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納火入關

張四爺被鬧小寶、煙蟲劫走了火小邪,一口氣喘不過來,吐血數口,失心瘋幾欲再次發作,好在周先生守在張四爺身邊,用重手不斷給張四爺按摩後腦脖頸上的穴位,他才緩過勁來。

張四爺坐在地上,慢慢調養了一番氣息,總算安靜下來。

周先生上前說道:“張四爺,不要緊,就算丟了這個火小邪,沒能親口聽到他說出玲瓏鏡、嚴景天他們的下落,也沒有什麽好惋惜的,我們至少弄清了幾件事情。”

張四爺緩緩說道:“周先生請講。”

周先生說道:“王家大院這番鬧賊,江湖各地的大盜齊聚,偷的東西又古怪得很,我們從抓到的胖好味身上搜出了一個古怪的錦囊,盡管錦囊中隻有廢紙一張,可從胖好味的表情來看,這個錦囊定有蹊蹺之處。剛才偷襲我們的那個叫鬧小寶的娃娃,會用火攻,不好推斷他的身份,但在我們身後放濃煙幹擾視線、劫走火小邪的那賊,這種渾水摸魚的本事,東北四大盜之首的煙蟲李彥卓可是行家裏手,很可能就是他幹的。我大膽推斷一下,這些惡賊雲集在王家大院,乃是要各自完成一個偷盜的任務,考量眾賊的盜術,類似過關一樣。極可能是火行賊王在征召合適的賊人,為火家辦什麽事,甚至可能是招弟子!若是招弟子這種**,全天下隻要是上得了場麵的賊人,哪個能不動心?現在看來,別說是嚴景天這幾個混蛋,火行賊王都可能在王家堡附近觀望!嚴景天不是說玲瓏鏡在他手上嗎?我們隻要跟蹤這些賊人的去向,就有可能找到火王,到時候我們向火王質問嚴景天為何要拿走玲瓏鏡,讓他還給我們,到時候看他還是不還?如果火王不還,我們這二十多口子人,就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就算統統戰死,也能不辱禦風神捕的威名!若能和五行火王一戰,以前禦風神捕從未有過,無論勝敗,都是震驚天下的大事!可不辱先輩教誨,光宗耀祖!”

周先生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雙目圓睜,幾乎歇斯底裏起來。

張四爺聽了周先生這番話,連聲喝道:“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不枉我來山西一趟!不枉我在王家大院裏費勁折騰!”

張四爺受了周先生鼓勵,氣血順暢多了,唰地一下站起身,看著周先生說道:“周先生,你看我們怎麽跟蹤這些賊人?”

周先生沉吟片刻,說道:“咱們,最主要的跟蹤目標,就是剛才那個被人救走的火小邪!”

張四爺問道:“怎麽是他?他這點本事!在奉天城都排不上號,若如周先生所說,他能不能在王家大院內完成任務,都是未知數。”

周先生反而嘿嘿一笑,說道:“張四爺,你想一想,火小邪有什麽本事,能和眾多大盜混在一起?他又為何要翻牆出去?我看這個小毛賊,沒準已經完成任務了!他要是想逃出王家大院,我們全員散開,隻跟不抓,隻守不動,尾隨不擾,緊咬不放,他這點本事,能逃得出我們的眼睛嗎?”

張四爺靜靜一想,哈哈大笑起來:“周先生!有理啊!有理啊!”

周先生沉聲說道:“張四爺,禦風神捕的本事,抓賊是其一,追賊是其二,尋賊是其三。這些惡賊光知道我們是抓賊的好手,哼哼,也讓他們試試我們追賊、尋賊的功力!以前是賊暗我明,現在掉個個子,來個我暗賊明!”

“張四爺,張四爺!”雜亂的叫喊聲傳來,張四爺和周先生轉頭一看,孔鏢頭帶著一大堆鏢師,高舉著火把趕來。

張四爺哼道:“反應真夠慢的!指望他們幫上忙,黃花菜都涼了!”

張四爺和急匆匆趕來的孔鏢頭一通寒暄,幾句話把孔鏢頭打發掉,說是事發突然,現在已經沒事,收兵回營。張四爺領著孔鏢頭他們回去,周先生和鉤子兵跟在後麵,周先生不斷部署,鉤子兵一個一個地散開去,等孔鏢頭注意到的時候,回頭一看,身後十多個鉤子兵,已經所剩無幾。

這些鉤子兵若是下定決心隱藏起來,隻怕比競盜之關的賊人更加厲害。

自古以來,賊的目的是偷,得手後必走,就算賊人耐心超群,忍得住天塌地陷,也總有行動的時候。而抓賊的人卻可以為了等賊人現身,耐著性子和賊人捉迷藏。張四爺、周先生對賊人的品性清楚無比,那火小邪拿了紅繩,不離開王家大院,才是天方夜譚。

現代刑偵方法中,警察蹲守、緊盯、苦等都是重要的手段,為了搜集證據、線索,即使眼睜睜看著罪犯出現,都必須忍住,不能打草驚蛇,以求逮到後麵的大魚,從而一網打盡!這種“躲貓貓”的行為,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十年八年,都是有的。

張四爺、周先生這番安排下來,直接向火王質問玲瓏鏡的下落,已變成最終目標,這不僅出乎競盜之關眾賊的意料,甚至連張四爺、周先生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火小邪被張四爺抓過一次,再也不敢大意,在一條幹涸的水溝中一直躲到天色微明、公雞報曉的時候,確認四周沒有異樣之後,才再次行動。

賊人偷了深宅大院裏麵的東西,逃跑的法子也十分有趣,按火小邪在奉天做賊學到的經驗,清晨時分,天色微微有點泛白,但四周還是不太明亮的時候,乃是最佳的逃走機會。按照賊道裏麵的說法,這個時候乃是一天之中防賊防盜警惕性最低的時刻,所謂的強弩之末、新力未續的交接點。

火小邪是不敢去西門那邊了,整個王家大院,火小邪較為熟悉的,還有進來的北門夥房那邊。火小邪抖擻了精神,向著北門大夥房那邊摸去。盡管天還沒有放亮,但王家大院的眾多雜役夥計還是早早起來,無精打采地各處忙碌,有燒火做飯的,有倒馬桶的,有開門打掃的,有趕早外出采買物品的,不一而足。

火小邪借著天還不亮,四處仍昏暗得很,一路疾行,倒不刻意躲避這些早起的夥計,幾次迎麵碰上,火小邪匆匆走過,也沒有人注意他有什麽不對。王家大院折騰了整整一晚,一會兒著火,一會兒到處抓賊,一會兒要燒三姨太的房子,一會兒西門那邊爆炸連連,沒有多少人睡得踏實,人人哈欠不斷,精神不振,怨氣衝天,還真沒有這個精力注意火小邪是哪裏來的。

火小邪從夥房外院的圍牆爬上牆頭,從上次出去的茅房下來,進入院內。夥房內已經點了燈,有做早點的廚子已經開始忙碌。

火小邪沒管這麽多,徑直走入夥房,夥房裏也沒有幾個人,一個夥夫正在生火蒸饅頭,見有人進來,大概一看打扮,以為是早起的小工,打著哈欠嚷道:“那個誰!去搬兩捆柴火來!撿幹燥點的!”

