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七月十三日夜晚，粟裕親率指揮部進至靠近宣家堡、泰興的白家莊，把指揮部設在這裏。
陶勇率第一師，王必成率第六師，管文蔚、吉洛率第七縱隊主攻宣家堡、泰興；第一軍分區直屬旅及各縣縣大隊監視和阻擊可能由白蒲北犯之敵以及泰州東犯之敵。當然，因距離較遠和粟裕部隊行動的突然性，這種可能性較小，那隻是一種“毋恃敵不來，恃吾有以備也”之舉。
白家莊———華中野戰軍前線指揮部，通向攻城部隊的幾部電話不斷響起。六個參謀輪番接電話，分頭向參謀長劉先勝報告；劉先勝遵照粟裕的預案分別做著指示，處置各種情況。大家都在緊張地忙活。
隔壁司令員辦公室的粟裕，一個人靜靜地站在軍用地圖前，對一切都聽而不聞。他臉上沒有臨戰前的緊張與關注，他對自己訓練出來的部隊十分了解，認為自己的謀劃也沒什麽破綻，更相信前線指揮員能夠勝任，臨機有效地處置戰場千變萬化的情況。所以認為克敵製勝沒什麽懸念。但他心裏並不輕鬆，他擔心的是新四軍軍長兼山東軍區司令員陳毅會不會在此時此刻又發出什麽不同的指令。
果不出所料。
華中野戰軍七月十三日發起宣、泰（興）戰役，次日陳毅就致電中央，再次提出：敵軍若本月進攻蘇皖，蘇皖現有力量絕難勝任應對。必須執行此前所定南線作戰計劃，全麵大打，才能分敵之勢。也就是說粟裕部主力必須立即西出淮南。陳毅將這份電報同時抄發晉冀魯豫軍區、山東軍區、華中軍區的領導人劉伯承、張雲逸、黎玉、張鼎丞、鄧子恢、粟裕。
收到這份電報的粟裕既不作複，也不向任何人傳達，而是將它擱置一旁。戰鬥已經打響，當務之急是奪取初戰勝利，而不是忙於參與爭論外線作戰好還是內線作戰好。蘇中眼下這一仗經過毛主席批準，也就是通了天了。他可以隻專注於打好這一仗，其他的就恕不奉陪了。
遠在延安的毛澤東，目光一直關注著華中那塊狹小而富饒的土地，關注著軍事才能一流、政治意識純淨、人格高尚的粟裕。收到陳毅電報的同時，也收到了蘇中業已打響的電報。
毛澤東拿著陳毅的電報，向他的同僚晃了晃，苦笑道：
“這個陳毅呀，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來這麽一份電報呢？李默庵十二萬大軍壓境，形成對粟部四打一之勢，粟裕肩上擔子那麽沉重，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去幹擾他呢？這個陳毅呀！”
朱德嚴肅地說：“軍委的意見早就明確告訴他們了，要不要再向陳毅重申一遍？”
毛澤東點了點頭。“那就勞駕老總給他發個電報吧。”
朱德直擺兩手笑道：“我的話陳毅不會聽的，還是主席直接給他說有效果！”
“事關重大，我讚成以主席名義致電陳毅！”任弼時說，“也要給粟裕發個電報，叫他一心打仗，不要考慮別的！”
劉少奇點頭笑道：“朱老總和弼時的意見我讚成！主席呀，事情特殊，必須要由你來充當這個調停人才行！”
聽到少奇說調停人，大家都笑了。
毛澤東說：“好吧，我就再來當一回和事佬吧。”
七月十五日，毛澤東親筆起草了兩份電報。
其一發給陳毅，指示他在蔣軍尚未進攻蘇皖時，我各路大軍仍應在現地待機，下一步“看一看泰興戰鬥結果如何”再做調整；其二發給華中分局、華中軍區，明確指示泰興戰鬥無論結果如何，戰鬥結束後必須立即“整理部隊，準備再戰”。隻字不提“西進淮南”之事了。
這就表明，毛澤東將支持粟裕把蘇中戰役繼續打下去，而不隻是限於宣、泰（興）之戰。而對陳毅所堅持的意見，為了照顧情緒，他沒有表示可否，隻是教他先穩坐一下，“看一看泰興戰鬥結果”再做調整。既不傷麵子，又支持了應該支持的正確意見。
粟裕收到毛澤東電報，燦然笑了，眼眶也濕潤了。他的心裏掠過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評價，“真乃曠古英主”呀！而對毛主席的知遇之重，他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宣泰（興）戰役的第一槍是在李默庵十五日常州會議結束後幾小時打響的。
