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追凶者也
路彥衝進久仁診所,蔣旭飛和張進迎了上來。
“孫明不見了?”路彥瞪著眼睛不敢置信。
“一接到你的消息,我們就進來拿人了!但診所裏完全沒有他的蹤影!”蔣旭飛氣急敗壞地說著。
“不是一直盯著他嗎?”
“傍晚放他出來,他就在公安局門口上了一輛車,我們就立馬跟上去了,親眼看到他在這診所門口下車,進了診所就再也沒出來。然後我們就守在門口,一直沒看到他離開過!”
難道這個診所有後門和暗道讓孫明逃走?路彥目光掃過診所大廳,已經是深夜了,大廳裏隻有兩個值班的年輕醫生,一排座椅上稀稀拉拉地坐了幾個打點滴的病人。路彥穿過大廳,走進每一間房間仔細檢查,包括之前孫明待過的休息室,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孫明的診所並沒有什麽可以讓他離開的後門和暗道。
路彥皺起眉頭,剛剛在孫明的秘密手術室發現吳蟬屍體後,賀縣警方來到了現場,李茵把受到驚嚇的陳依夢送了回去,自己則飛速地趕來久仁診所,孫明卻不見了。他是怎麽做到在警方眼皮底下憑空消失的?
剛剛以為能抓到凶手的欣喜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路彥剩下的隻有滿腔的惱怒。到手的嫌犯逃跑了,煮熟的鴨子不翼而飛,這個孫明從被放出來再到莫名其妙地消失,每個時間點都卡得恰到好處,路彥突然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鹹鹹的空氣,這個夜晚,那種被人暗中偷窺的感覺再次爬上心頭,好像有人躲在暗處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從來賀縣第一個夜晚發現身後那個幽靈之後,路彥就十分警惕,但是自那之後,他卻沒有再次察覺那幽靈的蹤跡,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麽人在窺探自己呢?路彥站在久仁診所漆黑寂寥的走廊上,濃稠的黑暗包裹著四周。
手機一陣振動,路彥連忙接通,電話那頭傳來李正的聲音。
“孫明的車就停在他家樓下,車裏空空如也……”
“他家裏呢?”
“他家隻有他老婆在,他老婆說孫明從被我們抓去後就一直沒回來,她也一直聯係不上他!”
“我知道了……”
路彥掛掉電話,又走回診所的大廳。這個連環殺人案,懷疑對象從張霖到劉建華,又從劉建華到孫明,終於在第五天被自己找到了指向殺人凶手的有力證據,而孫明莫名其妙的逃跑失蹤更像是佐證了他就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孫明啊孫明,真的是你殺了那三個女孩嗎?
驀地,路彥看到那一排打點滴的病人裏,坐著一個穿著灰色襯衫、略有點禿頂的中年男人,他背對著警察,有著跟孫明一樣的微胖體形,穿的衣服也是一模一樣。路彥連忙衝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他。
8月9日的清晨,路彥頂著兩個黑眼圈跟著李正走進王局長的辦公室。
“吳蟬,今年19歲,賀縣二中高三畢業生,父母長年在外打工,跟隨爺爺奶奶長大。目前的屍檢情況顯示,她的死亡時間與失蹤時間接近,死於窒息,雙手雙腳被砍,被發現屍體時渾身**,身上有多處電擊傷。她與前兩個女孩的被害特征多處相同,基本可以認定是同一個殺人凶手連環作案。”王局長的辦公室裏,李正拿著法醫報告對王局長一臉嚴峻地說道。
王局長憤怒地拍案而起:“賀縣有史以來都沒出現過這麽惡性的連環殺人案,這凶手真是喪心病狂!膽大包天!”
