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綏靖區司令官兼山東省主席王耀武正忙著調動部隊加強濟南防務,以應對萊蕪戰役國軍失敗、主將李仙洲被俘後濟南可能遭到攻打的情況。忽然接到濟南空軍基地電話,說午後有要人前來視察,請王司令官到機場等候。王耀武明白,這就是說來人不進市區。來人可能是國防部或參謀總部的人吧?

到了機場,空軍司令部的人才告訴他是蔣介石。今天從北平來。

美齡號專機急匆匆降落,差點滑離跑道。

蔣介石鑽出來,在飛機門口停了兩秒鍾俯瞰了一下恭迎的人們,專門凝視了一下王耀武。然後徐徐走下來。據王耀武後來回憶,蔣介石往日接見他,多少都會帶點笑容;這次是板著麵孔,一言不發,一麵走向汽車,一麵盯了王耀武一眼。汽車開行不到五分鍾,抵達機場邊上的空軍司令部。

蔣介石被簇擁著進入一間大客廳,坐到長沙發上。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喘一口氣,就冷冷地叫著王耀武的表字說:

“佐民,說說你的戰場轄區情況吧!”

“是,校長!”

坐在斜對麵的王耀武不由自主挺了一下自從落座就已挺直的上半身。

王耀武時年四十二歲,山東泰安人,黃埔三期生。為人精明,擅長交際,待人恭敬有禮,對上級機關的人尤其如此,哪怕是那些軍銜、職別都比他低的人。他喜歡念叨一句京劇台詞:宰相家丁七品官。抗戰時期在上海作戰時,王耀武的三十一師歸霍揆彰五十四軍管轄。霍軍長帶著四十二旅旅長郭汝瑰到三十一師師部去。王耀武盛情接待,招待吃梨。他十分擅長削梨,很快就削了一個給霍軍長。然後,從郭旅長手中將正在削的梨奪過去,一邊削一邊說,郭旅長打仗比我行,削梨不行。很快削完,給了郭汝瑰。一切都做得不卑不亢,恰到好處。幾年後,有一次王耀武到軍政部軍務署公幹,順便到各司各科邀好所有的“宰相家丁”。然而,卻讓人毫無諂媚之感。例如,他故意索要別人的鋼筆寫幾個字,然後搖頭說,“你這支筆不行,我這支派克筆你拿去用吧———不過是用過了的,請不要見怪。”其實,他的筆是剛從商店買來灌上墨水———一買就是一大堆,藏在口袋內。贈送出去一支,再摸出一支插在上衣胸袋上,以備用同一種方式贈送另一個人。這樣的將領,這樣的軍隊,心思不在研究兵法上,而在琢磨關係學上,其部隊擁有再先進的裝備,也不可能打勝仗。北宋軍界、官場即為如是,蓋有先例焉。

去年(一九四六年)以來,整編六十九師在宿遷被殲,師長戴之奇戰場自殺;整編二十六師及配屬該師暫轄的機械化快速反應部隊在山東嶧縣、蘭陵被殲,師長馬勵武被俘;整編五十一師在棗莊被殲,師長周毓英被俘。蔣軍在華東地區屢戰屢敗,中外視聽也十分不佳。蔣介石認為必須打幾個勝仗來挽回頹勢。徐州綏靖公署主任薛嶽讓他很失望,打算罷免。而陳誠與薛嶽私交頗深;薛嶽取代劉峙任職徐州也是陳誠舉薦。所以竭力為之說好話,稱頻繁變更大將易影響士氣。自告奮勇去徐州督師。表麵上是勤勞王事,心裏盤算的卻是幫薛嶽一把。

動身去徐州前,陳誠向蔣介石陳述自己的計劃,認為首先奪取共軍華東首府臨沂意義重大。他指出,國軍以損失二十多萬兵力的代價,占領了魚米之鄉、商賈中心的蘇皖地區,將戰線推進至隴海路一線,陳粟共軍不得不龜縮到山東境內。這應該看作戰略上的勝利。而且,陳粟共軍連續作戰,不可能不傷亡巨大。國軍在攻占隴海路兩側的各戰略要點時,並沒有遇到有力抵抗,亦可以佐證這個判斷。當前陳粟主力全部擠在臨沂,很難再實施回旋作戰,隻能死守臨沂。全殲陳粟主力就在當前,此誠天降良機於黨國也。為此,建議總裁批準以奪取臨沂為目標的魯南會戰。

