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國之重器

頤和園的一扇側門飛快地被打開,隨即三頂軟轎跨入。盡管隻是兩個人把持的轎子,可一看就知道絕不尋常,顯然轎子裏坐的是皇家極為尊貴的人物。隻是奇怪,方圓百步之內,竟見不到幾個兵卒,就算是開門迎轎子入內的士兵,也都是神色緊張之極。那三頂轎子進了頤和園,隨行的不過六個轎夫、一個太監、三五個帶刀侍衛,而那幾個侍衛,竟也是穿著罕見的黑色常服。

三頂軟轎在漆黑一片的園子裏火速前行著。天空黑壓壓一片,連顆星星都看不見,而偌大的頤和園竟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燈光,一路上連個兵卒也沒有,整個園子鴉雀無聲,僅僅能聽到這一行人的腳步聲。

抬轎的人都是極好的轎夫,肩膀不見聳動,腳下卻如同風火輪一樣小步疾行著,就算如此,前行的速度仍然不是很快,顯然轎夫對轎子的平穩十分在意。第一頂轎子旁邊,一身著太監服飾的瘦小男人一邊擦著滿臉大汗一邊不斷地催促著:“快點,快點!”

兩個轎夫聽著,拚命地加快了腳步,可遇著台階,轎子就無法保持平穩,頗有些顛簸。

那太監又喊:“慢點,慢點,你們倒是穩著點啊!”

第一頂轎子的轎簾微微揭開,裏麵一個女子十分費力地咳嗽兩聲,那太監趕忙側身問道:“老佛爺!您還好嗎?”

那第一頂轎子裏坐著的就是慈禧太後,此時慈禧已經病入膏肓,不久於人世了。

慈禧十分費力地說道:“蓮英,不用管我,切勿耽擱了時辰!”

那太監便是慈禧身邊的紅人李蓮英。

李蓮英幾乎要滴下淚來,十分悲苦地說:“老佛爺,奴才心疼您的身子……”

慈禧哀聲道:“我這身子比起大清國來,又算什麽!不用管我!”

那三頂轎子,便在頤和園裏加快速度疾行而去。奇怪的是,轎子並不是向著頤和園裏的萬壽山慈寧宮,而是繞著昆明湖向對岸更深遠處的林中行去。

三頂轎子先後停在密林中的一間小院中,那小院十分狹小殘破,在院中隻有孤零零一間佛堂似的屋子,看著也像是年久失修。三頂轎子停在院中,已然占了個滿滿當當。

那佛堂中亮光一閃,似有人劃著了火柴,隨即亮起蠶豆大小的燭光。佛堂裏迎出兩個人,一個人穿戴著一品頂戴花翎的官服,而另一個人則是一身土黃色的長袍,麵無表情,垂手而立。

那一品大員便是載灃。載灃乃是溥儀之父、光緒皇帝之弟,三歲的溥儀就位後,載灃和光緒的皇後隆裕共同攝政。

載灃搶一步趕到轎前,慈禧太後已被李蓮英扶出。慈禧一臉病態,卻一絲不苟地穿戴著太後服飾,這架勢絕不是簡簡單單的出行,顯然是有極重要的事情來到此處。載灃正要上前攙扶,慈禧說道:“我還能走動,你去扶著皇帝吧。”

載灃連忙應了聲,趕去第二頂轎子前。那轎子中的人也被侍衛們慢慢扶下,不是別人,正是大清皇帝光緒帝!隻見光緒帝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麵如死灰,雙眼無神,嘴唇烏青,似乎已經命懸一線。就算如此,光緒帝也和慈禧一樣,穿戴得極為隆重正式。

載灃趕忙上前扶住,低聲道:“皇上,您還好吧?”

光緒嘴唇微顫,擠出幾個字來:“還……撐得……住……走……”

載灃扶著光緒向前,目光卻向第三頂轎子看去,隻見轎子裏也已走出一位婦人,牽著一個三歲孩童。這個婦人便是光緒的皇後隆裕,她牽著的,就是載灃之子,未來的天子,清遜帝——愛新覺羅·溥儀。隆裕皇後也如慈禧太後和光緒皇帝一樣,衣著正式。

慈禧、光緒、隆裕三人,穿戴得都如登朝理事、出席皇家盛典一般,卻密密匝匝地擠在這頤和園裏破陋的小院中,而且光緒、慈禧都是垂死之人,平日哪能這樣顛簸折騰,這讓他們此行更是奇了!難道這佛堂中有什麽天大的秘密不成?

