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誤傷

自己居然把匕首刺入了父親體內,於文奧簡直要崩潰了,在及短暫的時間裏他想到了手機,急忙翻開蓋子,一束微光出現了,他馬上看到父親光光的腦袋和那張圓圓的大臉,沒錯,就是他。

於受承的胸口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一股鮮血從傷口裏流出來,通過手機的光亮,他看到匕首居然在自己的兒子手裏握著。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點都沒有生氣,隻是氣息微弱地說:“我以為是什麽人傷了我,原來是我兒子。傷在自己兒子手裏不丟人,還是我的道行深,我的深呀……”

於文奧嚇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口裏說:“爸爸,你沒事吧?我不知道是你,你……我……我馬上帶你出去,咱們上醫院,爸你別說話,我……”他不敢把匕首拔出來,扶著於受承就往外走,聲音裏已經帶著哭腔。

於受承的胸口還在流血,剛走了幾步,忽然靠在牆上,喘著氣說:“不行了,我胸口痛得厲害,走不動了!”

於文奧已經急哭了,說:“爸爸你沒事的,我帶你出去,咱們去醫院……”

他的話沒說完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看到前麵出現了一束強光。他知道一定是有人來了,急忙大叫:“救命救命,這裏有人受傷了!”

前麵馬上有人回答:“誰誰誰,誰受傷了?是你不是你?”

是高德建,於文奧一聽是他,一陣激動,終於有救了。他知道高德建那膽子,既然敢再回來肯定做了充分的準備,沒把握他肯定不會來。

高德建一聽有人受傷,跑得飛快,他手裏還拿著那把手電筒,一照,看到地上有血,先叫了起來:“哎呀,真見血了……”話沒說完,就看到了自己的舅父滿身是血,胸口還插著一把匕首,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我的親大舅,我早就跟你說先報警,這裏的事兒咱倆處理不了,你非得進來……”

於文奧罵道:“滾你的蛋,快把我爹送醫院去啊!”高德建這才想起來去醫院,哦哦答應兩聲,二話不說,俯身將於受承抱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於文奧站起來準備跟上去,想了一下回身用手機一照,甬道裏空****的什麽也沒有,那沙沙腳步聲的主人沒了,他覺得也許是自己肉眼凡胎看不到吧。剛要走,看到地上有一個藍色的小包,他走過去撿了起來,然後急忙跟上高德建。

跟著高德建的光亮,他很快看到了出口,登上台階,等他從牆洞裏出來時,高德建已經抱著父親走到院子裏。於文奧緊追上去,高德建說:“院門被我們弄開了,你快出去叫車。”

於文奧跑出去在胡同口叫到了一輛出租車,把於受承放到車上,立馬去了最近的醫院。於受承被送進了急救室,於文奧和高德建在外麵焦急地等待了幾十分鍾,一名大夫出來告訴他們,於受承沒有太大危險,傷口不深,而且沒有傷及要害,隻不過是受傷後受到了些驚嚇,傷口修養一陣就沒事了。

於文奧這才鬆了口氣,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裏拿著那個藍色的小包,褲腰裏還別著那件油紙包。他去找了一個塑料袋,將兩件東西裝進去。

高德建馬上掏錢把於受承轉到了二十四小時有人監護的“貴族病房”,才疑惑地問於文奧:“老表,我大舅到底是怎麽受傷的?我的匕首怎麽刺在他老人家身上了?”

於文奧於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聽得高德建一驚一乍,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說道:“老表,你也不用太內疚,這事兒其實不怪你。”

於文奧盯著他:“操你爹我的,我老爸怎麽知道我困在那宅子裏的?”

高德建臉上一紅,尷尬地說:“那不是我一時性急,就告訴大舅你被困的地址,可是當時他沒什麽反應呀,誰知道他真會單槍匹馬地來救你?哎呀,我還是從頭跟你說吧——我從宅子裏逃出來,在街上碰到了兩名警察,可是那倆家夥死活不相信我說的話,還說像我這樣遊手好閑的青年就愛糊弄警察玩。當時我那個氣呀,心說怎麽個意思?我什麽時候被歸類到遊手好閑的範疇裏了?你們人民警察不保護我的安全,還惡毒攻擊誹謗我,你說我能饒了他們嗎?當時就和他們爭執起來,他們說我妨礙公務要帶走,幸好我及時退了一步,才躲過一劫,不然……”

於文奧突然想起他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那鬼地方,還奪走手電筒的事情,用力在他頭上一拍,罵道:“操你爹我的,你還有臉說呢,把我一個人丟在那個鬼地方逃跑的是不是你?把我的手電筒奪走的是不是你?你說呀!”