陳誠的話,扭轉了蔣介石的悲觀情緒。

陳誠到了徐州。與薛嶽商定,由薛嶽坐鎮徐州統籌全麵,陳誠率前敵指揮部進駐隴海路東端的新安鎮直接指揮戰事。

陳誠調集了十九個整編師(軍)共四十九個旅三十餘萬人。其中直接圍攻臨沂的部隊為十一個整編師(軍)共三十個旅。

戰略布局分南北兩線。

北線由第二綏靖區副司令官李仙洲指揮,主攻臨沂;南線由整編十九軍軍長歐震指揮,一方麵向北協同李仙洲攻取臨沂,一方麵防堵可能增援的解放軍晉冀魯豫部隊。

陳誠到了新安鎮,馬上命胡璉整編十八師、張靈甫整編七十四師、李天霞整編八十三師、黃百韜整編二十五師向臨沂進逼;命王耀武派霍守義十二軍經明水、吐絲口鎮向萊蕪一帶靠攏。以此形成對臨沂南北夾擊的態勢。

以保衛和奪取臨沂為核心的生死決戰迫在眉睫。

二月四日中央軍委致電饒漱石、陳毅、粟裕,及時做出批示:為了奪取戰役主動權,不可死守臨沂;為了保存有生力量,必要時應毅然放棄臨沂。“敵愈深進愈好,我(軍)愈打得遲愈好;隻要你們不求急效,並準備於必要時放棄臨沂,則此次我(軍)必能勝利。目前敵人策略是誘我早日出擊,將我扭打消耗後再穩固地進占臨沂。你們切不可上當!”

根據這一指示,粟裕指揮主力部隊適時放棄臨沂轉移到沂蒙山區。其一部撤至蒙陰,另一部撤至沂水,準備進行大規模的殲滅戰。

華野主力這種北移之舉,被陳誠利用來捏造戰績。對外宣傳已將陳粟主力擊潰,“有逃過黃河北竄企圖”。命王耀武“務須增強黃河防務,勿使竄過黃河以北,俾便在黃河以南地區殲滅之”。

陳誠把這個捏造的戰績上報南京後,蔣介石受其蠱惑,以為粟裕已無力量打仗了。但窮寇必追,下令乘機將陳粟主力吸引到新泰、萊蕪地區徹底殲滅。電令如下:

“匪在臨沂等地失敗後,已無力與我主力決戰,有北渡黃河避戰的企圖,著該司令官(王耀武)派一個軍進駐萊蕪,一個軍進至新泰,誘敵來攻,勿使其繼續北竄。待我軍將敵吸住以後,再以部隊迅速增援,內外夾擊而殲滅之。”

一九四七年二月十三日,蔣介石用親筆信催促王耀武盡快派兵進駐萊蕪、新泰兩城。

王耀武不敢延宕,趕快召集綏靖區副司令官李仙洲、副參謀長羅幸理研究如何執行蔣介石、陳誠的命令。很快就決定:

首先命已在博山、明水、萊蕪之間的十二軍軍長霍守義率該軍一一一師、一一二師進駐萊蕪城;新編三十六師開赴萊蕪以北的吐絲口維護交通。

命令整編四十六師師長韓煉成率部到博山,然後向新泰縣城前進。

指派李仙洲到博山組成前線指揮所,指揮上述各部作戰。

十二軍原係東北軍,軍長霍守義把這支部隊看作自己的私產,以保全實力為第一要務,決不願犯險冒進。無論李仙洲如何軟硬兼施督促他前進,他也裝瘋賣傻踟躕不動,或者“躊躇而雁行”(曹操詩句),整整兩天才前行二十公裏。李仙洲無奈,隻好向王耀武報告。