路彥瞥了一眼憤怒的王局長,又看了看一旁的李正。案子走到這一步,案件的嚴重性和惡劣的社會影響,早已跟一個林依芸的死亡案件不可同日而語了,王局長肩膀上的壓力不會小,憤怒在所難免。
“吳蟬的屍體上有被性侵的痕跡嗎?”路彥一邊問道,一邊接過了李正遞過來的法醫報告。
“有,報告上說下體有撕裂的傷口。”
路彥看著手中的報告,不禁陷入了沉思:莫非陳怡的屍體也有性侵的痕跡,但因為腐爛程度太高而沒能檢測出來?但是林依芸的屍體怎麽沒有被性侵的痕跡呢?陳怡和吳蟬的屍體被發現的地方都不是她們真正的遇害地點,林依芸的屍體卻在遇害地點被找到了,為什麽會有這種不同?路彥回想起林依芸遇害的資料,林依芸的死亡時間和張霖的鄰居發現她屍體報案的時間比較接近,會不會是凶手在樹林裏殺死林依芸之後也想對她做什麽,但是時間不夠,所以放棄了?
李正咳嗽一下,繼續向王局長匯報:“對於這個孫明,我們已經可以確定死者林依芸和陳怡生前都和他有過大量的接觸,其中是否有什麽矛盾紛爭還需要進一步查明。他說他給陳怡看的是感冒,但實際上是給陳怡做人流手術!他說沒有給吳蟬看過病,結果吳蟬屍體在他那裏被找到!這兩點都證明他對我們說的話有問題。對了,我們剛剛和衛生部門聯係過了,孫明的診所並沒有人流手術的許可,他的手術全都是違法的。”
王局長皺緊眉頭:“還有嗎?”
“他的員工說曾在他的辦公室看到過黑色電棍,孫明自己也已經交代了他以前有電棍。另外,作為醫生的他也懂得乙醚的製作和調配,在這幾點上,他都具備成為凶手的條件!”
王局長拍了拍腦袋,一臉悔意地說道:“之前真不該把他給放了!”
李正看向路彥:“昨晚弟兄們搜查久仁診所時,跟我說那診所沒有能逃出去的窗子和暗道,後來你去了,查清楚孫明是怎麽逃走的了嗎?”
路彥搖搖頭:“他沒有從久仁診所離開過,因為他就根本沒進去過!我昨晚去診所裏,在那兒發現了一個打吊瓶的病人穿著孫明的衣服,身材相貌和孫明很接近,連禿頂的形狀都是一樣的。一問就問出來了,他是賀縣鄉下的一個農民,被人花錢雇的,跟著一輛寶馬5係一起來賀縣公安局接到了孫明。在車上的時候他和孫明換了衣服,寶馬車直接開到久仁診所,他穿著孫明的衣服下車走進診所,盯梢的人在隔著一定距離的情況下沒有辨認出來。我們的人停留在診所門口的時候,真正的孫明卻坐在寶馬車裏走了。”
“豈有此理,竟然敢在警方眼皮底下玩這種調包的把戲!”王局長生氣地說。
一旁的李正扭頭看向路彥,急忙問道:“跟孫明調包的那個人你審過了嗎?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審過了,他說昨天有個陌生人上門找他,並給了他五百塊錢,讓他坐車去診所裏打兩瓶葡萄糖。他平時沒有收入,所以就答應了,昨天出門,是那個人開車接他到公安局門口來的,從頭到尾他連那個人的名字和聯係方式都不知道。”路彥側過身子,盯著李正的眼睛平靜地說道,“我把他留在公安局了,讓畫師根據他的描述,畫出找他的那個人的長相,如果能找到那個人,我們或許就能找到孫明。”
“車牌號呢?查那輛車的車牌號!”王局長提議道。
李正無奈地搖搖頭:“接孫明的那輛車並不神秘,就是孫明自己開的那輛寶馬5係。正因為接孫明的是他自己的車,我們盯梢的人以為那是他家人開來的,這才放鬆了警惕,但實際上他老婆對這些毫不知情。”
“那輛車現在在哪兒?”
