧倒背著手走了兩步,轉過頭笑著對秦向陽說:“關虹打電話時,我偷看了,她老公叫聶東!”

“聶東?”秦向陽反問。

“對!我看到她的通話記錄,她打出的電話,名字寫著聶東,她嘴裏叫人家老公。那聶東不就是她老公嗎?”李文璧說。

趙楚說:“紀小梅那個同學,不就叫聶東?”

秦向陽衝著李文璧伸出大拇指,笑著說:“還不能確定,要真是那個聶東,事情反而好辦了!”

趙楚說:“看來鄭毅還沒處理張素娥、紀小梅和聶東他們。”

秦向陽說:“鄭支隊長光顧著抓我了,哪能顧得上那種小事。”

李文璧笑著說:“那他等於間接幫了我們!我們再去找關虹?”

秦向陽搖搖頭說:“今天不行了,她正在氣頭上。我們去找628案當年的法醫。”

秦向陽說完,拿來趙楚的手機,找出當年的法醫報告,讓趙楚和李文璧看右下角的簽名。

李文璧看了看說:“簽名的怎麽是個法醫副主任?那主任呢?”

秦向陽搖搖頭說:“不知道。我懷疑這份法醫報告有問題,看來得讓蘇曼寧查查。”

李文璧一聽蘇曼寧,皺著眉說:“那個娘兒們,出賣了你!你還找她?”

秦向陽讓李文璧看了看蘇曼寧前幾天發的那條短信,說:“直覺上,我覺得她還是值得信任的。”

“直覺?你們男人的直覺靠譜嗎?”李文璧撇了撇嘴。

秦向陽笑了笑,說:“隻能賭一把,除了她,沒人能幫我們。”

“哎呀!算了,算了!反正你要是被抓了,我大不了給你送牢飯了!煩死了!”李文璧沉著臉說。

秦向陽笑了笑,說:“我要是被抓了會被槍斃的,你應該趕緊找個人嫁了。”

李文璧說:“反正嫁誰也不嫁你!”

秦向陽不再理她,撥通了蘇曼寧的電話。

蘇曼寧的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秦向陽說:“幫我查下2007年清河縣分局法醫主任的資料。”一句話說完,秦向陽立即掛斷了電話。

再次接到秦向陽短信,蘇曼寧像觸電一樣渾身一抖。她出賣了別人,別人卻還信任她,這讓她雙頰發起熱來。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趕緊關上辦公室的門,上網搜索資料。

大約五分鍾後,蘇曼寧發來短信:2007年清河分局法醫主任王越,於2007年10月辭職。短信後麵附著王越的家庭地址和新的聯係方式。

為換取對方的信任,秦向陽決定自己一個人約見王越。他聯係上王越,雙方約定在一個公園見麵。

王越看起來五十來歲,清瘦,目光卻炯炯有神,那應該是幹法醫多年練就的眼力。

王越開門見山,問道:“你在電話裏說,要跟我打聽一件案子的情況?可我不幹法醫已經很多年了。”

“我知道。我想打聽628襲警滅門案法醫報告的情況。”

王越眼睛一亮,問:“你是什麽人?”

“我是警察,省城的。”

王越看了看秦向陽,說:“這麽說,上邊重啟這個案子的調查了?你的證件呢?”

秦向陽咬了咬牙,說:“沒有。你聽說我,是這麽個情況。”接下來,秦向陽把214案的情況以及自己被陷害的事,簡略地跟王越說了一遍。

末了他補充道:“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你要不信,出去公園,找個派出所門口,就能看到我的通緝令,當然,你可以打上麵的電話,把我送進去。”

王越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信不信你的話其實不重要,我對把你送進去更沒興趣。重要的是,你對628案法醫報告感興趣,這就行。”

秦向陽沉默不語。他的誠意已經亮給對方,什麽結果,現在全看對方了。

王越來回走了幾步,突然站住說:“那份法醫報告,說它有問題就有問題,說它沒問題它就沒問題!”