慈禧在前,光緒在中,隆裕、溥儀在後,一行人十分艱難地向佛堂走來。那一直站在佛堂門邊,動也不動的土黃長袍男人不跪不拜,視若未見,隻是微微點了一下頭,向佛堂內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眾人步入佛堂中去。

佛堂裏豆大的燭光微晃,隻聽得哢哢哢連聲機關作響,佛堂正中的佛龕下,慢慢顯出一個洞口來,能容三人並行而入,向下看去,似乎有漫長樓梯蜿蜒而去,看不到盡頭。

土黃長袍男子還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率先步入洞中,走了兩步,那洞中便逐漸亮起柔和光芒。小溥儀緊緊拉住隆裕的手,奶聲奶氣地說道:“娘娘,我怕。”

隆裕說道:“不怕不怕,皇上和額娘都在呢。”隆裕盡管這麽說,也還是心中緊張,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慈禧和光緒倒見怪不怪的樣子,李蓮英卻犯了愁,一臉冷汗,盯著洞中眼睛都不敢眨。

慈禧說道:“蓮英,走吧。”

李蓮英喉嚨發緊,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強行鎮定著說道:“是,是!”這李蓮英常年跟在慈禧身邊,也算是見多識廣,沒事還能給慈禧講講江湖中的奇聞軼事,但一路上見到這般詭異情景,還是心中惴惴不安,驚得後背發涼。除了慈禧和光緒帝以外,載灃等人無不神色大變,一時間竟都呆住了。

光緒帝本是一臉病容,見那洞中亮起光芒,神色一振,抖擻著站直了身子。

慈禧看在眼裏,不禁哼了一聲,轉回頭去,跟著那土黃長袍漢子,徑直向那洞中走去。眾人見慈禧先行,也都硬起頭皮,很快一行人都走進洞中。

眾人全部進到洞內,向下沒走幾步,洞口就哢哢哢合攏起來。好在洞中已經亮如白晝,才沒把眾人驚倒。

這向下的樓梯看著蜿蜒漫長,實際是洞口剛打開時洞內還不明亮,且樓梯曲折的原因,真正走下來,也就二十多個台階而已。眾人走下樓梯,就是一個已然燈火通明的大廳,十分寬敞,麵積遠超地麵的佛堂。而在大廳一側,站立著三排穿著各色衣服的蒙麵漢子,每排五人,分別著黃、紅、青三色錦服,皆用與衣服同色的頭套遮麵,僅露出兩隻眼睛。

這十五個怪人垂手肅立,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動也不動。走在最前的那土黃長袍漢子連擊了三下手,啪啪啪作響,那十五個人才活動起來,從牆邊腳下抽出了木板等物,瞬間便拚成了三張軟椅,五人一組,分別向慈禧、光緒等人擁來。

李蓮英嚇得大喊:“你們好大的膽子,還不跪拜!膽敢驚擾聖駕!”

這些怪人也不搭理,徑直走上前來,將慈禧、光緒、隆裕等人扶上軟椅,抬了起來。

李蓮英這時候已經緩過神來,知道他們並無惡意,但猶自罵道:“哪裏來的狂徒!你們……”

慈禧扶著軟椅扶手,微微顫了顫手,李蓮英趕忙閉嘴不語,慈禧低聲道:“切勿多言!”