李默庵做夢也想不到手裏隻區區三萬多主力的粟裕膽敢主動來碰自己的十二萬大軍。
李天霞師長剛從常州回到泰州師部，正與幫他用軍款向河南倒騰江蘇大米的商人牟玉亮密談兩地價格問題，李默庵的電話就打來了。
李天霞生性驕狂，根本不相信蘇中共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對於李默庵的過分謹慎，打心眼裏瞧不起，忍不住無聲地嘀咕道：“庸人自擾，膽小如鼠”；而對著話筒卻說：“司令官不必……”他本欲用“驚慌”這個詞，出口時改成了“不必多慮！天霞知道這是共軍慣用伎倆，不過是毛澤東教給他們的小玩意‘敵駐我擾’而已。小股遊雜部隊搗亂，掀不起浪頭，撓撓癢罷了！”
“靈南兄，”李默庵叫著他的表字，提醒道：“不可大意呀！貴師駐防宣家堡、泰興的是哪兩支部隊？”
“守泰興的是五十七團，團長鍾雄飛；守宣家堡的是五十六團，團長劉光宇。都屬十九旅編製。”
“這兩個團怎麽樣？”
“戰鬥力很強，一個團可抵共軍一個師；兩位團長打仗都富有經驗，智勇雙全，請司令官但放寬心！”
放下電話。李默庵琢磨半晌，猜度粟裕會不會聲東擊西，攻取他的前敵總指揮部南通呢？越想越害怕，急電已從南通動身北進到白蒲的王鐵漢整編四十九師撤回平湖，拱衛南通。
宣泰（興）戰役開始之初，為迷糊李天霞，粟裕的確沒投入太多兵力，讓李天霞以為是小股部隊襲擾，使之保持驕狂情緒。卻利用夜幕掩護，不聲不響增兵，首先將宣家堡團團圍困，然後將泰興也照此辦理。
即使發現共軍果真要實取宣、泰（興），李默庵也在迭電告誡，李天霞也毫不畏懼，依舊在吹噓，“老子就是不信這個邪！共軍打得下宣家堡、泰興，他們就可以倒背著槍，消消停停踱進南京城了！”
一夜激戰，泰興、宣家堡外圍據點全部掃淨，隻待發起總攻了。
當李默庵終於判斷清楚粟裕的主力確在宣、泰之間時，明白並非聲東擊西，南通不會挨打，複又命令王鐵漢整編四十九師再次拔寨北進；同時命李天霞火速派兵救援宣、泰，不得有誤。
李天霞這才明白局勢已變得不容繼續樂觀，忙遵命派兵分援兩地。
不料兩路援兵都在途中受阻。
攻打宣家堡的是陶勇所率第一師。
陶勇用六個團圍攻李天霞駐宣家堡的一個團，穩操勝券。為減少傷亡，粟裕吩咐陶勇把總攻放在夜間，從下半夜兩點開打。不料一度竟打成膠著。但優劣之勢已定，膠著不過短暫而已。到了第三日清晨，陶勇向粟裕報捷，宣家堡守敵大部被殲，隻餘少部分殘敵，正清剿中。
攻打泰興的是王必成所率第六師。也是用六個團打一個團，穩拿穩打，沒有懸念。
王必成動手得早，上半夜九點鍾開始。敵人猛聞槍聲大作，毫無防備，措手不及，泰興城內亂成一鍋粥。王必成部掃清了外圍，逼近城垣。采取步炮轟擊、投擲炸藥包，將城牆炸開一道五米寬的口子。在幾十挺機槍密射掩護下，數千指戰員蜂擁衝進城區。雙方展開激烈巷戰，華中部隊一個頂倆，何況實際兵力本來就大於敵人，三個小時就結束了城內戰鬥。
殘敵退往城外一處高坡，負隅頑抗。
獲悉粟裕首戰告捷的毛澤東十分高興。他知道整編八十三師是蔣介石五大主力中的主力，電詢粟裕殲滅的部隊“是否即八十三師？該師消滅多少？尚存多少？”
粟裕複電稟報，“殲敵整編八十三師十九旅的兩個團和旅屬山炮營、六十三旅的一個營，共計三千餘人；繳獲山炮十二門，輕重機槍兩百一十八挺。尚有殘敵不足一千尚在附近憑借地形優勢頑抗。”
李默庵也十分急切，打電話詢問損失情況。
李天霞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隻報告他的兩個團“吃了一點虧”，隻不過“傷及一點皮毛”而已，“並無大礙”；而且此次宣泰戰役國軍也消滅了“近萬共匪”。他隻顧吹牛皮，此刻還不知道兩個團已基本玩完了，—向心雄萬夫的五十七團團長鍾雄飛也當了俘虜（後脫逃）。
