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西華門
當儲秀宮被遠遠拋在了身後,袁世凱緊懸的心總算是稍微放了放,當然,仍不免有一絲擔憂。“不點透密函的意思,”當四下裏寂靜無人時,袁世凱才小聲地說,“老佛爺能明白嗎?”
“袁大人,你多慮了。”索克魯說,“懂不懂密函的意思,並不重要,隻要老佛爺認得字跡就行。旁人的字跡,老佛爺興許記不得,但聖上的禦筆,老佛爺絕不可能忘記。老佛爺要我等生擒逃走的刺客,就說明她已認出了聖上的字跡。她命我等生擒刺客,就是想親自審問這封密函的來曆。”索克魯的語氣十分肯定,“這招借刀殺人之計,袁大人,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袁世凱急忙噓了一聲,左右顧盼,說:“此事關係重大,須謹言慎行才是。”隨即壓低了聲音,“此事若成,你我各取所需,都有好處。隻盼索大人將來最好能忘了此事,忘得一幹二淨。”
索克魯會意,撫著胸口笑道:“袁大人的話,索某謹記在心。”
兩人各懷心事,默默走了一截路,來到了中右門。索克魯要去西華門布置埋伏,袁世凱要走東華門出紫禁城,一西一東,在此分別。
“逃走的刺客,一定要盡快抓住。”袁世凱臨走時不忘叮囑,“這刺客一刻在外遊**,總感覺要捅出什麽婁子,我這心呐,便一刻也放不下。”
“袁大人盡管放心,我趕去西華門,正是為了此事。”
“要真抓住了我才能放心。”袁世凱拱手道,“此事就拜托索大人了。”
和袁世凱分開後,索克魯由賀謙陪同,向西華門趕去。
默默不言,一路疾行,走到凝道殿外時,賀謙忽然壓低聲音說:“總捕頭,有尾巴。”
“沒有聽錯?”
“錯不了。”
“繼續走,切莫回頭。”索克魯深知,身後尾隨的人不聲不響,極有可能是胡客,而以胡客的能力,他和賀謙加在一起也沒有幾分勝算。
“近了。”賀謙忽然說。
“更近了。”賀謙隨即又補充了一句。
索克魯感到了一絲緊張。身後尾隨的人若是胡客,他越走越近,那就是要動手的前兆。
“賀謙,依你之見,今晚胡客會不會去西華門?”索克魯忽然提高嗓音,大聲發問。
“恐怕不會。”賀謙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胡客既然沒有按原計劃去慈寧花園潛伏,多半已經有所察覺,自然也就不會再按原計劃走西華門出城。
索克魯卻笑了:“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依我看,胡客此番一定會去西華門!”他的笑容裏透出無與倫比的自信,“別忘了,我們手裏還握有一張王牌。”
賀謙的臉上流露出不解。但他聽見,身後尾隨之人的腳步聲,明顯減緩了,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似乎是想聽索克魯會說些什麽。
“胡客這人,別看他外表冷血,實則是個外冷內熱之人。”索克魯極有把握地說,“為了那個女人,他一口便應允入宮行刺。所以我想,隻要把他的女人押到西華門來,即便西華門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會來的!”索克魯說得尤為大聲,有意要讓身後尾隨之人聽見。
說話間,兩人轉過一道彎,來到了武英門外,燈火通明的西華門已經遙遙在望。賀謙急忙加快腳步,推著輪椅,片刻後趕到了西華門。
“後麵的人沒有跟來。”賀謙回頭望了一眼。
“但願他的耳朵夠靈敏,聽清了我剛才說的話。”索克魯說。
兩人登上西華門城台,進入了城樓。
白孜墨早已在城樓裏候了多時。“總捕頭,全都布置好了。”他迎上來,向索克魯稟報。
“一共埋伏了多少人?”