土黃長袍漢子見慈禧、光緒、隆裕已經就座,轉過身去,一掌拍在牆上,五指齊齊用力,隻見牆上一塊磚石被他抽出,他雙手齊上,在磚上一壓。隻聽又是哢哢哢幾聲,這麵牆竟從中間緩緩分開,裏麵出現一條寬大的通道來。

土黃長袍漢子轉過身來,這時才向慈禧微微一個鞠躬,沉聲道:“驚擾太後、皇上了,請移駕入殿。”

慈禧點頭示意,這土黃長袍漢子領著眾人,又向前行。

不知走了多遠,隻聽數聲鼓響,前方一片通明,赫然是一間巨大的殿堂。眾人走進這個大堂,隻見正中擺著一張八角祭台,足足有兩人高,各個麵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祭文圖案。明眼人一看便知,所刻圖文,乃是五行八卦推算之數,分別是:九順九和羲通三界、慈悲為本、道德必存、拾麵八方、中孝羲通三界、案六道六、禮義必先、三世因果。

在這八角祭台之上,則有一尊寶鼎置於正中。

這大廳四周,還站立著十餘人,各穿黃、紅、青三色服飾,蒙著頭臉,隻露出眼睛。在這八角祭台一側,還有一麵高台,上麵站立著穿紅色長袍和青色長袍的兩個人,垂手而立,卻沒有蒙麵。台下有五麵大鼓,奇怪的是,五麵鼓邊隻站了三人,還有兩麵鼓前空無一人。

有一身著黃、紅、青、白、紫五色彩衣的神漢模樣的老者上前呼喊道:“吉時已到!請五行至尊聖王鼎!”

那慈禧麵色微動,身子顫巍巍便要起來。李蓮英趕忙上前扶住,問道:“老佛爺,您這是要起身嗎?”

慈禧顫聲說道:“扶我跪下!”

李蓮英一驚,也不敢違抗,攙著慈禧下來。慈禧走上前幾步,撲通跪在這八角祭台前。光緒帝、隆裕等人也忙不迭跟著跪了一地。

隻見那兩人多高的祭台微微作響,漸漸降下,一直降到半人多高時,這才停住。

土黃長袍漢子上前一步,將祭台上那鼎取下,麵色嚴肅,轉過身慢慢走至慈禧麵前,將該鼎遞給了慈禧。

慈禧接過此鼎。隻見該鼎不過一抱拳大小,古色古香,非金非鐵非木非玉,五條盤龍環繞鼎身,活靈活現,龍頭聚於此鼎頂部,又分五個方位探出頭來,張牙舞爪,十分逼真。那五條龍中,有三條龍的嘴中似乎各銜著一顆夜明珠,分別從龍目中滲出黃、紅、青三色光彩,更顯威武。但還有兩條龍,口中無物,眼中也黯然失色,如同魂魄已失,毫無生氣。

慈禧也是看到那兩條黯然失色的龍,長歎一聲,悲戚戚地說道:“難道我大清朝真要亡了嗎?”

李蓮英聽到此話,嚇得磕頭如同搗蒜,念咒一般嚷道:“大清萬世長存!大清萬世長存!”

慈禧也不理他,跪在地上轉過身來,將鼎遞給光緒帝,悲道:“皇上,將此鼎傳於溥儀吧。”光緒帝顫巍巍地接過此鼎,抱在懷中,雙目無神,念道:“溥儀、載灃、隆裕,你們過來。”

那隆裕見此光景,不知是驚是怕,還是預感到光緒命不久矣,大清氣數將盡,已經哭成一個淚人。他們三個人跪到光緒麵前,溥儀在前,看著光緒懵懂不知所措。光緒帝看著這三歲的孩童,歎了口氣,抖擻精神,歎道:“溥儀聽旨!”

溥儀年紀雖小,這句話還是聽得懂的,趕忙跪在地上,奶聲奶氣道:“兒臣聽旨!”

光緒帝道:“朕懷中抱著的,名為五行至尊聖王鼎,自始皇帝流傳至今,乃是曆朝曆代皇家至高至尊不傳之秘,得此鼎者,得天下,失此鼎者,失天下。此鼎又分五行,稱之為金涅、木廣、水靈、火煞、土盤,皆聚於此鼎之內,以龍嘴燈閃亮示人。若五燈皆滅,則五行皆散,氣數已盡,必失此鼎。此鼎由五行盜王看管,閑人不得妄動。載灃、隆裕!”