秦向陽知道對方還有話說,他平靜地聽著,並未打斷王越。

“但是對我來說,那樣的報告,我是不會簽字的。我這人很軸,認死理,這把我後半生給搭上了,我現在是個獸醫,給狗看病。”

秦向陽說:“狗有很多地方比人強。”

王越點點頭說:“我這麽跟你說吧,馮偉家,現場提取的凶手DNA信息,證明有兩個人到過案發現場。請你理解,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清楚。現場客廳的大鏡子破損處提取到了血跡,鏡子下方附近,還提取到了被外力撕扯下來的頭發,馮偉雙手的指甲裏,也提取到皮膚組織信息,這第一組DNA信息,屬於同一個人。現場馬曉蓮右手指甲裏,提取到了少許皮膚組織,這第二組DNA信息,屬於另一個人。大豐橋派出所民警劉常發被殺現場在戶外,那個現場勘查前下了大雨,破壞得很厲害,沒提取到有效痕跡。”

“兩份DNA信息?”秦向陽驚道,“他們讓你刪掉了一組DNA信息?”

王越搖搖頭:“也不能說是刪除。你是警察,應該比我更清楚。怎麽去證明馬曉蓮右手指甲裏,那少許皮膚組織信息,它就是凶手的呢?相比第一組DNA信息——馮偉家那些頭發,那些血跡,馮偉指甲裏的皮膚組織信息,馬曉蓮指甲裏的皮膚組織信息太孤立,是孤證!”

“孤證?馬曉蓮是被害人,憑什麽是孤證?”秦向陽皺著眉反問。

王越眯著眼看了看秦向陽,說:“是,她是被害人,但她是去馮偉家串門的,你忽略了馬曉蓮的身份!”

“身份?公交公司反扒隊?”

“對!你把資料掌握得還算全麵!”

“明白你的意思了!馬曉蓮是去串門的,那麽,她右手指甲裏的少量皮膚組織,就有可能是串門前本就存在的。”秦向陽說。

“是這個意思。案發那天是工作日,馬曉蓮右手指甲少量皮膚組織,有可能是她上午上班時,在扒手身上撓的!”

秦向陽問:“這……那天她們公交反扒隊抓到過扒手嗎?”

“當時調查過,沒有。可實際上,她們抓不到很正常,她們的作用更多是預防。扒手那麽好抓?你手一滑就溜下車了……”

秦向陽皺著眉反問:“就算馬曉蓮案發當天撓過扒手,但她飯前總要洗手吧!”

“洗個手,不一定洗淨指甲裏的皮膚組織!”

“可是,誰能證明馬曉蓮那天撓過其他人?這隻是個可能!”秦向陽氣憤地說,“不能因為可能,就當成孤證吧?”

“那沒辦法!”王越冷靜地說,“比起來,第一組DNA信息內容就豐富多了!”

“是的!”秦向陽無奈地點點頭。

“為了迅速結案,當時專案組組長鄭毅,堅持以第一組DNA信息為突破口,調查抓人,很快就抓到了林建剛,最為關鍵的是,在林建剛的摩托車後座下,還找到了殺人工具。因此,第二組DNA信息未予采用,直接刪掉了。”

“看來鄭毅並非草率結案!”秦向陽歎道,“沒想到有這麽多隱情!”

王越點點頭,說:“但從法醫的角度,我堅決不同意刪掉第二組DNA信息。我同意第一份DNA信息的豐富性和關聯性,更知道物證的重要性,但我認為那組DNA信息的主人不是凶手!”

“為什麽?”

王越說:“因為第一組DNA信息,有血跡,有頭發,有皮膚組織,甚至有唾沫……正因為它太豐富了!怎麽講?那個凶手有槍,而且刀法很好,顯然是有準備的行凶!那麽,他又何必在行凶前,打碎了馮偉家客廳的鏡子?還因此留下了血跡!留下了頭發!那組DNA信息,更像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廝打留下的!”

“犯罪行為學分析,我同意!那把槍,是凶手殺死民警劉常發得來的。馮偉家的犯罪,顯然是有預謀的!”

王越說:“是的!628案,顯然是先搶槍後殺人的連環案。我一直懷疑,刪掉的那份DNA信息報告,才是凶手的。”

“可你剛才也分析了,那份DNA信息,有可能是馬曉蓮在扒手身上撓的……”

王越搖搖頭,打斷了秦向陽,說:“那隻是理論分析,我不喜歡小概率事件!因此,鄭毅刪掉第二組DNA信息,我是萬萬不肯簽名的。”

秦向陽說:“留下的那一組DNA,是林建剛的。”

王越點點頭:“這個我後來知道了。”

秦向陽問:“這事,專案組的人都知道?”