王耀武也沒有辦法,隻好令駐周村、淄川、博山的七十三軍與十二軍對調,以七十三軍進駐萊蕪,仍以整編四十六師進駐新泰。

二月十八日,七十三軍軍長韓浚率該軍直屬部隊及十五師、一三九師進入萊蕪城。

次日王耀武接到韓浚電報。該電稱:萊蕪南麵約二十公裏的勸禮莊發現共軍;萊蕪西麵約三十公裏的方下集附近也有共軍,並與韓浚派出的搜索部隊發生短暫槍戰。

同一天,整編四十六師師長韓煉成也致電王耀武,說他奉命從苗山以南出發,經顏莊向新泰城前進。行至顏莊附近時,發現該村莊以西五公裏遠近有大股共軍。

王耀武頗惶悚,強使自己冷靜下來,以便琢磨粟裕意欲何為。王耀武是個喜歡研究同僚和上司,以便巧為逢迎圖個升官發財的人;這個嗜好也用到了戰場對手的身上。他認為粟裕用兵不像謹慎周全的林彪,多少帶點冒險性。要冒險就不會百分之百周全,就會留下可以利用的破綻。王耀武覺得自己就是個善於利用別人破綻的人。

他判斷粟裕有集中力量先吃掉七十三軍,然後轉兵再吃掉整編四十六師的企圖。

他認為以往別的部隊與粟裕較量都是吃了部隊分散被各個擊破的虧。他必須首先讓部隊互相靠攏,下一步才說如何打擊對方的問題。命令一到,顏莊附近的韓煉成整編四十六師立即開赴萊蕪,與七十三軍協同固守萊蕪。

當晚,綏靖區副司令官李仙洲在萊蕪城內召集韓煉成、韓浚商量防務。決定七十三軍擔任城防任務,整編四十六師防守萊蕪城南麵山地,兩部形成戰略呼應。

二月十九日上午九時許,最後一批從博山開往萊蕪的七十三軍之七十七師在師長田君健率領下,沿博(山)萊(蕪)公路蹣跚而行。不料到達何莊附近時,被早已埋伏在那裏的粟裕華東野戰軍一部夾擊。半天時間,該師即被全殲,師長田君健陣亡。

二月二十日夜,華野部隊突然出現在萊蕪周圍,以城南麵山地、城池西關、城池東關三處為重點,猛烈攻打。而蔣軍七十三軍防守頑強,城池久攻不克。

二十一日,城南高地被華野部隊攻克。

粟裕在十九日已分出一部分兵力去圍攻萊蕪以北的吐絲口鎮,以截斷萊蕪蔣軍的補給線。戰至二十一日,蔣軍新編三十六師不支,退縮到吐絲口鎮東南角頑抗。

萊蕪的李仙洲向王耀武索要糧、彈,守吐絲口的新編三十六師師長曹振鐸也要求派兵解圍。

王耀武綜合各種情況,再次展開了對粟裕的琢磨:

截止二月二十一日,尚未收到陳誠命令第二綏靖區派兵增援萊蕪,如果自己派兵,盡管是本綏靖區職權範圍,但若有閃失便會承擔責任,不劃算。而且,根據過去的作戰經驗,與粟裕較量,靠援軍去解圍,那可是風險重重的,馳援途中不知道會在什麽地方掉入共軍的口袋。結果是援軍完蛋,被圍部隊也完蛋,雞飛蛋打,全部玩完。

萊蕪守軍係兩支大部隊,隻靠空軍投送糧、彈,杯水車薪而已;若糧、彈無法接濟,萊蕪如之奈何?

吐絲口守軍被圍得鐵桶一般,若無外力救援,隻有被殲一條路。

二月二十一日上午濟南空軍也向綏靖區提出要求加強機場防務,說是從空中偵察到有一萬多共軍經泰安向肥城方向運動,似有靠近機場意圖。

王耀武考慮,從用兵的一般原則和粟裕的總兵力等情況看,華野不可能同時進攻兩個大的作戰目標;不過,粟裕作戰一向詭異,濟南目前兵力不濟,乘虛來攻也並非沒有可能。

最後,王耀武得出結論,固守萊蕪極為不利;守萊蕪的部隊與其在萊蕪被殲,不如取道吐絲口撤到明水及其以南地區。如此,則東可以支援淄博礦區,西可以保衛濟南,又可以解吐絲口之困。