“那輛車昨晚我在孫明家樓下找到了,車裏沒人,我們檢查了下,方向盤這些地方竟然沒有發現指紋,明顯被人處理過了。”李正沮喪地說。
“好一個孫明,我看天涯海角你能逃到哪裏!”王局長激動地雙手按在桌子上,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現在來看,孫明早在昨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可是那時候我們完全沒有證據抓他,他為什麽要跑?這個階段跑了不是更增加警方對他的懷疑麽?”路彥開口問道。
“會不會是因為心虛,知道吳蟬的屍體遲早會被警方發現,所以一出來就趕緊逃跑?”李正托著下巴思考著說道。
“不用管他為什麽要跑,當務之急是我們要馬上把他抓回來!”王局長站起身,快步在辦公室裏來回走動著,“這個吳蟬死的事情再傳出去,賀縣的女孩子都不敢出門了,凶手連續殺了三個人!這個案子影響太壞了!太惡劣!趕緊把凶手抓了,我們才能對社會有個交代!“
路彥和李正相視一眼,沉聲道:“趕快聯係手機運營商,定位孫明的手機位置吧。”
李正點點頭:“我已經交代人去辦了,另外他的社會關係我們這邊也要進行徹查,任何他可能投靠的親戚和朋友都不能放過!“
王局長回到辦公桌前,表情凝重地看著李正和路彥:“抓緊時間吧!這個案件已經引起上麵的高度關注了,市局的人這兩天應該就會到。這個案子可能很快也要移交市局辦理了,到時候我們隻能協助調查。我想,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王局長的聲音越講越低沉,他望向李正,此時的李正垂下腦袋,臉上寫滿焦慮。路彥身體挺直、雙拳緊握,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王局長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從這個年輕人的胸膛裏感覺出熊熊燃燒的戰意。
然而到了8月9日的傍晚,對孫明的社會關係的排查以及對其熟人的監聽詢問都沒有獲得半點線索,定位他的手機最後隻定位到一個流浪漢的身上,看來他有意識地在逃跑時把手機扔給了別人。警方和運營商查他的手機過去的通信記錄,也沒有查到與任何可疑號碼的聯係。除此之外,在本省的各大交通要道和重要的火車飛機等站點,也都沒有發現孫明的身影,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賀縣刑警大隊的辦公室裏,路彥坐在辦公桌旁查看著資料。李茵沮喪地查看著吳蟬的屍檢報告,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失敗的味道。李正還帶著人在外麵竭力搜查,高偉誠帶人對孫明的妻子和親友進行問話,也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東西。路彥明白,如果時間充足,找到孫明是遲早的事情,可眼下,自己隻有一天的時間查案了。
路彥翻開手中的資料,他知道這起針對少女的連環殺人案已經造成了巨大的社會恐慌。賀縣這幾天出現了關於殺人案多種版本的流言,老百姓議論紛紛,有的說凶手是個變態色魔殺人狂,有的說凶手是精神病患者,甚至還有人說是鬼怪找那些女孩索命。死去的三個女孩的屍體一個個出現,賀縣公安局也先後抓了三個嫌疑人,偏偏那個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孫明,賀縣公安局曾抓獲過他竟然又放了他。王局長說,縣領導和市局、省廳的領導對他們的工作很不滿意,市局的人今天已經趕到了賀縣公安局,這個案子明天將會移交給市局查辦。路彥和眾人都明白,留給賀縣公安刑警隊的,也隻有這一個晚上了。
路彥盯著之前孫明在公安局審問時留下的筆錄,看了好久還是沒能找到有用的線索。他繃著身體,托著腦袋,忽然,手機在懷裏振動起來。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那串熟悉的號碼,他趕緊接通了。
“你之前送來的東西,鑒定結果出來了。”蕭瑤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結果是什麽?”路彥覺得心髒此時加速跳動起來。
“兩張紙,先說小的,就是你說別人寫給你要你離開的那個小紙條。那上麵的字墨沒有什麽特別,就是市場上常見的標準噴墨打印機打出來的,紙張也是隨處可見的木漿紙,裏麵添加了一些草漿和竹漿。”蕭瑤頓了頓接著說,“不過張霖在案發當日收到的那封匿名信,紙張就有些特殊了……”
“怎麽特殊?”路彥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那張紙上的字也是用標準噴墨打印機打出來的,但是紙張含纖維素較純,質量很好,保存時間遠超過一般的木漿紙。我們花了很長時間分析了那個紙的成分構成,裏麵有一種成分是從東南亞的印尼銀檀木裏提取的,所以價格會遠遠高於一般的木漿紙,不是一般單位和個人會用的。”
“那麽你幫我查下……”路彥抬頭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幫我查下這種紙的生產商、經銷商,還有在賀縣哪裏有賣?”