王越說:“那我不清楚。”

秦向陽問:“你為什麽不據理力爭,鬧到上麵去?”

王越看了看秦向陽,很不屑地笑了笑,說:“你覺得可能嗎?我這隻是推斷而已!案子鬧得那麽大,專案組破案有時限,而我隻是個法醫。老婆孩子還指著我過日子呢。”

秦向陽伸出手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王越沒有和秦向陽握手,隻是淡淡地說:“林建剛是不是凶手我不確定,但你要真能抓住凶手,來告訴我一聲。”

秦向陽轉身往公園外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說:“林建剛不是凶手!他太瘦弱了,才六十公斤,單挑打死劉常發,他辦不到!他就是拿著刀,也能被馬曉蓮撓得渾身是傷。”

王越渾身一怔,望著秦向陽的背影,突然說:“你不想知道另一份法醫報告的去處嗎?”

秦向陽停住了,回頭看著王越。

王越說:“我留了備份,你抓住嫌疑人的話,可以找我比對。”

王越提供的消息,令秦向陽很振奮。

看來214案的凶手沒錯,628案極可能是個冤案。

秦向陽有些自嘲,凶手竟讓他這個同樣被冤枉的人,去查別人的冤案。

也許,隻有被冤枉的人,才足夠了解被冤枉的痛苦,才能有足夠的動力吧。

在新家的第一個晚上,秦向陽睡得很舒服。他可是好幾天沒怎麽正經休息了。第二天醒來,他覺得渾身是勁。

他愉快地對趙楚說:“走,再去會會關虹。”

關虹還是一個人在家,見到昨天的警察又來了,用尖細的聲音說:“吆!真是沒完沒了!這是來帶我回公安局的吧?”說完,她嗬嗬地笑了兩聲。

秦向陽點上煙,靠近關虹,笑著說:“今天不找你,找聶東。”

關虹瞪大眼睛說:“你們沒有搞錯吧?我老公可不認識林建剛。”

秦向陽說:“你給聶東打個電話,我來跟他說,這不難為你吧?好公民女士?”

關虹笑著說:“行啊!我現在很想看看你要整什麽幺蛾子!我老公可能還沒到公司,我就配合你一回,好警察同誌!”

電話很快打通了,秦向陽接過關虹的電話說:“聶東,你和紀小梅什麽關係?”

聶東說:“紀小梅?我同學,怎麽了?你誰啊?怎麽在我家?”

秦向陽一聽這話知道找對人了,按捺住心裏的興奮勁兒,平靜地說:“當年,你和紀小梅幫人做偽證的事,還記得吧?”

秦向陽不給聶東說話的時間,繼續說:“你現在回家,我算你自首有功,半小時後不回來,自己看著辦吧。”

關虹在邊上聽糊塗了,自言自語地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秦向陽也不理她,叫李文璧打開錄音筆等著,叫趙楚拿出個小本子,做出做筆錄的樣子。

沒二十分鍾工夫,聶東氣喘籲籲進來了。

秦向陽拿過趙楚的證件亮了亮,說:“聶東,你是在這兒說,還是回局裏說?”

關虹大聲打斷了秦向陽:“說什麽說!老公,我這就打110!”

聶東立刻衝關虹吼了一聲:“你他媽閉嘴!”然後緊緊握著秦向陽的手道,“警官,我在這兒說,在這兒說。我全說,我這是立功吧?”

秦向陽說:“過去這麽多年了,你沒想到那件事還是敗露了吧!你的事,其實紀小梅和張素娥已經都交代清楚了。我們找你,隻是程序上來通知你一聲,接下來,就該是法院的事了。”

聶東一聽這話,顫著聲說:“那全是紀小梅的主意,我頂多算個從犯吧?”

秦向陽摸著下頜,說:“你的情況不嚴重,頂多三年。”

“啊!三年!”聶東咽了口吐沫。

秦向陽說:“我提醒你,進去之前,最好先把財產轉移到你親人名下。不然,你這個媳婦到時候肯定和你打離婚,分你一半財產!你可能不知道,她前夫林建剛死刑,她還去找人家家屬,要人家賣掉房子給她分一半。”

聶東哼了一聲,對關虹說:“丟人!你放心,我要是進去了,你別想離婚,就算離,你也得不到一分錢!”