他下了決心之後,馬上通知李仙洲部署部隊經吐絲口北撤明水;同時派綏靖區副參謀長羅幸理攜帶書麵稟報乘軍用飛機去南京見蔣介石。

當時蔣介石反複閱讀了他的稟報,沉默了很長時間。後來歎息了一聲,對羅幸理說:

“敵前撤退不利呀!王司令官既然已經下令撤退了,那就要特別注意後衛和兩側的安全,妥為布置應對兵力。”

說罷,帶著不安的情緒給王耀武寫了一紙手令,叫羅幸理攜帶回去。據王耀武後來在相關文章中回憶,手令的大意如次:敵前撤退是危險的,若部署不周密,就會遭受不測。所以要派得力部隊擔任後衛及兩側的掩護。吐絲口的新編三十六師必須死守原陣地,以作北撤部隊的依托。我會吩咐空軍集中力量轟炸掃射,全力掩護部隊轉移。

李仙洲決定於二十三日開始北撤。命令七十三軍派出有力部隊為左側衛,特別注意對左側山地的警戒,掩護該軍主力沿著通向吐絲口的公路前進;命令整編四十六師派出有力部隊為右側衛,特別注意對右側山地的警戒,協同左側防衛部隊的行動,掩護主力北撤。該整編師主力在七十三軍的行進路線以東沿著去往吐絲口的另一條簡易公路前進。

李仙洲本人率指揮所人員跟隨整編四十六師走。

這兩支北撤大軍二十三日上午八時行至萊蕪、吐絲口的中間地帶時,解放軍從左右兩側山地槍炮齊發,向七十三軍、整編四十六師發起排山倒海的進攻。據李仙洲後來回憶,他感到當時陷入了十多萬大軍的包圍。

收到告急電報的蔣介石,不斷來電詢問戰況。同時嚴令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調集飛機轟炸解放軍陣地,盡全力掩護李仙洲部隊突圍。

王叔銘不敢怠慢,親自架機率六十架飛機出戰。但解放軍陣地上正部署了兩百多挺最新款的高射機槍,接連打下了十二架飛機,使其他飛機不能再恣意妄為。也就是說王叔銘的空中助戰,作用甚微。半個多世紀以後,我們才知道那些高射機槍及以後不斷裝備解放軍的部分槍炮,都來自華東局在大連經營的六座中型兵工廠。

華野部隊先將蔣軍七十三軍和整編四十六師所派出的左右兩側掩護部隊擊潰,占據兩側高地,居高臨下猛攻蔣軍主力。戰至上午十一時許,七十三軍、整編四十六師潰不成軍,不斷後退,縮成一團。

韓煉成見戰事惡化,便扔下自己的主力部隊,率少數貼身部隊向東南山地逃逸。後又逃往青島。

防守吐絲口的新編三十六師師長曹振鐸,見解放軍正集中力量圍殲從萊蕪向北撤退的主力部隊,放鬆了對他的監控。大喜,覺得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斷然將支援北撤部隊的責任棄之不顧,率領殘部一千多人逃向淄博。後又逃回濟南。

二十三日下午戰鬥全部結束。蔣軍被殲滅了六萬三千七百一十五人。將級軍官除韓煉成、曹振鐸逃脫外,其他不是陣亡,就是被俘。俘虜中包括濟南綏靖區副司令官李仙洲。

在這場戰役中,華東局政委饒漱石率全體機關幹部,動員組織了魯中地區五百多萬翻身農民,參加到各種後勤服務中。直接跟隨野戰軍奔赴第一線做戰勤服務的就有五十多萬。支前民兵組成了五十多個“子弟兵團”隨軍行動;青壯年組成的戰場救護隊抬著一萬多副擔架,奔波於戰場與戰地醫院之間;一萬多輛手推車把彈藥和熱飯熱菜及時地送到作戰的親人麵前。萊蕪縣的十萬農民,把以萊蕪為中心向南北延伸出去的數百公裏公路破壞得隻能走人而決不能過車,更別說坦克了;萊蕪四周所有可以過人的地方,布滿了民兵崗哨,使蔣軍派出的任何偵察小隊都無法通過。

