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還有一個人

石頭裏傳出的不僅隻有“救命”聲,還有一些哧哧拉拉的雜音,偶爾伴隨著一兩下砰砰聲,好像有人在劇烈運動,或者在砸什麽東西。會不會是石頭裏麵有人在掙紮,想砸破石頭出來呢?

可這隻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沒有一點特殊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就是它出現在這麽一個詭異之極的地下建築裏,而且被關在了籠中。但是這也不能成為石頭裏麵可以有人的理由,一個人怎麽可能跑到石頭裏,還被關在了裏麵?根本就沒有這個道理。

想到剛剛發現了富敏的鞋子,現在又聽到她的聲音,而且在叫救命,於文奧就是再沉穩,聽到女朋友聲嘶力竭的呼救,也克製不住。他發狂地踢撞著籠子,大聲叫:“敏敏……敏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他退兩步猛撞到籠子上,可是那籠子異常堅固,被他撞了兩下,動都沒有動。剛剛他無意間碰到,籠子還震動了幾下,現在他使盡全身的力氣,卻又無法撼動了,真是說不出的奇怪。

陸成林從籠子頂上跳下來,語帶不解地說:“富敏在家裏,怎麽來了這裏?”

他們圍著石頭仔細看了又看,沒有發現石頭表麵有一點點縫隙,哪怕是裂痕,也就是說,石頭是完整並且沒有被雕琢破壞的,完完全全保持著自然生成時的原始狀態。於文奧原本想,石頭可能是被人鏤空了,做成了一個“小牢房”把人困在裏麵,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完全落空了,這麽一塊原生態的石頭,人是不可能進去的。

但是,現在裏麵明明就有一個人,至少此時此刻隻發現了一個人,這個人還是他們認識的,這次涉險千裏迢迢來到這裏,起碼有一半是為了她。而她現在就在他們麵前,可是卻無法相見,隻能聽到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

還有,富敏明明在家裏,依照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幾乎沒有可能搶在他們之前來到山裏,然後再被困在石頭裏,這簡直和做夢一樣。

於文奧試著各種辦法破壞籠子,嘴裏還叫道:“對啊,我來的時候富敏明明就在家,怎麽會又跑到這石頭裏麵?”

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沒有產生一點效果,他頹然坐倒在地。此時石頭裏已經不再傳出富敏的叫聲,好像她停止了掙紮,這樣一來,於文奧就更加擔心了,難道是富敏堅持不住了?

這和營救地震中被壓在瓦礫下的人一樣,能聽到被困者的呼救聲,就證明被困者的意識和體力還能堅持,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果呼救聲逐漸微弱,直到最後停止,那才是最可怕的。

而此時,於文奧麵對的差不多就是同樣痛苦的絕境,不同的是,他要救的是自己的愛人,那份痛苦就更加巨大了。

“我找石頭把籠子砸了!”於文奧噌地從地上跳起來。

陸成林來到他身邊,攔住他說:“沒用,雖然這籠子骨架鏽跡斑斑,但是沒有專門的切割工具,想把它打開,是不可能的。”

“那怎麽辦?我不能眼看著富敏在裏麵受罪,看她死吧?”因為一直在呼喊富敏,於文奧聲音都有些嘶啞。

陸成林看著他,沉聲說:“如果你覺得這麽做有用,我不攔你。”說完把身子撤開,讓出一條路。

於文奧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是讓自己看著富敏就這麽在裏麵掙紮死去,他做不到,怎麽也做不到。

陸成林走到籠子前,說道:“東漢末年的煉鐵技術沒有達到這麽純熟的地步,看籠子的骨架鋼含量,似乎不像漢朝的。”

於文奧愣了一下,稍稍恢複了理智,用匕首在生滿鐵鏽的籠骨架上刮了刮,刮去一層鐵鏽,露出裏麵燦燦的鐵質,說:“東漢的鐵製品我見過不少,都比這個腐朽的嚴重,很多都成鐵渣子了。”

陸成林說:“你有沒有想過考古隊找的不是張魯。”

於文奧一呆,如果說,這個地下建築不是張魯建造的他倒是想過,說考古隊考察的不是張魯,他確實沒有想過。來之前他看過考古隊隊長富文成寫的筆記,裏麵記載他們的考察對象就是張魯,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產生過懷疑,也沒有向這方麵想過。

於文奧問道:“不是張魯是誰?你看出什麽了?”