火小邪應了一聲,低著頭快步從夥房中進了後院,奔到藏衣服的破水缸邊,把包裹取出,從裏麵拎出剩下的一套幹淨衣服,匆匆換上。這衣服還是平常得很,略顯破舊,穿在身上,倒不是王家大院的衣衫樣式。火小邪經過這一晚上的折騰,全身上下又是泥又是灰,腿上帶傷,背後有血,衣服早就稀爛,如果被人細細打量,不生疑才怪。火小邪倒不是主要防著王家大院中的人,而是考慮著出了王家大院,他這個樣子,被王家堡的人看到,沒準惹上更多麻煩,所以就算費點工夫,還是以求萬全。

火小邪換好衣服,借著院中水槽中的剩水,把雙手和臉洗了洗。火小邪剛剛洗完,夥房裏有夥夫大叫:“搬柴的!柴火呢!媽的,是不是睡過去了!”

火小邪回了一句:“馬上來!馬上來!”同時暗罵,“來你娘個屁!”

火小邪出了夥房後院,沿路向北門趕去,在角落中略等了片刻,就看到一輛馬車晃晃悠悠,鈴鐺作響,從一頭駛來,遠遠就能聞到一股子屎尿臭味。火小邪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原來舊社會鄉鎮裏大戶人家,院中通常沒有給排水設施,大小出恭往往還是要在馬桶裏麵解決。有比較趕潮流的,比如王家大院,倒是有西洋的抽水馬桶,但也僅限王興、王全、各房太太等身份高貴的人使用,使用是使用,隻不過是個樣子,抽水馬桶排出的汙物,還是歸置在“特大號”的馬桶中,並沒有排出院外。院內其他的上百號人,都還是上茅房或者蹲馬桶。一般來說,王家大院這樣的大戶人家,都是在清晨時分進行換馬桶的工作,以免天色大亮,眾人起來的時候,還能看到這些不雅、不潔、髒臭的事情。這些在普通人看來,好像都是些小事,想不想得起來無所謂,但在賊人眼中,可都是要牢記在心的常識性問題。

火小邪跟上這輛滿載著屎尿的糞車,從容不迫地鑽入車底,倒掛在上麵。一般運送汙垢之物的糞車,車身都十分寬大沉重,輪子粗大,車底還有大鐵塊懸掛增重,這不僅是為了一次能裝更多的馬桶,也是防止因車身太輕,不慎傾覆,那可大大不妙。所以,糞車下麵多了個火小邪,根本沒有什麽反應。

這種事情火小邪不是第一次做,駕輕就熟,哪容得趕車人發現。

糞車晃晃悠悠,沿路最後收了幾個馬桶,便向北門而去。

北門的武師還打著哈欠八卦胡扯,把王家大院晚上的事情描述得天花亂墜。聽到糞車叮啷叮啷過來了,味道“醇正”,趕忙把北門打開,放糞車出去。

等糞車出了王家大院,行了百十米距離,火小邪才從車底跳出,一溜煙地鑽到附近的民宅巷子中去。

火小邪哪裏知道,他如此隱蔽、不露痕跡地出了王家大院,還是被藏在北門院牆上的鉤子兵看得一清二楚。

那鉤子兵不聲不響,手中亮出一個古怪的玩意,竟是一個彈弓一樣的三叉鐵,隻是一端不是皮筋,而是嵌著一塊長方形的似木似金的硬片。鉤子兵用手指扣動這塊硬片,這硬片彈性十足,一扣一放,硬片來回震動不止,非常奇怪的是,這般激烈的震動,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鉤子兵不斷扣動這塊硬片十餘次,如同發電碼一樣。

遠處,躲在一麵牆簷下的鉤子兵漸山組的組長鉤漸一翻手,亮出同樣的一個三叉鐵。隻見這三叉鐵在鉤子兵手中無聲無息地振動不止。鉤漸輕輕一笑,飛也似的離開了此地。

張四爺和周先生站在院內,兩人手中都各持一個三叉鐵,舉在半空中。他們看著三叉鐵無聲地震動,不禁彼此對視一眼,麵露喜色。

火小邪撿著無人之處,一路急奔,直到離開王家大院已有小半裏路,這才探出身子回頭打量了一番。此時天色已漸明,視線之內景物清晰。火小邪觀望了一番,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便找準了方向,向著西邊密林行去。

火小邪來到青雲客棧指定的地方,尋到一塊大石,依照青雲客棧的囑咐,敲擊一塊大石的頂麵四下,蹲下身子,靜候在一側。

“這位客官,你回來得好早!”火小邪身後有人說話。

火小邪趕忙回頭,隻見店小二笑臉盈盈地從一棵大樹後轉了出來,向火小邪走來。

火小邪連忙起身,對店小二抱了抱拳,恭敬地說道:“我是火小邪,我回來了。”

店小二說道:“火小邪客官,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火小邪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三姨太的紅繩,遞到店小二的手中。

店小二略略一看,也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和號牌,抽出錦囊中的紙條看了一眼,笑道:“火小邪客官,你過關了!”

火小邪如釋重負,長長喘了一口氣,問道:“還有其他人過關了嗎?”

店小二把手中的號牌遞給火小邪,火小邪接過一看,正是自己從苦燈和尚手中贏下來的第二位號牌。火小邪在離開青雲客棧,赴競盜之關的時候,將自己的號牌、錦囊一並交給了店小二他們保管。

店小二將錦囊和紅繩收回懷中,說道:“火小邪客官,恭喜你,你是第一個過關的。”

火小邪張著嘴巴,吃驚不小,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什麽?我是第一個過關的?”

店小二笑道:“沒錯!你就是第一個過關的,恭喜恭喜!火小邪客官,請跟我走吧!”

店小二招了招手,示意火小邪跟著自己,快步走開。

火小邪還是如墜雲中霧中,一臉的詫異。他千想萬想,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是第一個過關的人。火小邪見店小二已經快步走開,才回過神來,快步跟上。

店小二帶著火小邪,並沒有像出來之時再鑽入地下,而是在林中繞來繞去,越行越遠。火小邪心中疑惑,不斷回頭打量,這店小二要帶自己去哪裏?

火小邪實在忍不住,叫道:“店小二兄弟,你這是帶我去哪裏?”

店小二略略回頭,笑道:“帶你去過第三關。”

火小邪驚道:“怎麽這麽快?”

店小二說道:“第二關是競盜之關嘛,你通過的時間越短,給自己爭取到的時間越多,因為第三關,叫作納盜之關,非常費時,多上一分一秒的時間,都對自己有利。”

火小邪哦了一聲,又問道:“到底這個納盜之關,是要我們做什麽呢?”

店小二笑了笑,說道:“你到了以後就明白了。”

店小二邊說邊走,已經轉過一片密林,伸手一指,隻見一道緩坡之下的空地上,拴著一匹高頭大馬。店小二說道:“火小邪客官,這是你的馬,請跟我來。”

火小邪滿肚子疑問,此時也問不出來什麽,跟著店小二走到馬兒身邊。

店小二解開韁繩,遞到有點發呆的火小邪手中,說道:“火小邪客官,向著西南方向前直行三十裏,經過一個叫王家坳的山穀,無論在山穀中看到什麽,都隻管快馬前行,不必搭理,過了山穀之後,有一個四岔路口,在路口稍等,會有人來尋你,給你指路。”

火小邪說道:“那找我的人,怎麽知道是我?”