陳粟大軍二十多萬人,雲集在狹窄的殲敵地域,官兵吃飯、騾馬吃草,全部由老百姓供給。魯中大村小屯,到處是石磨和水碾的聲音,翻身農民懷著極深的感情為子弟兵打磨雪白的麵粉,寧肯自己吃糠咽菜。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極樸素的目的,不能讓地主還鄉團回來,不能讓他們再把田奪走。

在濟南機場空軍基地那間大屋子裏,麵對蔣介石含著質詢意味的垂詢,王耀武明白蔣介石最關心的不是檢討過去,而是當下濟南的防務。便回答道:

“共匪將我萊蕪部隊殲滅後,正在打掃戰場。如果他們隻留下一部分打掃戰場,而其主力取道西營(濟南東麵四十公裏)向濟南竄犯,那就十分危險。因為比我十二軍從周村、淄博來濟南還近五十公裏;好在西營尚未發現共匪正規部隊,濟南西、北兩麵四十公裏內外亦無共匪大部隊活動。既然萊蕪我軍已不存在,周村、張店、淄博等地的防務也就失去了意義,學生便鬥膽決定放棄,以加強濟南防務。那三處守軍之特務旅(三個團)已於今晨開回濟南,十二軍(欠新編三十六師)正沿著膠濟鐵路以北取道龍山鎮向濟南疾進。濟南目前隻有綏靖區直屬部隊和九十六軍陳金城部,戰鬥力都不強。濟南周圍既設陣地二十多公裏,應有三個軍部隊填守;而現有部隊太少,隻好縮短陣地,重點配備。”

蔣介石冷峻地哼了一聲,乜視了一眼王耀武,申斥道:

“現在知道兵力不夠了,當初是怎麽考慮的?我交給你的部隊還少嗎?你隻在萊蕪這個戰役就丟掉了兩個軍又一個師;還有那麽多的輕重武器、彈藥,足夠敵人裝備一個軍兩個軍的!這樣的失敗真是恥辱,徒惹友邦笑話!”

王耀武偷覷蔣介石,怯生生地小聲嘀咕道:

“事前學生請示過校長呀!”

“什麽?娘希……”蔣介石勃然大怒,差點脫口放出了粗話,“好你個王佐民,還要強詞奪理!那麽我來問你,萊蕪既然被圍了,你為什麽又要部隊撤退?結果撞進了粟裕的包圍圈,這個你是不能辭其咎的!”

這個行動其實也請示過蔣介石。但王耀武不敢再分辨了。

“選派的將領也不適當———李仙洲的指揮能力差,你能不知道嗎?撤退的時候他為什麽不重視後衛的安排,這是從哪裏學來的部署?我蔣中正這樣教過他嗎?唉,當時你如果派個能力強的人去指揮,也不至全軍覆沒!我要正告你王佐民,濟南無論在軍事、政治、地域方麵都十分重要,如果丟失了,你要負全部責任!”

劉斐見王耀武哭喪著臉,實在難堪,便有意把話題引開,說:

“濟南確實是戰略要地,必須固守。東南兩麵地形複雜,容易為敵人利用,應該重點防禦。為了使陣地與現有兵力相配,王司令官縮短陣地,重點部署是對的。不過我們也不應該太緊張,敵人馬上來竄擾濟南的可能性不大,剛打完大仗,休整補充是不可免的———他們不也都是血肉之軀嘛!”

劉斐的最後一句話並未讓蔣介石得到寬慰。當夜,蔣介石在濟南空軍基地司令部的房間裏,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宿。他總是怕共軍來攻濟南,使他遭受不測。一再叮囑俞濟時密切注意情況,隨時巡視機場的警戒。俞濟時隻好不睡覺,親自帶人坐守專機;夜裏又三番五次詢問王耀武情況,鬧得這位綏靖區司令官也不敢睡覺。

次日一早,王耀武和綏靖區副司令官兼青島警備司令丁治磬去見蔣介石。看到蔣介石臉是青灰色的,顯然一夜沒睡。

不待別人開腔問安,蔣介石就急不可耐地問王耀武,十二軍到什麽地方了。

王耀武答稱十二軍主力正間道疾進,目前尚未到達龍山。

蔣介石又板起臉發了一通脾氣,主要是罵李仙洲無用,萊蕪戰役葬送了那麽多部隊,影響到現在濟南的防守,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