關虹慌張地跑到聶東身邊,拉著他的手,緊張地問:“到底怎麽回事?我幹嗎和你離婚啊?”

秦向陽見聶東低著頭不說話,就對關虹說:“我們才查清楚,聶東身上有個案子。你剛才也聽見了,他要是進去了,你可一分錢也沒有。”

關虹趕緊對聶東說:“你進去我也不離婚啊!”

聶東一聽這話,氣得直瞪眼珠子。

關虹沒意識到自己的話不中聽,拉起秦向陽的胳膊,紅著臉說:“昨天,都是我不好!我給你道歉!您大人大量,不會和我個老娘兒們一般見識,對吧!哎,你們不是因為我的事,才找我老公麻煩吧?”

秦向陽心想,這個女人心眼還不少,笑著說:“那怎麽可能?一碼是一碼。林建剛的事本來就和你無關。”

關虹小聲說:“不,不,也不能說無關,有的事,也怨我沒說清楚。”

聶東一看關虹欲言又止的樣子,吼著說:“怎麽你還有事沒說清楚?不就那點破事嗎?我也沒嫌棄吧?還有啥話你他媽趕緊說!”

說完聶東畢恭畢敬地拿出煙發了一圈,然後說:“警察同誌,你看,我這動員關虹交代,算不算立功?能不能對我寬大處理?”

秦向陽把煙擋回去,假裝考慮了一會兒,認真地說:“那要看她交代的具體情況了。要是有重大發現,你肯定是有功的。”

聶東頓時眼睛一亮,走過去捏了關虹一把,虎著臉說:“你倒是快說啊。”

關虹囁嚅了一會兒,小聲說:“不就那點事嘛!”

“那你還不快說!”聶東催促著她。

關虹清了清嗓子,喝了口水,看著秦向陽,說:“你們不就是問馮偉和我開房那天的事嗎?其實真沒啥,無非馮偉叫我穿著製服和他那啥……”

聶東一聽這話坐不住了,指著關虹大聲說:“什麽?你他媽還和別人玩製服**!和我睡覺你怎麽不浪了!”

關虹瞪著聶東說:“不是你叫我說嗎?我那時是個飯店大堂經理,平常就穿製服好不好?”

接著她的聲音慢慢大了起來:“就是和馮偉正玩著呢,警察突然就闖進去了!警察在房間裏到處翻,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找毒品呢。林建剛不是報的假案嘛,說我們吸毒!毒沒找著,馮偉卻被領頭的那個警察認出來了。然後領頭的就讓其他警察都出去……”

秦向陽皺著眉頭,提醒關虹:“慢點說,有條理點,和我吵架的水平哪兒去了?”

關虹就又提高了聲音,說:“就是領頭的警察,叫劉常發,把馮偉認出來了,不知道他倆以前在哪兒見過,但他倆肯定不熟。然後,劉常發就使了壞心眼,他對馮偉說,馮大行長,你出來偷個腥啥的,本來不叫事。不過,聽說你明年又要升職了,這節骨眼上要是傳出去這種事……”

關虹頓了頓,取出煙點上,說:“反正就那麽個意思。也不知道劉常發從哪兒聽說馮偉快升官了,就拿**的事要挾,想掙點外快。馮偉就說要給劉常發錢,求他別聲張出去。劉常發就說,這種事隻能抓現行,事後無憑無據的誰還承認啊,到時候你馮偉不承認,我一分錢也撈不著。然後劉常發就出去了一趟,從跟班的手裏拿了個相機,給我和馮偉照了相。完了,就這麽點事。”

秦向陽聽明白了,心想劉常發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逮著掙錢的機會,行長也不放過,可不是咋的,行長有錢。

秦向陽問:“那當年做筆錄你為什麽不說清楚?”

“當年?當年那些警察也沒問這茬啊!他們就光問我是不是和馮偉有一腿!我知道,那是為了證明林建剛有殺人動機!”關虹連珠炮似的說。

秦向陽覺得這話在理,就問:“那事後馮偉給劉常發錢了嗎?”