店小二不急不忙,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條,遞給火小邪,說道:“這紙條上寫著一句暗語,你念第一句給他聽,他就明白了,然後他會回答你第二句。”

火小邪把紙條展開一看,上麵寫著兩句話:成要旨級逢幹為蠟則不同納才火銘兩法;德行猜測不見天郊。

火小邪眉頭一皺,這兩句話不僅繞口,而且看不出有什麽含義,怪裏怪氣的。

店小二又說道:“火小邪客官,你最好將這兩句話牢記在心,將紙條燒了,以免節外生枝。另外,馬背邊的皮囊中,有幹糧、清水、衣物、火種、銀兩等物品,可以隨意取用,這就請火速前往王家坳吧!”

火小邪一拉韁繩,就要上馬,可是身子一頓,一下子愁眉苦臉起來,對店小二說道:“我,我不會騎馬……”

店小二也愣住了,眼睛眨了眨,問道:“你不會騎馬?”

火小邪慘道:“真不會,我最多能騎上馬背,慢慢地走,這,這真不好意思。”

店小二聳了聳肩,說道:“那我也沒有辦法,客官你好自為之。”

店小二離開之後,火小邪費了不少力氣,才爬上了馬背。這匹馬異常高大,比以前水妖兒帶著他同乘的那匹還高了一尺有餘,好在這匹馬脾氣溫馴,穩著身子,任由火小邪攀爬折騰。

火小邪坐在馬上,看了看腳下,離地麵足足有一個半人的高矮,不禁直冒冷汗。說來可笑,火小邪活了十六七歲,還是第一次自己一個人騎在馬背上。倒不是火小邪不願意學,而是從來就沒有人教他。大家不要奇怪,舊社會盡管馬匹是主要的代步工具,但城市裏的人卻不是個個都會的,一般在城市裏麵,隻有富家公子和以馬為生的人,才精熟騎馬的技術。武俠小說中,是個人就會駕馬飛奔,其實是完完全全的胡說。

好在火小邪盡管不會騎馬,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心腸一硬,回想著嚴景天、水妖兒他們的騎馬方式,小心翼翼地抖了抖韁繩,嘴裏輕喝一聲:“駕!”

那匹馬邁步就走,剛走了沒兩步,火小邪已經忍受不住,拉住韁繩籲籲連聲。坐下的馬匹不知道火小邪是什麽意思,隻好原地打了一轉。火小邪連連喘氣,罵道:“還以為騎馬簡單,感情是這麽麻煩。媽媽的,我可真夠笨蛋的。”

火小邪連拽帶拍,將馬頭拉正,好言好語地對馬說道:“馬兒乖,你慢點啊!走,走,先慢點走。”

馬輕輕打了個響鼻,筆直前行,這次火小邪感覺好多了,雙腿緊緊夾著馬肚子,微微拉住韁繩,讓馬匹慢慢前行。這樣走了一段,火小邪算是適應過來,一抖韁繩,忍不住喊了聲:“駕!”

火小邪騎的馬,乃是快馬,最善於邁開了腳步奔跑,卻不適合整日整夜地奔馳。馬匹一聽火小邪的號令,早就忍不住,腳上一發力,撒腿就跑。火小邪瞪大了眼睛,嘴中啊啊連聲,連拽韁繩,可這時候馬兒也收不住力量,以為火小邪讓它向密林中直奔,一轉頭真的向低窪之處衝去。

火小邪慘叫一聲:“大爺的啊!”再也控製不住,身子一歪,從馬背上跌下,摔了個七葷八素,好在地上一層落葉軟草,才沒有摔出個毛病。

火小邪罵罵咧咧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肩膀,看了眼還是一望無際的林子,歎道:“這騎馬還沒有走路快呢,我這個第一名真他媽的窩囊!差點把老子摔背過氣去!”

火小邪趕上前麵等著他的馬兒,把韁繩拉住,幹脆牽著馬向林子外走去,一路和馬說話:“我現在不騎你,高興吧!看到我摔跤了,高興吧!不是我不騎你,等到出了林子再騎你。奶奶的青雲客棧,第三關弄到這麽遠的地方去幹什麽,真是不嫌麻煩啊!唉,偏偏還要自己騎馬趕路,掙到的時間全部能耗了去。”

等火小邪牽著馬出了林子,早已天光大亮,前方雖有無數山岡土坡,但能看到數條土路直指西南方向,路麵倒是平坦。

火小邪又折騰了半天,騎上了這匹高頭大馬,變著法子鼓弄馬兒前行,來來回回地不住折騰了小半個時辰,付出了全身汗透的代價,才算讓馬兒能夠緩緩奔跑。

火小邪正高興著,身後馬蹄聲勁響,回頭一看,隻見一匹高頭大馬,上麵坐著一個一身黑紗、蒙著頭臉的男人,飛奔而來。火小邪一眼就認出這是甲丁乙,驚得心肝亂跳,坐在馬上,不知該下馬還是該怎麽辦才好,若是甲丁乙這時候對自己下殺手,肯定沒有活路!

甲丁乙快馬趕到,路過火小邪身邊,身子側過來一看,嘴上哼道:“嘿嘿!不錯嘛!火小邪!得了個第一位!嘿嘿!”甲丁乙話音落下時,已經奔出了老遠,一騎絕塵而去,眨眼就沒有了蹤影。

火小邪怒罵一聲:“得意個屁!看老子追你!駕!”

火小邪的馬憋得實在有點久了,頓時四蹄翻飛,緊追著甲丁乙的方向而去。

火小邪牢牢抓著韁繩,全身緊緊貼在馬背上,咬緊了牙關,任憑馬兒撒歡狂奔!可跑了還不足百米,就遇到了轉彎,那馬兒沒有得到火小邪的號令,再次直直向路下方衝去,火小邪混勁發作,也不阻止,反正方向沒錯,就先這樣跑著吧!

沒跑多久,馬兒直直衝進了一條溝渠中,身子一緩,長嘶一聲,前蹄一抬,自顧自地停下。火小邪哎呀大叫,吃不住馬兒驟停驟起的勁頭,又從馬背上摔下,跌在了稀泥中。

遠處的一個小山頭上,一個鉤子兵伏在亂石中,持一副望遠鏡,完完整整地看到了火小邪的狼狽模樣,實在忍不住,放下望遠鏡,掩嘴偷笑。鉤子兵笑了兩聲,趕忙將三叉鐵拿出,連續扣動,把一組暗號傳了出去。山腳下有鉤子兵接住了這個暗號,同樣拿出三叉鐵撥動,這樣連續傳遞了四五人,已是極快地將暗號傳給了遠在三裏開外的張四爺他們。

張四爺、周先生帶著三個鉤子兵,各騎一匹駿馬,還空閑出兩匹,上麵分別馱著郭老七和胖好味,兩人都被結結實實地麵朝下捆在馬背上,動彈不得,嘴巴塞了個結實,支吾不止。

周先生手中的三叉鐵不住振動,周先生喜道:“張四爺,好消息!這個火小邪不會騎馬,一路耽擱,行程緩慢!已經被盯上了!就在前方三裏地外的溝渠邊。”

張四爺叫道:“好!周先生!放出號令,各組人分散向前,繞行三十裏,在高處布下哨站,盯緊這個火小邪!其他賊人蹤跡,一概不要搭理!”