陸成林搖搖頭,說,現在他們接觸的東西都太少,看不出什麽。

判別古跡的性質歸屬,通常有兩種最常見的方法,一是,在古跡中找到有文字記錄的證物。一般古人都喜歡在器皿或者磚石建材、石碑石像上刻上一些文字,這些文字有時候就是確定古跡歸屬年代的力證。還有一種方法,但是效果就比較差了,不如前一個辦法明確,那就是在沒找到文字記錄的情況下,通過文物的性質判別歸屬年代。

在中國各個時期的遺跡都有其特點,漢唐宋明清幾個朝代都有明顯的特征,當然也沒有這麽絕對,用這種辦法一般隻做一個大致的參考,真的要確定一件文物的歸屬還需要綜合各方麵的資料信息。

於文奧怎麽也想不明白,遠在千裏之外的富敏為什麽會跑到了石頭裏?就現在他已知的所有知識都無法解釋這一謎團,恐怕科學也無法解釋了,隻能用超自然力量來詮釋。

他想,會不會是富敏跟隨考古隊接觸了什麽神秘的力量,考古隊所有人都遭遇不測,唯一逃跑的她,現在又被那種力量給捉了回來?這也可以解釋她的大腦為什麽遺忘了一些關鍵的東西,可能被遺忘的東西,就是她如今被困在石頭裏的關鍵所在。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陸成林,陸成林不發一語,沉思了一會兒,說:“你有什麽證據?”

於文奧搖搖頭,急得滿臉汗珠,看到陸成林還是慢騰騰的,心裏那個煩呀,憤憤說:“我就是說說,這個狗屁世界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還說什麽沒有鬼,老子就他媽的親眼看到過,現在又遇到了!”

其實,他發火不是完全針對陸成林,隻是救不出富敏心裏不痛快。

陸成林任憑他說也不生氣,更不答腔,又到籠子前去轉悠了幾圈,說:“剛剛我到籠子上麵為什麽會震動,你想過沒有?”

於文奧沒好氣地說:“我怎麽知道?好像是我一碰它才震動那幾下的。”把耳朵盡可能地探進籠子裏,希望捕捉到富敏發出的信息。

聽了很久也沒聽出什麽來,叫富敏的名字,也聽不到回答。過了一會兒,籠子裏那幾隻蟾蜍也不再轉圈。

於文奧由悲轉怒,心想,為了救富敏現在顧不得什麽了,就算不行也要試試。他轉身去找石頭一類的重物,要砸籠子試試。在牆邊兒看到了一座半人高的銅像,是一頭老牛,他不禁有點驚訝,怎麽會有一頭牛像?這在古跡裏確實很少見。

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個了,這銅牛是空心的,所以並不太重,他一下子就抱了起來,走到籠子前,二話不說就砸了上去。

陸成林正在籠子另一邊,聽見一聲巨響,急忙出來,看到他想砸籠子,跳著身軀就到了他麵前,威脅說:“你還真砸啊!我一向是心狠手辣,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如果你覺得我們倆的關係我不會動你的話,你就錯了。”說著,伸手捉住了於文奧的手。

於文奧此時又急又憤,想把他的手甩開,沒甩動,頓時怒火中燒,說道:“你以為我怕你啊?我是為了救人,你攔著我就揍你,打不過也要揍!”揮起拳頭就照著陸成林臉上打去。

陸成林扭頭躲開,一腳踢在了於文奧身上。

於文奧踉蹌著退出老遠,陸成林哼了一聲:“最好住手,你又打不過我。”

於文奧爬起來,大聲說道:“你為什麽攔著我救富敏?你說!”

陸成林冷冷地說道:“你這麽做根本沒有用,就算累死你也打不破這個籠子。再說,你保證打破籠子人就能救出來?”

於文奧答不上來,又衝上去和他廝打。陸成林抬起腳來,剛要踢過去,於文奧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舉動,一下子趴在地上。

陸成林不知道他這是幹什麽,怕自己踢,躲開不就完了,幹嘛要趴在地上?

剛要開口說話,於文奧卻做了一個讓他噤聲的手勢,然後在地上悄悄爬起來,爬到了籠子另一麵,擺手要他也過去。陸成林更不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麽,就跟過去,俯下身子,想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於文奧用手一指,小聲說:“你看看,那是什麽?”

陸成林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看了一下,馬上也趴在地上,躲起來。於文奧輕聲說:“它怎麽跟來了?”

陸成林搖搖頭,要他不要說話。

於文奧心想,反正你也不敢出聲,剛剛打我這麽狠,報仇的機會來了。想到這裏,伸手向他臉上打去,陸成林抬手攔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於文奧也不在乎,把手縮回來,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總算是出了一口氣。

他們又看到了那種巨大而恐怖的蜥蜴,蜥蜴正慢慢悠悠地爮過來,奇怪的是,它的嘴裏還叼著一個人,應該說,是用嘴巴拖拽著一個人才對。它好像對火光沒什麽反應,拽著一個人過了第一條水溝。水溝差不多有兩米寬,它根本越不過去,隻好先把嘴裏的獵物推進水溝,整個身子再潛進去,到了對岸,再把獵物拉出來。

於文奧猜想蜥蜴控製的那人可能不是活人,不然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像一個木偶被拽來扯去的。

火光照耀的有限,並且光源都朝上,地上的亮度很低,隻能看見一個大致的輪廓,至於那人的模樣就更加看不清了。於文奧心想,這蜥蜴幹嘛要千辛萬苦地把人弄到這裏來?看它的樣子很吃力,不知道已經拖拽了多久。要是想當做食物,直接吃了不就完事了,這麽費力地拖拽,倒像是在完成一項工作。