“三隊捕者,每隊十人,共計三十人。另有三隊捕者,分別守在東華門、神武門和午門,以防胡客走其他門出宮。”
“胡客一定會來西華門,三十個捕者遠遠不夠。”索克魯又想起胡客隻花四天就解決掉十多個青者的事,“此人好比是先秦時期的聶政、南北朝時的劉桃枝,絕不可小視。保險起見,把另外三隊捕者通統調到西華門來。對了,再派人去總領衙門通知曹彬,讓他火速去我府上,押解姻嬋來西華門。”
半個時辰後,另外三隊捕者先後趕至西華門集結,算上已有的三隊,總計六十個捕者,其中五十個捕者埋伏在城門兩側和城台上的隱蔽之處,另有十個捕者,跟隨在索克魯、白孜墨和賀謙的身邊,隨時聽候調遣。
一切都已完備,現在就隻等曹彬把姻嬋押解來了。
然而,索克魯左等右等,卻始終等不來曹彬。
小半個時辰後,索克魯有些坐不住了。他打算派出一個捕者,回總領衙門去看看,曹彬為何遲遲不至。
可就在這時候,西華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沉悶而又短促的嗚鳴。
那是禦捕門的緊急訊號!
白孜墨和賀謙霍地站了起來。
嗚鳴聲是從西南方向傳來的,聽起來還有一段距離。皇城之內,禦捕門的所有人都集中在西華門,而西華門外卻忽然傳來禦捕門的緊急訊號,那隻有一個可能,便是押解姻嬋的曹彬,在趕來西華門的途中遇到了危難!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索克魯絲毫不敢輕率,畢竟這是皇城之中,而且西南方向是皇家園林的西苑。他急忙命賀謙率一隊捕者趕過去。
賀謙率領十個捕者火速趕到了聲源地。
出事的地方,是皇家園林西苑的一條林蔭小徑。
發出緊急訊號的正是曹彬,他已身受重傷,另有兩個捕者死在地上,被押解來的姻嬋已經不見了蹤影。據曹彬說,他和兩個捕者押解姻嬋從天安門方向進入皇城,經過西苑時,忽有一人從暗處殺出。兩個捕者來不及做出反應,咽喉便已中刀,曹彬奮力抵擋,仍然身負三處刀傷,所幸都沒有傷及要害。曹彬發出了緊急訊號,那人急忙劫走姻嬋,朝西邊去了。
“西邊?再往西走,那就是瀛台了!”賀謙暗暗吃了一驚。瀛台是光緒被囚禁的地方,能不能追上行凶者奪回姻嬋倒在其次,首要的,是保證瀛台不能出事。賀謙不敢怠慢,留下一個捕者照料曹彬,領著另外九個捕者,飛速朝瀛台趕去。
趕到中南海的南海北岸,賀謙放眼望去,南海上的瀛台一片漆黑,不見一星半點的燈火。
瀛台孤立於南海之上,四麵環水,隻有一座木橋與北岸相連。往常有兩個太監把守在木橋的橋頭,日夜輪替,以防止光緒逃跑,此時兩個太監卻全沒了蹤影。賀謙當機立斷:“你等守在橋頭,休放任何人通過,我去對麵看看。”
一個捕者急忙阻攔:“賀捕頭,沒有太後的懿旨,擅闖瀛台重地,那是殺頭的死罪啊。”
賀謙卻管不了這麽多。如果讓那行凶者上了瀛台,攪出什麽事來,同樣是死罪難逃。
“如果瀛台有事,我會發出訊號,到時你們就趕過來增援。”賀謙提了一盞燈籠,徑直踏上木橋,快步走向橋對麵的瀛台。那盞孤零零的燈籠,慢慢地消失在瀛台的黑暗深處。
曹彬,以及另外兩位捕者的屍體,很快被弄到了西華門。
曹彬傷得不輕,索克魯看過傷勢,吩咐一個捕者趕去太醫院請太醫。白孜墨檢查了兩具屍體的傷口,向索克魯說:“刀口斜長,又寬又厚,傷在喉結下兩分處。”說著微皺起眉頭,“這和馮則之的傷口,倒是很像。”
索克魯問:“是刺客道的人幹的?”