周先生默默點頭,高舉三叉鐵,不斷扣動,一組暗號頃刻發出。

火小邪從爛泥中爬起,呸呸兩口將嘴裏的泥巴吐出。他也沒有脾氣,隻能看了眼身邊穩穩站著的馬兒,罵了句:“我說馬兒兄弟,下次能不停在這種地方嗎?都是稀泥!你是無所謂,我可丟人現眼丟得大發了!”

馬兒打了個響鼻,頭點了點,鬼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火小邪翻了個白眼,向上吹了口氣,拉起韁繩,深一腳淺一腳地把馬拽到岸邊,撿了個有水的坑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火小邪邊脫衣服邊嘟囔:“什麽第一位,什麽爭取到了更多時間,我看我這個第一位,非要最後一個到那個納盜之關。奶奶的,非弄到三十裏開外去,非讓人騎馬,搞什麽亂七八糟的鬼事。”

火小邪把懷中的紙條取出,好在紙條沒有打濕,能夠看得清楚。火小邪默念了上麵的拗口語句一遍,還是不解其意。外八行中的榮行,黑話套口最多,一般常用常聽的,各地賊人都彼此能夠聽得明白,因為口音問題聽不明白的,寫出來也能明白,再高深點的就是“啜黑”,亮八、紅小醜、病罐子曾經用過,還有一種黑話,就是“內係”了,一般都是某些成規模的盜賊團夥使用,各有各的“局撚”,就是翻譯的辦法,你不是一夥的,還真一下子看不明白。

外八行到底是哪八行?榮行其實並不準確,說白了是城市裏的賊人自賣自誇的,外八行裏並沒有榮行此說,又或者說榮行僅指“賊偷”一行。在三教九流中衍生出的幾百個行業以外,外八行裏有金點、乞丐、響馬、賊偷、倒鬥、走山、領火、采水,合稱“五行三家”,其實細論起來,這裏邊有好幾行都可以算得上是“盜行”,可在外八行裏卻給分開來算了。至於倒鬥,占了五行裏的“土”字,按理說也屬盜行,和響馬、飛賊無異,做的是盜墓摸金的舉動。往高處說,倒鬥算是劫富濟貧;往低了說,也是發死人財,做損陰德的勾當,一高一低,判若雲泥。隻因自古窮人多,富人少,富者太富,窮者太窮,所以才有了外八行裏的幾路盜行,專做替天行道的舉動。不過說是外八行的人能夠替天行道,但卻曲解了“天道”之意,還是一個殺富劫財的借口而已。按照儒家講究的說法,世上的人有窮有富,富貴也好,貧賤也罷,哪裏用得著響馬盜賊來替天行道?

但莊子就是瞧不起儒家的這種說法,正經的三百六十行,都不能替天行道,那你指望誰來?你說誰來就誰來?這個不行那個不好,這不是搞學術壟斷,思想洗腦嗎?你說他能替天行道,他就可以了,你說他不行,是外八行,他就輪不上,做了和儒家思想不對付的事情就是該殺頭的,一定是丟了祖宗十八代的臉,要被萬人罵千人啐的。

就算如此,曆朝曆代都有外八行的人厲害到皇帝老子都沒辦法對付,最後直接讓那些大儒士給個“正名貼”,說他不是外八行,是英雄,是好漢,是替皇帝行道,封個頭銜養著,給他立傳、出書、建廟、豎碑,叫“奉旨偷盜”、“奉旨搶劫”、“奉旨討飯”、“奉旨玩女人”等等等等,這和封孫猴子一個弼馬溫,招安梁山一百零八好漢差不多。

隻不過,能讓皇帝都沒辦法的外八行,那本事可是真的通天徹地,也不在乎一兩個安身立命的小錢了,可惜大部分人腦子都不好使,還真吃皇帝老子這一套陰謀詭計,比如梁山好漢要的是名分,結果最後被利用,死得慘烈哀歎一片,圖到個什麽實在的東西沒有?其實啥也沒有,就是死了以後能有個能光宗耀祖的名分。孫猴子最初要的也是名分,就是最後識破了這個詭計,再次造反,非要當齊天大聖,這可是和玉皇大帝一個級別了,結果玉皇大帝請來了個更厲害的如來佛祖,抽一巴掌給一甜棗,最後給孫猴子封了個鬥戰勝佛,還是個名分,這才徹底讓孫猴子老實了,天天不知道枯坐在哪裏不死不活的,沒了下文。說白了什麽佛祖收降了孫猴子、宋江識大義接受招安,其實是說維護皇權統治的封建禮教,這玩意比天兵天將這些硬把式厲害,軟刀子殺人不見血的。

最後,說回來這五大賊王,民間是這麽個叫法,可在皇帝嘴巴裏好聽得很,叫五行世家、世襲罔替,和外八行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說,對外八行的定義和劃分,都是為封建皇權服務的,大家聽聽就好,當不得真。

火小邪想明白這些道理,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火小邪記性不錯,默念了十來遍,記了個八九不離十,還是不敢就此燒掉,小心翼翼地把紙條塞在石頭下麵保存著。

火小邪把衣服脫光,洗幹淨了身子,又把髒衣服拎起來,在水中搓了幾把,整件衣服沒有一處還幹淨的,稀泥黏得牢固,不是一下子洗得淨的。火小邪正想再洗,猛一抓頭,罵了自己一句:“奶奶的,窮習慣了,一套衣服還舍不得丟?洗幹淨了娶媳婦啊?包裹裏不是還有其他衣服嗎?還費這工夫?”

火小邪把髒衣服丟了,從馬背上的包裹中取出幹淨衣服,穿在身上,竟然十分合身,好像就是為自己量身準備的一樣。火小邪讚道:“青雲客棧真不簡單,想得周道啊!”

火小邪收拾停當了,覺得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牽著馬趕忙就走,等到了平坦之處,才又上了馬。

騎馬摔過幾跤就是效果不錯,加上火小邪一口勁憋著,這次騎上馬再行,就覺得熟練了不少,一隻手抓著馬鞍上的皮扣,一隻手把著韁繩,逐漸能夠讓馬順著道路奔跑起來,盡管最開始速度還是不快,磕磕碰碰地驚出不少冷汗,但火小邪再沒有從馬上跌下,甚至慢慢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騎行辦法,慢慢感覺到縱馬飛奔真是暢快至極,如同在空中飛行一樣,不禁對前麵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感到好笑。騎馬就是如此,如果放開了膽子騎,加上身手穩健,最初難如登天,一過了那道適應的坎,就容易了。火小邪無人教他騎馬,能這麽快地駕馬飛奔,已是很不容易。

火小邪放開手腳,吆喝著坐下駿馬飛奔,撿著山溝中易行之處,一路向西南方向的王家坳趕去。

王家坳說是山穀,還不如說是一片狹長的低窪地,盡管是在山中,但兩側的山都是緩坡,漫山灌木矮草覆蓋,沒有幾棵高大的樹木,使得這一帶視野開闊。通過王家坳再向西南二十裏,才有高山密林,這裏盡管不是商旅必經之地,但千百年來行走的人多了,還是在低窪處有一條清晰的土路可以順暢地通行。

半山腰的一片緩坡上,密密匝匝就地坐著四五百人的隊伍,一看打扮就是山西本地軍閥閻錫山的正規軍。這些士兵擦槍的擦槍,聊天的聊天,站崗的站崗,巡邏的巡邏,燒火做飯的前後忙碌,看著並不像有什麽戰事要打,而是在這裏拉練隊伍的。

幾匹正悠閑吃草的軍馬旁的一塊大石上,坐著個三十多歲的軍官,模樣倒是俊朗,嘴裏叼著卷煙,若有若無地瞟著王家坳下方的道路。

有個副官打扮的軍官急急忙忙跑過來,對這個軍官報道:“王旅長,路口有一匹快馬過來了!”