關虹說:“應該是給了吧?他說他能擺平,不用我操心。”

秦向陽點點頭,對關虹和聶東說:“你們先去臥室,我們商量一下。”

客廳裏靜了下來,秦向陽默默整理著思路,他想,照關虹交代的情況,馮偉事後一定給錢了。可是劉常發會不會滿足呢?如果劉常發把馮偉和關虹的照片散發出去,勢必影響馮偉來年升官。那麽劉常發就有理由繼續要挾,多次跟馮偉要錢。正所謂貪心不足蛇吞象,這樣時間長了,很可能引起馮偉心態失衡,進而雇凶殺人。那也不對。如果雇凶殺人,死的應該隻是劉常發。凶手為什麽殺死劉常發之後,第二天又去殺了馮偉全家呢?

秦向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趙楚和李文璧,三個人討論了好幾遍,還是想不通秦向陽提出的問題。

秦向陽不停地搓著鼻頭,自言自語:“如果我是凶手,我殺死劉常發之後,第二天再去殺馮偉全家,那麽,我隻有一個可能的理由。”

趙楚和李文璧同時問:“什麽理由?”

秦向陽說:“具體什麽理由,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我突然得知馮偉做了對我不利的事。”

“是這麽個邏輯!”趙楚點頭同意,

秦向陽越說眼睛越亮:“而且,這件對我不利的事,極大可能是劉常發告訴我的。”

李文璧摸著自己光潔的額頭,連珠炮似的說:“劉常發告訴你什麽事,你才去殺馮偉全家啊?難道他會說,馮偉也玩了你老婆?”

秦向陽一聽這話,差點讓口水噎住,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說:“如果真是這樣,我也有可能去殺了馮偉。”

秦向陽說完這句話,又覺得邏輯有些不通,他想了想接著說:“可是,如果劉常發告訴我,馮偉玩了我老婆,那我又何必再幫馮偉殺劉常發呢?我應該感謝劉常發才是。”

李文璧想了想說:“你殺了劉常發,馮偉給你錢啊。拿到錢你再殺馮偉全家,也不耽誤。這叫專業精神。”

秦向陽搖頭道:“凶手肯定不是專業的。”

想到這裏,秦向陽又把關虹叫了出來。

關虹的精神頭看起來好像不太好,大概是被聶東訓斥過。

秦向陽讓她喝了點水,問:“馮偉應該不止你一個女人吧?”

關虹想也不想,就說:“肯定不止我一個,不過我不在乎,他給我錢就行,你說對吧?”

秦向陽點頭表示同意,又問:“那你是怎麽判斷他還有別的女人呢?”

關虹說:“我很懂事,從來不打聽他另外的女人。隻是有一次,我無意在他口袋裏發現了一樣東西,才猜了個大概。”

“什麽東西?”

“一個工牌,銀行的工牌,就是他所在的銀行。”

“工牌上是個女人?”秦向陽問。

“廢話!”關虹說完,趕緊說了聲不好意思,接著道,“那女人長得挺漂亮。我當時就猜,馮偉肯定跟他的女下屬有一腿,馮偉不就是好製服那一口嘛。不過他肯定捂得很緊,他當時麵臨升職,銀行裏要是傳出他搞女下屬,那也很被動!”

“還記得名字嗎?”

你七年前看過一眼的照片,還能記住名字嗎?”

“那樣子呢?”

“也記不住了。”

“還有沒交代的嗎?”

“沒了。”

秦向陽也看得出關虹沒啥可說的了,就說:“那我們先回去,不過可能還會回來找你。你告訴聶東,你表現不錯,算他立功,回頭我會跟領導匯報的!”

這一趟還是收獲很大的,挖出來劉常發威脅馮偉這麽個重要細節,這應該就是整個628案最初的起因,現在隻剩凶手殺馮偉的動機還沒搞清楚。

回到住處,秦向陽想,要是能把關虹說的那個女人挖出來,也許可以找到新的線索。可是該怎麽挖呢?叫關虹去馮偉的銀行辨認嗎?不行。時隔七年,少女變少婦,少婦變大媽,怎麽認?除非讓銀行所有女員工把自己七年前的照片找出來!可是自己不是警察身份了,趙楚有證件也不行,那樣做動靜太大,現在是秘密調查,根本行不通。再說,那個女人還在不在銀行工作都是難說的。

該怎麽辦呢?

秦向陽抽著煙,不停地在房間走來走去,他望著窗外一棟一棟的房子,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不出意外的話,那裏應該有工牌女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