“你人就在賀縣,幹嗎不讓賀縣的人查?”
路彥拿著手機看了一下四周,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這邊現在正是案件的關鍵時期,人手有些不夠……”
“真的隻是這一個原因?”電話那頭的蕭瑤意味深長地說著,“聽說那邊情況不太妙?”
“別提了,我原以為隻是一件很普通的殺人案,隻想盡快偵破,可沒想到這案子一步步發展成了連環殺人案。當我以為很快就找到凶手的時候,那家夥又從我眼前溜走了。這樣下去,我都沒臉回去見江東父老了!”
“真不錯,你還記得江東父老啊!”蕭瑤的聲音略微尖銳了些,“這麽緊要的關頭,你非要去那兒查案救人,現在搞成這個樣子,當初的江東父老對你的勸言你怎麽就不聽啊?”
“咳咳……張霖跟我之間那還用說嗎?”路彥幹咳了幾聲,“對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11日不能趕回省廳,會怎麽樣?”
“你知道現在的情況,跟領導約定好的事情再做不到的話,你這次的提前晉升就沒戲了。”
路彥握住手機的手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知道省廳一直有人對他的某些工作方式不太認同,對他這次晉升也頗有微詞。要是這次自己晉升無果,就很難接觸到更機密的資料,六年前的那個案子就更查不清楚了。
唉,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路彥想著,輕聲問道:“沒有第二種可能了?”
“沒給你處分就不錯了,還想著別的?”蕭瑤不領情地說道,“你現在不也算是找到了證據發現了凶手嗎?明天你讓賀縣警方繼續去抓他就行了,你一個人回省廳,對案子也沒多大影響了吧?”
蕭瑤的話不無道理,路彥不禁陷入了沉思。
“行了,那個繩子的分析結果你想不想聽?”蕭瑤打斷了路彥的思緒。
“你說!”
“捆住陳怡屍體的那根繩子,我們發現是一根材質特別高檔的尼龍繩,雖然繩子遭到了重度磨損,但是款式造型依然是很好辨認的。我和同事們對它材質進行了鑒定,再跟市場上的一係列產品進行對比,確認它就是英國性玩具零售商Lovehoney旗下的那個款式為Fifty Shades of Grey的產品,中國市場售價一根五百多塊。”
“什麽?Fifty Shades of Grey?”路彥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對,中文名‘五十度灰’,那電影你知道的。Lovehoney就是和這個電影合作推出的這款繩子……”
路彥忍住心裏的激**,壓低聲音,努力使自己平靜地說道:“蕭瑤,繩子和紙,請你幫忙查下它們生產商和經銷商在賀縣的銷售記錄,好嗎?”
“你知道,這超過我的職責範圍……”
“但是你肯定有辦法查到的,對不對?”
蕭瑤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好吧,我匯報一下,再找幾個朋友給我幫幫忙看看……”
“太感謝了!”
“不客氣,你遇事不要隻顧逞強,多多保重吧。”蕭瑤剛說完,還不待路彥吭聲便掛斷了電話。
路彥直愣愣地看著手中的手機,並沒有留意到蕭瑤最後說的話。他滿腦子想著的還是繩子的事情,英國Lovehoney、性玩具、五十度灰、五百塊的繩子……不同的詞語在他腦袋裏炸開。賀縣的什麽人會喜歡《五十度灰》這種電影?什麽人會花五百塊買這種與電影同名的繩子?
路彥抬起頭看著窗外天空上的稀寥星光,時間所剩無幾,尚未解答的疑問還有這麽多。孫明,你到底在哪裏?這一切真的都是你做的嗎?
忽然,一個激靈從腦海中閃過,路彥急忙轉身,衝著高偉誠喊道:“孫明的妻子還在吧?我要找她問話!”