這個軍官懶洋洋地站起來:“哨兵看清楚了沒有,一匹還是幾匹?”

副官說道:“是一個人,一匹馬。王旅長,我們在這裏等了一天一夜了,這是等什麽呢?”

軍官說道:“通知下麵設卡的弟兄,如果來人沒有停下的意思,就放他過去,如果停下來,就給攔住,說前方軍事訓練,不準通過王家坳。”

副官不解,問道:“王旅長,你,你是說顛倒了吧?”

軍官罵道:“你知道個屁,快去辦!”

副官趕忙答應,匆匆跑開一邊。

軍官把卷煙從嘴上拔下來,丟在腳下踩熄,看著王家坳的入口處,撇了撇嘴,說道:“我倒看看第一個過來的是什麽樣的大盜!”

這個軍官不是別人,就是王全的二兒子王貴,他乃是閻錫山手下的一員得力幹將,深得閻錫山信任。王貴於昨晚就帶著數百個士兵在此布防,已經守候了一天一夜。

王貴拿起望遠鏡,抬眼看去,隻見王家坳路口有一騎飛也似的奔來,上麵坐著一個黑衣人,穿的衣服是一套從頭至腳的黑紗,連頭臉都看不清楚,好似一團黑霧盤在馬背上一樣。

王貴驚道:“好古怪的打扮!這就是得了第一位的大盜?王興倒沒有和我說過來人會這麽奇怪。”

甲丁乙策馬狂奔,從進了王家坳,就已經發現了山坡上有士兵布防,前方道路邊也有數十個士兵值守。甲丁乙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速度絲毫不減,直直向前奔去。

道路兩邊的士兵接受了命令,盡管覺得奇怪,但誰也不敢上前阻攔,眼睜睜看著這一人一馬飛奔而過,彼此都覺得詫異,直到見不到甲丁乙的人影了,才彼此交頭接耳一番。

王貴站在山坡上,看著甲丁乙跑得無影無蹤了,才把望遠鏡放下,回過神來,暗暗心驚:“爹爹和哥哥到底在搞些什麽?咱們家啥時候和江湖大盜沾上關係了?”

副官急急忙忙跑過來,滿臉驚訝地又報:“王旅長,那個人,過,過,過去了。”

王貴揮了揮手,說道:“我知道了!從現在開始,所有人加強戒備,哪怕王家坳中有一隻鳥減慢速度停下來,也要給我攔住,不準再走!”

副官敬禮喝道:“是!”

王貴自己嘀咕道:“這個不怕我們的,毫不停留的人就讓過去;害怕我們前行減慢的,就要攔住,我活了這麽大年紀,還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這不是專揀軟柿子捏嗎?唉,沒轍,一切都聽爹爹的安排吧!”

王貴他們數百人又等了一個多時辰,隻見第二匹快馬奔進王家坳,上麵坐著一個翩翩公子,穿著華貴。王貴在望遠鏡中看著,暗道:“這次又來個人富貴人家的公子哥,還是賊?媽的,這是什麽世道。”

鄭則道騎在馬上,速度也是極快。鄭則道自然也發現了王家坳中的大批士兵,但鄭則道同樣速度不減,徑直向前急奔,通過王貴的眼皮底下的時候,雙手一抬,居然向王貴飛快地抱拳一笑,隨即繼續向前奔去。

王貴在望遠鏡中見鄭則道向自己抱拳,驚得一口氣噴出來,把望遠鏡放下來,詫異道:“他居然一眼就看到我了?眼睛夠尖的啊!果然是大盜,今天開眼了!沒想到這麽個富貴打扮的公子哥,騎馬的技術這麽好,還有空向我打招呼。”

鄭則道一路直行,士兵同樣不敢攔著,看著鄭則道遠去。

王貴深深吸了幾口氣,說道:“這接二連三地過來,不會沒有減慢速度的人吧!那不就是純粹來認一認人了?”

王貴剛剛想坐下,又聽到馬蹄聲傳來,趕忙站起,舉起望遠鏡一看,再次驚訝得差點把胃都噴出來。隻見來人還是一人一馬,就是騎馬的居然是個和尚,是個和尚也就罷了,這個和尚還不踩馬鐙,不拉韁繩,雙手合十,僧袍蓋著雙腿,不知到底用了什麽方法,竟如同打坐一樣地坐在馬背上,雙目微睜,任由這匹馬撒歡奔跑,穩若泰山,一點都沒有會被顛下來的可能。

王貴的眼睛都要從望遠鏡中瞪出來了,十萬個不相信,天下還有這樣騎馬的人?還是個和尚,是和尚也就罷了,難道還是個賊和尚?

苦燈和尚如同恍然不覺一般,那匹馬直奔不停,過了王家坳,不見蹤影。

不止王貴想不通,數百個士兵更是摸不著頭腦,他們看著連續騎馬跑過去的三個人,一個個都合不攏嘴巴,心想這到底是怎麽了,怪人、公子哥、和尚,視若無睹地前行,到底這個地方要發生什麽事情?

火小邪向著西南方向,一路行去。這一帶小土山無數,使得去往王家坳的道路也是無數。火小邪確有聽到山頭另一側有馬蹄聲傳來,向著西南方向遠去,但始終沒有見到是什麽人。火小邪料定是其他過關賊人疾行,更是不敢耽擱,努力催動馬匹向前奔馳。

大約三個時辰之後,已是正午。火小邪奔過了一處山梁,看到路邊一塊大石上刻著“王家坳”三字,字下方有一箭頭指著方向,知道已經要到目的地,心中大喜,趕忙拉正馬頭,向著王家坳騎去。

火小邪繞過一道山梁,前方赫然顯出一道山穀入口,旁邊的山石上刻著大字“王家坳”。舉目看去,這個山穀可稱得上位置絕佳,山穀入口兩側都是陡坡密林,怪石嶙峋,綿延數裏,看不見盡頭,要過此山,唯有王家坳是最為方便快捷的通道。剛來此地的人,都會認為王家坳乃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處,哪知道這不過是入口兩側山體如此險惡,進了王家坳才會發現裏麵的地勢寬闊平緩。

火小邪正要騎馬向前,身後一側的山路上有馬蹄聲密密傳來。火小邪不禁回頭一看,隻見二騎從山後繞出,直直向他飛馳而來。

火小邪定睛一看,反而樂了,馬上的兩人,一個是煙蟲,一個是鬧小寶。鬧小寶也認出了火小邪,心中也是一樂,趕忙向火小邪招手,叫道:“火大哥!”