光緒帝知道溥儀聽不懂也記不住他說的話,其實這番言語,完全是說給載灃和隆裕聽的。載灃心裏明白,字字句句聽得真切,聽到此處也是倒吸一口冷氣,心中念道:“果然我大清朝是有鎮國鎮邦的重器!那些宮中傳聞竟是真的!”

載灃聽到光緒帝叫他,趕忙鎮定下來,應了一聲。

光緒喉頭發甜,剛才那番話已經耗盡他體內殘存的真氣,顫聲對載灃說道:“此鼎上,所刻之典法,萬萬遵照,不可……不可妄為,保住……保住此鼎,我大清朝,還有飛黃……騰達之日。”光緒帝說到此處,一口鮮血吐出,慘呼一聲,身子後仰,竟似氣絕。那鼎光緒帝也把持不住,骨碌碌從他懷中滾落。

眾人聽到光緒帝這番話,已明白此鼎乃保住大清殘脈的至尊之物,見此鼎滾落,無不驚呼。載灃腿腳快,撲過去想接住,誰知還是差了一指,僅僅摸到鼎的邊際,生生看著此鼎從光緒帝懷中滾落在地。

那鼎滾到小溥儀麵前,溥儀倒是機靈,一把抱住,攬入懷中。

光緒帝已然翻倒在地,隆裕管不了這麽多,撲到光緒帝身邊哀哭,那光緒帝此時已經氣絕。光緒帝駕崩在此地宮之內,除在場的人以外,又有何人能猜得到呢?

那李蓮英爬過去,探了探光緒帝的脈搏,慘呼一聲:“皇帝駕崩了!”頓時眾人亂成一團。

溥儀還不知生死為何事,對光緒帝也沒有什麽感情,童心未泯,隻顧著看著此鼎,看了一眼,就轉頭看著載灃,奶聲奶氣地說道:“阿瑪,隻有一條龍亮著了。”

載灃早就看出光緒帝命懸一線,倒是並不驚慌,也不哀傷,正轉頭看那被溥儀抱起的五行至尊聖王鼎,就聽到溥儀對他說了這麽一句。載灃也知道大事不好,趕忙俯下身子,從溥儀懷中拿起那鼎,果然,原本亮著的紅光、青光已經消失無跡,僅留一盞黃光殘存,看那樣子竟也如風吹殘燭一般,忽明忽暗,閃爍不停。

載灃正不知如何是好,隻聽慈禧尖聲罵道:“死便死了,號哭個什麽!能死在聖王鼎跟前,乃是光緒帝天大的福氣!”

慈禧直呼光緒帝駕崩為“死便死了”,這可大大地違背了清宮常理,跪在光緒帝周圍號哭的眾人無不嚇了一跳,都止住哭聲,呆呆地看著慈禧。慈禧麵孔扭曲,竟似發癲了一般,尖聲罵道:“還不護著聖王鼎!我大清就是毀在你們這些不知輕重的小兒手中了!”

眾人這才拋下光緒帝,又圍攏在慈禧身邊。

載灃抱著聖王鼎,不知是該自己繼續抱著,還是還給慈禧或者溥儀,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辦。慈禧罵道:“載灃,你就好好抱著!”載灃連聲稱是,將鼎牢牢抱在懷中,那黃色光芒漸漸平穩下來,不再閃爍。

慈禧尖聲道:“這五行至尊聖王鼎,乃是我大清朝命脈所在,須以命相護!若在你們手中丟了此鼎,你們從此就是大清朝的千古罪人,萬世萬代都要在陰間受苦!記住沒有?”說完劇烈咳嗽不止。

眾人無不伏拜在地,連連磕頭。

等眾人抬起頭來,卻看到本來站在旁邊高台之上的穿紅袍和青袍的兩個人已經悄然走到慈禧身邊。穿紅袍的男人向慈禧微微一鞠躬,說道:“太後娘娘,火煞燈既然滅了,嚴家人必須走了。”

慈禧說道:“走吧,你們要走,便走吧!”

那紅袍男人又是微微一鞠,說道:“謝太後!若火煞燈再亮,嚴家人會再回來守護此鼎。”紅袍男人說完,向載灃走去。載灃一驚,將鼎抱緊,斥責道:“你是何人?哪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道理?”