“很有可能。”白孜墨說,“在回京的火車上,殺死馮則之的,是一個廚子,我與那廚子交過手,瞧他的身手,肯定是行家人。”
“那他為什麽要劫走姻嬋?”索克魯又問。
白孜墨搖了搖頭。
“他劫了姻嬋,當真往西苑的西側去了?”索克魯問曹彬。曹彬點了點頭。索克魯的想法和賀謙一致,他說:“西側就是瀛台了,瀛台可萬不能出事。孜墨,你趕緊增派兩隊捕者,去瀛台支援賀謙。”
賀謙已經帶去了一隊捕者,再派兩隊去,那麽留守西華門的,就隻剩下三隊捕者了。“如果這時候胡客來了呢?”白孜墨不無擔憂地問。
“不管胡客來不來,總之必須先保證瀛台不出事!”索克魯清楚這兩件事孰輕孰重,所以命令無比堅決。白孜墨急忙安排兩隊埋伏在城台上的捕者,火速朝瀛台方向趕去增援。
這兩隊捕者前腳剛離開西華門,一個守門禁軍後腳就飛奔上了城樓,向索克魯稟報說:“索大人,太醫院醫士冷德全,奉了太後之命,說要出宮辦事,現在正候在城門前,不知可否放行?”
索克魯想了想,說:“帶我去看看。”他下了城台,親自查看了冷德全的出宮令牌,問道:“這麽晚了,冷先生還要急著出宮,不知是去辦什麽事?”
冷德全並不打算照實回答,隻說是老佛爺的吩咐。
“冷先生,西華門外不安全,不如等天亮了再出宮吧。”
冷德全麵露苦笑:“老佛爺的旨意,向來說一不二,說二不一,我這做奴才的,也是沒有辦法啊。”
索克魯微微一笑:“那就祝冷先生辦事順利。”回頭命令守門禁軍開門。
西華門緩緩開啟,冷德全左手拎起藥箱,右手提著燈籠,腳步匆匆地出了城門。
城門剛剛關合,索克魯等人正準備返回城台上,一個人忽然從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卻是個大內侍衛,渾身上下都是觸目驚心的鮮血:“刺……刺客……”他伸手指向身後,神情驚恐無比。據他所言,他與三個侍衛巡邏至武英門外時,遭遇了襲擊,三個同伴當場送命,隻有他僥幸逃脫,奔來最近的西華門求救。
索克魯問明了情況,說:“過去兩個人,看看是怎麽回事。”
兩個捕者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朝武英門方向走去。兩人越走越遠,漸漸被黑暗包裹,隻剩兩點燈光,在無邊的黑暗深處移動。
忽然,兩點燈光一齊滅了。兩聲慘叫響起,隨後寂靜無聲。
敢在皇城之中殺死大內侍衛和捕者的,除了躲藏在宮中的胡客,還能有誰?
“去一隊人,”索克魯急忙說,“其餘人死守城門!”
白孜墨伸手摸向腰間,扶住十字棱刺的柄端。終於有機會,可以報隧道裏的一刀之仇了。他率領一隊捕者,向燈籠光滅掉的地方趕去。
還未靠近,白孜墨等人在半途就遭到了襲擊。兩個提燈籠的捕者首當其衝,被殺死在地,兩盞燈籠也被人弄滅了,四周又陷入黑暗。白孜墨抽出十字棱刺,向出事的地方撲去,卻撲了個空。四周一片漆黑,不知敵人藏身何處。
“撤回來!”遠處忽然響起來了索克魯的命令聲。黑暗是對刺客最有利的環境,索克魯深切地明白這一點。
白孜墨雖然報仇心切,但總捕頭索克魯下了命令,他也不敢違背,隻好率剩餘的捕者撤回西華門。
剛撤回西華門前,眾捕者的心神還沒定下來,索克魯忽然一聲大喝:“圍起來!”留守城門的兩隊捕者,聞聲而動,將撤回來的這批捕者團團圍住。
索克魯微微一笑:“胡客,你裝扮成太監,能夠逃出景祺閣,可那不代表你就能裝扮成捕者,從我索克魯的眼皮子底下溜過去!”說這話時,索克魯的目光掃了掃,最終落在一個捕者的身上。
索克魯深知,胡客一整天躲藏起來沒有動靜,卻忽然襲擊四個巡邏的大內侍衛,而以胡客的本事,竟然還會讓其中一個侍衛逃脫,並且跑來西華門求救,這太反常了。索克魯略微一想,便猜到了胡客的計謀。
白天裏,胡客沒有進入慈寧花園,而是躲入了壽康宮中,極為耐心地熬過了整個下午。
時近黃昏,忽有大批侍衛和捕者從慈寧花園中撤出,索克魯也在賀捕頭的陪同下往北邊走去。這一切印證了胡客的猜想,慈寧花園中果然潛伏著危險。隻是讓他略感吃驚的是,要對付他的,竟然是指使他入宮行刺的索克魯!