煙蟲嘴上還是叼著煙,此時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來到火小邪麵前。三人相見,竟有說不出的高興。

火小邪說道:“煙蟲大哥!小寶!你們也過關了!真是太好了!”

鬧小寶看了煙蟲一眼,說道:“這次多虧了煙蟲大哥幫忙……”

煙蟲手一抬,止住鬧小寶的話,說道:“此地不宜說話,遠處山頭可能有人監視,我們趕快進去!”

火小邪一愣:“有人監視?”

煙蟲哼了一聲,抽了一口煙,說道:“今天一大早,禦風神捕張四爺他們出了院子,隻怕是不死心,想放長線釣大魚!走!過王家坳!”

煙蟲這話說話,抽了一口煙,將煙咬在嘴邊,一夾馬肚,喝了聲“駕”,衝入王家坳內。

火小邪和鬧小寶對視一眼,不敢遲疑,趕忙追著煙蟲身後而去。

火小邪、煙蟲、鬧小寶三人進了王家坳,行了一小段,眼前就豁然開朗起來。火小邪嘖嘖稱奇,心想:“沒想到王家坳裏麵這麽寬敞,我當是一條窄路呢!”

煙蟲突然回頭喊道:“火小邪、鬧小寶,前麵好像有士兵設卡,你們兩個千萬不要遲疑,加快速度,跟著我快快通過此處。”

火小邪心中一驚,想到店小二臨走的時候和他說的話,暗道:“感情過王家坳也是一道關?”

王貴站在緩坡上,舉著望遠鏡看去,嘴裏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次來了三個?一個,嗯,花花公子?一個,小孩?還一個,還是小孩?他媽的,尋花問柳的男人帶著兩個私生子?真他媽的亂!”

王貴這樣說著,手中的槍卻已經提在手中,摳住了扳機。

站在道路兩側的持槍士兵,見前方奔來了三人,不同以往,都趕忙將槍端在手中,嚴陣以待。

火小邪也已看到前方有大堆士兵站在道路兩側,但沒有擺放柵欄阻路,心驚不已,心想:“怪不得店小二讓我無論看到什麽,都不可停留!但這些士兵是哪裏來的?我們這樣直衝過去,他們會不會開槍?是否一定要相信青雲客棧的安排?不對,不對,不能懷疑青雲客棧的能力,要是不能做到對他們堅信不疑,心存顧慮,恐怕會有更大的麻煩!”

火小邪想得一點都沒錯!火小邪咬緊牙關,絲毫不敢讓馬兒減速,跟著煙蟲直奔。

火小邪微微轉頭一看,卻看到身邊的鬧小寶有點不安,好像頗多顧忌,有點想呼喊的意思。火小邪喝道:“小寶!別想太多!跟緊煙蟲大哥!”

煙蟲奔在前麵,聽到火小邪說話,輕輕哼了聲,還是不說話,但右手向懷中一摸,掏出一根黃色的卷煙,接在嘴上的煙頭,煙頭火旺,把黃煙卷點著了。煙蟲一口吐掉煙頭,把黃色煙叼在嘴中,猛然一吸一吐,一大股濃煙從煙蟲嘴中噴出。煙蟲嘿嘿一笑,一手持韁繩,一手持黃色卷煙,不斷抽吸,真是濃煙滾滾,煙霧飄在空中,竟如同氣膠一樣,並不消散,一下子把身後的火小邪和鬧小寶都罩在煙霧中。

王貴拿著望遠鏡,看到這一幕,眉頭一皺,低聲罵道:“這搞得什麽名堂!不讓我看清他身後的那兩個小子?”

火小邪、鬧小寶被濃煙罩住,味道盡管有點難聞,但沒有任何不適,他們看不清前方景物,反而更加踏實,隻管急奔向前。

王貴放下望遠鏡,把槍抬起,指著下麵的一條“煙龍”,暗喝道:“停!停下來!他媽的!”手中的扳機已經漸漸摳下。

這條“煙龍”一路翻騰,沒有停滯之象,從一眾士兵的麵前跑過,遠遠地去了。

王貴嘴裏罵了句,狠狠哼了一下,把槍垂下,任由火小邪他們出了王家坳。

火小邪他們離開一炷香的工夫,王家坳入口方向,密集的馬蹄聲響起,嘩啦嘩啦踩踏地麵的聲音極為齊整,一聽就知道是大隊訓練有素的人馬進了王家坳。

副官連滾帶爬地跑到王貴身邊,急促地報道:“王旅長!有十多騎人馬進了王家坳,穿著打扮都差不多!”

王貴額上青筋直冒,卻臉色平靜,說道:“看來這次來的才是正主!”

張四爺冷哼道:“三四百士兵想擋住我們?還不夠分!走!會一會他們!”

張四爺大喝一聲“駕”,加速向前奔去,周先生和眾鉤子兵也都催馬跟上。

原來張四爺、周先生他們一路跟著火小邪前來,追到了王家坳附近,已經確定火小邪必從王家坳中穿過。周先生見王家坳附近地形險要,無法騎馬上山,和張四爺商議一番,恐人馬分散會著了道,便安排了幾個攀山的好手徒步繼續前追,剩下的所有鉤子兵一概收回到王家坳山穀入口。有攀山的鉤子兵發來暗號,說是王家坳中有大批人馬駐紮,不知何意。

張四爺他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通過王家坳,要是被人阻住,火小邪去得遠了,就很難追上,前功盡棄。

張四爺他們奔到王家坳中間一帶,前方數十個分站道路兩旁的士兵,都已持槍警戒,卻仍然把大路空出。張四爺他們奔到士兵前十餘米的距離,張四爺手一揮,慢了下來。

緩坡上的王貴見他們減速下來,樂得暗吼一聲:“不虛此行!就是攔住這些人!”

王貴這麽想著,手中槍高舉,衝著天空啪地放了一槍,大叫道:“站住!”

路邊、山坡上的大量士兵聽到槍響,都明白是行動的號令,他們莫名其妙守了半天,看著一些古怪的人急速路過,還不能阻攔,早就憋屈得厲害,聽到槍響,頓時一陣喧嘩,嘩啦啦將路口堵了個結實,哢啦哢啦,槍栓齊齊拉響,指向張四爺他們。

周先生對張四爺微微示意了一下,策馬上前一步,抱拳喊道:“各位兵爺!我們是王興老爺府上的客人,要通過此地辦事,還請各位兵爺多多通融,放我們過去。”

道路上帶隊的士兵舉著槍高聲大罵:“回去回去!此地不能通過!前方有軍事訓練!回去回去!”

周先生喊道:“我們前麵有幾個朋友,應該也是從這裏過去了,怎麽沒有回去?各位兵爺辛苦,我這裏有些小錢,請各位兵爺笑納!”周先生說著,已經從懷中摸出了一大把金葉子。

帶隊的士兵大罵:“少玩這些花花,說了不能過去,就是不能過去!不讓你們過去,你們能怎麽著?再廢話我們就開槍了!”

張四爺眉頭一皺,也喊道:“各位兄弟,我們遠道而來,還請多多包涵!我叫張四,乃是禦風神捕的第九代傳人,我的這些兄弟,都是禦風神捕旗下的鉤子兵,專門抓賊維護治安的!這裏有賊偷了王家大院的貴重東西,我們聽王興老爺的安排來抓賊,還請各位兄弟讓開道路!給我們一個方便!”