紅袍男人也不答話,兩手伸出,也沒碰到載灃身子,就在空中飛快一握,再攤開手,隻見一隻手上捏了一粒珠子。載灃大驚,低頭一看,兩條龍嘴裏的珠子已經不見,絲毫沒有看到這紅袍男人是用了什麽手段將這兩顆本在龍嘴裏的珠子取走的。

紅袍男人笑了聲,說道:“日後自然有人告訴你。”他說完轉身,將左手的珠子彈向青袍男人。青袍男人伸手接過,握入手中,微微側頭向慈禧點了點頭,徑直離開。

紅袍男人對慈禧說道:“林家人脾氣古怪,太後見諒。”說罷竟也掉頭走開。

慈禧攔也不攔,垂頭不語。

載灃貴為皇親國戚,哪受過這個窩囊氣,就算這些人摸不清來路,但如此鄙視他,戲耍他,載灃還是無法忍受,騰地站起來,指著這兩個人的背影罵道:“大膽狂徒,皇權在上,豈容你們放肆!侍衛,將這兩個人拿下!”

本跪在地上的四個帶刀侍衛等話音剛落,就已經縱起身子,拔出腰刀,幾個箭步衝上前來。這些侍衛均是萬裏挑一的高手,他們身手敏捷,身經百戰且忠貞不屈,此時眼中殺氣畢露,舉刀直指紅袍男子、青袍男子。

慈禧尖叫一聲:“放肆!還不退下!”那四個侍衛聽到慈禧發話,頓時身子一軟,溫順得如同綿羊一般,躬著身子退到一邊。

載灃說道:“太後!他們……”

慈禧說道:“你懂什麽,他們是五行門下的高手,就憑這幾個尋常侍衛,能攔得住他們嗎?”

載灃不語,憤憤然退到一邊。

紅袍男人笑道:“謝太後不殺之恩!”仍然腳步不停,和青袍男人走出殿堂。緊接著,這殿堂中穿紅色和青色服裝的蒙麵怪人也一並跟著走了個幹淨。

慈禧咳嗽兩聲,轉向一旁肅立良久的土黃長袍男人,顫聲說道:“田家護法,幸虧土盤燈尚存,請將聖王鼎迅速收回地宮吧。”

土黃長袍男人微微點頭,說道:“金、木、水、火四行已散,那五行地宮四道機關已毀,僅憑土行……其他人找不到地宮也就罷了,若找到地宮,地宮則形同虛設。太後不如囑咐皇上,將聖王鼎留在身邊,日夜看護,也比留在地宮穩妥。”

慈禧說道:“田家護法,我這紫禁城裏,早就不安生了,請你還是將聖王鼎收回地宮吧。那地宮尋常人就算知道方位,恐怕也要找個十年八年的。”

土黃長袍男人幹笑一聲:“田家護法聽太後吩咐。”

慈禧轉頭吩咐載灃:“載灃,將鼎還給田家護法。”

載灃盡管頗多不解,也隻好將鼎遞給土黃長袍男人。土黃長袍男人接過,悠然看了看亮著的土盤燈,將鼎收入懷中,雙手一揉,那鼎竟然頃刻間消失不見。土黃長袍男人說道:“請太後移駕,此地已不便久留。”

那溥儀拉著載灃的衣袖問道:“阿瑪,那人是會戲法嗎?怎麽將鼎變沒了?”

載灃隻好答道:“皇上,不是變沒了,是藏在身上了。”

溥儀仍然好奇:“藏身上做什麽?怕人偷嗎?”

載灃答道:“是啊,怕人偷。”

慈禧等人帶著已經駕崩的光緒帝屍身,出了佛堂,坐入轎中。那土黃長袍男人在佛堂口向眾人微微一抱拳,退入佛堂,隨即那豆大燭光熄滅,佛堂內好像從未有人來過一樣。

三頂轎子飛快移出密林,隻聽身後有牆倒屋塌的聲音,響成一片。

載灃說道:“快走!到正門!”一行人飛快向頤和園正門趕去。走到半路,就見正門口逐漸人聲鼎沸,火光攢動,似乎有大批人馬趕到。

又往前走了小半裏路,路邊閃出十餘名帶刀侍衛。李蓮英喊了聲停,轎子停下。那十來個侍衛上前,將六個轎夫拽到一邊,還沒等那六個轎夫回過神來,一刀一個。那六個轎夫還沒能喊出一聲,已經命喪黃泉。