胡客出了壽康宮,悄悄尾隨在索克魯等人的身後。他想看一看,索克魯究竟要做什麽。
他跟著來到了儲秀宮外,儲秀宮守衛森嚴,他沒法跟進去,隻好在外等了一段時間。索克魯出來後,他又跟著向南走。跟蹤到武英門外時,他打定決心,準備向落單的索克魯和賀謙動手,但卻聽到了索克魯故意大聲說出的要將姻嬋押到西華門來的那番話。燈火通明的西華門已然在望,再往前走就將暴露身份,於是他停止跟蹤,就近躲了起來。
如今整座紫禁城四門封鎖,便如一座巨大的牢籠,將胡客牢牢地困在了其中。但胡客絲毫不擔心脫身的問題。他沒有打算逃出宮去,而是打定了主意要救姻嬋。若非為了姻嬋,他當初也不會答應入宮行刺。然而西華門一定設有重重埋伏,要想營救姻嬋,必定千難萬險。
這一天一夜之中,胡客先是假扮成仙舞者,進入了紫禁城,然後又假扮成太監,順利逃出了景祺閣,接著再假扮成宮中侍衛,成功避開了宮中的大搜捕。所以當麵臨營救姻嬋這一難題時,胡客再一次想到了假扮。要想混入西華門,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扮成禦捕門的捕者。然而這一次,卻終於沒能逃過索克魯的法眼。
索克魯猜到了胡客魚目混珠的計謀。當看見遠處的燈籠連續兩次熄滅時,索克魯便知道,那是胡客在製造魚目混珠的機會。所以他當即下了命令,讓白孜墨等人撤回來。而當白孜墨率領剩餘的捕者撤回時,索克魯果然準確地在捕者當中找到了胡客。
被識破了計謀,就無須再隱藏下去!
胡客動手了,問天的赤芒爆裂開來,在火光的照耀下肆意地躍動。
三隊捕者,外加十幾個守門禁軍,人數約有半百,在索克魯的指揮下,將胡客重重包圍在垓心,不給胡客任何突圍的機會。雖然慈禧曾說過要生擒逃走的刺客,但索克魯似乎不打算照辦。所有捕者和禁軍都使出了全力,要致胡客於死地。
索克魯將輪椅向後滑動,與激鬥的圈子保持一定的距離。“束手就擒吧。”他冷笑著勸說。
胡客的字典裏沒有投降二字。
身陷重圍,胡客卻始終保持著沉著和冷靜。看起來,他似乎沒有任何脫逃的機會,然而他卻擁有一個十分利己的優勢——穿著捕者的衣服。在這黑夜之中,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下,在一群捕者的紮堆之中,胡客瘋狂地左衝右突,電光石火之間,他的身影便融入了眾多捕者之中。
這才是真正的魚目混珠!
雖然實現了包圍,可捕者們卻相當被動,接連傷亡了好幾人,不少捕者卻連胡客身在何處都沒有看清。
這時候,白孜墨出手了!
他靜立在圈子外,旁觀了片刻,目光一直鎖定在胡客的身上。無論胡客如何變換位置,他的目光始終像一枚釘子,牢牢地釘死了胡客。
報仇的機會到來了!
白孜墨撥開了幾個捕者,十字棱刺準確地刺向胡客的後背!
胡客很清楚白孜墨的實力,這個人曾在火車上和屠夫交手,且長時間不分勝負。但是麵對白孜墨的攻擊,胡客卻沒有閃避,而是轉過身來正麵迎擊。
這是胡客與白孜墨的第一次正麵交鋒!