張四爺、周先生扭頭一看,見王貴走出來,知道這個是他們的長官,都向王貴一個抱拳。

周先生說道:“這位長官!還請行個方便!”

王貴甩了甩手中槍,咂了咂嘴,大聲道:“聽說禦風神捕可是退出江湖了啊?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張四爺對王貴喊道:“這位長官厲害!我們從奉天一路抓賊,來到此處,和王興老爺有一點交情!剛好王家大院鬧賊,我們就順路辦了!”

王貴哼道:“少他媽的胡扯!你們沒聽清楚嗎?前麵有軍事行動,回去,回去!再不回去,可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張四爺說道:“我們禦風神捕,和東北張大帥都有過命的交情……”

王貴截口大叫:“你媽的,張作霖的人還敢來山西放肆!這裏是閻錫山閻大帥的地盤,老子看到你們這些東北來的,就一肚子火氣,來人啊,把他們都給我綁了!”

眾士兵齊聲吆喝,端著槍就要衝過來。

張四爺眼睛都紅了,臉上的燒傷處蹦蹦直跳,大罵一聲:“你們是不是要動手?”

王貴哈哈大笑:“你們這幾個鳥毛,還敢逞能,信不信老子這就一槍崩了你!”

張四爺大吼一聲:“好!”

張四爺大吼之下,一拍馬鞍,從馬上唰地跳下來,瞪著眼睛,竟直直地向王貴衝過去,速度快得驚人。

王貴大驚,罵道:“你媽的找死!”抬手對著張四爺腦門就是一槍。

張四爺腦袋一偏,就已躲過這一槍,仍然腳上不停,向王貴衝來。

眾士兵被張四爺這番舉動嚇得一愣,馬上紛紛大罵,高舉槍就要向張四爺射擊。

馬背上十多個鉤子兵和周先生都已經從馬背上騰起,分成四組,電光火石地向士兵衝過來。士兵們啊啊大叫,又要掉轉槍口,向鉤子兵們射擊。

唰唰唰,十多道三爪鉤漫天飛起,在空中就噌的一聲,三爪齊張,向著士兵們飛來。不止是三爪鉤,空中還有數張黑色大網如同黑雲一般飛至,劈頭蓋臉地蓋下。

士兵們哇哇大叫,胡亂放槍,槍聲響成一片,可哪裏打得中這些快如閃電的鉤子兵,一陣槍才放完,三爪鉤和黑網就已經襲來,頓時把最前麵三五十個擠成一團的士兵擰成一團。更多的士兵已經圍過來,可鉤子兵鑽進了士兵中,和士兵混成一團,人群裏不斷有士兵慘叫連連,手中槍眨眼就讓鉤子兵繳了。

說來好笑,就著一口茶的時間,十多個鉤子兵已經製服了近五十人的士兵。這些士兵被網罩著,被三爪鉤夾著,繩索繞著,簡直動彈不得,一個個驚恐萬狀地慘叫不止。

王貴啊啊大叫,邊退邊向張四爺連連射擊,可手都已經抖了,張四爺如同一隻獵豹一樣,在緩坡上騰越不止,子彈別說打中張四爺了,連他的衣服都碰不到。

張四爺瞪著王貴,罵道:“龜兒子的,就你們這德性,還敢玩槍?用槍,禦風神捕是你們所有人的老祖宗!”

道路上的鉤子兵人手持了兩把槍,一把指著道路上被困住的士兵,一把指著四周圍來的士兵,一個個都露出輕蔑的神情。

王貴慢慢舉起雙手,喘道:“張四,算你厲害!不過你們就算天大的本事,我的人已經把你們團團圍住,大不了我不要下麵五十人的性命,你們再快也沒有槍子快!我一陣亂槍,不信打不死你們!你大可殺了我,抓住了我,也是沒有用的,我們的隊伍,可不是你抓住我一個人就服輸了的!”

張四爺哼道:“好得很!”

張四爺抬手一槍,躲在旁邊的副官腦袋上的帽子被一槍打飛,副官嚇得大叫一聲,滾下山坡。

張四爺罵道:“你如果要拚命,我們大可以試試!嘿嘿,告訴你,我們禦風神捕要是用槍殺人,你們再來一千人,都不夠塞牙縫的!來!試一試,你叫你的人開槍!”

王貴此時倒想起他哥哥王興的叮囑,在王家坳隻要把人攔住,不是要了人的性命,千萬不要妄自尊大。

王貴算是見過大陣仗的人,調整了一下呼吸,慢慢說道:“這位大哥,先別這麽大火氣,咱們有話好商量。我也是奉命辦事,前麵的軍事行動一結束,自然讓你們過去。”

張四爺哼道:“好個軍事行動!我看你們,和那些狗賊都是一夥的!”

王貴撇著嘴罵道:“看清楚啦!我們是閻錫山的正規軍!告訴你,你敢放肆,保證你們出不了山西這塊地界!”

張四爺眼睛一紅,突然惡狠狠地轉頭對下方的周先生喝道:“周先生?”

周先生趕忙應道:“在!”

張四爺一字一句,大聲地說道:“擋我者!殺!”

周先生略略一愣,立即臉上也騰出一股子殺氣,大聲吼道:“弟兄們!殺!”

眾鉤子兵手中的槍已經啪啪啪地齊響了起來,幾乎是同時開火,隻見包圍著的士兵,頓時倒下了一片,槍槍正中心窩,十多條人命眨眼就魂飛魄散!鉤子兵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連環射擊,槍聲連成一片,士兵們槍口都來不及端起來,就已經死在槍下。整個王家坳,槍聲、驚叫聲、咒罵聲響成一片,血花四濺,簡直成了修羅地獄。

這回王貴再也無法從容,臉上一片慘白。

火小邪他們已經奔出了十多裏地,聽到身後王家坳山穀中槍聲響成一片,不由得背上冷汗直冒。煙蟲頭也不回,順著大道發力疾馳。火小邪緊咬牙關,抓緊了馬鞍,不敢多想,讓**駿馬跟著煙蟲,死命地奔跑。

煙蟲他們停在四岔路口,煙蟲前後左右一看,並沒有見到人影,狠狠吸了一口煙,哼道:“人呢?”

“啊!三位客官,你們一起來了?挺好挺好!”從四岔路旁的一塊大石後,站出三個人來,滿臉笑意地向著他們說話,其中一個正是青雲客棧的店掌櫃,另外兩個人,則是穿著灰色的短褂,在腰間係了一根紅腰帶,上麵掛著一塊火紅的牌子。

火小邪一見這兩個灰衣人的打扮,頓時想起了嚴景天他們,他們會不會也已經來到這裏了呢?

煙蟲抽了口煙,說道:“誰管事?我要念口令啦!”

店掌櫃笑道:“請念!”

煙蟲張嘴就來:“為蠟逢幹不同成要兩法則納才旨級火銘。”

火小邪聽得一愣,怎麽聽著有點耳熟。

店掌櫃說道:“好!”

煙蟲哼道:“好什麽好?你要接下句,鬼知道你們是不是山精野鬼喬裝打扮的!”