李默庵誤信了李天霞所吹的牛皮，判斷攻打宣泰的粟裕部隊損失一定不小，不經休整、補充無法繼續作戰。於是決定照原計劃向共區推進。命令王鐵漢整編四十九師緊急趕赴戰場，充當主攻部隊。
王鐵漢親提二十六旅和七十九旅星夜兼程奔襲如皋；整編六十九師九十九旅從泰興附近前進，協助王鐵漢師。李振整編六十五師隨後跟進；李天霞整編八十三師之一部向海安方向徑直前進———此乃“攻其必救”，以分共軍之勢。李默庵的基本意圖依舊是三路合擊，最後在海安合圍粟裕主力。
但是，當王鐵漢整編四十九師兩路迂回，對如皋形成兩麵夾擊態勢之際，側後忽然遭到有力攻擊。從槍炮聲的密集度、強勁度判斷，決非地方部隊，定是粟裕主力。王鐵漢派出幾個偵察小分隊繞過戰場去遙遙探測。小分隊的結論是：確係“數萬”主力部隊。
李默庵收到王鐵漢從戰場發回的電報，百思不得其解。那粟裕的野戰部隊主力難道在宣、泰（興）間行動的隻是其中一部分？然則其總兵力就應達到十萬之譜？不可能，絕不可能！那麽是攻打宣、泰的那支主力趕到如皋去了？而從地圖上看，宣家堡到如皋，直線距離就有一百八十公裏。在宣、泰剛打完大仗怎麽可能不加休整就再投入作戰？即便如此，這麽遠它也趕不到呀？粟裕官兵不是肉體凡胎嗎？
而事實確係如此。
粟裕以四倍兵力將整編四十九師包圍了。
原來，宣、泰（興）戰鬥還在進行的時候，粟裕就開始推敲預計中的下一步動作了。他覺得，如果戰事發展偏離原先預料的軌道，那就必須對原先的整體謀劃做適當修訂。敵整編六十九師之九十九旅從泰興以西方向開往如皋，我軍可否回頭迎擊？若回頭迎擊，我軍所占優勢是時間充裕，敵軍又是遠道而來疲困不堪；然而九十九旅由於知道我脫離宣、泰戰場的主力距其不遠，所以一路探索前進，深恐蹈入包圍，警惕性很高，圍殲它缺乏突然性，容易打成僵局。那麽打徑直奔襲如皋的整編四十九師怎麽樣？敵人這支部隊隻把注意力放在我如皋少量守軍那裏，以為我剛打完宣泰戰役的主力不經整補無法繼續作戰，距它又遠，所以行動很放心。如果打它，具有突然性，又是從它身後出現，容易一戰成功。問題在於我主力剛打罷宣泰戰役，損失盡管並非李默庵猜測那麽大，指戰員疲困亟須休息卻是不容諱言的。要保有開打的突然性與意外性，就必須長途奔跑，戰士們如何受得了呢！躊躇良久，打四十九師必勝無疑的判斷與自己平時抓緊勤苦練兵、科學練兵鑄成的部隊韌性使他狠了狠心，決定打四十九師。
他用電報給宣泰戰役的七縱司令員管文蔚下命令，“率你縱主力火速趕赴如皋，扼守如皋！”
管文蔚正在發燒，得到粟司令員命令，一骨碌從行軍**翻起來。親率騎兵排，間道奔往如皋。
管文蔚出發不到一個小時，七縱副司令員兼參謀長胡炳雲就率領部隊登上了粟司令親自調集的汽艇和木船，輪番駛向如皋。
參謀人員接通了宣家堡十公裏外第一師的電話，遞上去。粟裕接過電話，說：
“是陶勇嗎？我是粟裕。有新任務了……”
剛打完勝仗的陶勇興致很高。打斷對方的話，邊打哈哈邊說：
“有新任務太好了！司令員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幹，保證不折不扣執行！”
“馬上轉兵東進！一百八十公裏，路途遠，又要跑步前進！能辦到嗎？我明白同誌們剛打完仗，很疲困，需要……”
“隻要能消滅敵人，累點，跑點路，大家都樂意！何況全師剛剛打了牙祭，我們有的是力氣！司令員放心好了！”
“好，火速東進！”
參謀人員接通了泰興城外六師主將王必成的電話。
粟裕說：“參謀長已經通知你了吧？對，部隊主力立即東移，需要你們跑步前進！時間緊迫，邊前進邊部署。怎麽樣，有困難嗎？”
王必成回答：“接到參謀長電話以後，我們就以最快速度集結部隊，現在已經出發了。請司令員放心！”
粟裕說：“你要留下一個團，繼續打擊泰興殘敵。把聲勢搞大一點，不要吝惜彈藥。李默庵不是判斷我們的主力還在宣泰一線嗎？那我們就幫助他堅定這個判斷吧！明白了嗎？必成同誌。”
“報告司令員，完全明白！”
那是個月黑之夜。
宣家堡、泰興一帶槍炮聲大作，喊殺之聲震天。製造這個效果的，除了王必成留下的那個團，還有支前的一千多老百姓。