他說一句話在高德建頭上拍一下,高德建捂著腦袋,說:“停停停,我是不是你親表弟啊,使這麽大勁兒?痛著呢!再說了,你舍得我在那麽危險的環境裏苦苦掙紮啊?我先出去是怕你擔心我,給你解除了後顧之憂還打我,真沒良心!”

於文奧現在對他已經沒有那麽大的氣了,踢了他一腳,說:“就知道你小子放不出好屁來,快說,你怎麽又跟我老爸一塊回來的。”

高德建在頭上揉了揉,瞪了他兩眼,說:“我不是跟那倆警察吵架來著嘛,送走了他們,我就在院子外邊觀察了一會兒,想看你什麽時候逃出來。不一會兒就看到我大舅一陣風般地跑進了院子,我急忙跟進去。你也知道,我大舅那身手利索著呢,兩三下就進屋鑽進了那黑洞,我叫他也不聽,他手裏連個照明的東西都沒有。我在外麵等了一會兒就跟著進去,然後就聽見你喊救命了,再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說完,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於文奧,說:“我剛剛告訴我媽我大舅住院的事情了,她說讓我把這個卡給你,這裏麵有三十多萬,說以後不讓你幹什麽了,隻要伺候好我大舅,用錢就到我家去拿。我媽沒說來醫院看我大舅,你也知道,我媽在家裏吃齋念佛十多年了,從來不見任何人。”

於文奧說:“我雖然沒什麽本事,十幾萬塊錢,把我家裏的收藏隨便出手弄個還是可以的,你把錢還給我姑姑吧。”

高德建硬是把卡塞到他手裏。

當晚,於文奧留在醫院裏陪父親,雖然有護士二十四小時值班,但他還是不放心。

晚上他在父親的病床前,看著父親睡覺,心裏想著自己的種種遭遇。

在老宅密室裏跟蹤自己的是關老道的鬼魂還是鏡墨的,或者兩人都不是?自己聽到的那個數字真的有那麽厲害?丕又生活在哪個朝代?他越想好奇心越重,看著父親在睡覺,沒什麽需要,他想回家去查查資料,也許家裏那一堆堆的藏書能派上用場。

他提起裝著藍包和油紙包的塑料袋,出去告訴護士一聲就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幾乎有兩米高的人,他心裏一喜,趕緊過去,抱了一下那家夥說:“我的哥哥啊,你可回來了!”

這個人差不多三十歲左右,身高一米八以上,長得高高大大,很是威武,雖然穿著不是緊身衣,但是那一身的肌肉還是隱約可見。

他叫陸成林,三年前來到於受承的公司工作,公司倒閉之後,於文奧就在家門口掛了一個“傳統文化俱樂部”的牌子,名義上是研究發揚中國傳統文化,實際上就是打著文化學者的名頭騙騙人,按他自己的話說:現在興這個。

因為於受承死活不願意陸成林離開,而陸成林也沒有走的意思,就住到了於家,成了於文奧的助手。

陸成林很少說話,也不怎麽工作,時不時晚上出去,一去就是大半夜。雖然他在父親的公司幹了這麽久,但是於文奧對冷漠寡言的他也不太了解,甚至覺得他有點裝深沉。

直到有一天,於文奧在做一筆生意時和人發生了爭執。那人找了一幫打手想教訓他一下,剛好他不在家,家裏隻有他父親和陸成林,陸成林居然輕而易舉地收拾了那幫凶惡的打手。之後,於文奧完全對他改變了看法,兩人的關係逐漸好起來。

後來他才知道,這個陸成林居然是黑拳打手,替人打黑拳掙生活費。陸成林說,他在俄羅斯待過兩年,專門學過格鬥武技,回國之後經朋友介紹就幹了這份危險係數極高的工作。雖然收入非常可觀,一場下來有時候可以掙到兩三萬塊,但他說,自己並不是為了錢,而是對激烈運動有一種執著的愛好。

從此有什麽事兒,有陸成林在身邊,於文奧總覺得心裏踏實。他們大大小小已經合作過幾十次了,驚心動魄的場麵也經曆過,兩人可以說已經成了生死之交。

不久前,陸成林的母親生病,他回老家探親,現在看他的手裏提著一個行李箱,顯然是剛剛從家鄉回來。兩人招呼了幾句,於文奧就開門帶他進去。

剛一進家門,一條黑色的大狗就迎了上來。這條狗是於受承心愛的寶貝,是他訓練出來的一條可以用嗅覺分辨某件東西是不是剛剛出土的犬,這條狗的智商超高,高到於文奧都覺得有點可怕的程度了。