身處困境,胡客沒有絲毫的保留,每一次抵擋和反擊都使出了全力。簡單的幾個回合後,白孜墨感受到了來自胡客的壓力。對於他而言,胡客比當初在火車上和他交過手的廚子,似乎更難以對付。
上一次在火車上與屠夫交手,胡客用的是左手,已能勝出一招半式。這次他的右手已經恢複,自然更為厲害。
胡客不但身手厲害,兵器上更是占了極大的便宜。白孜墨的十字棱刺,雖也是一件名匠打造的利器,但在兩千多年前鑄劍大師歐冶子鍛造的問天麵前,仍然遜了一籌。隨著一聲脆響,十字棱刺折斷成兩截。問天直進,胡客在白孜墨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寸長的刀傷。
舊仇未報,又添新恨!
眾捕者急忙合圍而上,護住受傷的白孜墨。但胡客鬥誌正盛,趁勢而進,成功尋找到了突破口,一舉殺出了眾捕者和守門禁軍的包圍圈。
衝出重圍的胡客,沒有逃離西華門,而是飛快地沿石階奔上城台,躥入了城樓。
胡客並不知道,姻嬋已在來西苑的路上被人劫走。他衝入城樓,本是為了營救姻嬋,但姻嬋沒有看到,卻看到了身受重傷的曹彬和兩個捕者的屍體。
胡客的臉色頓時發生了劇變。“他怎麽也來了?”兩具捕者的屍體上,那又寬又厚的傷口,像極了屠夫的傑作。就在胡客驚愕之時,身後追來的捕者,已經衝上城台,將城樓團團圍住。
索克魯大手一揮,十幾個捕者小心翼翼地進入了城樓。
城樓裏的燈火,忽然一齊滅了。剛進入樓中的捕者們,頓時陷入黑暗,而伴隨黑暗一起襲來的,還有死亡的恐懼。
胡客再一次製造了黑暗的環境。他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在黑暗中實施了襲殺。同伴的慘叫聲,令沒遭受襲擊的捕者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撤退。胡客要的就是這個機會。他隨在十幾個捕者中,從城樓裏一擁而出。
這是又一次魚目混珠!
然而白孜墨眼尖無比,胡客即便化成了灰,也無法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他從身旁的捕者手中抓過一柄刀,朝湧出城樓的捕者們衝了過去。他一刀砍向其中一人,正是胡客。
白孜墨對手臂上的傷勢不管不顧,向胡客發動了猛烈的進攻。遇上如此難纏的對手,而且還是禦捕門的副總捕頭,換了其他的刺客,恐怕心裏隻有叫苦不迭,然而此時的胡客卻暗自興奮。
因為,隻有這樣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對手!
幾個回合後,白孜墨的兵器又被問天斫斷。他揉身而上,徒手與胡客搏鬥,又受多處刀傷後,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方才撤陣。雖然落敗,但白孜墨爭取到了時間。分散在四周的捕者紛紛圍攏,再一次將胡客困在垓心。
胡客雖然厲害,但是從城門前到城樓裏再到城台上,幾番被圍困,幾番突圍,又再次被圍困,長時間的惡鬥,已令他的力氣一分一毫地流失。再這樣鬥下去,即便是神仙,也有力竭被擒的時候。
“索克魯,姻嬋到底在哪裏?”胡客忽然大聲問。
遠處的索克魯冷冷一笑,什麽話也沒說。
胡客已經進城樓裏看過,姻嬋不在裏麵。整個西華門,隻有城樓可以藏人,其他地方都暴露在眼皮底下,如此看來,姻嬋絕對不在西華門。胡客心想,索克魯在武英門外說的那番話,看來隻是誘騙他上當而已。
姻嬋不在,胡客便沒有了留下的理由。他奮起餘力,將捕者的包圍圈殺開一個缺口,移步到城台邊上,忽然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城台高三丈有餘,胡客縱身躍下,下墜的力道極大!
落地之時,他雙腿一曲,向前連續翻滾了四圈,終於消去下墜之力,隨即幾個躥步,消失在了西華門外蒼茫的夜色之中。
白孜墨率人追去西華門,然而夜色茫茫,早已不知胡客逃向了哪個方向。
“不用追了,直接去瀛台。”索克魯滑動輪椅,從後方緩緩跟出來,“隻要把姻嬋抓在手裏,不愁胡客不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