侍衛裏又上來六個人,抬起轎子,急奔而去。

兩天後,才傳出光緒駕崩的消息。又過了兩天,慈禧也在北京西苑的儀鸞殿一命嗚呼。半個月後,溥儀在太和殿即位,由光緒的皇後隆裕和載灃攝政。第二年改年號為宣統,就這樣,溥儀登上了大清王朝末代皇帝的寶座。

李蓮英辦理完慈禧的喪事,於宣統元年(1909年)二月初二,離開生活了五十一年的皇宮。當時內宮主政的隆裕太後,為感謝他在宮中服役多年,準其“原品休致”,就是帶原薪每月六十兩白銀退休。李蓮英出宮後深居簡出,但最終還是被人在後海附近暗殺,乃是慈禧死前密授隆裕和載灃,怕李蓮英是漢人,知道了五行至尊聖王鼎的事情,留他不得。李蓮英死於宣統三年(1911年),享年六十四歲。

宣統三年辛亥革命爆發。次年2月12日,隆裕太後被迫代溥儀頒布了《退位詔書》,溥儀退居紫禁城中的養心殿,宣告了清王朝的滅亡和延續了兩千多年的封建帝製的結束。

隆裕在民國二年(1913年)就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臨死之前,她要太監將遜位的宣統皇帝溥儀抱到身邊,對周圍的人說:“你們不要難為他。”

而載灃在清朝的最後三年中(1909—1911年),是中國實際的統治者。載灃繼承了其父懦弱的性格,才疏識短,難當大任。他麵對鼎沸的局勢,又屢屢舉措失當,加速了清朝的滅亡。1911年辛亥革命後,載灃辭去攝政王職,閉門家居,從此沉默寡言,不問政治,不參加張勳的複辟活動,此後也未擔任偽滿洲國的任何職務。他在日偽統治下沒有屈從日本人的一再勸誘,堅持不去東北,在政治上和“滿洲國”劃清了界限。全國解放後,載灃將家存圖書、文物捐贈給北京大學,響應淮北水災捐款,帶頭購買“勝利折實公債”。1951年初,因多年老病感染風寒,於2月3日病故。

1917年6月,張勳帶領辮子軍入京,和保皇黨一起,在7月1日宣布溥儀複辟。12日,在全國一片聲討中,溥儀再次宣告退位。1924年11月5日,馮玉祥派鹿鍾麟帶兵入紫禁城,逼溥儀離宮,曆史上稱這為“逼宮事件”。溥儀搬進北府(載灃的居處),繼而又逃進日本公使館。溥儀被逼宮後,日本各大報章都刊登了同情溥儀的文章,為以後建立偽滿洲國造勢。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八國聯軍的時候派兵最多,打得最狠的就是日本。不久,溥儀被日本人護送到天津。

1932年3月,日本扶持溥儀為日本傀儡政權“滿洲國”的執政者,建年號為“大同”。

1934年改國號為“滿洲帝國”,改稱皇帝,改年號為“康德”,是康熙和德宗光緒的縮稱,意在紀念,並寄托了續承大清基業之願。

至於五行至尊聖王鼎去了哪裏,普天下隻有溥儀、載灃和“滿洲國”第一任國務總理鄭孝胥知道。當然,還有那絕對不為人知的五行世家。除此以外,各路軍閥、野心家,都對末代王朝留下的重寶覬覦不已,皇帝夢仍然縈繞在中華大地,盡管隻有蛛絲馬跡,卻無一不在苦苦追尋。

更糟糕的是,日本天皇裕仁也終於通過種種手段,確定了五行至尊聖王鼎的存在。對裕仁天皇來說,將五行至尊聖王鼎據為己有,是大日本帝國徹底征服中國,日本天皇成為名正言順的中華帝王的精神基礎,或者說是最重要的一條,以至於,日本這種欲望的強烈程度,已經達到了不惜一切代價,傾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