孫明的妻子叫李靜,比孫明小兩歲,但臉上皺紋很多,身材鬆垮,比起孫明更顯老一些。從她身上,路彥看出一種生命力流逝後的枯萎感。
李靜坐在椅子上,平靜地看著麵前的路彥和李茵:“我真不知道孫明去了哪裏。”
“我不是來問這個的。”路彥靜靜地打量著李靜,他往前探了探身子,“這些年孫明秘密違法地給一些女孩子做人流手術,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路彥驚異地和李茵對視一眼,在心裏判斷著李靜此話的真假。
“孫明的脾氣怎麽樣?”
“他脾氣很好,每次我罵他,他都隻是默默地聽著,不怎麽還口還手。”
“你跟他生活了二十多年,有沒有發現他性格裏有偏激瘋狂的一麵?”
李靜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路彥盯著李靜的眼睛:“孫明跟你的感情怎麽樣?”
李靜有點遲疑:“我們感情完全正常……”
“不,你在撒謊,”路彥反駁著李靜的話,“如果你們夫妻關係正常,孫明被警方懷疑成連環謀殺案的凶手,你怎麽這麽平靜?他現在消失得無影無蹤,你怎麽一點也不著急?”
李靜怔怔地看著路彥,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慢慢地,她歎了口氣:“孫明雖然不是個好人,但是要說他連殺三個女孩子,我還是很難相信的。”
“怎麽不是個好人?”
“夫妻這麽多年,沒什麽好說的。”
路彥皺了皺眉頭,掏出捆住陳怡的那根繩子的照片,放到李靜麵前:“你見過孫明拿過或用過這種繩子嗎?”
李靜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我想不起來。”
路彥兀自敲了敲桌子:“嗯……孫明有玩**的癖好嗎?”
“什麽?”李靜皺著眉頭。
“就是在那方麵有施虐或受虐癖好的行為。”
李靜緊鎖著眉頭,沒有說話,半晌之後終於冷若冰霜地開了口:“我們分房睡很多年了,他那方麵的事情與我無關,我也一概不知。”
路彥覺得麵前的這個女人身上積蓄起一股莫大的寒意,那撲麵而來的冰冷讓人感覺空氣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
“你們的感情到底是怎麽破裂的?”看到路彥發愣,李茵趕緊問道。
“也無所謂破裂不破裂了,幾年前我們從省城回到他老家開了診所後,他慢慢地就要分房睡了……”李靜五官糾結在一起,過了一會兒,又鬆開了眉頭,“後來我感覺他可能是在外麵有女人了,我罵過他、打過他,他都不承認,後來我請人跟蹤調查了很久,親眼見到他和那女人在一起,但回到家後,他仍然對我撒謊。”
一旁的李茵聽得毛骨悚然。李靜繼續冷漠地說著,平靜而又不帶感情波動:“他做得很隱秘,除了我,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時候我就徹底死心了,雖然還住在一個屋簷下,但自那之後我就徹底當他是外人了。”
“那你為什麽不離婚?”
“是孫明死活不願意,他說他需要一個家庭。”
路彥和李茵相視一眼,想不到孫明還隱藏著這樣幾乎沒有人了解的秘密。路彥連忙問道:“那你覺得孫明這次是逃到他的情人那裏了?”
“這些天,你們一直去我家和我親戚家調查,我的女兒、親戚、朋友都被你們警察反複地找,我煩了,真的煩了,無論他犯沒犯事,我都希望你們能早點找到他!我說實話吧,他確實很有可能去那個婊子那裏躲起來了。”
“你既然這樣想,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這件事?”李茵不解地問道。
“我不想讓這個事情公開。”
“那孫明情人的地址到底在哪裏?”
“西楠市金海縣縣城富陽路聖燕小區六號樓A單元3樓301室。”
李靜冰冷如機器般地說完,李茵倒吸了一口冷氣。路彥來不及理會,連忙起身離開了座位。
金海縣與賀縣相隔幾十公裏,賀縣刑警隊得知李靜的消息後,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乘警車向金海縣縣城出發。
兩個小時後,路彥跟刑警隊趕到了金海縣的富陽路,高偉誠穿著便衣帶人走進一個超市。
“李靜說那個女人在這個海天超市做收銀員,就離她自己家半條街,高隊長先去看看她在不在上班。”警車上,李茵小聲地對路彥說著。
不消片刻,高偉誠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回到警車上,那女人一臉驚慌,正忐忑不安地看著四周。高偉誠對眾人介紹道:“她叫嚴曉慧,據她交代,孫明兩天前用一個陌生號碼聯係了她,然後來到了她家,一直在房子裏閉門不出,傍晚5點她來超市上班的時候,孫明正在她家裏睡覺,我們現在立即出發,去她家拿人!”