店掌櫃身後一個灰衣人站出一步,說道:“猜測見天不郊德行。”

火小邪聽著又是一愣,怎麽還是這麽熟悉。

煙蟲眉毛略略擰了擰,若有所思地抽了一口煙,無所謂地輕笑一聲:“好!給我指路吧!”

店掌櫃指著正中的一條道路說道:“請往上走!若遇見三岔路,隻管向右,一直到頭,能見到一座寺廟,名為納火寺,亮出你的號牌即可入內,裏麵有人招呼著。”

煙蟲說道:“好!那我先走一步!火小邪、鬧小寶,你們隨後跟來!我們寺中見!”

鬧小寶上前一步,說道:“該我來念!納才逢幹成要為蠟火銘則不同兩法旨級。”

火小邪算是聽明白了,所有暗號中的字都是相同的,就是順序不同罷了。

灰衣人果然答道:“見天猜行德不測郊。”

鬧小寶問道:“我也是向上走吧?”

店掌櫃搖了搖頭,說道:“這位客官請向右走!這條路奔到盡頭,先向左轉,過了一道溪水後則向右轉,繼續直行,就能看到納火寺,亮出你的號牌即可入內,裏麵有人招呼著。”

鬧小寶對火小邪說道:“火大哥,那我也先走一步!”鬧小寶一拍**駿馬,急急向著右邊奔去。

火小邪本來要念自己的暗號,可剛才聽煙蟲、鬧下寶一通說話,暗號都是字同順序不同,幹擾了自己的記憶,一下子有點混淆,不知自己記得還對不對,不禁微微皺了皺眉,將手探入懷中,想拿出自己的紙條看看。可火小邪將手探入懷中一摸,頓時眼睛都睜圓了,紙條竟然不見了!火小邪趕忙翻身下馬,在馬背上的包裹中和自己的身上**,可就是不見了那張紙條。火小邪哎呀一聲,暗罵:“我明明記得揣在懷中了!怎麽丟了?難道,難道是被人偷了?可,可是,我隻接觸過煙蟲大哥和鬧小寶啊!”

店掌櫃笑道:“怎麽?這位客官是不記得暗號了?還是丟了什麽東西?”

火小邪狠狠咽了咽口水,說道:“沒有,我沒有丟東西。店掌櫃,你聽我的暗號……”

火小邪急促的呼吸,讓心緒鎮定下來,腦子裏一片空明,默默回想自己的暗號到底是什麽。

火小邪一字一頓地慢慢說道:“成要,旨,級,逢幹為蠟,則,不同,納才,火銘,兩法……”

火小邪抬起頭來,看著店掌櫃。

店掌櫃臉上微微一笑,說道:“客官,你說對了。”

火小邪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抬起袖子直擦額頭上的冷汗。

火小邪本應就此作罷,但還是問了一句:“請回我的暗號。”

一個灰衣人站出一步,說道:“德行猜見不測天郊。

火小邪哦了一聲,問道:“店掌櫃,那我該怎麽走?”

店掌櫃笑道:“客官,你應該往……”

火小邪突然伸出手止住店掌櫃說話:“慢著!店掌櫃!先別說話!”

店掌櫃把話止住,問道:“客官,你還有什麽事情?”

火小邪看著灰衣人,眨了眨眼睛,嘴巴撇了撇,說道:“你回答我的暗號,不對!下一句不是德行猜見不測天郊!”

店掌櫃問道:“客官,那你說是哪一句?”

火小邪說道:“不行,這是你們說的,不是我說的!反正你們說得不對!”

店掌櫃和灰衣人彼此對視一眼,灰衣人默默點頭。

灰衣人說道:“那可否是德行猜測不見天郊?”

火小邪滿臉疑惑地看著灰衣人,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對不上我的暗號!”

一個灰衣人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火小邪,盡管你沒有得到名師的指點,但能夠遵守規矩,不盲從,不放鬆警惕,實乃可塑之才!剛才過去的煙蟲、鬧小寶,我們都沒有回答正確,可他們卻仍然聽了我們的安排,就這樣離去,前麵有無數困難等著他們,能否到達納火寺都是問題。火小邪,你贏了此局,我們這就告訴你正確的路線。”

火小邪張口結舌,沒想到這麽個平常之事,還有這樣的講究?要不是自己執拗,是否也不敢有任何質疑?

火小邪說道:“那我怎麽能相信你們?這都是你們一麵之詞!很難說你們是不是喬裝打扮的,水家的易容術……”火小邪說到這裏,才覺得提到水家易容術十分不妥,趕忙閉嘴。

灰衣人說道:“火小邪,看來你和水家的交情挺深啊,見過不少水家的本事。現在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已經由不得你不信!告辭了!”

兩個灰衣人和店掌櫃一抱拳,就要退下。

火小邪急道:“我信我信,你們多少留個話,到底怎麽走啊!”

火小邪緊緊追上,還要再追,可他轉過大石,哪裏還見得到三個人的影子。

火小邪低罵一聲:“怎麽都和嚴景天一樣,神神叨叨的,脾氣又怪,還沒腦子!這下可好,前後啥也沒有搭上!”

火小邪歎了口氣,退回馬兒旁邊,看了眼前方的三條岔路,心想煙蟲走了正中,鬧小寶走了右邊,倒是說得清楚,如果不行的話,我隻好追著他們去吧!火小邪轉念一想,什麽叫已經告訴我了?該不會就是說煙蟲、鬧小寶的路線吧?但不對啊,灰衣人剛剛才說告訴他們的路線是錯誤的,不是前後矛盾嗎?

火小邪無奈之下,將手伸入懷中,想把自己的號牌拿出來看看,可是手一伸入懷中摸索,不禁愣住,慢慢從懷中抽出一張紙條,正是寫著自己暗號的那張。

火小邪盯著這張紙條,半晌才說:“怎麽,怎麽又回來了?剛才明明不見了的!”

火小邪看著看著,嘩地一下把紙條翻過來,隻見紙條背麵有字隱隱透出來,火小邪趕忙舉在眼前一看,那紙條背後的字寫著:向左路直行,第二個三岔路口右轉,直行過一座石橋,有一道山崖,棄馬攀岩,山頂即是納火寺。

火小邪看完,沒敢琢磨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把路線牢牢記在心中,到馬背上的背囊中,取出火種,將這張紙條燒了個幹淨。

火小邪依照指示,一路尋來,果然過了一座石橋之後,前方就是一道十餘丈高的懸崖,盡管看著陡峭,以火小邪的爬牆功夫,這都是小兒科的把戲了。

火小邪下了馬,檢查了一遍自己所攜帶的物品,確實沒有差池,向手中啐了兩口,爬上懸崖,隻用了一盞茶的工夫,就已經爬到崖頂。

火小邪上了崖頂,向前看去,前方層層疊疊的密林中,依稀露出一個屋角。火小邪心中大喜,趕忙向前尋去,鑽出密林之後,眼前赫然是一座千年古刹,十分肅穆,寺門上懸著牌匾,正是納火寺!

這納火寺所在的位置,是兩道懸崖之間的一大片密林空地上,背靠一麵山崖,另外兩邊就是火小邪爬上的懸崖,隻有寺門邊有一側條陡峭山路供人進出,可謂非常隱蔽,若是沒有人指路,恐怕一時半會找不到這裏的一番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