兩人坐在沙發上,陸成林打了一個手勢,那條名叫阿豹的大黑狗心領神會,跑到冰箱前,用頭蹭開門,叼了一瓶啤酒出來,交給陸成林,又去給於文奧叼了一瓶。阿豹的表現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一點都不覺得驚奇了。

打開啤酒,於文奧就把自己經曆的事情告訴了陸成林。

陸成林一聲不響地坐在沙發上聽著,一口一口地喝著啤酒,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問。聽到驚險的地方,也沒有一點反應,臉上冷漠的嚇人,好像他天生就一副沒有喜怒哀樂的臉。

等於文奧說完,他才把手裏的酒瓶放到桌上,淡淡地說:“明天咱倆再去那座宅子看看。把你帶回來的東西給我看下。”他的語氣不容置疑,似乎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命令,並且讓人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服從感。

於文奧打開塑料袋,先把那本小冊子和那名雜役寫的東西給了他。裏麵還有一個藍色的布包,因為一直在醫院他還沒有打開過。包裏還是一個油紙包,剝去油紙是兩個紙封,用蠟封著。

他剛要除去上麵的蠟,陸成林低頭看著手裏的東西,也不抬頭,說:“別動,不要破壞了那些蠟。”

於文奧點點頭,又把紙封裝進藍包,說:“你先研究,我得去查查長壽元年是哪一年。”

他馬上打開電腦,輸入“長壽元年臘月丁卯”一番搜索之後,居然查到,那是公元692年臘月初七,也就是武則天稱帝的前兩年,大唐被改為周,史稱武周,她自己號稱“聖神皇帝”,改洛陽為“神都”,原來所謂的神都就是洛陽。

也就是說,那名雜役是公元692年臘月初七,在洛陽一個叫康寧居的地方寫下了那兩張紙上的內容,距今已經有一千三百多年的曆史。那時候武則天已經全麵掌權,成了中國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掌握著當時世界上最強大、最富庶的一個超級大國,同時她又是一個極富爭議,極有個性的女強人。

既然丕那群人是受了王命的指派,而當時掌權的是武則天,也就是說極有可能丕是接受了她的命令,去一個神秘的地方幹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武則天和那四個數字有什麽關係呢?還有,那“初明極聖地”又在什麽地方?既然有武則天這樣的背景,丕的記載真實性又大大增加了。

可是謎團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驚人。

現在可以斷定,丕和鏡墨都是唐朝人。於文奧看陸成林在仰頭沉思,就說:“這事兒也太亂了,簡直沒有頭緒,就是一個謎團疙瘩。”

陸成林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幽幽地說:“這裏麵的事情太複雜了,明天我們去那座宅子裏看看再說。”

再提到那座宅子,於文奧已經有了一點逆反心理,總覺得瘮得慌。

“操你爹我的,沒有想到我會接觸到這麽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心裏沒底,慌慌的。”於文奧喝了一口酒說。

陸成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開,問:“你怕什麽?”

於文奧歎了口氣,說:“怕的多了,怕鬼,怕怪,怕那些神神秘秘匪夷所思的事情唄,感覺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很陌生,不是我以前熟悉的那個世界了。現在覺得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隨時會有一個怪物幽靈出現在我身邊。唉,總之是心神不寧的,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發現陸成林神情有異,就停下了。

陸成林用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向窗外聽了聽,然後一把奪過於文奧手裏的酒瓶,急迫地說:“快說,剛剛有沒有人跟蹤你?”沒等於文奧說話,他又低聲說,“去把所有的燈都關了。”說完起身拔下電腦電源。

於文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看一向穩如泰山的陸成林忽然有些緊張,就知道肯定是大事,而且不會是好事。他剛要去關燈,陸成林已經搶先去了。

燈一關,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中,於文奧又想到了在宅子地下的經曆。

陸成林跑過來,拍了他一下,說:“幫忙。”就著窗子裏透進來的蒙蒙月光,於文奧看到他搬起了沙發,馬上伸手幫忙,跟著他把沙發抬到門前,堵住了門,然後又把椅子桌子搬過去。

沒等他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陸成林拉著他蹲到了樓梯下麵,阿豹也跟了過來。到了這時候,於文奧才有時間問:“我靠,你到底看到啥了?”

陸成林馬上用手捂住他的嘴,小聲說:“你一直害怕的終於來了……”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聽到砰砰的撞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