路彥等人紛紛麵露喜悅,看來李靜猜得沒錯,孫明果然躲到他情人家裏去了。幾天來的挫敗感一掃而空,刑警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很快,眾人來到聖燕小區六號樓A單元的門前,抬頭一看,三樓房間的窗戶正透出淡白色的微光。
“那是你家的什麽房間?”李正指著窗子問道。
“那是衛生間,現在應該是客廳裏的燈在亮著。”
“好,待會兒你裝作什麽事也沒有地去開門知道嗎?我們跟在你身後。”李正嚴肅地說道。
嚴曉慧緊張地點點頭,在她身後,李正等人紛紛拔出手槍,跟著她的步伐躡手躡腳地踏上樓梯。
路彥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雖已近深夜,但一切比預想的順利得多,眾人的步伐停在了三樓,嚴曉慧掏出鑰匙敲門道:“孫明,我回來啦!”
裏麵靜悄悄的,沒有回應,嚴曉慧加大力度拍門:“孫明,你在家嗎?”
屋子裏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嚴曉慧求助地看向李正。李正眼神示意她自己開門,於是她掏出鑰匙,插進門鎖裏轉動著,鎖閂退回去發出的哢哢聲格外清晰。路彥站在李正身後,抬頭看向門上,門上的牆角邊還有一個監控攝像頭,仿佛有人正窺探著他們的行動。
嚴曉慧打開了鎖,用力拉門,門卻紋絲不動。她臉色一變,看著身旁的李正和高偉誠,低聲道:“裏麵還有個門閂,隻能從裏麵打開。”路彥臉色一變,孫明為什麽把門閂都鎖上了?難道他已經知道警察要來抓他?
一旁的李正和高偉誠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猛地上前,齊身撞著。轟轟的巨響響徹樓道,一下,二下,三下,門被撞開了。路彥感覺一股猛烈的氣流從身邊刮過,空氣中有著清脆金屬撞擊地麵的丁零聲。
路彥跟著李正衝進客廳,亮著白色大燈的客廳並沒有人,隻有空****的沙發茶幾對著黑屏的大電視機。路彥扭頭看向四周,兩個小的房間分別是廚房和餐廳。兩個警察衝了進去發現空空如也,另一個隱約傳來洗衣機攪拌聲的衛生間裏也沒有人。路彥率先衝到主臥房間的門口,借著客廳裏的光,看到臥室裏的**鼓起一個薄被子,他雙手持槍指著**喝道:
“不準動!”
被子裏沒有任何反應,路彥身後的李正和高偉誠已經趕到,正當他們要撲進去的時候,路彥伸出一隻手臂攔住了他們。兩人驚愕地望向路彥,路彥則垂下手槍,輕輕地走了進去。
借著客廳的光線,路彥看到**空無一人。臥室陽台的窗子大開著,夜晚的風從窗外嘩啦啦地湧進來,窗簾也在跟著飛舞。他輕輕地走上陽台。
這個房子的陽台位於大樓的背麵,路彥站在三樓陽台上望向前方,正前方隻有一排電線杆,那黑魆魆的電線隱藏在陰森森的黑暗裏,更遠方則都是一片漆黑的荒地。路彥從打開的窗子伸出腦袋,看向樓下。
借著樓道窗子發出的光亮,路彥看到孫明躺在陽台下的地麵上,瞪大雙眼看著上方。他穿著格子T恤和大褲衩,但胸脯上沒有任何呼吸的起伏。路彥看到他的身下,一攤血向周圍蜿蜒到很遠。
路彥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存在,那他一定喜歡經常跟人們開玩笑。他抬起頭,看著一臉驚愕的李正和高偉誠,低聲道:“孫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