而華中野戰軍主力各師各縱隊已有序東移，銜枚疾進，奔赴新的戰場。師、旅、團、營、連，各級作戰會議都是在行軍路上召開的。用不著進行戰前動員，大家剛打完勝仗，繳獲頗豐，銳氣正盛呢。
國軍整編四十九師師長王鐵漢剛接到李默庵命令的時候，慶幸自己得到了個便宜活：共軍尚在宣泰糾纏，那裏距如皋一百八十公裏。自己去奪如皋，等於揀了個軟柿子。一不怕城內守軍（隻一個營的地方部隊），二不擔心粟裕主力增援。這樣的便宜哪裏去找啊。
七月十七日，整編四十九師的右路部隊抵達如皋以東鬼頭街、田肚裏，左路部隊抵達如皋以南宋家橋、楊花橋。王鐵漢盤算如皋城內一個營共軍用不著認真打，一個衝鋒也就解決了。命令左右兩路部隊從東、南兩個方向攻城。不料，他還來不及動手，兩支部隊的屁股後麵突然遭到了猛烈打擊。他大為驚詫，急忙命令轉身迎敵。打了一個小時，才發現自己居然被粟裕大軍三麵包圍了。
原來，粟軍七縱早已先於他們趕到，進入城內埋伏。待王必成、陶勇兩個師打響，便殺出城區，與王、陶兩師共同構成了對敵人的包圍。
鬼頭街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第二十六旅被殲，第四十九師師部全部被俘———後來王鐵漢在戰俘營裏脫逃。
整編四十九師的七十九旅憑借宋家橋有利地形，負隅頑抗，堅守未垮。旅長見師部通訊中斷，明白不妙，用電台直接向綏靖區司令部呼號。
李默庵命令已在路上的整編四十九師的一○五旅、整編八十三師、整編六十三師加快行軍速度，開赴戰場救援。
見敵人援兵即將大批來到，粟裕見好就收，下令脫離戰場，向如皋以北撤退。
戰後統計，此戰殲滅敵整編四十九師的一個半旅，連同阻擊戰消滅的敵人，共計殲敵一萬三千六百一十二人，俘虜將校以下官兵六千多人，繳獲槍炮彈藥、物資多如山積。加上宣泰戰役斃、傷、俘的敵軍，總共超過兩萬人。粟部付出代價也不小，傷亡四千六百七十一人，其中陣亡為一千五百三十五人。
李默庵籲了一口氣，喜上眉梢。雖然受了“一些”損失，畢竟“擊潰”了共軍，占領了如皋。
參謀總長陳誠親臨南通前敵指揮部祝捷，向李默庵以下十來位軍官授勳。然後共同策劃攻取粟裕老巢海安的計劃。
海安東臨大海，西通揚州、泰州，南靠長江，北與鹽城、阜寧接壤；縱橫南北與東西的三條公路、兩條河流在這裏交匯。顯然是個兵家必爭的咽喉要地。蔣介石、陳誠意在海安，決心奪取。這不隻是為了端掉粟裕的司令部，也是企圖占領海安後，可從泰州經薑堰、海安、李堡直至海邊形成一道封鎖線，確保長江下遊通道，鞏固對蘇中的占領，以利進一步用兵蘇北，徹底消滅蘇皖共軍。
陳誠在中、高級軍官動員會上講，除了你們現存的十萬人馬（不再是十二萬了！），早就給你們預備在江南的第二梯隊現已增至六個整編師共十二萬人馬近日將渡江北進，配合你們攻取海安、掃平蘇北。拿下了海安，總裁將論功行賞。
敵軍已增至二十多萬，粟部仍隻三萬———數千俘虜兵送到蘇北進行階級教育，不可能短期內補充部隊。對海安是固守還是放棄，粟裕早就成竹在胸。但他不願獨斷專行，決定先向華中分局、華中軍區匯報，以求形成統一意見。
華中分局、華中軍區諸公充分信賴粟裕，認可了他的戰略思路：海安是守不住的，遲放棄不如早放棄。保住我軍有生力量和掌握戰爭主動權應該是第一位的。
粟裕指出，“毛主席常常告誡我們，戰爭的勝敗，決定於雙方的人力、物力、財力消長對比，特別是人民站在哪一邊，哪一邊就會最後獲勝；而不在於一城一地的得失。”所以，在海安實施運動防禦，爾後主動撤離，創造新的戰機，這應該是符合當前戰局實際的方略。
他的具體部署是第七縱隊負責防守海安，起牽製作用，同時消耗敵人兵力；主力部隊在解放區人民掩護下，乘機在附近隱蔽休整，以待戰機出現。
華中分局將這一決定上報中央和華東局。
已回到華東的饒漱石複電支持。
中央複電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