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的牛奶忘記喝了
一
小時候，爸爸喜歡叫我和他一起買菜，遇到賣水果什麽的我就直接往袋子裏裝，最後還要拿幾個葡萄在手裏。而他就笑眯眯地在旁邊一直看著我。
他喜歡買吃的給我，總是把小手指給我牽著。
高中住在姨家了。
一次回家，他讓我跟他去買菜，我走在他後麵。看到他的小手指翹著，一如我小時候牽著的樣子。我卻沒有再把手搭上去，哎……
二
小學暑假，有天上午，小學生英語補習，中間課間休息10分鍾我就站在走廊那，如哲人一般發呆。
然後就看見爸爸騎車，冒雨趕來，居然還連人帶車摔了一跤。
然後他來到我麵前，我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問他：“我們隻休息10分鍾，你還來幹嗎？”
他從文件包裏拿出一袋果奶，說，“你今天的牛奶忘記喝了，你媽讓我順路捎來……”
天哪！
三
大學在外地，每次開學爸媽都送到車站，上次送站的時候由於時間緊，隻買了一張站台票。
於是隻有爸爸一個人送我進站，和媽媽隻能隔著玻璃門遙遙相望。我臉上笑著，心裏就哭了，因為我看見我媽媽哭了，她一直看著我……
車開的時候，爸爸的眼睛也紅紅的。
我從來沒在他們麵前哭過，每次都是笑嘻嘻的。
但其實是強忍著眼淚，都快憋死了。
等車開到看不見爸爸了，我就嘩嘩嘩……嗬嗬。
我想起了龍應台的《目送》：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隻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背影漸行漸遠。
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父親的落寞，大概與我的遠行有關吧。
四
以前，在學校夜不歸宿的時候從不敢跟家裏說，現在每次離家返回校園，媽媽總是等我的報平安短信。
尤其是，每次坐半夜到的車，媽媽總是等我給她發了短信才會睡。那次，吃晚飯的時候媽媽說：“你以後嫁人了不在家了，我跟你爸爸怎麽辦哪？”然後就對爸爸說：“老家夥，你要對女兒好一點。”爸爸則一臉尷尬，嗬嗬笑著。
我轉過頭笑著說：“你們倆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唄。”其實眼睛已經紅了。
五
大學期間，一次五一節，本來說好去男朋友那邊玩，爸爸發信息問我回不回去，我說就幾天不回去了吧。
他又回了條，隻有四個字——“櫻桃熟了”。（我家院子裏有個櫻桃樹。）我的淚突然就像開閘的洪水。
那時候很叛逆，像許多剛離家的孩子一樣，急於離開證明自己可以，於是就一個月沒有聯係家裏。
媽媽晚上給我打電話——媽媽想你了。
讓我媽說這種話真的是意外。
同時明白了，自己實在是挺幼稚、挺可笑的，隻會傻傻地去折磨最愛自己的那些人，去折磨那些永遠隻會包容自己的人。
在外地上學，生活費都是媽媽負責打過來的，爸爸基本不過問的。一天爸爸喝醉，打電話給我，說，“你想吃什麽就買什麽，我們過得緊點沒關係。你要是過得不好，整天擔心錢的，不是打你爸爸的臉嘛。”
六
大二生日的時候，正和同學在KTV玩，收到老爸短信。
“二十年前的這個時候，我和你媽剛把你從產房裏抱出來，你哭得特別大聲，我們看著你覺得那是一輩子最快樂的一天。”
接著我就跑到KTV外麵，哭得一塌糊塗。
七
為了一個男人，不顧爸媽反對跑了大半個中國去找他，這種荒唐事在剛畢業那會兒出現，一點都不奇怪。
我是獨生女，爸爸每次發短信都是那句：“爸媽怎麽都行，就怕你過得不開心。”
好在我及時醒悟，現在打死我都不離開父母身邊了。
八
獨自在外麵漂了兩年。
每次爸爸媽媽發短信來說，隻要你自己開心就好，不開心就回家……
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
漂在外地的時候，最後一份工作，老板老是怪裏怪氣的，我就和爸爸打電話傾訴。
爸爸說，不做了，爸爸養得起自己的女兒。
淚奔，很沒誌氣地第二天就收拾行李跑回家了。
九
“你爸不在家，不想做飯，貓在陪我吃餅幹。”
我媽這條經典短信我一直存著。
我爸說不管以後怎樣，家裏都給我備副碗筷。
十
今年我過生日時我媽給我打電話，我接了之後那邊就開始放生日歌，放完中文放英文，放完英文放韓文。最後我媽說，怎麽樣，好聽吧，最愛哪個再給你聽一遍。我在電話這邊，淚流不止。
我爸是很古板的人，也不會表達感情什麽的。我媽上次給我講，她給我爸買了個杯子。他就說，怎麽隻買一個，給我姑娘也買一個一樣的。我媽說，你孩子不喜歡這種樣子的。我爸說，不行，一定要買，我要跟她用一樣的！依然的淚流不止。
十一
有次我爸出差，我媽一個人在家。
臨下班了，我跟她說我約了男朋友出去吃飯，不回去了。
我媽可憐兮兮地說，好吧，那我回家吃泡麵。
過了一會兒，我心裏不忍，正想叫她一起出來吃。她打來電話：“女兒，要不媽媽跟你們一起吃飯吧，帶我一個嘛，我一個人在家會害怕呢。”我當時就哭了，然後就又笑了……
原來媽媽也會撒嬌……
十二
接到爸媽電話。
剛說了個“喂”，我媽就說你鼻子怎麽啦？感冒啦？趕緊吃VC銀翹片趕緊多喝熱水……
十三
從來沒看我媽醉過，老看我爸醉。
結果當年為慶祝我考上大學了請朋友吃飯時，我媽醉得一塌糊塗，在包間裏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一開始我還笑我媽酒量不行，後來走近了聽到她在嘀咕什麽之後，我立馬扛不住了，差點對著大眾淚水飛奔。
她老人家在嘀咕：“我女兒十八年都沒離開過我，這一下子就要出去四年還不知道回不回來了，我難受啊，但我還是得替她開心啊。”
十四
有一次我們一家子開車出去。
大半夜地迷路了，路特荒涼而且一盞路燈都沒有。
我爸有點著急，我媽倒是特鎮定。
還好最後找著路回家了。
後來我媽跟我說，那天晚上她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我們三個在一塊兒呢，有什麽好擔心的。