不一會兒,於文奧他們就親眼看著蜥蜴把那個不知死活的人拖過了最後一條水溝,也就是水呈現微黃色的那條。這次,蜥蜴又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本來,於文奧一直在擔心,它會一直走到籠子附近來,那樣他們就沒有地方可以躲避了。可是這蜥蜴卻沒有那麽做,而是把那人從黃色水溝裏拉出來之後,調換了一個姿勢又小心翼翼地推了進去,擺弄了好久,似乎是必須用一個特定的姿勢才可以。

正是這一擺弄,於文奧才看清了它叼著的到底是誰,那居然是不久前,他在電腦前看到的那具腐屍。陸成林曾說,屍體被追他的另一隻蜥蜴叼走了,不用說,就是這一隻了,隻是不知道這古怪的蜥蜴弄這麽一具腐屍幹什麽,還病態般的渴求著擺成一個特定的姿勢,把它放進水溝裏。

緊接著蜥蜴倒轉身子,大嘴對著水溝張了開來,幾十秒之後,它的嘴裏鑽出了一條油膩發亮像手臂一樣的東西。於文奧對這個東西的印象太深刻了,差點叫出聲來,這條比剛剛自己遇到的要粗了很多。

隻見那秂種般的東西蠕蠕而動,到了水溝前,從尖頭處排泄出一股股淡黃色的**,**流入了水溝。排泄完畢,類似秂種的東西渾身**一陣,又爬回蜥蜴嘴裏。

於文奧和陸成林都看得目瞪口呆,現在知道這水溝裏的水為什麽會是黃色的了,還有為什麽千百年來這水溝裏的水沒有幹涸了,原來都是這種東西吐出來的黃水。那這麽大一條水溝要這種小東西吐多少黃水可以積攢這麽多,這無疑是一個驚人的數量,絕對的驚人。

陸成林低聲問:“你知道剛剛那滑滑的腸子為什麽進你肚子裏嗎?我看它就是在吸黃色**。”

於文奧按住胸口,覺得惡心。不用陸成林提醒,他已經隱隱猜到,蜥蜴嘴裏的東西為什麽要探進他肚裏了,可能就是為了吸食那種黃色**。可是肚子裏怎麽會有黃色的體液,難道是膽汁?他突然覺得陸成林這麽問有譏諷自己的意味,轉過身子,把腿伸出來,照著陸成林的後背一腳踢了過去。

陸成林背後好像長了眼睛,身子微微側開,於文奧一腳踢空,直接栽了下去,還好趕緊收勢,踉蹌著跑出幾步,才站住,轉身罵道:“我靠,你剛剛踢了我一腳,我就找一下心理平衡也不行啊?我……”

突然發現陸成林沒了人影,剛奇怪了一下,就聽到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覺得你還是快上來的好,如果你能打得過它那就算了。”不知道他為什麽又跑到了籠子頂上。

於文奧馬上明白過來,頓感頭皮發麻,知道自己一時隻想著教訓陸成林,忘了一件大事,忙回頭一看,那隻足有兩米長的蜥蜴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然後四腿一蹬,全速向他衝了過來,那速度像一道閃電。

於文奧驚叫一聲,轉身就跑向籠子。

砰砰兩聲響,那隻蜥蜴衝得太猛,和他同時撞在了鐵籠子上。於文奧看到那渾身疙疙瘩瘩的蜥蜴就在身邊,嚇得手腳並用往籠子上爬。

蜥蜴爬不上去,身子一挺,一口咬住了於文奧的褲腿。於文奧被拉住,掙了掙沒有掙脫,現在什麽也顧不得了,用一隻手褪下褲子,向上爬去,蜥蜴順勢就把他的褲子咬了下來。

於文奧穿著一個大褲衩,爬到了籠子頂上,驚魂未定地看著下麵撕咬自己褲子的蜥蜴,那件褲子兩三下就被撕成了墩布狀,心想,如果自己不當機立斷,祭出丟褲保身大法,這條老命就可能和這條褲子是一個結果了。

還好陸成林沒有笑話他,對他滑稽的樣子看也不看,隻是注視著下麵的蜥蜴。這時,鐵籠忽然猛地震動了幾下,不久,籠子裏的蟾蜍又開始轉起來,速度在逐漸加快。那隻蜥蜴也不由退後幾步,但並不就此離開,還在等著於文奧他們下來,好痛下殺手。

現在他們從籠子頂上看去,可以看到蟾蜍嘴裏含著一顆大大的圓珠,隨著蟾蜍轉動的速度加快,珠子發出一道微光,射到了大石上。

陸成林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拍於文奧,剛要開口,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突然從石頭裏傳出來。於文奧驚訝不已,說道:“不是富敏的,這次是個男的。”

陸成林這才抓住他,疑惑地問道:“你說變老的會不會不是富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